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國邊境小城。迎來跟平日毫無二致的平淡的冬日早晨。
“喂,就是那個吧,那個被j□j後生下的小孩。”
“是呀,真是噁心死了!”大嬸們皺着眉,露出嫌惡的表情。
“那個女人來了,晦氣,快走快走。”
“什麼呀,隔壁村莊來的那個吧。聽說這個女的就是那個呀,家裡很有錢又有勢力,後來因爲什麼事被軍方給查辦了,老爸給槍拉去斃了,讓她逃出來了,不然也少不了挨槍子兒。”
“哎呦,沒想到是個‘大人物’啊!”一位大嬸驚呼,做吃驚狀。
路邊大嬸大媽們不停地“小聲”議論,眼睛時不時地瞟着不遠處的一座矮房子。
“酒鬼嫁賭徒,還真是般配啊,各自帶了個拖油瓶。”
“兩個娃娃長得都挺不錯的,哎呦,可惜呦。”
“行了,別說來,她過來了。”
大嬸們掩着臉色,紛紛做離開狀。
一個女人從街道另一邊走了,穿着一條滿是髒污的白色連衣裙,身上披了件外套,蓬頭散發。女人一夜買醉回來,手裡舉着酒瓶,腳步踉蹌地一步一步走着,好幾次都差點要掀翻在地。快要到矮房子的時候,一個白淨的小男孩迎了出來,在寒冷的冬日裡,卻只着了一件稍厚的單衣。他的臉被凍得泛着青紫色,手腳冰冷而僵硬。他想要上前去攙扶女人進屋,卻被女人一把推開。小男孩跌坐在地,女人似乎覺得不夠,扔掉手中的瓶子,對着摔倒在地的男孩一陣拳打腳踢。
“賤人,賤人!你這個髒東西,你這個噁心的小鬼!你去死,你去死!”
小男孩一聲未吭,默默忍受着這一切。他知道,如果哭出聲,將會迎來更加暴虐的毒打,忍一陣,等媽媽發泄過就好了。
母親只有在心情極好的時候,纔會對他笑,那笑太美了,像冬日裡的陽光,讓人覺得溫暖。他喜歡看母親笑。母親曾經抱着他,給他唱歌謠,那是他聽過最美好的聲音,也是他最奢望的事情。大部分的時候,母親都是大醉酩酊,不省人事,或者對他打罵,打得嚴重的時候,他會昏厥過去。
然而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女人打累了,站起身,把躺在地上的男孩拎了起來,就像拎起一個手提袋那樣,然後狠狠地丟進了黑暗的屋子。女人撿起摔得破碎的玻璃酒瓶,緩緩進了門,重重地把門關上。
“媽媽,求你了不要這樣。”男孩驚恐地向後挪動,口中小聲地求饒。母親的身影就像死神一樣,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懼籠罩着男孩的心。這種感覺不止一兩次了。
女人突然衝上去,手裡帶着尖銳角刺的玻璃瓶襲上男孩,男孩用手去遮擋,一瞬間,鮮血淋漓,女人頓了一下。隨即扔掉了手中的玻璃瓶,繼續打罵着男孩。
“媽媽,別打了,求你了!”男孩咽嗚着求饒,等來的卻是女人更加猙獰的面目,她掐着男孩的脖子,上面還留着之前被掐的淤印,又是同一個位置,跟女人的手印完美地吻合。男孩纖細的脖子在女人的手裡,看起來那麼脆弱,好像稍一用力就會斷掉。
男孩覺得不能呼吸,求生的本能讓他不停地掙扎,他捂住母親的手,企圖拉開它,但是男孩的力量與一個成年人相比,好似蚍蜉撼樹,絲毫不能動搖半分。
男孩覺得天旋地轉,強力的壓迫感讓他不適地咳嗽。女人卻加大了力氣,幾乎能夠聽見皮肉捏緊間的“茲茲”聲。男孩的眼珠幾乎要爆裂出來,雙手不停地拍打摳挖掐在脖子上的鐵臂,眼中滿是驚恐。他曾經昏死過去好幾回了,瀕臨死亡的體驗一次比一次恐怖。掙扎中,他的左手摸到了一塊玻璃碎片,他不顧一切地揮了一下。脖子一下子被解放了,他貪婪地呼吸着久違的空氣,女人癱倒在男孩身上,溼熱粘稠的液體快速地流出來,將兩人的衣服浸溼。
“媽媽,媽媽,我不是故意的。”男孩驚慌地顫抖着說着。
“謝謝你,我的孩子!我終於,要被解放了!你可以恨我,甚至詛咒我!但是,活下去吧!”女人伏在男孩的耳邊說着,如此溫柔的語氣是男孩從未聽過的。男孩感到右手被塞了一個冰涼的東西。他知道,這是母親最珍視的東西。他曾看到母親緊握着手中的這個東西,獨自在深夜裡哭泣,或者自言自語。母親緊緊地握着他的右手,用盡最後的力氣,“你的......父......親......他......”
男孩並不在意父親是誰,不管是誰,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男孩失魂地走在街道上,目光無神,刺骨的寒風颳過,男孩晃了晃身形。渾身被血液浸染,粗糙的布料上凝結着血塊,黏貼在他身上,看起來十分可怖。路人們紛紛尖叫着躲避開。男人們拿出棍子,驅趕並痛打他,年幼的孩子毫無還手之力,耳邊充斥着無邊的謾罵。
吶,媽媽,爲什麼要我活下去,爲什麼呢?你無數次想要殺死我,卻在最後一次跟我說,要我活下去......
“凱希,凱希......”
“喂,跟我一起來吧,我叫凱希。”少年與凱希相遇的時候,凱希的笑容燦爛極了。
當少年進了軍部特殊訓練營的時候,他的身邊多了不少人,但是隻有這個人,永遠黏在他身邊,趕也趕不走,還一直對他笑。
“我們這裡你最小呢,大哥大、大哥、阿三、阿四,我排第五,他們都叫我小五,就叫你小小吧。看你這小小的個子,正合適呢,小小!”
“喂,不要擅自決定這種事情。”這個名字讓少年覺得無語,但是他不想多說什麼,不過是個稱謂。
訓練的時候,被教官教訓也是常有的事。
“教官故意挑你毛病呢,你竟敢頂嘴,找虐嗎?”凱希有些擔憂地說道。
“打幾下而已,反正死不了。”少年語氣平淡,好像剛剛捱打的人不是他自己。
“怎麼又被罰跑步啊,我陪你一起吧”“不要,多管閒事,多跑幾圈死不了。”
“你年紀輕輕地怎麼開口閉口死啊,死啊的,幹咱們這行多說點吉利話行不行。”凱希對少年這個壞毛病哭笑不得。
“說不來。反正都要死。”少年不理會身邊的人,率先跑走了。
“誒,你。”
在隊裡組建搭檔的時候。
“喂,小小,跟我搭檔吧。”凱希粘了上來。“別拖我後腿。”少年不痛不癢的說着,在他看來跟誰搭檔都一樣,死在戰場上的機率是很大的,反正他的命已經“死”過無數遍了。事實上,少年在多少年後回憶起這個人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拖後的的人一直是自己。困難危險的時候,永遠是凱希衝鋒或者斷後。
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
“剛剛你是不要命了,就那樣衝出去會被射成篩子的。”凱希從來沒有這樣大聲地對少年說過話,他看起來十分地憤怒。
“這不是沒被打成篩子嗎?”少年漫不經心地玩弄着手中的槍。
“那我真是由衷的感謝你!”
“不客氣。”
“啊——我被你氣死了,你知不知道那樣很危險,你以爲你有幾條命啊!我快被你嚇死了,我很擔心你,你知不知道?”氣急的凱希,大聲地吼了出來,他從沒這樣失態過。
少年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擔心,有人會擔心他?
“爲什麼要擔心我?”少年誠實地發問。
“因爲我們是戰友啊,是拍檔啊,你是那個站在我背後的人。”
“不是我,也沒關係。”少年又開始擺弄手中的槍。
“當然有關係,因爲,因爲......”凱希支吾着,沒再接下去。
“我知道了,下次不會再亂來了。”
凱希鬆了一口氣。
第一次談心的時候。
兩個人坐在樓頂的陽臺上,喝着從教官寢室裡順過來的酒。
“你爲什麼,嗯......總是那麼...莽撞。”凱希斷斷續續地說着,希望找到一些婉轉的詞語來表達。
“你是說,我爲什麼總是不要命嗎?”少年平淡地說着,看向凱希,對方挑了挑眉,“我不知道爲什麼要活下去,反正都要死的不是嗎?”
“那你爲什麼不想活?”凱希滿是心疼地望着少年。
“啊,因爲沒有人希望我活着。”少年平淡無波的口氣就像在說,今天的米飯挺香。
得到這樣的答案另凱希吃驚。他狠狠地給了少年一個大響慄。
少年沒有料到會突然遭到擊打,只能愣愣地做抱頭狀,實際上也並沒有那麼痛。
“我希望你活下去。”凱希望着少年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道。
“爲什麼呢,爲什麼要活下去?”
“想知道答案的話,就活下去,終有一天你會得到答案的。”凱希朝少年眨着眼睛,舉了下手裡的酒瓶。“戰場上,如果我先掛了,你一定要活下去。”夜風吹起凱希的髮尾,這一刻,他的眼神深邃而迷離。“啊,不過,我這麼優秀,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太低了,如果我真不在了,怕某些人要哭鼻子嘍。”凱希取笑道。
“你嗎?當然了,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嗎?”少年故作驚訝。
“你小子,學會擠兌人了,哪學來的?”
兩人打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