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映殘被這一聲呼喚叫得心顫,心底涌出一股衝動,想衝上抱住早巳慘死的弟弟。
但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他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也無法完全相信自己的耳朵,更重要的是,他的耳中彷彿又聽到了硯冰抱着弟弟痛哭的聲音,錐心刺耳。
“大哥!”
受到親人突現的刺激,斬風突然變得躁動,幾乎是熱血沸騰,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比天還高,一直以來,陪伴着他的都是孤單和寂寞,雖然他能夠習慣和適應,但這不代表喜歡。
冷漠的面容因興奮而有些發紅,狂喜之色不言而喻,斬風立時衝上去,一把抱住兄長,激動得淚如泉涌。
在這一瞬間,他早巳忘了一切恩怨,忘記了就在不久之前,自己幾乎被兄長殺死,既然是親生兄弟,無論有甚麼恩怨,都應該一掃而空,親人的重逢纔是唯二件應該記住的事情。
相對而言,風映殘的反應顯得遲緩許多,他不是不高興,差別只是心態。
在他的心裡,有太多的因素阻礙了他表達心中的興奮,親情雖然重要,卻不足最重要的,其中又夾雜着愛情的因素在內,情況就變得更復雜了。
“兄——弟!”
雖然遲疑了片刻,他還是抱住了弟弟。
崖上,還有另一個人無法接受事實,那就是硯冰,心愛的男人竟是死前未婚夫的弟弟,而且以前的記憶都存在,覺得尷尬到極點,也驚訝到極點。
更令她不解和傷心的是,斬風一直隱瞞了自己的身分,雖說沒有期待甚麼,但想到斬風所表達的體貼和呵護,都是因爲親嫂的感情,內心的衝擊是巨大的。
——原來他把我當成嫂子,難怪一直都在照顧我,卻從不表現任何親暱之態。我真傻,居然沒有發現真相,還以爲他是因爲千雪妹妹,才避免親密的動作。
她的腦子裡亂哄哄地,在這個問題上繞圈,越想越亂,越想越心煩,眼裡突然昏黑一片,蹣跚着走了兩步,身子突然一傾,昏倒在地上,動也不動。
“冰!”、“姐姐!”
風氏兩兄弟立時驚覺,不約而同撲了上去。
斬風身子剛動,匆然轉眼看了看兄長,腳下也停止不前。
這些日子一直把硯冰當成親人看待,原以爲兄長喪命,照顧嫂子的責任,就落在他的身上,而且心裡還有一種對硯冰的愧疚感,此時兄長再次出現,而且對硯冰的感情似乎一點也沒變,斬風頓時覺得卸下肩上的重擔。
風映殘緊緊抱着心愛的未婚妻,神色很緊張,眼睛直盯着美麗的顏容,雙手輕輕地搖晃着柔軟的身體。
“醒醒,冰,快醒一醒!”
然而硯冰所受的打擊來自內心,陌生呼喚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效用。
“大哥,我來吧!”
斬風雖然苦心修煉,但在感情上還是個毛頭小夥子,根本看不出風映殘心中有剌,一向對親人傾力相助的他,這次也開了口,但得到的反應卻很冷淡。
風映殘淡淡地道:“不必了,還是我來吧,她只定受驚過度,暫時昏倒而已,沒有大礙。”
斬風聽出話中有不悅之意,微微一愣。
風映殘託着硯冰站了起來,吩咐道:“我把她送去休息,一會兒再來找你。”
斬風凝視着他片刻,匆然指着硯冰道:“大哥,她好像缺血。”
“血?”
“嗯!她需要鮮血才能維持力量,這些日子我傷了,不知道她有沒有吸血,不過她的臉色比以前白了。”
“白了?”風映殘盯着雪花般的俏臉看了片刻,臉色似乎與之前沒有區別,不禁又有些懷疑。
斬風見他沒有反應,再次勸道:“大哥,這些日子我一直和她在—起修煉,應該沒有看錯。”
風映殘的表情有些僵硬,看了看懷裡的工人,隨即露出苦笑,自身身上擁行強人的力量,偏偏沒有血,也不知道如何利用血液救治硯冰,眼下還真要靠弟弟出手相助,斬風這時纔想起他的鬼人身分,雖然不瞭解鬼人和死人到底有甚麼差別,但直覺上鬼人是沒有血液的,再看到兄長無奈的表情,心裡就更明白了,誠懇的道:“讓我來吧!我知道她的修煉方法。”
“你……”風映殘的心裡不是滋味,但也不想看着硯冰一直昏迷下去,只好把她平放在地上,然後讓開了位置。
“放心!”斬風做事一向心胸坦蕩,並沒有想太多的事情,只想着救人要緊,見了兄長的異樣神情,以爲他在擔心未婚妻,善意地出言安慰。
“快動手吧!”
風映殘凝視着斬風的背部。
他親眼見證了弟弟的慘死,在刑場上第一個被處決的人,四肢都被砍斷,就算仙人也不見得有能力讓他復生,因此一定去到轉生堂,但他現在的樣貌變化不大,記憶依然存留,說明他用了另一種方式回到人界,不禁懷疑他的身分和來歷。
斬風心無旁騖,用長刀劃開手腕,將鮮血滴入硯冰的嘴裡,一滴滴紅寶石般的血珠,滲入粉白的嘴脣。
看着鮮紅的血液,風映殘忽然有點羨慕,鬼人雖然強,但在普通人的心裡,沒有血液部是冷冰冰而可怕的東西,弟弟同樣死了,卻可以擁有鮮血,這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
“她不知道你的身分?”
“不知道!”斬風點點頭。
風映殘凝視着他問道:“爲甚麼?”
由於事情會扯出冥界,斬風顯得有些爲難,只是初見哥哥,不想撒謊,坦言道:“因爲有些事不想讓姐姐知道。”
風映殘追問道:“與你的復活有關?”
“嗯!”
在風映殘的記憶中,弟弟是個很開朗的少年,喜歡田野山林,喜歡大海波濤,現在卻與以往大不一樣,變得沉默寡言,而沉默中又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奇妙氣質,彷彿陣陣寒氣從身體溢出,壓抑着周圍的人與物,如果不是當面相認,他也不敢肯定這個青年就是弟弟。
這時,他忽然想起幾天前的夜襲,那時還洋洋得意,以爲對手必死無疑,沒想到攻擊的對象竟是親弟弟,神色間頓時有些尷尬。
高傲的他不習慣道歉,但自己的親弟弟幾乎被殺死,不能不做點甚麼,支吾了半天,才輕聲說道:“對……不起,那一夜我不知道是你,所以……”
“自己兄弟,沒甚麼,別往心裡去,你看我不是沒事了嗎?”斬風對待親人總是那麼溫和。
“噢!”風映殘雖然也很享受親人見面,然而硯冰夾在中間,總覺得不自在,尤其看着硯冰安詳地躺在弟弟的懷裡,腦子裡一遍又一遍重覆着那夜的哭聲。
正聊着,硯冰幽幽地醒來,一入眼簾便是斬風關懷的眼神,心頭一喜,但隨即想到他真實的身分,把頭一撇,幽怨地問道:“爲甚麼騙我?”說話問,雙手緊緊地抓着斬風。
斬風沒有爲自己辯解,歉然道了一聲“對不起”。
硯冰其實根本不在乎他的道歉,只是不願他把自己當成嫂子看待,見他滿眼愧色,心裡微微一樂,甚麼怨氣部消失了,柔聲道:“沒事,我不足也瞞過你嗎?這些年你把我當成親人看待,沒甚麼可怨。”
“嗯!”在兄長面前,斬風不敢表現得太親密,扶着她站了起來。
一旁的風映殘發現自己像是局外人,心裡滿不是滋味,但高傲的他也不好說甚麼,免得顯示自己沒有肚量。
斬風扶起硯冰起身,道:“你沒事就好。”
硯冰這時才發現自己忘記了風映殘的存在,微微有些歉意,只是對着他很尷尬,不知用甚麼身分面對他。
“風……大哥!下面都是我們的朋友,能不能請你制止鬼頭幫的行動?”
斬風猛然想起,赤瑕璧、明帥等人還在崖下殊死搏鬥,心裡不禁大爲慚愧,一邊暗罵自己只顧了兄弟,忘記了朋友,一邊急切地懇求道:“大哥,他們都是我的朋友,請你不要傷害他們。”
風映殘看着頗爲感動。
他並不在乎三島的得失,只不過想在仙人駐守的島嶼附近安插一個勢力,一方面監視仙人動向,另一方面也可以仿爲鬼界的秘密據點,隨時可以向朱雀國的道官勢力發動攻勢。
但這個計畫的成功與否,並不重要,何況親弟弟幫着求情,做個順水人情倒也不錯,而且也顯示寬廣的胸懷。
他微微一笑,親切地拍着斬風肩頭,和氣地道:“我要是早知道你對這三島有興趣,根本不會發動任何計畫,既然你要這三個島,我就把它們送給你,做爲重逢的見面禮。怎麼樣?我這個大哥夠意思吧?”
“謝大哥。”斬風大喜,恭恭敬敬作了個揖,以示感激之情。
“自己兄弟,何必說個謝字,還有甚麼要求儘管說,只要我能辦到,一定幫你。”
風映殘的爽快,令斬風更爲感激,道:“我只想請大哥快去阻止鬼頭幫。”
“好,我現在就去。”風映殘身子一晃,像一片黑色的葉子,輕輕地飄落崖下。
“大哥好厲害啊!”斬風盯着消失的黑色連聲讚歎。
硯冰並沒有看風映殘,幽深的目光一直盯着斬風,雖然風映殘的鬼術極爲厲害,然而她更欣賞斬風的直率性情和坦蕩胸懷。
三天前,這個男人幾乎死在親兄長的手下,現在不但沒有半點怨恨,還爲兄長的成就而自豪,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肚量,相比之下,風映殘雖然表現得很突出,但那股倨傲的姿態令人敬而遠之。
“嫂……”
“不許這麼叫!”硯冰發狂似的大叫一聲,眼睛更是狠狠盯着斬風。
斬風被她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
硯冰收回帶有攻擊性的目光,平靜地道:“不要那樣稱呼我,那只是上一輩子的身分,我已經死過一次,已不是以前那個硯家小姐,以前的婚姻承諾與現在的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想再提這事。”
“可是我大哥他好像對嫂……”
硯冰忽然一拳捶在斬風的胸口,埋怨着道:“告訴你不許再叫那個稱呼。”
斬風真地傻了眼,愣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爲甚麼有這種反應。
硯冰知道他做事執着認真頑強,但在某些方面卻很遲鈍,感情就是其一,就算面對流千雪,他也說不出甚麼甜言蜜語,只會用最真摯直白的方法表達,因此也就不介意他無法察覺自己的感情。
其實她很享受這種關係,沒有壓力,也沒有責任。
她白了一眼,嗔道:“不許你那麼叫我,聽到了嗎?你再敢叫那個字,我……我……我殺了你。”
斬風從沒遇過這種情況,根本不知所措,吶吶地應道:“是,是,我不叫,不叫就是了。”
硯冰這才轉怒爲笑,調笑般問道:“爲甚麼你要騙我?難道怕我泄密?”
“因爲這個!”斬風從懷裡掏出那張《仙冥通緝令》,眼中顯出苦澀。
“啊——”想到斬風前方的路何等艱險,硯冰頓時把一切不滿和怨憤部拋在腦後,拉着他的手,緊張地問道:“這東西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怎麼一點也個看懂,世上不是隻有仙、鬼、人三界嗎?怎麼又多出一個冥界?”
面對一大串問題,斬風沒有立時回答,只說道:“故事很長,回去再告訴你好嗎?”
“嗯!”硯冰當然知道他的身上蘊藏着太多的神秘故事,一時半刻也說不清楚。
斬風眼望崖下,沉聲道:“今天實在太意外了,沒想到竟然會與大哥重逢,更沒想到大哥去了鬼界,還保留了人界時的回憶。這個結果實在太好了,有大哥在鬼界,我就可以少一個敵人,日子也好過點。”
硯冰對風映殘的信任程度遠不如斬風,而且心裡也清楚,風映殘的地位不可能代表鬼界,也無法阻止鬼界對斬風的追殺,但此時斬風心情正好,不想破壞他難得的輕鬆,因而沒有說甚麼。
斬風自言自語說道:“可惜阿雪不在,不然讓她見一見大哥,大哥一定會很高興。”
硯冰心中一動,能影響斬風行動的人只有流千雪一個,如果有她勸說,也許一切都容易解決,柔聲勸道:“不如……不如我們儘快起程找阿雪妹妹,然後找個沒有人煙的地方隱居起來,一則修煉,一則可以避開麻煩。”
斬風知道自己肩上壓着冥界的未來,不可能逃避,也無法逃避,搖頭道:“先治幽兒的病,其他的事走一步算一步,仙人隨時都會出現,也許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了。”
悵惘的氣息從孤寂的身上散發着,雖然陽光燦爛,也抹不去那陣陣的寒潮,氣氛顯得有些凝重,有些傷感,也有些無奈。
硯冰感同身受,正因如此,流千雪極度的溫柔,才能破開厚厚的堅決,進入他的內心世界。
她心中微微有些傷感,但很快就平復了,溫柔勸慰道:“我知道你很辛苦,不過路不只有你一個人在走,雪妹妹、我、幽兒、赤瑕璧、聿丘,還有很多朋友會陪着你,別放棄啊!”
“我不會放棄!”
斬風立誓般鄭重地點點頭,感激的目光凝視着雪白的俏臉,又轉向山下的沙灘,山下的情況爲之一變,鬼頭幫的圍攻突然像退潮般縮走了,而且都退向船泊的方向。
天漩山莊一方的大陣也停止了,驚愕的人們都在觀望着鬼頭幫的動靜,誰也不敢掉以輕心,擔心眼前這一切是鬼頭幫的詭計。
“大哥對我真好。”
硯冰點點頭道:“看來他還真疼你這個弟弟。”
“我們下去。”
“嗯!”硯冰伸手抹了抹嘴邊的血漬,忽然笑了起來,“我似乎離不開你的血了。”
“嫂……”字剛出口,斬風就感覺到一股煞氣沖人眼中,嚇了一跳,連忙改口道:“姐姐……”
“以後都這麼叫吧,過來,我帶你下去。”硯冰嫣然一笑,隨手喚出影雀。
“我自己下去。”
爲了試驗紫藍雙嬰的威力,斬風奔至崖邊蹤身一跳,如殞石般向下墜去。
硯冰嚇得花容失色,呆了半晌纔回過神來,再往下看,斬風已落到一半,忙催動影雀,風一般掠到斬風身邊。
“你這個瘋子,到底要幹甚麼?這不是玩命嗎?”
“我沒事。”斬風像大鳥般張開雙臂。
硯冰見一向沉穩的斬風居然玩了起來,既是詫異又是好笑,但也明白他滿懷信心,抿嘴笑道:“多大了,還像小孩子一樣。”
斬風今天的心情真是躍動歡快,興奮之情像泉水般不斷涌出,刺激着神經,剛身子墜至離地三丈時,身軀突然化人影子,片刻後安然站立在地面,毫髮無傷。
硯冰落在他身側,驚喜地問道:“你的力量又提升了?”
“擁有的失去了,失去的又擁有了。”斬風搖搖頭,看着腳下,清神府和環氣府的分別太大了,一直沒有時間去領悟。
“你在說甚麼?”硯冰有些茫然。
“過去吧!”斬風利用影術高速晃走。
沙灘上,井陛正在爲敵人退定的事大爲緊張,擔心對手又在進行某種陰謀,因而高手都招到身邊商議對策,其他的人依然組防禦陣勢。
井陛上一戰已折損了大部分戰力,雖然越煞等人依然健在,但實力與往日不可同日而語,面對鬼頭幫也是捉襟見肘。
明帥很討厭井陛,原因自然是爲了兄弟和未婚妻的死,只是眼下同仇敵愾,所以纔出手相助,現在敵人退定,立即帶着花舞等人退開,避免與井陛見面引發內心的仇恨。
其他人並不瞭解其中真相,只覺得他的表現很奇怪,但誰問都得不到答案,只好默不作聲,讓明帥安排一切,畢竟他的謀略和指揮才能,都是衆人認可的。
對於鬼頭幫的突然撤走,他們也是感到詫異,但沒有利益的衝突,都不太擔心。
斬風和硯冰的出現,頓時刺激了所有人的精神。
看着斬風平安無事,心裡都感到欣慰和振奮,由於斬風的實力,無形中已經成爲衆人心裡的支柱,以及信心的來源,見不到他,心裡都覺得沒底,此時無下笑逐顏開,一起圍住了他。
“風老弟,你沒事了嗎?”赤瑕璧興奮地拍着斬風的肩頭。
“沒事!”斬風看在眼裡很是感動,一切麻煩都來自於自己的兄長,雖然沒有參與,但心裡也十分過意下去。
一輪問候過後,明帥笑着問道:“鬼頭幫突然退走,不會是因爲你們吧?”
硯冰看了斬風一眼,默不作聲,等待他來回應。
斬風沒有直接回應,隨聲應道:“一切都沒事了。”
赤瑕璧和聿丘知道的更多,也很清楚此次事件有鬼界的參與,如此強大的勢力突然退縮,明顯不是合理的情況,其中一定有特別的原因,但他們也都明白,鬼界的消息一旦泄露,可能會爲人界帶來巨大的動盪。
“既然風老弟說沒事就真的沒事了,我們回去吧,早些打點一切,也好去天漩了,聿丘,你不是急着得很嗎?”赤瑕璧笑着望向聿丘。
聿丘心領神會,微笑道:“對,對,想到天漩就在附近,我恨不得立即就坐船出海。”
“你們先回去,我還有點事。”明帥心裡記掛着弟弟之仇,忽然轉身朝井陛走去。
花舞見他臉色不對,揚聲問道:“明帥,你要去幹嘛?”
明帥揚了揚手,頭也不回地向前走,背影中透着孤寂和淒涼,讓人感到一陣落寞的心傷。
“他怎麼了?剛纔還興致勃勃地指揮戰鬥,現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大概又想起他要找的人吧?對了,那次好像也沒找到人,反而被井陛關了起來。”
在場只有斬風一個人明白,他對弟弟和未婚妻的事本就傷心欲絕,千里迢迢前來尋覓,結果卻是陰陽相隔,永不能見,相比之下,他與兄長的重逢實在是幸運百倍。
“你們先回去,我去看看。”
在衆多詫異的目光注視下,斬風急步趕到明帥的身邊。
明帥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甚麼,一切的感激都在目光中傳達了,自從上次在海邊說了一番話後,心裡就把這個實力強大、外冷內熱的青年當成兄弟一般。
斬風的出現對於井陛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喜訊,先後見識了斬風的強大,赤瑕璧和聿丘的高明道術,還有明帥的指揮才能,若想與鬼頭幫對抗,斬風這一夥人是必不可少的支柱,一聽斬風出現,急匆匆地迎了上來。
“老弟,見到你實在太高興了,傷好了嗎?一切都沒事吧?”
面對殷勤的問候,斬風表現得很平靜,轉頭看着明帥一言不發。
明帥凌厲的目光盯着井陛,沉聲問道:“井莊主,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井陛見慣了斬風的冷漠,倒也不以爲意,但明帥的語氣和態度卻令他極爲不滿,同時也猜到兩人的來意,眼睛一轉,微笑道:“有事回莊再說吧,大家忙了一天,都累了。”
明帥哪能不知話中之意,神色更冷,冷笑道:“越煞兄、劍戊兄想必能安排一切,井莊主,借步說話,不會阻礙你太多時間:”
越煞和劍戊察覺到氣氛的變化,對視了一眼,齊聲勸道:“有話回去再談吧!”
“井莊主,你說呢?”明帥一步不讓,逼着井陛立即表態,言下還有翻臉的意圖。
井陛並不怕他,只是對斬風極爲忌憚,低着頭沉吟片刻,眼睛瞟了周圍,神色一動,含笑道:“好吧,越煞,劍戊,你們帶着人先回去,注意勘查,鬼頭幫不會善罷甘休,這次退走,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越煞和劍戊用懷疑的目光看了看他,行禮後退開了。
“我們走吧!”井陛一臉輕鬆,看不出任何情緒上的變化,彷彿並不知道明帥找自己要問甚麼。
明帥暗暗感慨,這個男子果然是一方梟雄,這份沉穩工夫不是任何人都能學會的。
走到一處遠離人羣的海灘上,他急切地問道:“井莊主,我弟弟的事希望你能說清楚。”
“你弟弟!”井陛故作驚愕之態,問:“上次不是全告訴你了嗎?”
“好個奸詐之徒,若不是風老弟說要幫你,你早就死十次了。”明帥暗暗冷笑,表面還是很平靜,催問道:“請再說一遍,風老弟也想聽一聽。”
“我是想聽聽。”斬風應和着。
井陛一聽這話,立即擺出大方的姿態,含笑道:“是嘛!既然斬風老弟也想聽故事,我又何妨多說一次?”
說着,他臉色一黯,輕嘆道:“明兄弟,你弟弟明箭的故事,說起來真是讓我既惋惜又慨嘆,多好的一位翩翩公子,可惜中途中了參家的暗算,被當成獵物抓了起來。
“後來送到島上來,我花錢買下他,安排他在島上住,也安排了工作,然而當他得知情人被賣給鬼頭幫後,發了瘋似的衝去找鬼頭幫報仇,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可惡之極,不報之仇,我誓不爲人。”明帥聽得臉色鐵青,眼含煞氣,狠狠地盯着鬼頭幫離去的方向,牙齒磨得喀喀直響。
斬風歉然看着他,鬼頭幫是兄長指揮的,自己或多或少都有些責任。
井陛突然激動起來,頓足捶胸地道:“明兄弟,鬼頭幫殺了我八位兄弟,所以你和我應該同仇敵愾,一起剿滅鬼頭幫,以報血仇。”
明帥不是個衝動的人,也不容易被說動,冷淡地迴應道:“我自己會了斷,不勞莊主。”
井陛一聽這話,知道他對自己的懷疑已消去大半,神色更爲輕鬆,含笑道:“這事以後再說,我們回去吧,大家早點商議下一步的行動。”
明帥不再多說甚麼,與斬風一起回到人羣中。
雖然斬風沒有參與戰鬥,但還是被衆星捧月一般,簇擁着往天漩山莊走去,人們似乎把敵人的退走與他的出現畫上了等號。事實上,也的確是因爲他,鬼頭幫才撤退。
硯冰站在人羣之外,眼見斬風像暴風的核心,吸附了所有的榮譽和讚賞,心裡既是高興,又是不安。
她轉頭望向東面,山崖上再次出現的身影,像是夢魘般揮之不去,即使她知道風映殘可以算是親人,即使風映殘對自己依然有些感情,但這一切都不足以抹去心中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