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天漩通道再次恢復了平靜,風成了唯一的主宰。
礁石上倒着三個人,幽兒早已沒有了意識,一直在受到體內的力量控制,此時才得以平靜。
斬風消耗了大部分力量,雖然還有意識,但也只能趴着。
狼敖被朝陽仙士最後一擊打倒地上,沒有了狼影,這個身體漸漸無法抵擋狂風的衝擊。
斬風感覺到他的變化,勉強轉頭看了他一眼,發現狼敖正被側風推向天漩,不加思索地施展出最後的力量,把狼敖也保護在赤神衣之下。
狼敖趴在地上靜靜地看着他,眼神中彈出了一個又一個問號,像是在問:“爲什麼要救我?”
斬風對他沒有好感,也沒有壞感,救他只是因爲他捲入了戰鬥,助了自已一臂之力,沒有理由見死不救,更何況狼敖本身也是個陰謀的受害者,值得同情。
三人就這麼趴了一整天,體力才稍微恢復一點點。
狼敖的體力最好,當力量補充到一定程度,立即召出千尾狼影,把自已藏了進來,這樣一來就不必再受斬風的照顧,默然看着斬風半天,接着便駕着千尾狼影,高速衝離了天漩。
目送狼敖運去,斬風也抱起依然昏睡中的幽兒,慢慢地向外走。
踏出天漩,藍色的海洋像巨大的絲綢,鋪滿了天地之間,又像是一個溫柔的美人,在盡情地展現着她的魅力。
面對柔軟的大海,緊急的氣氛蕩然無存,斬風在海面上站了很久,剛纔的那一場惡戰渾像是一場夢,雖然醒來,但記憶猶深。
尤其是十仙人被天漩捲入的那一幕,心裡更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仙人戰勝了,十仙人聯手也戰勝了,下一次大概就是散仙了。
然而元神分離的負面效應,還沒有完全表現出來,不知道後面的路是何等艱難。
背上的幽兒動了動,緩緩地睜開眼晴,鮮豔紅色換成了柔和的藍色,再加上輕柔溼潤的海面,感覺很舒服,她揉了揉眼晴,好奇地問道:“風哥哥,我睡着了嗎?”
“嗯!”斬風沒有把發生的事告訴她,不願意讓她揹負不能承受的壓力,如今病因似乎已經找出,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治療,一切都還要繼續下去。
隨着浪潮急奔,最近的蛙蛙島很快就出現在他的前方,然而港口處一個藍色的狼影,又引起了他注意。
“他在幹嘛?”斬風心裡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擡眼打量海面,他發現在狼敖前方有一艘中型桅船停泊在海面,船體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唯一的特徵就是船桅上掛着的金色月牙旗,在陽光和海風的襯托下分外顯眼。
一個滿身紅光的男人飛奔在碧藍的海面上,不可能不引起旁人的注意,狼敖和船上的人都發現了斬風,也隨即引起一陣不小的轟動。
斬風也不想捲入別人的事情,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青龍國的那個倩影就像一把刀,不時地刺痛着心,然而當他經過中型桅船時,船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使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左明!”
船上的人正是左明,一身錦衣華服,周圍還簇擁着許多手下。
斬風站在海面凝望片刻,目光又移向狼敖,之前一直懷疑,狼敖和井炫的出現與左明有關,如今左明和狼敖同時在場,這種懷疑不禁更深了。
狼敖忽然坐着狼影,衝到他的身邊,盯着他道:“下次再和你打。”
“隨時奉陪。”斬風很欣賞他的直率,看了看船頭的左明,問道:“你認識他?”
狼敖眼中流出一陣殺氣,冷冷地道:“就是他把我變成這樣,這個混蛋,我本想殺了他,不過看在他給了我一身力量,暫時饒他一命。”
果然如此!斬風暗暗點頭,左明城府很深,野心極大,投入鬼界與道官對抗,又暗中設立自已的勢力,還培養出狼敖這樣的怪物高手,的確不能小看。
“她呢?”
斬風當然知道狼敖指的是誰,心裡一陣不快,淡淡地道:“自然和她的未婚夫在一起。”
“未婚夫!”狼敖受了極大的刺激,眼中殺氣大盛,咆哮着問道:“是誰?誰敢把她帶走?”
“我哥哥!”斬風回答得很直接。
“我會找到她,她是我的。”狼敖朝他揮了揮拳頭,前次的戰敗其實並不丟人,那是在羣豪圍攻之後,斬風做了最後的一擊,因此心裡一直不認爲自已戰敗。
斬風最不喜歡做口頭之爭,沒有再說什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後牽着幽兒緩緩朝小島中走去。
狼敖哼了一聲,也駕着狼影飄然而去。
船上的左明自然也留意到斬風身影,臉色變得很難看,這個男子像是夢魘般存在,即使找到鬼界也無濟於事。而今自已與鬼界勾結的事已被斬風知道,萬一泄漏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是戰?是和?他必須立即選擇。
斬風現在只想着儘快趕到青龍去,擊殺十仙人之後,仙人一定更加惱火,更強大更高等級的仙人將會被派到人界,他的處境也更加不妙。
現在的他就像是在與時間賽跑,越早遇上追捕的仙人,生存的機會就越小:時間越長,實力可提升的空間就越大,戰勝追捕者的機會也就越大。
“風哥哥,我們去哪?”
斬風冷眼望向中型桅船,略加沉思後,牽着幽兒繼續北行。
左明可不想這樣放過他,站在船頭揚聲喚道:“斬風!上來一敘如何?”
斬風微微一愣,轉頭再望向左明。
左明朝身邊的侍從擺了擺手,一羣人飛快地衝到沙灘上。
斬風見了這種陣勢,絲毫不爲所動,淡淡地問道:“左明,你來送死嗎?”
護衛們不認識他,見他出言無狀,無不勃然大怒,一涌而上把他圍在中央,“你是什麼人,居然敢這麼對左相說話!”
寒潮的目光捲起陣陣烈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便覺得心裡的感覺被抽空了,雙腿一軟,圍着斬風黑壓壓跪倒一圈,有的甚至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左明雖然保持了慣有的氣度,但臉色還是變得很難看,然而內心又是另一番景象。
死環的漣漪在不斷地衝擊着心房,他雖然從鬼界學到了奇術,但他畢竟是人,應對這種心靈攻擊性極爲脆弱,事實上此時的他已無法再走一步,只是勉強保持着氣勢。
斬風收起死環,看都沒看跪倒在地的護衛,牽着幽兒直接走到左明面前,淡淡地道:“說吧,找我什麼事?”
壓力消失,左明又露出了高傲的神態,冷笑道:“斬風,你現在已經不是道仙了!?沒有了道官這個靠山,你不要太囂張。”
斬風聽得有些茫然,雖然戟布給了他道仙的名位,可他從來也沒有把自已當成道官中的一員,左明一開口就說自已失去了靠山,似乎別有用意。
“道官系統已經完全破裂了,聽說還可能會有內戰,你這個道仙已是名不符實,跟我們作對是沒有好結果的。”
斬風覺得莫名其妙,像左明這樣有城府的人居然說出這些話,實在不知所云。
話鋒一轉,左明又道:“聽說那斯然他們有心針對你,你又何必爲了道官與我作對?”
斬風這才明白話裡的意思,似乎左明在擔心自已攪了局,所以先來做些小動作。忽然又想起左明與井家的關係,心中一動,忖道:左明在這裡出現,看來真與這三個小島有些瓜葛。
“這裡的人呢?”
“這裡?原來你知道鬼頭幫的事。都撤走了”左明愣了一下,很快又反應過來,臉色變得極爲陰沉。
因爲鬼頭幫的強勢,他在島上的勢力幾乎被瓦解,井家兄弟也失蹤了,唯爲一慶幸的就是秘密資料沒有外泄,一切又是從頭再來,心裡不能不爲之憤怒。
“撤走了?”
斬風心中一動,意識到兄長沒有把島上的事情告訴左明,左明也不知道鬼頭幫是兄長扶植的勢力,同時這也表明鬼界勢力的內部也有派系的紛爭。
想到井家,他看着左明又問道:“天漩山莊是你的吧?”
這一次左明再也無法控制自已的表情,臉色變得煞白,驚愕地看着斬風。
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是朱雀國的人,誰也不可能想到島上最強大的井家就是他的勢力,而且一直在進行着秘密的嘗試,甚至連鬼界也毫不清楚,因爲他並不是忠誠於鬼界,只是借用鬼界的勢力而已。
他不願在這種場合多言,朝着斬風招了招手,道了一句“跟我來”,然後向沙灘邊的一間小酒店走去。
斬風見了他的表情,知道自已猜中了,心裡也有些驚訝。
左明的野心的確極大,有了鬼界的支持還不夠,又要暗中扶植自已的勢力,更厲害的是培養像狼敖、井炫這樣的強者。
酒店內所有的人都被侍者“請”了出去,小房間內只有三人,左明、斬風和幽兒……
“你怎麼猜到是我?”
斬風沒有回答,反問道:“井氏兄弟呢?”
左明緊緊皺起眉頭,沉聲嘆道:“失蹤了,沒想到鬼頭幫這麼強大,連井炫都無能爲力。”
斬風見他居然沒有避忌,反而坦言說出一切,倒有些意外,畢竟自已是敵人。
左明盯着他看了一眼,忽然露出溫和表情道:“我們不應該是敵人。”
“也許!”斬風點點頭,如今的境況,少一個敵人就多一分生存的空間,既然左明主動求和,他也沒有必要堅持敵對。
左明見他的態度似乎有點鬆動,又道:“既然你知道井家是我的勢力,我也不隱瞞什麼。不錯,我找來其他地方的人來培植勢力。”
斬風對他的野心一點興趣也沒有,只是對狼敖和井炫的出現感到好奇。
左明不知道他了解多少,因此也沒有再提井家的事,轉而說起了自已的抱負,希望打動斬風。
“我不是鬼人,雖然投到鬼界門下,但那隻不過是想讓人界擺脫仙、鬼界的控制,不得已而做的決定,如果世上有更多的人像老弟一樣,能戰勝仙人,我想人界纔是褚界之主。”
斬風沒料到他竟說出這麼一番話,不禁有些意外。
然而他也清楚,左明口中所說的仙人不過只是仙士,連仙班都排不進去,戰勝了這種仙人並不是什麼奇蹟,即使實力有所增強,但他對於與散仙交戰還是沒有必勝的信心。
左明擺出極度的誠懇,含笑道:“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仇恨,何必敵視?不如握手言和,有事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斬風有些感慨,左明不愧是權傾一方的人物,敵人和朋友只在一念之間,昔年大打出手的敵人,現在面對面坐着依然能談笑風生,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如此城府,難怪能在道官的壓制下生存於權力場。
“怎麼樣,我們聯手吧!憑我的智慧,你的實力,朱雀還不是你我的。”
“我要離開朱雀國。”
左明呆了呆,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朱雀國中令他忌憚的人不多,除了戟布就是面前的青年。戟布的實力以及處事方式都很高明,有些舉動常人難以明白,而斬風冷漠的氣勢和狠辣的手段都令他不安。
“原來你要周遊列國,既然如此,我們之間就更沒有必要再敵視了這樣吧,我贈你金銀珠寶,再在官府中安排個職位,拿着外交文書出去,效果會大不一樣。”
斬風不爲所動,冷眼相望。
金銀之物對他而言沒有任何誘惑力,也不想成爲左明陰謀下的棋子,伸手拉起幽兒,眼晴瞥了他一下,淡淡地道:“不必了,我們現在就走。”
左明巴不得他早點離開,免得本已混亂的局面更加混亂,竟帶着手下恭送出島。
離開蛙蛙島,斬風帶着幽兒再度踏上龜山島,氣氛大不一樣,井家的人不見了,大街上也看不到鬼頭幫的弟子。
此時的龜山島與普通的小島沒有什麼區別,平靜而祥和,只有倒塌的山峰和陷落的武鬥場還能帶出一絲昔日的緊張。
幽兒像只快樂的小鳥,在斬風身邊轉來轉去,現在的她已忘記了天漩中的經歷,只有快樂。
居民們大都認得他,其中有很多都是被他從武鬥場裡救出來的,感激之情難以言喻,因此都圍了上來,有的道謝,有的作揖,有的叩頭,使平靜的氣氛突然變得熾熱。
面對如此熱情的民衆,斬風很不習慣這種場面,不禁露出青年人的羞澀,勉強站了一陣,之後便逃開了。
衝到碼頭,他赫然發現了明帥的身影,正站在礁石上,若有所思地望着茫茫大海,像是在懷緬着什麼。
“明帥哥哥!”見到熟悉的人,幽兒更是高興,遠遠地就叫了起來。
明帥猛地一震,回頭望去,驚見斬風和幽兒,頓時露出狂喜之色,跳起來一個箭步衝了過來,握着斬風的手激動地道:“老弟,你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見他如此激動,斬風也十分感動,點頭道:“我們沒事,你們呢?”
“沒事,都沒事!”
明帥太高興了,斬風進入天漩一個月了,渺無音訊,又有仙人和天漩兩重危機,衆人都在爲他提心吊膽,見到他平安回來,怎能不欣喜若狂。
“走,我們到莊子裡去說。”明帥拉着他,興奮地往天漩山莊走去。
“莊子?”
“天漩山莊,井家兄弟失蹤,越煞現暫管理山莊,所以算是我們的地盤。”
斬風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又問道:“他們都在嗎?”
“硯姑娘,赤大哥和聿丘先走了,他們去青龍國幫你找人。”
“是嘛。”斬風擡眼望向東北方的天空,默默地感激着三人爲自已做出的努力。
“雅雅和兵燁有事要回白虎國,也坐船走了。剩下三個人,我,花舞,還有原石,再加上劍戊他們幾個,日子過得倒也不錯。還有一些船客也留在莊裡,會和我們一起去青龍。”
“青龍?”
明帥微笑道:“大家都知道你要去青龍,所以約好了,在青龍國聚會,兵燁、雅雅也會從白虎趕去,我們這個不大不小的團伙還會存在。”
“對了,你不是有個叫逆風盟的組織嗎?我們現在都是會員了。”
斬風大爲感慨,這種時刻是見證朋友的最好時機,現下如果他被仙人追捕,情況極爲不妙,若是自私的人早就避之則吉,而這些朋友卻一個都沒有離開。
明帥讀懂了他眼中的意思,微笑道:“大家是朋友,一起說說笑笑,人生纔會有趣,而且跟你一道,一定會有更多常人無法遇上的奇特經歷。”
“嗯!”
忽然,明帥停下了腳步,臉色驟沉,輕嘆道:“我弟弟和她的事終於查到了。”
斬風赫然止步,直視着他的眼晴,他知道不需要多問,明帥自已會說明一切。
“他們的確都死了,只是……”明帥搖了搖頭,苦笑着又道:“她……是自盡的,我弟弟爲她報仇,也戰死了。”
斬風冷冷地問道:“誰幹的?”
“井炫”明帥嘆牙切齒地道:“可惜沒親手宰了他。”
斬風恍然大悟,終於明白爲什麼井陛要抓明帥,爲什麼又把矛頭盾指向鬼頭紅葉,因爲他不願讓弟弟存在的事告訴外人,那會破壞了左明的計畫。
“不說這個了,你平安歸來,正是值得慶幸的喜事,他們一定也都很高興,快回去吧。”
斬風能感受到明帥此刻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頭,什麼也沒說。
進入天漩山莊,除了被大火燒去的部分,其他的地方依然那麼美麗,密林小溪,海浪沙灘,令人留連忘返。
而他的出現,使這平靜的山莊頓時熱鬧起來,天漩外的那場人仙之戰早已傳遍整座小島,斬風像神一樣烙印在衆人的心中,許多人選擇了留在天漩山莊,就是因爲聽說他要去青龍,希望能搭乘同一條船。
“老弟,你可回來了”原石大笑着一把抱在了他。
斬風清晰地感受到衆人的友情,心裡也有種莫名的感動,道路雖然艱苦,卻不孤獨,除了流千雪的愛情,還有親情和友情,人生已沒有遣憾了。
在衆人明星般的簇擁下,走入了擎天山莊的正廳,劍戊等人都在,一起迎了上來,又是一番寒喧,氣氛越來越熾熱了,很久才平靜下來。
花舞嫣然笑道:“斬風平安回來,我們可以起程上路了,這裡太舒服,再待下去,只怕一輩子都捨不得走了。”
“是啊!終於可以上路了。”
越煞等人卻顯得依依不捨,十二星只剩下四個,四組人也大半死去,如果不是船客的滯留,莊子會顯得格外冷清。
“我們也無法阻攔,只可惜不能多聚幾天。”
“你們還要留下嗎?”
越煞點了點頭,正色道:“雖然莊主不在了,但這裡也還是我們的莊子,總要有人打理,我必須留下,劍戊他們要是願意可以跟你們走,這些年他們都困住島上,也該出去闖一闖了。”
“老大!”
“去吧!你們的家人都不在島上,是時候該回去看看了。尤其是橘子,一個姑娘漂泊在外,實在不容易,你們順便把事辦了。”
劍戊和橘子的臉都羞得通紅,眼裡卻藏着無限的甜蜜。
“我去準備船隻,等斬風老弟休息好了再上路。”
忽然,一名背弓的少女走了過來,朝斬風招了招手,喚道:“喂,你過來一下。”
斬風定晴一看,正是那天硬闖天漩通道而受傷的少女,沒想到她也留下了。
明帥看了看少女,小聲道:“她叫飄如月,喜歡獨來獨往,性格孤僻,極少與人交談,每天除了吃喝睡就是練箭,名字還是偶然問到的。”
“哦!”斬風點點頭,迎着飄如月走過去。
飄如月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揮起一拳狠狠地擊在斬風胸口。
這一幕讓所有的人都驚呆了,愣愣地看着兩人。
斬風也很茫然,自已與飄如月連話都沒說過,不應該有任何恩怨。
正當衆人猜測之時,飄如月下一個舉動又令他們更加驚訝,只見這俏麗的少女雙腿一屈,竟在斬風面前跪下,接着恭敬地叩了一個頭。
“你……”斬風也被她怪異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
飄如月站了起來,臉色依然平靜,看了斬風一眼,淡淡地道:“打你一拳因爲你碰過我,我討慶別人碰我,磕頭因爲你救了我,我必須還這個情,現在我們兩不相欠,我走了。”
孤僻的少女在驚愕的目光中離開了大廳。
“好古怪的人啊!”花舞嘟囔着。
明帥笑道:“你不覺得她挺可愛嗎?”
“可愛?”花舞搖了搖頭,“我可看不出哪點可愛。”
斬風看了一眼正消失的背影,並沒有把這件小事放心上,轉眼瞥見纖芷正和幽兒在說話,於是走了過去。
“風大哥!”纖芷興奮地看着救命恩人,滿心歡喜。
“纖芷,麻煩你帶幽兒去梳洗一下,這些日子她也累壞了。”
“當然可以。”纖芷欣然應允,牽着幽兒向住所走去。
兩日後,北上的大船終於起程了,滿載着百餘名乘客,除了來時的船客外,還有些從武鬥場內脫生的人,因爲是歸鄉之路,所以都顯得格外興奮。
尤其是那些被困在武鬥場幾乎死去的人,激動的心情更是難以言喻。
然而,斬風卻如何也無法高興起來,海面潮起潮落,碧水藍天,浮悠震悠,這些美景都無法解去心中的憂愁。
自從進入人界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變得這麼沒有自信,也只有流千雪纔會讓他如此坐立不安。
的確,一個無法掌握在自已手中的重大危機,誰都不免如此,斬風即使再強大,也只是個二十歲的青年。
硯冰和赤暇璧不在,其他人雖然想化解他的不安,卻都不知如何勸說,只能任由他一個人待在船頭。
在他身邊不運處,還有另一個孤單的倩影,飄如月。
一個倔強而自立的少女,從小很少說話,也很少笑,總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氣質,但這種冷漠與斬風大不相同,那是一種帶有防禦性的姿態,像是在告訴別人“不要靠近我”。
自從那日在大廳上的一拳一叩頭,就再也沒有和斬風說過一句話,當然,對別人也是如此。
只見她撥了撥被海風拂動着的黑色長髮,摘下身上的鳳凰神弓,左手持弓,右手拉弦,隨着一聲絃動之聲,一條火鳳便破空而出,在藍色的大海上急衝了一陣,最後狠狠地撞在白色的浪頭上,掀起一幕水簾。
“怎麼樣?實力不錯吧!”明帥走了到斬風身邊朝他笑了笑,沒等他迴應,話鋒一轉,問道:“你真的要先回朱雀嗎?”
斬風沉聲道:“幽兒的病有了些眉目,我要去找治療的方法,而且……”
斬風沒有說下去,他還想去奸佞園收回自已和家人的遺骨,那種場面,他實在不願讓外人見到。
明帥微嘆一聲,搖了搖頭,船上的人都可以算是異術師,進入道官控制的國度極其危險。
“可惜我們幫不上什麼。”
“放心,我會去赤蘭港與你們會合。”
明帥知道勸不動他,微微一嘆,道:“希望仙人們別太小器,如果爲了一場失敗就是殺人,那與魔鬼沒什麼區別。”
斬風當然清楚自已與仙界的關係不僅僅是因爲一時的勝敗,還有更重要的利益衝突存在,不可能三言兩語就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