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金玉和李隨安的帶領下,衛燃跟着他們二人先收拾了碗筷,又去一間上鎖的房子領了一套騎兵裝備。
或許是因爲趙金玉和馬連長的關係,又或許是趙金玉在暗示他沒忘了自己是抗聯的兵,所以衛燃領到的這些裝備倒是格外的熟悉。
除了新舊兩套軍裝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趙金玉特意給他弄了一條九龍帶和一把20響的毛瑟M712型插梭盒子炮。除此之外,還翻箱倒櫃的給他找來一支鬼子的44式騎兵槍。
這幾樣武器,和當初他們在狼槽子溝的時候用的武器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只是
那盒子炮雖然狀況還算不錯,但九龍帶裡的子彈全都加起來卻只有不到20發。
至於那支騎兵槍,那真是可以用鏽跡斑斑來形容了,甚至乾脆只有槍,卻是連一發配套的子彈都沒有。
除了這些熟悉卻狀態奇差的熱武器,趙金玉還幫他領來一塊有後世煙盒大小的磨刀石和一把寬厚的馬刀,一把和衛燃進入這段時空前擁有的那一把相同款式的馬刀。
領完了東西,衛燃也跟着他們兄弟二人又回到那個院子,鑽進了西廂房的其中一間。
這一間並不算大,土炕上放着兩把馬刀以及兩個鼓鼓囊囊的包袱皮,除此之外,還有些水壺飯盒之類的個人物品。
“就在這兒休息吧!”
李隨安,不,李望川說道,“平時就我們倆住這裡,跟我們擠擠總好過去睡十幾個人的大通鋪。”
“不嫌我打呼嚕就行”
衛燃開了句玩笑,將剛剛領到的東西丟到了炕上。
“還不定誰打的響呢”
趙金玉將手裡拎着的幾樣東西也丟到炕上,拿上一條毛巾說道,“走吧,先帶你去洗個澡,順便我再看看能不能把那頭牲口給治了。
特孃的,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那麼愛咬人的兒馬!要不是長了蹄子,說那是條狗我都信。”
“一起去看看”衛燃饒有興致的應和了一聲,也跟着走出了這低矮的西廂房。
在趙金玉的帶領下,一行三人一路走向了後院。
這一路走,衛燃也在旁敲側擊中得知了一些更加精確的信息,現在是1939年的5月中旬,他們駐紮的位置在周口附近。
另外,由馬進韜帶領的這個騎兵連,在編制上屬於這個騎兵團的“特務連”,這個特務連可不是類似“飛流直下三千尺”的情報工作者,相反,他們乾的,大多都是玩兒命的活兒。
另外,他們駐紮的這座大宅子,也是從當地一個和鬼子勾結不清的地主家裡“借”來的。
閒聊到了這裡,走在趙金玉身後的衛燃也看到了那匹咬人的馬。
這馬牙口可真特碼好!
衛燃在看到那匹大黑馬之後不由的咧咧嘴,這馬是被拴在一棵能有碗口粗的柿子樹上的。
這馬被栓在這裡多久他不知道,但那棵柿子樹可夠慘的。
不但主幹上的樹皮都被啃沒了,就連樹幹本身,都在齊肩高的位置,被啃的快要折了。
照這麼下去,估計那匹通體油亮健碩的大黑馬再努努力,說不定就能進化成河狸.馬狸?河馬?
衛燃這邊打量着那匹馬瞎琢磨的時候,趙金玉也已經解下他的盒子炮,連同手裡的白毛巾一併交給了李隨安,“就這頭牲口,性子烈,臭毛病也多,特碼逮着誰咬誰,和狗一個樣!”
“你小心着又被它照着肩膀咬一口”李隨安樂不可支的提醒道。
“咕嚕”
趙金玉下意識的嚥了口唾沫,隨後擼胳膊挽袖子的說道,“我還能在一個坑兒裡栽兩回跟頭?”
說着,他已經大步走向了那匹黑馬。
那黑馬見狀打了個響鼻,熟門熟路的把屁股對準了趙金玉,都不等他近身便開始上蹦下跳的尥蹶子。
這也就算了,這一邊尥蹶子,它那大長臉還不忘往回看看,朝着趙金玉呲着大板牙,滿滿的全是挑釁和不服不忿。
“娘勒戈壁的!老子還治不了你?”
趙金玉藉着酒勁兒,竟然猛的上前一步,探手一撈便攥住了一條剛剛踢起來的馬腿,隨後就要橫向用力準備給這畜生摔倒在地。
只可惜,他這還沒來得及使勁兒,那大黑馬卻猛的一甩馬腿,輕而易舉的把趙金玉給甩了個屁墩,讓他差點兒以屁股打水漂的方式彈跳出去。
這還沒完,這頭賤嗖嗖的大黑馬不但呲着大板牙噴着草沫子打了個響鼻,接着竟然還朝着趙金玉拉了泡屎,又撒了泡尿。
這下,趙金玉這個草原來的漢子,這個當年自稱沒學會走就在馬背上騎着的蒙族漢子徹底的惱羞成怒了,一把拽過來李隨安幫忙拎着的盒子炮,氣急敗壞的說道,“老子今天就特碼斃了.”
“你跟一個畜生置什麼氣?”
衛燃哭笑不得的攔住了對方,“我試試吧”。
“你可別!”
李隨安聞言連忙拉住了衛燃,“那畜生對金玉真算是客氣的了,這要是換個人,高低得照着腦袋瓜子啃一口,你可”
“沒事兒,放心。”
衛燃擺擺手,輕輕掙開李隨安的拉扯之後,邁步徑直走向了那匹大黑馬,順便也拔出了剛剛領到手都還沒來得及往裡面壓子彈的那支盒子炮。
要說馬這種動物通人性,那真是一點都不假。
眼瞅着衛燃乾脆利落的壓下機頭,這匹大黑馬在和衛燃對視了一眼之後,已經在焦躁不安的開始踢踏着蹄子了,那響鼻也是一個接着一個,卻是再也不敢尥蹶子。
這個聰明的大塊頭能看出來趙金玉不捨得怎麼着它,自然也就更能察覺出來,此時此刻自己只要稍稍不老實,眼前這個人恐怕會立刻殺了自己。
尤其
尤其衛燃那刀人又刀馬的眼神兒,似乎一直往它胯下藏着的蛋蛋上瞟,這讓它愈發的不安了。
至於衛燃
他的底氣來自金屬本子灌輸的騎馬技能,也來自他對金屬本子的猜測。
尤其這匹馬腦門兒上那塊近似沙漏形狀的白毛花紋,更讓他幾乎有七八分的把握肯定,這匹比金屬本子還欠兒的咬人馬,八成就是給自己準備的。
至於目的倒也不難猜測,自己這初來乍到,要是想在這騎兵特務連得到認可,馴服這麼一匹馬恐怕是最見成效的法子了。
想到這裡,他往前走了一步,那匹馬也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無論衛燃如何編排那本活祖宗,這匹馬此時卻是真的察覺到了不妙。
所以當衛燃再次往前走一步,這黑馬也立刻想都不想的跟着又往後退了一步。
在趙金玉和李隨安二人呆滯的注視下,這一人一馬如此你一步我一步的玩了能有十分鐘象棋之後,那大黑馬已經因爲繞着樹連連後退,導致繮繩都在樹幹上纏到了頭兒了。
“啪!”
衛燃不輕不重的拍了拍馬脖子,這匹馬頸部的肌肉也跟着抖了一下。
“啪!”
衛燃再次不輕不重的拍了下它的脖子,這大黑馬眼見反抗無果,而且衛燃另一隻手裡拿着的槍都已經頂着它另一邊脖子了,立刻格外上路的用它的大長臉上那塊白毛花紋略顯諂媚的蹭了蹭衛燃的胳膊。
“幫忙拿一把刷子過來。”衛燃頭也不回的說道。
“馬上!”
趙金玉回過神來,連忙一溜煙的跑到了旁邊的一間偏房,取來了一把鐵齒刷子遞給了衛燃。
趁着衛燃慢條斯理的給這匹咬人馬刷掉滿身的草枝泥土的時候,趙金玉已經返回那間偏房,單手挎着一件馬鞍,另一隻手拎着汗墊、馬褡子、等物走了出來。
在他的身後,還跟着不少打着赤膊的漢子,無一例外,這些身材敦實的騎兵們,都是得到消息過來看熱鬧的。
在這些士兵的圍觀之下,衛燃先給這匹馬順了順毛,然後才一板一眼的完成了備鞍,並且將帆布做的馬褡子披掛上去。
“衛大哥,你想好了再解開繮繩。”
趙金玉及時提醒道,“咱們騎兵連,要是把馬丟了,就算有馬連長求情,少說也要挨一頓鞭子的。”
“放心”
衛燃話音未落,已經牽着這匹黑馬繞着快被啃斷的柿子樹開始轉圈子。
等繮繩鬆了,衛燃掃了一眼身邊的大長臉,隨後在周圍衆人格外精彩的表情中再次抽出根本沒裝子彈的盒子炮,壓下大小機頭湊到了這咬人馬的厚嘴脣邊上。
“咬着”
衛燃話雖這麼說,卻直接將槍管以某種格外流氓的方式擠進了這匹馬的大厚嘴脣裡,緊緊的貼在了腮幫子上。
再次和這匹咬人馬對視了一眼,衛燃這才扯開繮繩攥在了手裡。
萬幸,在短暫的僵持過後,這匹馬並沒有猛衝猛跑。
“這畜生還特麼是個欺軟怕硬的!”
周圍一個肩膀殘存着些許咬痕和淤青的騎兵哭笑不得的說道,“早知道當初老子也拿槍嚇唬嚇唬它了。”
他這句話剛剛說完,衛燃也已經收了手裡的盒子炮,踩着馬鐙拽着樁頭,乾脆利落的翻身上馬。
只是,都還不等周圍的士兵拍手叫好,那匹剛剛還格外老實的咬人馬竟然賤嗖嗖的又開始了上蹦下跳!
這下,叫好聲變成了驚呼,趙金玉和李隨安也下意識的抽出了各自的盒子炮——衛燃的一隻腳還沒來得及踩上馬鐙呢!
萬幸,衛燃雖然也被嚇了一跳,但金屬本子教會的本事絕對稱得上保質保量一點不藏私。
這匹賤嗖賤嗖的咬人馬倒是不跑,更沒有耍賴玩驢打滾,它就是跳,上躥下跳的跳,大有一種不把馬背上的衛燃顛下去以後就不當馬了的架勢。
反觀衛燃,在踩穩了之後,也顧不得周圍圍觀看熱鬧的人了,拽着繮繩先離開這顆快被啃死了的柿子樹,同樣較勁似的既不打也不罵,更沒有再掏槍出來,只是一手拽着繮繩一手扶着馬鞍任由這匹咬人馬發瘋一般的折騰。
就像他之前猜測的一樣,隨着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驚歎聲也越來越頻繁。
再後來,努力不被甩下來的衛燃甚至無意中瞥見了馬連長和一個穿着馬靴,手拿馬鞭的軍人。
不過,此時他可顧不得和他們打招呼,只當是沒看見他們,更沒有聽見周圍士兵喊出的“團長”,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控馬這件事兒上。
在周圍士兵一輪接一輪的叫好聲和驚呼聲中,這匹咬人的缺德馬在連番的折騰之後見根本甩不掉衛燃,竟然一邊打着響鼻一邊原地拉屎,同時將它那大尾巴賣力的甩來甩去,大有一種我甩不下來你就甩你一臉屎的噁心勁兒。
這無恥的做派頓時逗得周圍看熱鬧的人哈哈大笑,也讓馬背上早就已經灰頭土臉的衛燃在被甩了一後腦勺馬糞之餘,罵罵咧咧的從後背抹了一把馬糞,探身抹到了這匹黑馬的腮幫子上。
“還真是什麼人騎什麼馬!這倆噁心人的糞球子倒是特孃的般配!”
遠處那看熱鬧的團長聲音不大不小的調侃頓時讓周圍人也跟着鬨堂大笑,只是等滿手馬糞的衛燃轉過頭去的時候,那位疑似團長的男人已經轉身往回走了。
倒是那馬進韜遠遠的衝着他比了個大拇指,隨後又吆喝道,“望川,你和我來一趟。衛燃,那匹破馬是你的了!趕緊讓金玉帶你們找地方好好洗洗。另外,把你們倆那甩糞抹屎的臭毛病都改改。”
這話說完,周圍的戰士們不出意外的又是一輪鬨堂大笑。
也沒從這匹賤馬身上下來,衛燃在馬脖子上抹了抹手上並不算多的馬糞,彎腰朝着快笑岔了氣兒的趙金玉問道,“咱上哪洗澡去?”
“跟我來吧”
原本下意識想幫着牽馬的趙金玉看了一眼髒兮兮的衛燃,明智的拉開了距離,帶着他走向了這後院邊角處的一個似乎拆牆開出來的小門。
“你們先去”
同樣往遠處站了站的李隨安說道,“我等下就過去找你們。”
話音未落,李隨安也不等衛燃二人迴應,便擠開看熱鬧的人羣跑沒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