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雪一直下,雪花如蝶舞,輕揚揮灑。
黑暗的房間裡,戰戈站在窗前靜聽雪夜的呢喃。
去年和大家共渡的平安夜與聖誕節的情景歷歷在目,今年卻是清清冷冷一個人。昨天的電話,讓戰戈心煩意亂,所以今天還是在房間裡窩了一整天。玻璃蒙上一層水霧,戰戈下意識伸出纖細的手指在上面寫下那個擾人的名字——艾維斯。
戰戈擡頭,灰濛濛的天就像他現在莫名糟糕的心情一樣,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幾下。戰戈打開一看,是傑發來的短信,“小戰戰,平安夜快樂!快打開門看看。”
戰戈笑了笑,走到樓下,門一開,風裹着雪花胡亂地灌進來。門外已經積了不少雪,戰戈不緊不慢地走到鐵門前,一籃紅豔豔的蘋果靜置在雪地裡,精緻的包裝紙上積了不少雪。
戰戈打開鐵門,俯身去提籃子,旁邊的樹叢裡突然竄出一道黑影向戰戈撲來,戰戈一閃身,身形龐大的黑影直挺挺地趴在了雪地裡。
戰戈蹲□去查看,傑沾着滿臉的雪花擡頭,活像一個聖誕老公公,滑稽的樣子逗笑了戰戈。
傑突然從地上爬起來,解下自己的圍巾裹在戰戈身上,“怎麼穿這麼點就跑出來,會凍壞的。”傑說着又要脫自己的外套。
戰戈按住傑的手,“我不冷,你看手不是很熱嗎?”
“不行。”傑皺眉,非要把外套脫下來裹在戰戈身上才罷手,“我長得壯實,不怕冷。”傑說完,瀟灑地聳聳肩,然後打了個哆嗦,儘管他努力剋制,還是很明顯。
圍巾和外套傳來傑帖熨的體溫裹在身上真的很舒適,讓人貪戀。
“進來吧。”戰戈邀請。
傑往前靠近了一步,卻退了回來。“不了,我就站一會。那個......”傑尋思着要不要跟戰戈說那件事,“艾維斯他......”
戰戈點頭,“我知道,他這幾天要訂婚了。”
“不是這個。”傑趕緊搖頭,“他昨天就訂婚了,但是他不同意婚事跟他父親決裂了。”
決裂!戰戈心中震動不小,可是前幾天通電話的時候艾維斯沒有任何表示,發生這樣的事也沒有跟自己說,艾維斯真的沒有把自己當做朋友嗎?
“那他現在在哪裡?”戰戈有些焦急地問。
“不知道啊,他沒有跟我聯繫。這件事是我爸跟我說的,據說上流社會的都知道了呢。”傑把昨晚父親跟他說的內容重新跟戰戈複述了一遍,“他父親非常生氣,吞掉了艾維斯私下裡經營的公司,斷了他所有的經濟來源。”
戰戈簡直不敢想象,像艾維斯這樣衆星拱月的大少爺,需要多大的勇氣把自己最糟糕醜陋的一面展現給他人,從小嬌生慣養卻身無分文的他又能去哪裡?
那個一直站在頂端,如太陽耀眼的美麗男人!
戰戈立刻掏出手機撥了艾維斯的號碼,但是長長的忙音後,沒有人應答。戰戈又重撥了一次,同樣的結果。沒有辦法,戰戈只能繼續撥,手裡的手機被人抽走。傑掛斷了電話,神色晦暗,“別撥了,我試過幾次了。小戰戰,你那麼擔心艾維斯嗎?”
“當然。”戰戈誠實地迴應心中所想。很擔心、甚至有些焦慮。
“我,我不行嗎?”傑的聲音有些激動。
戰戈不能理解,什麼是傑不行?戰戈一臉疑惑地看着傑,嘴巴卻在下一秒被堵上,溼潤的,有點冰涼。傑捧着戰戈的臉,迫不及待地撬開戰戈的牙關,在裡面攻城略地,雖然很急,但是並沒有很粗暴。
雪花一片一片劃過兩人身側,兩人一動不動,畫面就像定格了一樣。
五個人中除了維克外。其他四人總是對戰戈上下其手,或者偷個香對着其他幾人耀武揚威,戰戈已經逐漸被養成習慣,所以對這種在外人看來有些不正常的越矩行爲默許了。
戰戈沒有反抗,他知道這個吻不同,這個吻很深很深,帶着懇求。
公路盡頭黑色的蘭博基尼掉頭離開。
另一頭的雪地上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一直延伸到很遠。寬厚的鏡片在冬夜裡蒙上白光,看不清主人的表情,禮品盒被隨手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了。
過了很久,傑抓着戰戈的肩膀突然抽離。
“抱歉。”傑踉蹌後退了幾步,“我......我明天再來,還有,平安夜快樂!”結結巴巴說完,就一溜煙跑了。
穿成那樣在雪地裡跑,非凍壞了不可。戰戈想把圍巾和外套還給傑,可人都跑沒影了。
戰戈回房間想繼續打艾維斯的電話試試,發現一條未讀信息來自青潭,“馬上就到你那,帶了很多好吃的哦!”戰戈打開房間的燈,希望能讓青潭更好辨認位置。
戰戈觸碰自己有些發燙的嘴脣,心裡本就亂哄哄的,被這個吻更是攪得七上八下。傑的圍巾和外套上帶着某種令人安心的淡淡香氣,溫暖的觸感讓人捨不得脫下。戰戈裹着傑的圍巾和外套坐在牀上邊等青潭邊打電話,可是直到天亮,青潭都沒有來,艾維斯的電話也沒有通。
同樣徹夜未眠的還有公路對面別墅中,一直站在窗前拿着望遠鏡朝戰戈窗戶望的米契爾。
必須要有所行動了!
空蕩的房間裡,樓下的落地鍾持續響了六下,已經是早上六點整。戰戈再次打開手中的電話,按下這幾個小時裡被按了無數次的通話鍵,聽筒裡依舊只傳出一串單調的長音迴應房間裡的孤寂和冰冷。
戰戈無法解釋這種擔憂苦澀的心情,甚至害怕。會因爲被芯片影響的原因嗎?戰戈不知道。
艾維斯究竟哪裡去了?
再也見不到了嗎,那雙如大海般深邃澄淨的藍眸!
戰戈抱膝縮在被子,一動不動,一直坐到正午。雪已經停了,天空意外地放晴。
戰戈衝了個澡,洗漱完畢,打算去墓區看一下,好過一個人坐在房子裡對着牆紙發呆。離開房間時看見搭在牀上的圍巾和外套,戰戈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的秋裝,決定還是穿上大衣圍上圍巾,雖然自己不會冷,但是大雪天裡只着單衣外出也太奇怪了。只是傑的衣服太大了,大衣的衣襬都過戰戈的小腿肚了,袖管裡空蕩蕩的。
穿好衣服,戰戈從籃子裡挑了一個最紅的蘋果咬了一口,脆甜多汁,“好甜哦!”戰戈舔了舔脣,心想昨晚忘記謝謝傑了。
戰戈咬着蘋果下樓,一走邊想怎麼去墓園呢?這附近都是私人領地,不可能有公車,戰戈想起車庫裡的豪華轎車,還是搖搖頭,不能染指太多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有一個棲身之所已經是奢望之外了。
戰戈關好門,面對眼前這條忘不到底的寬闊公路,路上的積雪已經被人清掃乾淨,空氣中盡是沁人的涼意。呼出一口長長的氣在空氣中凝成白霧,戰戈活動了一下關節,提氣就跑。
纔沒跑一會,身後駛來一輛灰色的勞斯萊斯,這個車牌......米契爾?
戰戈停下腳步,車子也跟着穩穩停下。有人從副駕駛座上下來,替戰戈打開車門,車內的米契爾從上至下打量了戰戈,朝戰戈頷首示意上車。
戰戈一坐上車,司機笑容可掬地看着後視鏡裡的戰戈,“少爺,您要去哪?”
少爺,我?戰戈全身的毛孔都抖了抖,不自在地對着司機說:“去墓園。”
“好的。”司機應聲發動車子。
雖然不知道米契爾爲什麼會這麼湊巧在這裡,還是儘量不給人添麻煩的好。“出了這片別墅區把我下在有公車的地方就行了。”戰戈對司機說,但是沒有得到迴應。
可憐的司機先生只敢握着方向盤,目不斜視地盯着前方道路:嗚~boss的表情好怕怕,我只不過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這位少爺而已,請不要滅我全家啊!
米契爾坐在戰戈左側,自從戰戈上車後就一直盯着沒挪開過視線。副駕駛座上的人不知道在整些什麼東西,嘩嘩地傳來包裝紙的聲音。沒一會就雙手舉着遞來一件黑色外套。米契爾直接伸手把戰戈脖子上的圍巾拿掉,又要脫他的外套。
“米契爾做什麼?”戰戈問,但是也沒有阻止米契爾的動作。因爲你問了他也不會回答,只能任他做下去才知道他要做什麼。
脫下傑的外套,米契爾從手下手裡拿過新的外套給戰戈套上。
“米契爾,不用破費的,我穿原先那件就可以了。”戰戈作勢要脫。
米契爾按着戰戈的手用眼睛盯視,空氣突然凝結了,米契爾生氣了。
竟然穿了傑的衣服卻不接受我的衣服,這可是很嚴重的差別待遇。
戰戈妥協了。戰戈理了理衣服,看見袖口裝飾金屬片上印着的logo,不免咋舌,以這個牌子的奢侈程度,大多是私人定製,若是掛在商場裡,他這輩子都絕不會多看一眼,看一眼都肉疼。米契爾把戰戈的表情看在眼裡,在他看來,戰戈的生活儉省到連冬天都捨不得買件厚外套,心下不由地心疼得緊。然後瞥了一眼換下來的外套和圍巾,揉成一團,打開窗戶就扔了出去。
“米契爾!”戰戈想制止,已經來不及了,他本以爲米契爾是要把衣服收起來,沒想到竟然是扔掉。有錢人未免也太糟蹋東西了,有了新的就扔舊的。
“司機停車,停車。”戰戈對着司機喊話,但是車速只增不減。“米契爾,讓司機停車。”戰戈轉頭向坐着穩如泰山的某人喊,但是米契爾面不改色,巍然不動。傑的衣服怎麼辦,要怎麼還?戰戈有點生氣,坐在位子扭頭看窗外。
察覺到戰戈生氣,米契爾也不敢造次。大嘆失策,早知道應該先藏起來,在戰戈不知道的情況下處理掉,今天真是出師不利,但願不會對我後面的計劃造成不良影響。
車子徑直開到墓園才停下,車外已經有人在等候,手捧着好幾束鮮花,戰戈率先下了車,米契爾不緊不慢地跟上。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戰戈立刻掏出來看,也許是艾維斯或者是青潭的短信。
“已經讓人去撿了。”米契爾。
戰戈回頭看身後的人,某人心虛地轉頭看別處。鬼才會讓人去撿情敵的外套。
但是心思單一的戰戈相信了,既然米契爾要挽回錯誤,也該給個機會。他走過去,右手搭在米契爾的肩膀上,“走吧,謝謝你送我,還有花和衣服,要跟我一起去嗎?”戰戈問。
米契爾點頭。
“他們就別跟了,整得跟遊行似的。”戰戈看着身後一整排的黑衣隊伍。
米契爾揚揚手,身後的人乖乖地退回去。
戰戈塞了一束花給米契爾,自己抱了兩束走在米契爾前面帶路。兩人先到了素蘭的墓前,戰戈放下花束,用手掃去墓碑上的積雪。戰戈輕聲細語地說了些話,然後深深鞠躬。接着又去了曾經隊友的墓,戰戈依次拂去石碑上的積雪,每一個都輕喊一聲他們的名字。米契爾怕戰戈凍傷手,放下花束幫忙,被戰戈制止,“沒事,我自己來。”輪到自己的墓碑時,戰戈也順手拂去了積雪。戰戈從米契爾手裡拿了一束花擺在中間位置,之後立在墓前靜默了很久。米契爾站得遠遠地看着,戰戈一結束,米契爾立刻拉起戰戈的手檢查,有沒有凍傷,手指纖細淨白,只是有點溼潤微涼。米契爾抓着戰戈的手放在手心裡邊哈氣邊輕輕地搓了搓。戰戈有些不自然地抽回手,道了聲謝,撿起地上的花束走在前面。
富人區的墓離得有點遠,戰戈和米契爾一前一後地走着。快到達的時候,天空中稀稀落落地飄起了小雪。
戰戈離開了湯尼的別墅後,三個身手敏捷的黑影在房子的各個角落裡閃來閃去。
“好不容易等到他出門,你們動作麻利點。”爲首的人催促。
“大哥,這人真在這住嗎?連張皮屑都找不到,別說頭髮絲了。”一個黑衣男子趴在戰戈趟了好幾天的牀上,似乎在尋找什麼。
“我去洗手間看看。”這次是女聲。傲然的胸圍,以及誘人犯罪的全身網襪穿着打扮,只有兩塊布圍住重要部位。女人走進洗手間,觸目所及的豪華衛浴設施,但是連條毛巾都沒有。戰戈因爲臨時決定過來,結果忘記買日用品,躺了好幾天也沒進食,洗漱就草草了事,反正清理口腔這種小事有芯片系統很簡單。女人不死心,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邊,還是一無所獲。
“沒有,這哪裡像有人住的。”女人走出衛生間,無奈地表示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怎麼辦?”
“那直接找本人要算了,抓住就乾脆直接帶走。”不知是誰提出的建議。
三人相視一眼,消失在空蕩蕩的房子裡。
米契爾和戰戈站在湯尼的墓前,戰戈非常虔誠莊重地道了聲謝謝!希望這聲沒來得及說給他聽的道謝能穿達到天堂。
戰戈深深鞠躬,卻不料身邊的人也跟他一起彎下腰。
雖然無法言語,但是我在心裡感謝你,感謝你保護了現在站在我身邊的人。
雪越下越大。
米契爾抓住戰戈的手,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側。
溫暖的手,傳來令人安心的溫度。戰戈任由米契爾牽着,走在他身側,偶爾擡頭,就會撞見那雙灼人的灰色眼瞳。
戰戈正低頭走着,異於常人的敏銳聽覺察覺一陣異響向這邊靠近。霎時間,明明白白的空氣裡,突然飄起濃霧。
米契爾立刻握緊了戰戈的手,另一隻手快速抽出隨身攜帶的手槍戒備。
說好的那啥啥呢?
我保證,在後面。本來想碼了一起發,但是估計字太多了,就分了。
乃們等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