黑亮亮的天空,就像一對明亮的眸子,將鬼界照得通亮。黑壓壓幾千人穿梭在濃密的山林。
“想不到幾百萬的骨頭人也要費這麼大勁,還以爲三兩下就可以擺平了,那些骨頭人還真是麻煩。”
鬼人的話傳到戟布耳中,嘴角微微一撇,露出奇妙的笑容。
硯冰用手肘輕輕碰了碰斬風,見他轉頭望向自己,壓低聲音道:“看來這場仗不好打,想不到連這些沒有智慧的白骨士兵,都能製造如此強大的阻力,其他的鬼界大軍只怕更不好惹,刺魄這幾千人能發揮多少作用實在成疑。”
斬風早就預料到,現實絕不像硯冰所想的那樣簡單,鬼界是龐大的社會,結構和勢力分配,遠比冥界和仙界複雜千倍,人數相差更大,如果連白骨士兵也算在內,總數只怕比人界還多,只是內部爭鬥使得這片空間永遠無法達成真正的統一。
雖然他是第一次真正參與戰爭,然而出身將門、自小學習軍事兵法的他很清楚現狀,在這片黑光照耀的時空中,他的實力已經不像在人界時一一擁有優勢。
鬼界強者無數,像刺魄這樣的高手,絕不會只有一個,在遙遠的鬼王之城中,灰權等人都應該擁有相近的力量,還有那隱藏在周邊謎一樣的八大鬼族。
這場別人的戰爭,卻關係到冥界和人界的將來,他不得不以命相搏。
硯冰忽然發現自己看不透斬風的心思,不禁有些詫異,沒等她再問,旁邊的戟布忽然開口了。
“戰爭與比試兩者是毫不相關,殺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就像吃東西一樣,胃口再大的人總有飽的時候,但是看食物還是源源不絕地往面前放,那種感覺實在不好受。”
硯冰忽然想起漫山遍野的白骨士兵在衝殺的場面,雖然隨手一擊就可以殺死一片,然而看到不斷涌來的白骨士兵,心裡確實有種吃膩想吐的感覺,想到此處頓感不寒而慄。
她偷偷看了戟布一眼,沒想到這個人居然還有這樣的眼光。
斬風一絲表情也沒有,就像一個旁觀者,彷彿從來都不曾發生過什麼。
“你們沒事吧?”
硯冰望着突然出現的刺魄點了點頭,斬風和戟布卻不置可否。
“剛纔肯定不太習慣,不還很快就會習慣了—硯姑娘,斬風,我想交付你們一個任務。”
做爲整支隊伍的指揮官,也是實力最強的一個,刺魄對斬風和硯冰異常的客氣,硯冰見過他訓斥鬼人手下的樣子,與現在相比簡直是天使與惡魔的差異。
硯冰有些不安,轉眼看着斬風。
“說!”
刺魄微微一笑道:“我們的勢力你也看到了,憑這些人還不足以說服八大鬼族推舉我登上鬼王寶位,所以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擴大勢力。”
“我們?”斬風擡起眼凝視着他,這個狡詭的鬼人總讓他保持在最謹慎的姿態。
“我們有約在先,硯姑娘要整個活死人部的指揮權,現在我也需要活死人部的支援,所以希望你們去接收活死人部。”
斬風擰頭望向硯冰,恰好硯冰也在看他,眼神中毫不掩飾地表露出興奮之色,心裡頓時明白了,點頭應道:“好。”
硯冰笑得很燦爛,玉石般白皙的肌膚染上了一絲嫣紅,美麗像香氣般隨風飄飄,看得刺魄瞳孔微微一縮,當她目光掃見斬風時,又露出一絲惋惜之色。
驚豔的目光,還包括了跟隨在刺魄身後的幕僚長,那個以“一”字爲號的神秘男子,他被黑氣裹着的面孔中射出兩道奇異的光芒,片刻不離地掃在硯冰臉上。
只有斬風無動於衷,在很長的歲月中,硯冰與他形影不離、生死與共,這種美麗動人的畫面,早已不知見過多少次了。
“你覺得憑我們兩個夠嗎?”他很坦率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在這種地方根本不需要隱藏,只要刺魄動手,他和硯冰恐怕都沒有逃生機會。刺魄早已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微微笑道:“當然不會只有你們兩個,我和幕僚長計畫好了,硯姑娘的母親樂姬出任少司命,手下也有不少能人,有他們相助應該會更容易些,路上你們再去一趟寧廣骨堡,那裡也會有人支援你們的行動。”
“當然,沒有事情是絕對的,成敗還要看你們的手段和能力。”
幕僚長陰冷的目光掃過斬風俊朗的面孔,黑暗中的嘴角忽然流出一絲冷笑,跳前一步插嘴道:“我覺得讓硯大人去就夠了,那邊是有人接應,派個冥人去似乎太顯眼了。”
理由雖然沒錯,然而斬風和硯冰都感到一種針刺的感覺,在這種危機重重的空間,兩人都不願意分散,因此都表態反對。
刺魄似乎也對幕僚長的插嘴有些意外,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一絲寒芒掠過眼底,臉上卻還帶着微笑。
“沒關係,認識斬風的人很少,而且大都在鬼王之城,見到盤查就說是活死人,應該沒有問題。”
又是一道寒芒閃動,刺魄彷彿鬼泣般發出陰冷的笑聲,“萬一不行殺光就是了,高手們現在都忙着爭權,路上不會有什麼厲害角色,記得斬草除根就行了。”
“恐怕沒那個能力。”幕僚長微微一哂,聲音雖然小,硯冰和斬風卻聽得清清楚楚,語氣中輕視不言而喻。
兩人雖然不知他的來歷,但從這句話就能看出他對人界的事並不清楚,否則也不會漠視一個要出動整個散仙盟去追捕的強者。
斬風還是淡淡的,從來不在乎評論的他,絲毫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用詢問的目光看了看硯冰,得到答覆後便帶着她一飛沖天。
“你的脾氣怎麼還不改,又不是沒有見過女人,爲什麼着急?壞了大事唯你是問!”
斬風和硯冰剛走,刺魄便忍不住厲色斥責親密的部下,爭奪鬼王之位,是一條艱難而又危險的道路,絕不容許有半點差錯。
“活死人還不就是那回事?用不着假正經,何況—”
幕僚長不以爲然地輕輕一笑,任誰都能看出他眼中的輕視與不屑,意味深長地瞥了刺魄一眼,陰陰笑道:“這個不一樣,有野心,有味道,比起那些只知唯唯諾諾的女人好上千萬倍,只怕連你也動心了吧?”
“沒有比鬼王寶座更令我動心的事情。”刺魄絲毫不受部下有意無意的挑撥,微微一哂,緊盯着他道:“別小看了斬風,單論力量他大概不比你高,不過真動起手來,你未必是他的對手。”
幕僚長一臉不屑地撇撇嘴,彷彿聽到天下間最不好笑的笑話:“絕不可能,一個冥人算什麼東西,閉着眼睛都能幹掉他。”
“嘿嘿,以後你就知道,冥人可不是好對付的角色。”在幕傣長懷疑的目光下,刺魄帶着淡淡的微笑離開了。
“可惡,沒想到這麼麻煩!”
一飛上天硯冰就開始大吐苦水,鬼界的事情比她想像中要複雜許多,更重要的是她發現自己與刺魄的天秤出現了大幅度的傾斜,傾斜的方向自然是倒向刺魄,就連斬風的地位也大不發前,這並不是因爲實力,而是因爲環境的轉變。
在任何人看來,刺魄是君,其他人都是臣子,地位不可能平等,而不平等的地位,必然影響兩者之間的平衡。
進入鬼界完全是爲了與刺魄的約定,然而隨着地位變化,這種約定也彷彿變得朦朧,履行約定與否,已經輪不到她與斬風插嘴,刺魄是否願意信守承諾決定了一切。
以硯冰對鬼人的瞭解,鬼人的承諾永遠是建立在利益之上,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承諾也會變成一句空話,所以她現在很擔心自己能否永遠有存在的價值。
“沒有選擇了。”
斬風擡眼望着天空,比起強大的鬼界,逆風盟弱小的就像大象腳邊的一羣螞蟻,除非有一天螞蟻可以變成大象,否則註定難以抗衡。
他很清楚自己的實力,要想與刺魄這一類鬼界高手平起平坐,至少要再爬升一到兩個層次,現在雖然有強大的黑靈附體,但能否運用得當將是成敗的關鍵,一旦力量反噬,不用敵人動手就會死得很慘。
迎着深沉的目光,硯冰才稍稍平靜下來,但心裡的煩憂依然掛在臉上,在摯愛面前不需要任何掩飾。
斬風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在這種時候失去自信無異於自殺,一直沒把自己當成領袖的他,開始發揮隱藏己久的天賦。
“冷靜、自信,如果辦不到我們立即離開鬼界,回黃龍山全力抵抗陰屍族。”
硯冰愣住了,從與刺魄定約到鼓動斬風參戰,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現在害怕的也是她,不禁露出一臉愧色,默默地低下了頭。
“姐姐決定吧,我沒有意見。”
斬釘截鐵的聲音如雷鳴般迴盪在硯冰耳邊,像是一隻巨手把她推向了三岔路口,逼她立即做出選擇——是戰?還是走?
看了看黑亮的天空,看了看蒼茫的大地,輕風帶着陰森的寒氣襲至肌膚,硯冰彷彿被電了一下,想起平兒,想起那些活死人少女天真爛漫的笑容,想起活死人世代受到的污辱,又想起血仇聯繫着。
“你會陪着我,是吧?”玲瓏剔透的眸子,像寶石一樣發着奇妙的光芒,玉石般的面頰上染着淡淡的嫣紅。
斬風不加思索迴應道:“不錯,我和阿雪會永遠陪伴姐姐。”
永遠?最多也就二十年吧!
硯冰暗暗嘆息着,失落中又有一絲欣慰,自信也漸漸回到眼中,雖然斬風不是鬼界最強的人,也沒有絕對把握能保護她,但她卻覺得斬風身上有一種天地難以動搖的凜然威勢,就算鬼王來了也一樣會倒在他的面前。
“去見娘吧!先解了你心裡的疑感。”硯冰嫣然一笑,僅剩的一臂緊緊挽住斬風的手,親密的就像一對夫妻。
斬風有些猶豫,卻沒有掙扎,他知道硯冰現在需要自己幫她建立自信。
踏入樂姬所在的陰孤城,兩人赫然發現這裡己經大大地變了樣,原本平靜的城市變成鬨鬧一片,大街上不斷有鬼人奔來跑去,整個城市都籠革在一片緊張的氣氛中,彷彿暴風雨前的蟻窩。
他們當然知道是怎麼回,鬼王一死,權力必然會重新分配,得勢的派系必然會佔據更多要職,大司命駐留鬼王之城,少司命就成了一城之主,統領着轄內所有力量,且是傳達鬼王命令的機構,地位也不可小覷,爲了保全位置,月孤城自然也不會閒着。
硯冰忽然皺起了眉頭,喃喃地道:“不知道娘會選擇哪一方勢力呢?萬一發生衝突就麻煩了。”
斬風心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眼神越發深沉,卻沒有說什麼,拉着躊躇不前的硯冰飛落少司命府。
天空突降兩人,少司命府的衛士們都嚇了一跳,以爲是敵對勢力前來挑釁,嚇得四處嚎叫,“敵襲!快,把他們圍住。”
“保護少司命大人,";
樂姬正在處理事務,聽到叫聲也嚇了一大跳,但當硯冰與斬風出現在眼前時,神色立時輕鬆了許多。
“娘,我們來了。”硯冰不安地看着母親。
樂姬忽然板起臉,敵視的目光掃了掃斬風,之後朝衝到門口的衛士擺了擺手,揚聲道:“自己人,回去吧”
一聽這句,慌忙集結的衛士們才長長地舒了口氣,神色輕鬆地朝上司行了一禮,然後迅速撤離院落。
“娘……”
“我知道你們的來意。”沒等女兒說完樂姬便打斷了她的話,沉着臉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居然勾結刺魄前來奪位,真是昏了頭了。”
“娘……我!”硯冰想爲自己辯解,無奈又被樂姬打斷了。
“風映殘來過,他要我支持灰權,我答應了,所以不會答應你們支持刺魄,你死了這條心吧。”樂姬知道女兒的口才,一開口就封死了道路,不給她留下任何機會。
硯冰的臉刷地全白了,沒想到母親如此決絕,心裡頓時涼了大半截,如果沒有少司命府的支持,收編活死人部的力量就會變得十分薄弱,即便刺魄另有伏兵,恐怕也起不了作用。
樂姬把女兒拉入懷中,用最磁性溫柔的語氣勸道:“刺魄是什麼人你也許不大清楚,他十年前就曾挑戰鬼王之位,最後被打得落花流水,如果不是己故的鬼王大人心慈手軟放他一馬,他恐怕早就死了,現在還想奪位,簡直是癡人說夢,有資格坐上寶位的人全在鬼王之城內,絕對不可能輪到他。”
硯冰的確動搖了,刺魄固然表現出強大的個人實力,然而想起剛入鬼界的那一場大戰,心裡不禁一涼,再強大的人也有力盡之時,個人的力量絕對不可能與整個時空相比,就算仙、冥兩界也是如此,否則當年冥王藏刃就不可能失敗了。
真是我判斷錯誤了嗎?
如果是,我是不是該立即改變態度呢?只是到了這種時候,誰還會接納一個活死人?就算有這樣的勢力,我這樣的人應該也不會受到重用。
想到平兒等人在鬼界的命運,她實在不敢想像,與那些高等鬼人在一起會發生什麼事情,更何況她的身邊還有一個斬風。
“風,你說呢?”
斬風就像一座深井平靜地讓人難以置信,聽了硯冰的問題才微微動了動身子,淡淡地道:“我己經問過你了。”
“我……”硯冰低下頭,“沒有自信就這樣回去。”
這是斬風的原話,從中她又領悟到另外一層意思——除了刺魄,他不會再支持任何鬼界勢力,哪怕是風殘映所在的勢力。
然而她不明白斬風爲什麼只對刺魄感興趣,如果是爲了剷除陰屍族這個目的,幫助任何一方都有可能辦到,因爲陰屍族是整個鬼界唾棄的蟑螂,絕對沒有一個人會對他們抱着憐憫之心。
母親在場,她不敢直接相問,沉默了一陣道:“風,陪我出去走走。”聲音就像她的表情一樣蒼白無力。
樂姬知道女兒猶豫不決,正想再下幾劑猛藥,把她完全拉到自己這一邊,卻被女兒掙脫了,但她並不擔心斬風,總覺得斬風不足以控制女兒。
“冰兒,仔細想一想吧!別走錯了路。”
“爲什麼?”走到陰孤城外無人的黑森林,硯冰纔打開了話匣子。
斬風孤冷的雙瞳射出陣陣寒光,指向黑亮的天空,彷彿那裡存在着什麼令人厭惡的東西似的。
“我討厭叛變。”
五個字簡潔明快,如電擊般震動了硯冰的思緒,瞳孔微微縮了一下,蒼白的臉色平和了許多,低聲連連說了幾遍“難怪”。
的確,斬風像憎恨仇人一樣討厭叛逆者,這也是他不顧舊情非要誅殺夭雲的原因。
在他心裡,冥界就像一隻病獅,雖然病懨懨爬不起來,但藥已經找到,遲早會精神抖擻地彰顯獅王雄風,而夭雲的背叛,就像一片飄在獅子頭頂的毒雲,就算獅子病癒站起來,也會受到毒雲侵蝕。
這樣一個討厭叛逆的人,自然不會成爲背叛者,選擇刺魄並非草率決定,而是經過慎重考慮才下的決定,至少在此時看來,一切纔剛剛開始,成敗還未決定。
“可他真的能成功嗎?";
斬風淡淡地反問道:“你覺得奪位失敗的這十年,他真有那麼安穩嗎?";
“你是說……”硯冰彷彿看到了什麼,眼前突然一亮。
“鬼門己經在他控制之下,要想進入鬼界很容易,他卻停留在人界不動,在這種時間緊追的時候,他似乎不應該那麼鎮定。”
硯冰恍然大悟,俏臉突然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對成敗過度緊張矇蔽了她的雙眼,經過斬風點醒,她已經清楚地看到了事實。
“不錯,不錯,他是個野心家,就算挑戰失敗也絕不會甘心,這十年一定在暗中積蓄力量,就等着鬼王死後權力真空這個機會,而且他有過一次經驗,這一次如果沒有把握,他絕不會輕易出手。”
“相比之下,鬼王之城的那些權臣們,雖然一直處心積慮着奪位,卻一直保持着制衡的力量,勢力雖然有所發展,也必然會受到限制,而刺魄卻是一直受到忽視,因此他手中潛在的力量可能是最大的。”
她越想越興奮,臉紅得像蘋果,不斷在林中走來走去,嘴裡嘟嘟嚷嚷地說了一大堆話。
斬風知道她的心結己經解開,從此不必擔心,然而這一點也讓他另起新愁:硯冰與其他鬼人一樣,心裡都藏着一股yu望,只是不像鬼人那麼強烈罷了,如果給她足夠的力量與機會,斬風相信她會毫不猶豫衝向崇高的鬼王之位。
望着滿臉興奮的硯冰,斬風心裡有些愧疚:姐姐,這方面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我將如大山一樣封擋這條道路。讓你高高興興、平平安安地度過剩下的歲月,是我最應該做的。
帶着燦爛笑容回到城裡,迎接硯冰和斬風的卻是冷冰冰的刀劍長矛,上千名盔甲鮮明的戰士,像潮水一樣瞬間將兩人圍攏,明晃晃的鋒刃指着兩人,殺氣騰騰,只要上司一聲令下,就要把眼前的敵人砍成肉泥。
“娘!”硯冰驚呆了,做夢也想不到母親會這樣對待自己。
斬風依然平靜,這一切早在他預料之中,鬼人擅長陰謀,現在又是非常時期,放縱一個強大的敵人,就等於在自己身邊插着一把刀,樂姬在短短几年爬到少司命的職位,絕不是等閒之輩,沒有足夠的智慧與手腕是辦不到的。
“姐姐,我們走吧!”
從喜到驚,硯冰的神經還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點了點頭,便被斬風攬住腰迅速朝天空飛去。
就在兩人騰空之際,城中也飛出上百名鬼人,清一色坐着影雀,手裡拿着各式武器,虎視耽耽地盯着斬風,眼中進發濃烈的殺氣,彷彿跟面前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斬風,你走不了了。”樂姬冷冰冰的面孔很快出現在斬風前方,彷彿感到斬風的強大,她一改往日豔婦的打扮,竟也換上了一身戎服,黑色上衣,黑色長褲,胸前繡着三個白色骸骼圖案。
陰風拂動,帶着一絲絕情的冷意徘徊在空間中,偶而的呼嘯,彷彿是天空在嘲鬧着敵對的兩方。
硯冰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應過來,銳利的目光緊緊盯着母親,充滿不解、疑惑、悽苦。
“娘!這是爲什麼?”
樂姬對女兒眼中的感情視若無睹,敵視的目光像鏈子般緊緊鎖着斬風,冷笑道:“我知道你喜歡這小子,只要他說話,你絕對不會投入到我們這邊,所以必須殺了他。”
“不!”硯冰歇斯底里地大叫一聲,身子突然一橫擋在斬風身前,發狂般大聲叫着:“不行,絕對不行,要殺他先殺我!”
斬風心中一顫,眼神也變得溫柔了,右手輕輕地按住香肩,雖然沒有用力,但硯冰還是感到一座巨山壓來,激盪的心情也在瞬間平靜下來。
回眸一瞥,遇到的卻是如春風般溫柔的眼神,心裡有說不出的舒服溫暖,這種眼神雖然不是第一次出現,但對象只有流千雪一個,現在的對象卻是她,心裡突然一酸,令目水奪眶而出,忍不住撲在斬風肩頭失聲痛哭起來。
“對不起!”
“沒什麼。”
“冰兒,還不過來,他己經沒有前途了。”美豔的婦人轉眼間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雙眼射出的兇光彷彿能把人殺死,這一刻,斬風終於明白了她是如何爬上少司命之位。
雖然不是第一次對鬼人動手,但獨自對付這麼多正規軍卻是頭一次,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但爲了將來,只好拼命一搏。
首先發難的卻是硯冰,斬風的溫柔,重新撐起了她幾乎倒壕的鬥志之柱,柔弱的少女,也在瞬間化成了英姿颯爽的女戰士,左手血氣翻騰,巨大的力量開始向外一點點滲出。
做爲老師兼母親,樂姬親眼看着女兒練成了“血霧手”,又學會了“血舞天涯”,實力非同一般,以她的想法,女兒的實力還在斬風之上,畢竟她沒有親眼見過斬風動手。
看着親生母女刀兵相見,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雖然周圍的鬼人無動於衷,斬風還是無法忍受這一點,他橫跨一步擋在硯冰的身前。
“我來。”
兩個字雖短,卻將斬風的體貼表露無遺,同樣的親人,母親的冷漠與心上人的溫柔成了鮮明的對比,硯冰感動地想哭,但還是忍住了,溫順地朝斬風點點頭後,默默地退到了後面。
樂姬饒有興致地打量了斬風幾眼,雖然不及風映殘風liu瀟灑,但斬風也算是個俊人,獨有的氣質,使他的身軀自然釋放出一種奇妙的氣勢,她忽然有些憐惜,收斂殺意,輕輕笑道:“你大哥和我想法一樣,你要不要也過來?”
“不必了。”
斬風回絕了樂姬“善意”的勸說,下一步就揮刀,眼都不眨地,就把明晃晃的長刀揮了出去,如暴風般的刀勢勢如破竹,眨眼間便已攻至樂姬身前,刀身上那波浪狀力量的黑色光芒,就像鬼界的天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