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中,兩匹軍馬和兩輛分別由騾子和馴鹿拖拽着的爬犁在原始森林裡踩踏着厚實的積雪,頂着夾雜在風雪中的雪花不緊不慢的走着。
此時距離他們和田小虎等人分開已經過了一夜加半個白天,可是照衛燃估算,他們最多也只是跑出去不到40公里的距離。
“歇歇吧”
胡八指在又一次翻過一道山樑之後開口說道,“牲口走不動了。”
“衛大哥,詩怡真的會有危險嗎?”趙金玉勒馬停下來的同時憂心忡忡的低聲問道。
“如果咱們能趕在那個叛徒的假消息送過去之前應該就不會有危險。”
衛燃謹慎的答道,“而且我也只是猜測,那個叛徒會不會,或者說敢不敢出賣詩怡還要兩說呢。”
“那可得快點兒.”趙金玉喃喃自語的嘀咕了一句,這才翻身下馬。
簡單的商議過後,趙金玉揮舞着他的馬刀將一棵松樹底部的枝杈劈砍下來,胡八指則在衛燃的幫助下展開一捆帆布,繞着這棵松樹搭建了一個至少可以擋住風雪的帳篷。
與此同時,烏娜坎也搬下一麻袋草料餵給了衆人的牲口。
“衛大哥,金玉,你們去周圍找點木柴回來吧,多找點,路上還得燒呢。”
胡八指說着,已經翻出他的弓箭,“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什麼野物。”
“我也去吧”烏娜坎說着已經翻出了滑雪板。
胡八指倒也沒有拒絕,踩上滑雪板,揹着槍和箭筒隨意選了個方向,帶着烏娜坎跑沒了影子。
“衛大哥”
趙金玉一邊用馬刀劈砍着枯樹枝一邊問道,“你說,咱們這算不算又當逃兵了?”
“又?”手裡拿着個斧子的衛燃愣了一下。
“上回咱們就是從這白山黑水逃走的”
趙金玉壓抑着內心的痛苦說道,“所以後來我跟着我姐夫去做了騎兵之後,我就想着再也不做逃兵了.
可沒想到,咱們那騎兵連.那騎兵團,就咱倆活下來了,眼下咱們剛剛趕到這兒就”
“你這麼想壓根兒就不對”
衛燃一邊賣力的揮舞着斧頭劈砍着粗硬幹燥的樹杈一邊開解道,“當初咱們都受了傷,留下來就是累贅。”
“小虎班長也受傷了”趙金玉執拗的反駁道,“可他.”
“對,他是受傷了,但你留下就不是負擔嗎?或者,你留下能打鬼子嗎?”
“我養好了傷照樣”
“你去山西耽誤你打鬼子了?”衛燃再次的反問讓趙金玉陷入了沉默。
“當初是誰和我說的,在哪打鬼子不是打?”
衛燃拽着砍下來的樹杈一邊往回走一邊說道,“或者說,你想偷懶死在沙潁河裡?死了容易,活下來繼續打鬼子可難。”
見賣力揮舞着馬刀的趙金玉還是不說話,衛燃繼續說道,“而且這建立聯繫渠道可一點不比在正面打.”
“砰!”
衛燃的話都沒說完,胡八指和烏娜坎二人消失的方向卻突兀的傳來了一聲槍響。
近乎下意識的,衛燃便看向了他們二人留下的爬犁,“剛剛他們帶着槍了嗎?長槍!”
“胡大哥帶着弓箭沒帶長槍,烏娜坎帶了!”趙金玉說話間已經抽出了他腰間的盒子炮。
“壞了!”
衛燃話音未落已經丟下了手裡的斧頭,然而,都沒等他跑到那匹咬人的馬邊上抽出那支鬼子馬槍,伴隨着又一聲槍響,一發子彈卻精準的打在了拴馬的白樺樹主幹上。
“把手裡的響子甩了!”離着老遠,一個粗糙的嗓音喊道。
“進了土匪窩了。”趙金玉低聲說道。
“先扔了,看看什麼來路。”衛燃低聲迴應的同時,痛快的抽出盒子炮丟到了腳下。
“頂天摘了!”遠處又傳來了一聲喊。
“頂天是啥?”衛燃下意識的低聲問道。
“帽子”
趙金玉說話的同時,已經摘掉了頭上的帽子直接掛在了身旁的樹杈上。
“轉一圈!”遠處的樹後面,又有人大喊道。
聞言,衛燃和趙金玉對視一眼,相繼轉過了身。片刻之後,兩個端着槍的人從遠處走了過來。
只看那倆人的裝扮,衛燃便不由的一愣,這數九寒天的雪地裡,這倆人身上穿的卻是破破爛爛的各處露着棉花。
等走近了,他甚至還看到,這倆人手上、臉上全都是大塊小塊的凍傷,就連他們腳上的靰鞡鞋和滑雪板,也都破破爛爛的不成樣子了。
他們手裡拿着的三八大蓋也都已經破爛不堪,其中一個的槍托甚至都已經少了一半。更讓人揪心的是,這倆人看着恐怕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紀!
“哪個山頭子的?”
其中一個開口問道,另一個卻在撿起了衛燃二人丟下的盒子炮之後,迫不及待的在胡八指的爬犁上翻找起來。
都沒等衛燃或者趙金玉回答問題,翻爬犁的那個小夥子便驚呼道,“鬼跳子的葉子!”
“俺們可不是土匪,更不是鬼子。”趙金玉開口說道。
“不是土匪不是鬼子,你們難不成還能是抗聯的人!”舉着槍的那個小夥子接過同伴遞來的盒子炮的同時冷笑道。
“我們怎麼就不能是抗聯的人?”趙金玉忍不住說道。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衛燃也注意到,又有兩個看着年紀差不多的小夥子,用同樣破爛的步槍押着一臉無奈的胡八指以及烏娜坎走了過來。
“我和他們說咱們是抗聯的人,他們不信。”胡八指離着老遠便哭笑不得的說道。
“我剛剛也說了,他們一樣不信。”趙金玉同樣無奈的攤攤手,隨後問道,“你們是抗聯嗎?”
“俺們當然是抗聯!”端着槍的那個小夥子想都不想的迴應道。
“你們是誰的兵?”衛燃也開口詢問的同時,也不免看向用槍指着胡八指二人的那倆小夥子。
他們的情況並沒有好到哪去,破槍爛襖沒毛的皮帽子,其中一個的耳朵都沒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大片凍瘡。
“我們是”
“小四兒閉嘴!”
用槍指着衛燃二人的那個小夥子呵斥了一聲自己的同伴,“你們說你們也是抗聯的人,你們又是誰的兵?”
“趙金戈的遊擊第一隊”趙金玉說道。
“放你孃的狗臭屁!”用槍指着烏娜坎的那個小夥子喝罵道,“少騙我們!”
“田小虎你們認識嗎?”胡八指開口問道。
“哥,田小虎是誰?”剛剛忙着撿槍翻爬犁的那個低聲問道。
“沒聽過”用槍指着衛燃二人的小夥子低聲迴應的同時也不由得在迎面吹來的寒風中打了個哆嗦。
“你們見過趙金戈嗎?”趙金玉頗有耐心的問道。
“咋咋沒見過!”那個被稱作小四兒的小夥子大聲說道,“俺們還和他們一起打過鬼”
“小四兒閉嘴!”
爲首的那個再次呵斥了一聲,“搜一搜!”
聞言,小四兒立刻上前,先給趙金玉搜了身順便摘走了他的九龍帶和藏在懷裡的那支來自李家兄弟的盒子炮。接着又走到衛燃的身前,一邊解下他的九龍帶一邊疑惑的說道,“大哥,俺覺得這人肯定是特孃的鬼子,他的葉子咋沒扣兒連襠的呢?”
“小兄弟,罵人可不能這麼髒。”
衛燃略顯無奈的說道,“你說我是條吃屎的狗都行,咋能說我是鬼子呢?”
這話說完,不但被槍指着的烏娜坎忍不住噗嗤一笑,就連指着她和胡八指的那倆小夥子也忍不住一樂。
“少嬉皮笑臉的!”
爲首的那個直接把槍口對準了衛燃,“把你身上的葉子扒開!”
聞言,衛燃動作緩慢的拉開了身上連體飛行服的拉鍊,任由那個名叫小四兒的小夥子檢查了一番。
“沒有響子”
那小四兒說完,已經走到了胡八指的身旁,同樣扒了他的九龍帶,並且扒開他的狗皮襖檢查了一番。
“哥,那女的咋整?”小四兒爲難的說道。
“我自己來”
烏娜坎無奈的搖搖頭,也不管這幾個小夥子是否同意,自顧自的解開身上那件袍子皮的長袍衣襟,展示了一番裡面貼身穿着的皮坎肩。
“說說,你們到底是土匪還是漢奸?打哪來上哪去。”爲首的那個小夥子盤問道。
“萬一我們真是抗聯呢?”趙金玉耐着性子問道。
“俺們可沒見過穿的這麼好的抗聯”那個只有一隻耳朵的小夥子忍不住說道。
“你們幾個怎麼證明你們是抗聯?”胡八指突然開口問道。
“俺們咋就不是抗聯!”小四兒頓時不滿的說道。
“俺們咋就不是抗聯?”胡八指的反問成功將對方給繞進了死衚衕裡。
“你這人咋學俺說話!”小四急躁的抱怨道,一時間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小四兒閉嘴!”其餘三個小夥子近乎齊聲喊道。
“既然咱們都沒辦法證明自己是抗聯,我看不如坐下來盤.”
“咋不能證明!”
那領頭的小夥子說道,“俺們就是抗聯!倒是你們幾個”
“俺們也是抗聯”
這次說話的卻變成了趙金玉,“我槍都讓你們繳了,你要不是個慫蛋,就讓我拿件東西給你們看看。”
“你要拿什麼?”爲首的那個小夥子警惕的問道。
“我的馬刀”
趙金玉指了指戳在不遠處的馬刀,“這都不敢?你不會槍打的不準吧?”
“你胡.”
“小四兒閉嘴!”那領頭的小夥子根本不給那小四兒說話的機會,“往後退,離他們遠點。”
聞言,小四兒倒是格外聽話的往後退了一段距離。那領頭的又朝着趙金玉說道,“你拿吧,俺們倒要看看你能整出什麼花來。”
聞言,趙金玉笑了笑,彎腰拎起那把馬刀,解開了刀柄上纏繞的皮繩子,接着又展開了包裹在上面的破布。
見狀,不但那幾個拿着槍的小夥子下意識的看了過去,就連衛燃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當最外面一層破布展開,那刀柄上也露出了一抹紅色。
小心的將那塊紅布也展開,趙金玉用手舉着它問道,“你們既然和趙金戈一起打過鬼子,總該認識這面旗子吧?”
“認識.認識認識!”
那領頭的小夥子話才說完,卻是鼻子一酸眼淚都下來了,他們原本舉着的槍也垂下來,從手中滑落到了厚實的積雪上。
“你們.你們可算回來了”
只剩下一隻耳朵的那個小夥子一邊用滿是凍瘡的手抹着同樣滿是凍瘡的臉上滾過的眼淚一邊愧疚的說道,“俺們對不起你們,俺們沒照顧好那幾個傷員,他們.他們都死了。”
“這咋回事,這到底咋”
“金玉,讓他們先去帳篷裡暖和暖和吧。”衛燃開口說道,“另外,把咱們繳獲的鬼子棉衣也給他們換上吧。”
“對對對!”
趙金玉反應過來,把手裡的旗子往懷裡一塞,連忙招呼這幾個小夥子往帳篷裡鑽,那裡麪點着火盆呢。
可那帳篷能有多大,又怎麼可能容納的下他們這麼多人?
那領頭的小夥子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兒,忙不迭的彎腰撿起他們的破槍,又胡亂抹了抹眼淚,“你們要是信得過俺們,就去俺們那裡歇歇腳吧。”
“也好”
胡八指最先說道,“你們也能把響子還給俺們了吧?”
“能,那必須能。”領頭的那個小夥子憨笑着劃拉着後腦勺給出了迴應。
衆人各自領回了各自的武器裝備,烏娜坎招呼着那四個小夥子把他們之前繳獲的鬼子衣服換上,衛燃三人則把剛剛搭好的帳篷拆開卷起來,連同火盆和剛剛砍的那些木柴全都裝回了爬犁。
“來爬犁上坐!”
胡八指招呼着那給剛剛穿上衣服的小夥子坐上了爬犁,“怎麼走?”
“那個方向!”
領頭的那個小夥子擡手指了個方向,“一直走,過了一道樑子再往東走就到了。”
“那兒還有別人嗎?”衛燃翻身上馬的同時問道。
“沒了,就剩下俺們四個了。”領頭的那個說出這話的同時也攥緊了拳頭。
衆人對視一眼,默契的壓在內心的好奇沒有繼續問下去。
在沉默中一路疾馳,當領頭的那個小夥子招呼着他們停下來的時候,旁邊已經躺着一棵能有兩人合抱粗細的松樹了。
領頭的小夥子招呼着衛燃等人把牲口栓到這棵松樹的枝幹上的時候,另外三個小夥子已經合力掀開了樹幹靠近根部位置,一塊被雪幾乎完全埋起來的門板,露出了一個不足一米寬,斜着延伸向下的泥土臺階。
“進來暖和暖和吧”領頭的小夥子熱情的招呼道。
聞言,衆人跟着對方一起彎腰鑽了進去。
雖然這入口確實並不算大,但這裡面卻着實不小,尤其那條佔據了一半空間的大土坑,少說也能睡下十個人都不成問題。
而在剩下的那一半空間裡,最裡頭的位置又有一半的空間堆滿了已經劈砍好的木柴。
緊挨着木柴,還靠牆放着兩口大水缸,這其中一口水缸裡裝着幾乎快要劃開的冰雪,另一個裡面卻是一串串用麻繩穿起來的蘑菇幹。
再看和土炕連着的那個泥爐子,上面架着一口破鍋,鍋裡尚有一隻已經燉的脫骨的野雞以及幾顆因爲吸滿了湯汁變得格外圓潤的野蘑菇。
“上炕吧,炕上暖和。”
領頭的那個小夥子一邊招呼着衆人,一邊拿起靠在泥爐子邊上的燒水壺,又從木柴堆上翻出一摞粗瓷碗,給每人都倒了一碗熱水。
“你們平時就住在這兒?”衛燃摸了摸炕上鋪着的那厚厚的一層松針和烏拉草問道。
“對,這是俺們屯子好幾年前幫着抗聯挖的地窩子。”
那個只有一隻耳朵的小夥子一邊說着,一邊點燃了這地窩子裡僅有的兩根木頭柱子上掛着的松油蠟燭燈。
與此同時,守在門口的另一個小夥子以及那個被稱作小四兒的小夥子,這才把那塊門板重新扣上,只在最上面留下了一條能有巴掌寬的換氣口。
“你們屯子.”
衛燃的話都沒說完,領頭的小夥子便嘆了口氣,“除了俺們四個,活着的都進了人圈了,其實也沒活下來幾個,差不多都死了。”
“這到底咋回事?”趙金玉忍不住問道,“對了,還沒問,幾位小兄弟怎麼稱呼?”
“俺們都是一個屯子的,都姓邱,都是勇字輩。”
領頭的那個小夥子介紹道,“俺叫邱勇毅,他們仨都叫俺邱老大。只剩下一個耳朵的叫邱勇文,不愛說話的那個叫邱勇武,他們倆是親兄弟。最小的那個叫邱勇彪,叫他小四兒就行。”
“我也來介紹下”
趙金玉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叫趙金玉,是趙金戈和趙金山的弟弟。這個是胡八指,現在遊擊第一隊的副隊長.”
等趙金玉把衆人挨個介紹了一遍,胡八指和烏娜坎卻幾乎同時站起來,又幾乎同時說道,“俺爬犁上有凍傷膏,俺.一起吧。”
說完,這倆人已經邁步走向了那扇小門,解開綁着門板的繩子一前一後的擠了出去。
“邱老大,今天這是咋回事?”趙金玉笑着問道。
“這不.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嘛。”
邱老大略顯尷尬的說道,“這不雪剛小點,俺們哥幾個想着出去瞅瞅能撿點啥或者能打着些啥吃的。
俺們正朝着下雪前兒下套的地方走呢,遠遠的就瞅見你們了。
俺們,俺們以爲又是進山抓趙軍長的綹子呢,又看着你們騎着馬扯着牲口的,想着要是能搶下來,好歹能吃幾頓飽飯。”
“俺們都好幾天沒吃過正經東西了”坐在泥爐子邊的小四兒接茬說道。
“小四兒閉嘴!”勇文勇武兄弟異口同聲卻又略顯無奈的說道。
“俺可妹說瞎話.”性格似乎過於憨厚的小四兒忍不住嘀咕道。
“小四兒也沒說錯”邱老大略顯尷尬的說道,“俺們就是.”
他這話都沒說完,胡八指已經拿着不少東西走進來放在了炕上。
這些東西里有一條似乎屬於烏娜坎的鹿皮毯子,還有一個不知道屬於誰的鬼子飯盒,更有之前從那幾個鬼子身上繳獲的武器、子彈乃至揹包和編上靴。
“烏娜坎怕這幾個小兄弟害臊,自己去周圍轉轉看看能打到點兒什麼。”
胡八指說着,已經打開了那個鬼子飯盒,同時招呼道,“衛大哥,你和金玉看看鬼子揹包裡能找出些是能吃能用的東西,邱老大,你們幾個把身上的衣服脫了,我給你們塗點凍瘡膏。”
“這可好”
依舊是性格豁達的小四兒最先應了,他都不等其餘三個同意還是拒絕,便已經脫了之前給他穿的鬼子棉衣,又脫了裡面那套破衣爛襖,露出了並不算乾淨的乾瘦身體,以及這副身體各處隨處可見的凍瘡。
“小四兒,你多大了?”
胡八指趕在邱老大等人開口試圖說些什麼之前問道,同時也從飯盒的托盤裡拿起一個鬼子餐勺,又在掀開托盤之後,從下層挖了兩大勺凝固的油脂甩在了飯盒蓋子上,隨後將其放在泥爐子的邊緣緩慢的進行着加熱。
“16了”
小四兒一邊抓撓着身上的凍瘡和似乎是跳蚤咬出來的紅包一邊答道。
“你們幾個多大?”
胡八指繼續問道,“邱老大,你先說,你多大了?”
“17,咋的了?”邱老大不解的問道。
“俺倆也17”已經解開棉衣釦子,但卻不知道該不該脫掉的邱勇文答道。
“得給他們洗洗澡,至少也得好好擦一擦。”
衛燃一邊說着,一邊將翻出來的幾條鬼子毛巾放在一邊,“而且這窩棚裡還有跳蚤,也得殺一殺。”
“還得給他們哥幾個都剃剃頭,那頭髮長的,都擀氈了。”趙金玉說着,滿意的從一個鬼子揹包裡翻出一把老式剃鬚刀以及一塊香皂。
“燒水吧”胡八指笑眯眯的說道。
“你們這是要幹啥?”邱老大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你們四個老老實實的洗個澡再換上新衣服”
胡八指說着拍了拍炕上放着的那幾條三八大蓋,“只要洗了澡剃了頭,再塗了凍傷膏,這些響子就是你們的了。”
“真的?!那我洗!”小四兒又是第一個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