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薩布拉院長加入我們的行列!”
隨着安西沃道斯這句話落下,長桌上首那把椅子的後面,魔法女神的神像輕輕震顫,一道銀色光輝從祂的雙眼中射出,落在薩布拉面前的桌上,蝕刻出他的名字:薩布拉*帕西瓦爾!
雖然這只是投影,但是人們知道此時在至高宮殿中,發生着同樣的事情。
進入至高宮殿,就能看到屬於薩布拉的位置。
薩布拉院長獲得了女神的認可,從這一刻起,正式成爲刻彌提斯至高議會的一員,擁有自己的席位。
“謝謝!”
薩拉布極力保持着平靜,站起來莊重說道:“多謝諸位的支持。我將忠實履行至高議會的職責,竭盡全力,恪守、維護和捍衛至高議會的利益,願女神的智慧與光輝繼續照耀我前進,真理永存!”
“真理永存!”
聖魂巫師們齊聲唱頌。
雷恩發現有好幾位聖魂巫師們沒有表現出很虔誠的樣子,高喊着女神的格言,卻並不狂熱,甚至有些敷衍了事。
帝國是巫師的帝國,也是女神的帝國。
但並非所有的聖魂巫師都是魔法女神的虔誠信徒,以忠信徒與淺信徒爲主,除了幾位神選者以外,他們只是認同女神的理念,實際上把女神視爲在魔法道路上走得最遠的前輩,甚至是目標與終極對手。
雷恩看着這羣偉大的巫師,忽然想起了一句話:
凡人之軀,比肩神明。
越是強大的巫師,對神祗的敬畏就越少,這一點從議會的名字就能看出來——至高議會,魔法至高,真理至高,卻不是女神至高。
新成員進入至高議會的誓詞,也是維護議會的權利。
雖然誓詞中也帶上了魔法女神,但是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通知,而不是真的需要祂的認可才能通過。
魔法女神更像是一個附加選項。
“刻彌提斯”這個前綴,跟魔法女神也沒有關係,而是爲了紀念三千多年前那位人類史上第一位巫師。儘管這位名叫刻彌提斯的巫師不到三十歲就遺憾去世,生前也僅僅是二級巫師,但他對人類後世的開創性貢獻將被永遠銘記。
安西沃道斯淡聲道:“薩布拉院長,請坐下吧。”
“安西大師。”薩布拉回以一個笑容,朝他點頭後落座。
其他聖魂巫師看到這一幕,有多位頓時眼神微變。
特別是極爲保持議會格局平衡的蒂姆凱南,霍然看向坐在對面的安西沃道斯,似乎有些失態。
安西沃道斯毫不掩飾自己與薩布拉的良好關係,薩布拉也很坦然的表態,他將在議會中站在安西的身邊,如此一來,議會的格局產生大變。
至高議會的十二位聖魂巫師,分成三個派系。
耐瑟派,摩都派和平衡派。
正好每個派系有四位巫師的,平衡派根基最淺,關係也不夠穩固,派中的紫焰公爵、歐羅因大師和霍懷大師,並沒有特別認可平衡派的理念,他們只是不愛管事,經常投棄權票,並不總是跟蒂姆凱南大師一條心。
所以平衡派勢力最弱,通常是耐瑟派與摩都派交鋒。
這兩派打成平手的時候,凱南大師領導的平衡派纔會成爲雙方爭取的目標,變得格外關鍵。
現在,薩布拉的加入使得摩都派達到五票,佔盡上風。
耐瑟派的領袖奧古勒維大師又出了變故,以他的性格,除非不可抗力因素,否則不會無故缺席。
萬一真的出事,耐瑟派就只剩三人了。
此消彼漲,將來在任何議題上,安西沃道斯只需再拉攏平衡派中的任意一位,就能掌握六票。
而至高議會通過決議需要多數票,就是至少七票。
如果安西沃道斯手握六票,沒有他的首肯,至高議會就無法通過任何決議。
換言之,安西沃道斯離掌控至高議會只差一票!
每個聖魂巫師都是聰明人,立即想到這個關鍵之處,神色各有不同。耐瑟派的三位聖魂巫師,康傑拉德大賢者和紅石公爵,面沉如水,顯然都不願意看見這個情況,黑袍公爵一如既往的淡漠,面無表情,彷彿不關自己的事。
摩都派的成員,風暴女王和銀星公爵這對姐妹都是眼睛微亮,較爲欣喜。
先知梅狄弗早就清楚了。
臉色最難看的是凱南大師,至高議會格局失衡,意味着他多年以來的維持徹底失敗了。
他看了看名義上是自己的盟友,卻從來不是鐵桿的三位聖魂巫師。
紫焰公爵的臉龐隱藏在兜帽之下,看不清楚;歐羅因側頭看向坐在自己右手側的安西沃道斯,臉上若有所思;萬圖斯瑞*霍懷皺着眉頭,狠狠的抽了一口菸斗。
這三個人只要有一個倒戈摩都派,至高議會和帝國就是安西沃道斯的天下了!
蒂姆凱南想得更遠。
即使沒有人倒向安西沃道斯,他也有一個名震帝國的學生,雷恩*奧古斯都。畢格拜已經詳細的把交流賽上的情況報告上來,並做出推斷,以雷恩展露出來的天賦,百年之內,不出意外必然晉升聖魂。
到時候,摩都派就穩穩的擁有六票了。
“安西。”
蒂姆凱南敲了敲長桌,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沉聲道:“萬物在於平衡,至高議會不該由一個人說了算,即使是奧古勒維大師,也從來沒有想過獨自掌握議會。”
“從來沒有?”安西沃道斯反駁道:“需要我舉例嗎?”
作爲至高議會的七位創始人之一,安西沃道斯清楚議會過去的每一件事,也許奧古勒維大師確實沒有獨自掌控過議會,但並非他不願意,而是做不到。
實際上,議會建立後的數百年,奧古勒維大師基本上隻手遮天。
直到更多的聖魂巫師加入,才漸漸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格局。
“我不想跟你翻議會的舊賬。”蒂姆凱南嘆聲道:“維持平衡,議會才能長存,一家之言,最終會走向不可挽回的結局。爲了帝國與議會,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
說到這裡,他的目光掃向自己的三位盟友。
耐瑟派的成員,蒂姆凱南不擔心他們倒戈,雙方雖說沒到勢如水火,但因爲理念差異,關係極差。
可是平衡派的三位巫師,他就沒有把握了。
“凱南,你不必給我講那一套平衡理論,這一千多年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安西沃道斯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看向長桌兩側的聖魂巫師們,高聲道:“諸位,我向來認爲,理念之爭不應該成爲我們的分歧,更不是撕裂議會的起因,任何一個決議都要就事論事,而不是爲了反對而反對。”
“薩布拉院長的加入,我們應該爲他感到高興。”
“我也爲至高議會的壯大而高興,至於議會由誰說了算,不是由我決定,我也不追求掌控議會。”
“至高議會是我們統治帝國的工具,我不會毀滅它。”
“但是,至高議會也不該成爲阻礙威澤蘭發展的黑手,你們都很清楚,威澤蘭在過去幾百年裡的困境……”
安西沃道斯侃侃而談,一改過去溫和的態度,凌厲的眼神在聖魂巫師們身上掃過,最後落在蒂姆凱南的身上,冷笑道:“威澤蘭止步不前,難道這對平衡有利嗎?”
蒂姆凱南爲之語塞,無法反駁。
大家都很清楚威澤蘭在經濟上的困難,安西沃道斯多次提議,重新冊封公爵獲得頭銜,耐瑟派自然極爲反對,平衡派也站在對立面,導致安西沃道斯的提議總是無法通過。
“安西大師。”
坐在長桌末端的紅石公爵開口了。
他的聲音富有磁性,節奏舒緩,讓人不自覺的傾聽他的話語,朗聲說道:“削減貴族,領地收歸帝國,防止土地兼併,這是我們多年前就定下的政策,你當初也同意的。”
他頓了下:“而且,放棄公爵頭銜後又重新冊封,這也沒有先例。”
“沒有先例就不能做?”安西沃道斯反問。
“但這不符合至高議會定下的國策,並且已經執行了數百年,那麼多老貴族的封地被剝奪,兩三代人後,連頭銜都沒了。”紅石公爵不假思索的反駁,顯然考慮過很久,“老貴族在帝國依然擁有極大的影響力,如果爲你打破慣例,重新冊封,必然會引起他們的激烈反彈,將來再收繳領地他們就有反對的藉口了。”
紅石公爵對面三巨頭毫不露怯,他的話獲得了幾位聖魂巫師的認同,輕輕點頭,臉上露出深以爲然的表情。
安西沃道斯沉默了。
雷恩在投影室外面,不禁連連搖頭。
紅石公爵這番話確實厲害,聽起來也很有道理,實際上在混淆概念,再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很難反駁。
聖魂巫師的封地和老貴族的領地是一回事嗎?
首先,聖魂巫師的領地是不世襲的;其次,聖魂巫師的封地由至高議會賦予,合理合法。
削減貴族與封地的國策,這與冊封聖魂巫師原本就產生了矛盾。
本質上,還是聖魂巫師的特權。
這個特權來自於聖魂巫師們的實力,一千多年來,帝國上下所有人都默認聖魂巫師們擁有這個特權,沒有人把他們跟老貴族混爲一談。
老師作爲帝國三巨頭之一,重新冊封領地,誰敢反對?
如果真的有不知好歹的老貴族跳出來,那不是正中下懷,可以藉機收拾掉嗎?
艾倫厄斯是一個強者爲尊的世界,人人平等的理念幾乎絕跡,說出來甚至會被人當作笑談,根本不可能實現。
聖魂巫師崇高尊貴,豈能跟普通人能一樣?
然而,紅石公爵卻把老師跟普通貴族混爲一談,無形中剝奪了屬於聖魂巫師的特權。
以老師的性格,也拉不下臉,說自己是聖魂巫師跟普通人不一樣。
雷恩看到老師沉默就知道不妙,果然人善被人欺,紅石公爵非常擅於揣摩人心,利用別人的性格弱點,不愧是靈能者的開創者,在心靈方面的成就無人能及,一個眼神就能看出太多信息。
他暗自搖頭。
對付這種人,要麼不講道理,要麼臉皮厚。
顯然老師放不下臉面。
不過,安西沃道斯也沒有就此放棄,轉而說道:“封地的事可以將來再說,威澤蘭遭到亡靈天災入侵,傷亡慘重,現在已經過去三年了,至高議會總該討個說法吧?”
紅石公爵剛要開口,安西沃道斯又說道:“別跟我說威澤蘭不給帝國交稅,無論交不交稅,威澤蘭都是帝國的子民,除非你們不承認。”
“當時我們已經討論過了,也舉手做了表決。”紅石公爵淡聲道:“奧古勒維大師認爲時機未到。”
安西沃道斯追問:“那要什麼時候時機纔會到?”
“這就要問奧古勒維大師了。”紅石公爵攤開手,表示自己不清楚。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長桌上首,那把空的高背椅。
一片寂靜。
投影室裡生出幾分不安,聖魂巫師們的感知都極爲敏銳,能夠對未來的事情產生模糊的預感,神色一片陰霾。
紅石公爵思索後,叫道:“執政官閣下。”
一個身穿精緻鎧甲,背後有藍色披風的高大男人出現在投影中,他站在長桌的末端微微行禮,“見過諸位聖魂。”
雷恩不禁仔細觀察。
這個面容質樸的男人,正是現任帝國執政官——格涅烏斯*奇克羅!
他是一位真正的劍聖!
劍聖是尊稱,一般指劍術高超的超凡者,而真正的劍聖是二十級以上的劍術大師。
格涅烏斯*奇克羅的超凡職業是魔劍士,多年前晉升聖階,如今達到二十三級,實力雖然比不上聖魂巫師,但在帝國也有着赫赫威名。他從帝國議員中脫穎而出,當選爲執政官以後,名聲更加顯赫了。
執政官被至高議會授予組建內閣和幕僚的權力,在首都擁有自己的龐大官邸,負責日常治理帝國,手中權力雖比不上皇帝,但也僅次於至高議會,可謂十二人之下!
因爲只是投影,雷恩的靈魂之眼看不到對方的要素。
蒂姆凱南問道:“耐瑟浮空城有什麼動靜?”
“我已經派人前去詢問,暫時沒有消息,凱南大師。”格涅烏斯搖頭回道。執政官常年駐守在首都諾斯瑞爾,離耐瑟浮空城最近。
他的話音剛落下,站在投影室外面的雷恩突然察覺到危險。
薩布拉也感應到了什麼,猛的轉頭尋找。
沒等兩人發現危險的來源,雷恩眼前景象變換,所在的空間彷彿被翻轉過來,下一瞬間,出現在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