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礦道里,衛燃以最快的速度幫米基塔包紮好了傷口,隨後兩人重新拿上武器擡上氧氣瓶,再一次走向了唯一的出口方向。
只不過相比那驚心動魄的“小插曲”發生之前,這一次兩人都要警惕了許多,以至於這一路上連多餘的閒聊都沒有過一句。
然而,當他們加着萬分小心回到留守的戰俘所在的那處寬敞礦道的時候,不但沒有看到任何的燈光!甚至還聽到了伊琳妮驚慌失措的尖叫以及意義不明的嘶吼!
“哐當!”
兩人不分先後的丟掉手裡的氧氣瓶,抽出備用的手電筒打開便相互掩護着衝了上去。
等他們離着近了,卻發現那頭被狼咬傷的戰俘已經將拴在脖子上的鎖鏈崩的筆直,可即便如此,他的雙手仍舊死死的抓着尹琳呢的腳踝!
更爲詭異的是,上一刻還猶如野獸般的戰俘,在手電筒的燈光掃到它的時候,卻像是被蠍子蟄了一般,鬆開伊琳妮的腳踝,連滾帶爬就要往別處逃!
“砰!”清脆的槍聲中,走在前面的衛燃乾脆利落的解決了那頭被拴起來的戰俘。
“伊琳妮,這是怎麼回事?”米基塔說話間就要走向伊琳妮。
“別動!”
衛燃一把抓住了前者肩膀,警惕的說道,“別過去,你的手上有傷,現在你最好離那裡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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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米基塔不明所以的看了眼被手電筒的光柱籠罩的伊琳妮,接着又看了看仍舊舉着槍的衛燃。
不過,衛燃卻並沒有回答米基塔的問題,反而直接朝那個瑟縮在巖壁角落痛哭的女人問道,“你被它傷到了?”
聞言,伊琳妮緩緩擡起頭,鬆開了一直捂着臉的手。手電筒的光束籠罩下,伊琳妮的臉頰位置此時赫然多了兩道宛如彎月的牙印,那牙印的周圍,還殘存着絲絲縷縷的血跡。不僅如此,她的脖頸上,還有深深的掐痕和抓撓留下的痕跡。
此時此刻,就連米基塔也意識到了不對,扭頭看向了衛燃。
“是狂犬病吧?”衛燃近乎肯定的問道。
近乎絕望的伊琳妮點了點頭,指着自己的傷口,抽了抽鼻子,格外平靜的說道,“脖子上是那兩個和我一起行動的人做的,他們把我打暈之後不知道去了哪裡。我回來的時候,發現這裡的燈滅了,他蜷縮在石頭後面,我本來是想給他檢查一下傷勢,然後”
“不用繼續說了”
衛燃打斷了對方近乎囈語般的解釋,“伱是個護士,應該對狂犬病有詳細的瞭解。伊琳妮,你的時間不多了。我不知道你們的醫療箱裡有沒有狂犬病疫苗,但如果你想活下來,至少不能在這裡浪費時間。”
“我想見見我的兒子”
伊琳妮的臉上在那一瞬間彷彿又有了生氣,哀求的看着衛燃和米基塔,“維克多隊長,米基塔隊長,出去之後我想見見我的兒子,可以嗎?”
米基塔和衛燃對視一眼,兩人齊齊的嘆了口氣,又齊齊的點了點頭。
“謝謝”
伊琳妮趕緊爬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以一個護士的專業素養說道,“我們沒有攜帶疫苗製劑,就算我們立刻趕往薩蘭保爾,也需要至少兩天的時間。
另外,我已經被咬傷了大概15分鐘,接下來我需要用流動清水沖洗傷口。但他咬傷的是我的面部,所以我很可能逃不掉的。
如果我感染了狂犬病毒,未來三天到一週可能是我最後的時間,我清醒的時間恐怕只有最多三天。”
“我會盡可能的讓你活下來。”
米基塔任由衛燃用脫下來的衣服包裹住了他受傷的那隻手,跟在伊琳妮的身後,一邊加快速度往外走一邊說道,“等下其他人需要進入礦洞,去清理我指定的坍塌礦道。”
“我會幫你的”伊琳妮直白的答道,顯然已經明白了米基塔的打算。
“你後悔嗎?”米基塔突兀的問道。
走在最前面的伊琳妮腳步一緩,緊跟着說道,“後悔,也不後悔,這些年我過的很精彩,犬養.不,西山大夢,他也很愛我,我們的孩子也很可愛,他和瓦吉姆的關係也非常好。
雖然沒有找到寶石有些失望,但這些已經足夠了。只是比較遺憾,我很可能沒辦法陪着瓦吉姆他們繼續長大了。”
說到這裡,伊琳妮回頭看了眼米基塔以及走在最後的衛燃,微笑着問道,“你們不會放過西山大夢的對吧?”
“不會”
衛燃堅定的回答越過了走在前面的米基塔,清晰的傳到了伊琳妮的耳朵裡。
“我明白了,這樣也不錯。”伊琳妮頓了頓,不死心的問道,“瓦吉姆和那四個小孩子呢?”
米基塔耐心的等待了片刻,見衛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這纔開口說道,“我們不是法吸絲,維克多也不是納脆集中營裡的行刑官。”
“在薩蘭保爾,有個叫沃利亞的女人,她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你們能放過那些孩子,就把他們送到她那裡吧。”
伊琳妮嘆了口氣,自顧自的額外補充道,“我在501號工地認識的好朋友。”
安靜的礦道里,三人前進的姿勢從直着腰到彎着腰套,再到匍匐着前進,伊琳妮也沒話找話的說着各種話題,倒是衛燃和米基塔相繼陷入了沉默。
等到他們三人循着腳印艱難的返回了5號礦山的礦道,一路上都在說話的伊琳妮主動結束了只有她自己加入的話題,順便還從兜裡掏出了一個醫用口罩擋住了臉頰的傷口,隨後又立起了衣領。
“寶利德,是我們。”
米基塔和伊琳妮交換了前後位置,離着老遠便喊道,“草原的雄鷹,我們要出來了。”
“伏爾加河的白鱒,出來吧。”寶利德喊出了提前約定的安全信號。
直到這個時候,米基塔這才收起槍,彎着腰第一個鑽出了低矮的礦道。
等到走在最後的衛燃也跟着出來,米基塔伸手指了指旁邊的那些戰俘,“讓他們也去礦道里幫忙,最裡面有一段礦道同樣發生了坍塌,他們的人已經在那裡建立了營地,接下來一週的時間,我們恐怕要繼續挖掘礦道才行。”
寶利德看了眼米基塔被衣服包裹住的右手,神色如常的點點頭,招呼着其餘那些戰俘起身,給它們解開了鐵鏈子,讓它們拿上諸如鶴嘴鋤之類的工具鑽進了礦洞。
“你們只要沿着礦洞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他們”伊琳妮在旁邊用俄語提醒道。
“我很快就去找你”伊琳妮抱了抱589號戰俘,目送着它拎着個鶴嘴鋤,一瘸一拐的鑽進了低矮的礦道。
直等到這些戰俘拎着的煤油汽燈燈光徹底被礦道的拐角擋住,伊琳妮也癱坐在了地上。
“讓我來可以嗎?”就在衛燃拿起礦道口的起爆器的同時,伊琳妮開口問道。
“當然可以”衛燃痛快的將起爆器遞給了伊琳妮,“按下去就能引爆。”
接過起爆器,伊琳妮的眼淚也順着眼角洶涌而出,用盡力氣,用衛燃等人聽不懂的日語大喊了一句什麼,隨後狠狠的壓下了起爆器的開關!
“轟隆隆”一陣沉悶的爆炸,狹小的礦道口在瀰漫的煙塵中瞬間的坍塌,再也沒有留下任何一絲一毫的縫隙。
不等煙塵散盡,米基塔便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快點走吧,你的時間不多了。”
伊琳妮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起爆器,沉默片刻後咬咬牙站起身,跟在三人的身後走向了5號礦洞的洞口方向。
往回走的路上,米基塔撿着重要的事情,將礦道里發生的事情簡略的和寶利德複述了一番,卻隻字未提有關寶石的任何單詞。
“你本來想放過我是嗎?”伊琳妮朝走在身後的衛燃問道。
“可惜你的運氣不好”
衛燃心不在焉的迴應了一句,站在他的角度,他確實沒打算對伊琳妮以及那些小孩子動手,要怪,真的就只能怪她運氣不好。
伊琳妮嘆了口氣,最終沒有再說些什麼,一路沉默的跟着離開了五號礦洞,和衆人一起,搭乘着卡車返回了廢棄醫院。
然而,還沒等駕車的寶利德熄火,他們卻看到,那五個原本被塞爾西看管的小朋友,卻在伊琳妮的兒子,那個名叫瓦吉姆的男孩的帶領下,用槍指着塞爾西站在大廳一側的樓道里等待多時了。
其中,還有個看起來年齡第二大的小男孩手裡略顯費力的舉着明顯從塞爾西那裡繳獲的TT33手槍,而剩餘兩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也各自拿着一把廚刀。
“瓦吉姆!快把槍放下!”伊琳妮跟着寶利德跳下貨鬥之後驚慌失措的喊道。
“我要把他們換回來!”瓦吉姆手裡端着AKM突擊步槍執拗的迴應道,“我不想殺人,但我想把他們換回來!不然他們都會被殺死的!這些人是殺人兇手!”
他這邊話音未落,那個擎着手槍的小男孩,也將槍口對準了從駕駛室裡下來的衛燃和米基塔!
“是你殺了我的爸爸!”
這個衛燃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小男孩一臉的瘋狂,黃皮膚的小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是你殺了他!你去死吧!你們都去死吧!”
“不要開槍!”
伊琳妮和瓦吉姆這母子倆異口同聲的大喊着,後者甚至下意識的垂下了AKM步槍的槍口!
“砰!”
清脆的槍聲響起的瞬間,衛燃便感覺到了右手手腕處傳來的猛烈的撞擊感。
與此同時,米基塔也發出了一聲悶哼。而那個名叫瓦吉姆的小男孩,此時也已經推開一臉呆滯的塞爾西衝向了開槍的小孩子!
“砰!”
第二聲槍響過後,那個仍舊擎着手槍的小孩子太陽穴的位置多出了一個彈孔,寶利德的手裡拿着的TT33手槍槍口處,也飄蕩出了一股淡淡的白煙。
還不等那個小孩子的屍體摔倒在地,伊琳妮便衝了過去,用力將她的兒子瓦吉姆摟在懷裡,奪下他仍舊拿在手中的突擊步槍遠遠的丟了出去。
可即便如此,寶利德卻並沒有停止射擊,而是在那些小孩子的尖叫中一次次的扣動了扳機!
“砰!”
“砰!”
“砰!”
又是連續三槍過後,另外三個手裡拿着廚刀的小孩子一個接着一個的摔倒在了地板上。它們雖然沒有被子彈擊中,但剛剛那三發子彈從他們耳邊飛過的時候,強勁的氣流依舊像是在他們的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嚇得它們紛紛丟掉了手裡拿着的廚刀。
“寶利德”直到槍聲平息,米基塔的聲音才傳到了衆人的耳朵裡。
寶利德彎腰撿起了被伊琳妮丟出去的AKM步槍甩在肩上,隨後快步走到了米基塔的身邊。
此時,衛燃也用腰帶胡亂纏住了手腕處的傷口,剛剛那毫無準備的一槍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深刻見骨的血槽。透過傷口,他甚至都能看到被子彈撞出缺損的骨頭!
但是,那顆子彈卻不止傷到他,此時,米基塔也仰面摔倒在了地上,任由寶利德撕開了他的上衣,撩起了被血染紅的毛衣和襯衣。
僅僅只是看到他肋骨處被血染紅的位置,衛燃便皺起了眉頭,那一發子彈在他的右側最下面一根肋骨的下沿劃出了一道宛如小孩子嘴巴一樣的傷口!透過那傷口,他甚至可以看到米基塔的腸道似乎都出現了破損。
低頭看了看自己受傷的左手,衛燃快步走到駕駛室裡拽下了醫療包,從裡面找出一支鎮痛紮在自己的傷口周圍,隨後又拿起第二針,紮在了米基塔的身上。
可接下來他卻犯了愁,只憑借一隻手,他根本就沒有把握給米基塔進行手術,而唯一有可能可以幫上自己的伊琳妮,卻有着已經感染了狂犬病毒的風險。
“塞爾西,不要.不要哭。”
傷口處傳來的疼痛讓塞爾西說話根本用不上力氣,但他的臉上卻帶着笑,“和和我說說,怎麼回事。”
“我的哮喘犯了”
淚流滿面的塞爾西加快語速,愧疚的解釋道,“瓦吉姆幫我找到藥救了我,但他也俘虜了我,他們準備換回和你們去礦山的那些人。”
“沒關係,沒關係的。”
米基塔費力的伸出手摸了摸塞爾西的腦袋,“這件事不怪你,一點都不怪你。”
“米基塔,我要試着給你進行手術。”
衛燃一邊用剪刀剪開米基塔的衣服一邊說道,“你的腸道被子彈傷到了,如果不進行手術,你就算沒有死於失血,也會因爲腹腔感染死亡。”
“你能做手術?”米基塔顯然並不相信衛燃的話,“就算你能,你現在也只剩下一隻手能用了。”
“我來幫你”
伊琳妮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在十年前,我就已經改行成爲一名兒科醫生了。”
衛燃擡頭看了眼暈到在地板上的瓦吉姆,又看了看另外三個別嚇的哭都不敢哭的小孩子,迴轉視線提醒道,“你的傷口也需要處理”。
“我活下來的概率並不高”
伊琳妮同樣看了看被她親手弄暈的瓦吉姆和那三個不知所措的小孩子,“讓我幫幫忙吧,趁着我還能幫忙的時候。”
“讓她幫忙吧”
米基塔突兀的說道,“塞爾西,寶利德,還有維克多答應我,不管最後她和我是否活下來.至少放過那個孩子。”
“這些事情等下再說!”寶利德說着,就要把米基塔抱起來。
“必須,必須現在說”
米基塔強忍着疼痛加大了聲音,“那個孩子救了.塞爾西,他.他不該死在這裡。還有.那三個小孩子,他們.他們是無辜的。把把他們都送到薩蘭保爾吧,送到那個名叫沃尼亞的女人那裡。”
“我答應你”
寶利德最先說道,“我會把他們送到薩蘭保爾,我還會把塞爾西送到你姐姐那裡,不管你是否活着。”
“還有那些東西”米基塔看了看身旁自己的揹包,“按照我們之前約定的方式分配。”
“我保證”寶利德用拳眼錘了錘胸口,鄭重的做出了承諾。
“你呢?”米基塔費力的看向了衛燃。
衛燃嘆了口氣,一邊通過觸碰傷口試探麻藥是否起作用一邊答道,“你是隊長,我聽你的。”
“塞爾西,就差你了。”米基塔看向痛哭流涕的塞爾西。
“我答應,我答應你。”塞爾西一邊哭一邊點頭,“我都答應你!”
“幫我照顧好我的小薩沙,還有你的媽媽薩沙。”米基塔用力喘了口氣,任由寶利德在衛燃的指揮下將他抱起來走向了二樓。
沒敢過多的浪費時間,在經過粗略的準備之後,衛燃在伊琳妮的幫助下,開始了這臺艱難的手術。
在腹腔打開之後,衛燃卻皺起了眉頭,那顆子彈在右肋下側劃開了一道傷口之後,不但在結腸右曲拐角處劃開了一道口子,就連肝臟的下沿都有了些許出血的跡象。
可偏偏,自己能用的僅有一隻右手不說,連左手的傷口都還沒來得及處理呢。
而冒死幫忙的伊琳妮,也根本沒有什麼腹腔手術的經驗,她此時能在一邊幫忙,依仗的也全是她做護士的經驗。
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寶利德和米基塔的血型完全相同,這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手術的成功率。
在如此艱難的情況下,衛燃最終還是順利縫合了腸道,清理了腹腔裡的污物,順便也對肝臟上的傷口進行了力所能及的處置。
等他在伊琳妮的幫助下縫合了傷口,後者這纔有時間用提前準備好的肥皂水沖洗她臉上幾乎已經結痂的傷口。
但其實,無論衛燃還是伊琳妮自己都無比的清楚,這麼做最多也就只能求個心理安慰罷了。
包紮好了米基塔的傷口,衛燃將陪護工作交給了一直在外面等着的塞爾西,他自己這纔有時間處理自己手腕上粗略包紮過的傷口。
“隊長能活下來嗎?”臉色蒼白的寶利德在衛燃走出充當手術室的房間同時便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衛燃搖搖頭,“只能看他自己了,伊琳妮呢?”。
“那邊的房間裡”
寶利德指了指推拉式防盜網外面的樓道,“和她的兒子瓦吉姆在一起。”
聞言,衛燃點了點頭,接過對方遞來的香菸塞在了嘴裡,任由他幫忙點上。
“你打算放過他們嗎?”寶利德壓低了聲音問道。
“那些小孩子?”衛燃頭也不擡的問道。
“當然”寶利德說話的同時已經抽出了腰間的納甘轉輪手槍,一發挨着一發的往裡面裝上了黃橙橙的埋頭彈。
“算了,放過他們吧。”
衛燃心情複雜的嘆了口氣,原本,他以爲這次是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以肆意折磨鬼子的歷史事件。
但這一路走下來,他卻後知後覺的發現,這裡的每一天都是針對自己的考驗。
從那把可以取出來的抗日大刀開始,從那個行刑隊隊長的身份開始,乃至不久前米基塔兩次中槍,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考驗他、蠱惑他以最殘忍的方式砍了那些鬼子,蠱惑他對準那些孩子扣動扳機。
現如今,那些鬼子都已經被活埋在了礦洞裡,但那些孩子呢?雖然剛剛他已經做出了決定放過那些孩子,但卻不得不承認,他從見到那幾個小孩子開始,就曾不止一次的想過,是否要殺了他們。
良知也好,後世生長在那個和平的國度培養出來的道德約束也好,他們都在勸自己能守住一些最基本的底線。
但他仍然記得藤縣的戰壕裡,那條砸在自己身邊的稚嫩手臂,以及手臂上那串被血染紅的五帝錢。
他更不會忘記,在和有個華夏名字的龐蒂亞克護士長短暫的、也是唯一的一次閒聊中,對方曾經提及過的萬人坑。
他們同樣是無辜的,可當初朝他們扣動扳機丟下炸彈捅出刺刀的那些畜生可曾有過自己此時這樣的煎熬?
“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打算放過他們?”寶利德說話的同時,已經壓下了轉輪手槍的擊錘,甚至連手指頭,都搭在了扳機上。
“放過他們”
衛燃彈飛了菸頭,語氣也堅定了許多,“放過他們!把它們活着送到薩蘭保爾,送到那個名叫沃尼亞的女人手裡——不管米基塔是否活下來!”
沉默的對視中,被衛燃彈飛到牆角的香菸一直燃到了自動熄滅,寶利德這才輕輕鬆開擊錘,隨後從彈巢裡退出一顆子彈放在了衛燃的手裡,“你是隊長,聽你的。”
“謝謝”
衛燃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任由漸起的濃烈白光,徹底吞噬了自己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