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起來,木雨不敢讓心境再起波瀾,仔細看向石碑。
飛雪澗三字氣勢磅礴,而朝思過崖三字看去時,立馬又感覺到身上的壓力加重,這三字竟能勾動人的心神,果斷撇開目光。
繼續往前,卻是無法再進一步,因爲前腳剛踏出,就感覺一股劇痛襲來,直擊靈魂,如同被千錘砸過。
他拼了命才把腿撤了回來,跌倒在地,這種極致的痛苦又讓他心境產生了波動,山嶽般的壓力襲來,根本不給他反抗的機會。
他趴在地上良久,感覺內臟都被擠做了一團,臉貼着地,呼吸不能,心臟跳動咚咚如擂鼓般,卻又似不堪重負。
難怪飛雪澗被稱爲一處險地,這種地方稍微有點雜念就要承受壓力,而且沒有方向,沒有希望,孤獨,迷茫,任何情緒都能影響心境,而心境一動,山嶽般的壓力即來。
他瞬間有了一絲明悟,思過崖並非是讓人思考過錯,而是要讓人錘鍊心境,若是做到了心如止水,不爲外物所動,不爲外物所擾,只怕這種壓力也就消失了。
可是想要做到這點何其之難,至少木雨現在不可能做到,所以他一直都得承受着壓力,只是時有強弱而已。
以石碑爲界,在外面,只要保持心境不起太大的波瀾則壓力還能承受。
可是一旦越過石碑,心中的任何一點雜念都會被無限放大,隨之而來的壓力不可想象,造成嚴重後果,甚至殞命都不是不可能。
只怕這纔是飛雪澗成爲險地的真正原因。
他現在的右腿,膝蓋以下都是鮮血淋漓,即便經過了蛻凡也是抗衡不住那股壓力,足見其強悍可怖。
在外面的壓力,頂多如山嶽般把人壓住不能動彈,並不會造成傷勢,可一旦跨過石碑,那種壓力便超過了一定限度,帶有了殺傷力。
把心境撫平後,木雨才得以有餘力處理傷勢,要再遲片刻撤回,怕是這條腿就廢了。
南煙應該就被關在石碑後面深處的某個地方,可是這要如何才能進去?進去後又要堅持多遠才能到地方?
他現在是進退兩難,出去的路找不到,而繼續深入的路又困難無比,不過,思忖片刻後就有了決斷,“既如此,那就開始錘鍊心境吧。”
石碑之外的壓力是個檢測心境的好東西,只要把心境修煉到感受不到壓力了,那麼應該就可以繼續深入。
可是,沒有相應的功法、秘術,該怎麼去錘鍊,這是個問題。
想了半天都沒想出個什麼所以然,不禁有些泄氣,但立馬就被他糾正,此刻,泄氣也是不行的,心境會起波瀾。
突然,他心中一動,似乎石碑早已給出了指示,“思過崖”三個字便是錘鍊之法!
木雨還記得他第一眼看到這三個字時,就感到山嶽般的壓力欲要降臨,心境不由自主地起了波瀾,可見這三字絕不簡單,或許有秘密。
小心地朝這三個字看去,才一瞥的功夫,就感覺心神震動,山嶽般的壓力瞬間降臨把他壓倒,但木雨卻並不是一點收穫都沒有。
這一瞥,讓他瞧清了字的行跡,可謂是一波三折,每一筆刻入石碑上的深淺也是不一致,正如波動的心境。
待平復後,他再一次朝“思過崖”三字看去,同樣是被碾倒在地,不過這一次他又有新的收穫,他看到了字的構架,與衆不容,彷彿貫徹古今。
第三次看去,他看到了字的神韻,刻此三字的人絕對深不可測,把自己的心境造詣融於字中,讓人看一眼便陷入其中,隨其所動,若是刻字的本人在此,只怕很可能就會爲其所控了。
......
如此往往復複數十次,每一次木雨都被碾在了地上,剛開始時還有些不由自主的沮喪和怨懟感。
可是漸漸的,臉上沒了任何表情,淡然如水。
但看向思過崖三字時仍然會招來山嶽般的壓力,說明其只是表面做到了平靜,內心的掌控還不行。
再次循環數十次,在這之中,木雨能夠有幾次不被完全碾壓在地了,可以勉強的單膝支撐身體直視“思過崖”三字片刻。
有進步,說明路找對了,這種碾壓在地的感覺雖然讓他很不舒服,但他仍然堅持不懈。
直到這樣直視“思過崖”、碾壓在地、爬起、繼續直視、繼續被碾壓......
循環了數百次,木雨終於能夠盯着“思過崖”三字看上一刻鐘而沒有任何波動,準確的說是沒有任何他能覺察到的心境波動。
而目光離開那三字的後,身上一點壓力都感受不到了,他隱隱感覺那三字中隱藏着一門修煉心境的法門,但一時間參悟不透。
他曾試過用天棺中的造化之氣輔助推衍,可消耗太恐怖,一瞥的瞬間,造化之氣就消耗了大半,而什麼成果都沒有,讓他心疼不已,只好作罷。
或許是自己還遠遠沒到能夠參悟領會這種法門的層次吧。
經過幾百次的錘鍊心境,倒是也沒讓他留下什麼患得患失的情緒。
“可以試試能不能進入深處了。”
他目光一凝,試探着把腳往前邁,頓時厚重的壓力襲來,不過卻沒有之前那種要被碾碎的感覺,尚能承受。
於是他另一隻腳也邁出,整個人進入了石碑後的區域,壓力如山,木雨不得不弓下了腰。
他感覺自己的心境控制得已經很好了,卻沒想到還有這麼大的壓力,說明在自己沒有察覺到的地方,心境,並不是那麼平靜。
這種情況下,他根本邁不動步子。
他開始回憶起之前幾百次觀摩“思過崖”三字的體悟來,匆匆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只有一個目的,怎麼減少身上的壓力。
隨着時間過去,他感覺很累,汗如雨下,疲憊而充滿睏意,但他不敢倒下,裡面可不同外面,在這裡倒下,或許永遠都不可能再站起來。
“起!”
他覺得自己的心境已經到了一個瓶頸,想要做到完全消除這等層次的心境壓力,絕無可能,所以只能拼一把,靠蠻力。
步子擡起,彷彿扛了整個天地,空間都隨之震動了一瞬。
不過,這一步好歹是邁出去了,但幾乎把他整個人的力氣抽光,兩腿顫顫悠悠,十分驚險。
“呼......”
他長長地吐了口氣,歇息了一會兒,又開始邁第二步,其艱難程度,讓他體內的骨骼都發出了咔咔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