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的眼睛迅速適應了這種光線,一股炎熱從洞口涌進地窟,空氣變得又悶又熱,讓人不想再狹窄的空間繼續呆下去。
“外面很安全。”
德吉科探視外面的世界,回頭高聲說道:“族人們,領主大人,大家都可以出來了。”
牛頭人們駕馭着科多獸迎着光跑上石道,跑出了地窟。
極限戰士們也跟上去。
雷恩的科多獸跑到石道上方的盡頭,緩緩走出地窖大門,映放眼簾的是一片荒涼的景色。
擡頭仰視,頭頂被無邊的黑暗籠罩,卻見不到一顆星星,深邃的黑暗彷彿要吞噬整個世界,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唯一的光源就是太陽,但它似乎正被恐怖的黑暗所吞沒,顏色變得黯淡,猶如斜斜掛在天邊的夕陽,只比地平線高出少許,隨時都會下山。
這輪有着黑色輪廓的太陽,散發出來的餘暉給地面上的所有事物都染上了一層紅色。
土壤是紅色,岩石是紅的,砂礫也是紅的。
除此以外再無它物。
雷恩將靈魂之眼的視野距離拉到最遠,發現這個世界似乎是“平”的,地面沒有曲線,找不出一座稍高的山脈,視野內毫無遮攔,能夠看到上百里遠的地方。
天上的黑暗也不正常,那是虛空!
真正的虛空,位面與位面之間的遙遠空間,但不是空無一物,而是充斥着狂暴無序的混沌能量,迷失其中就幾乎不可能返回,極度危險。
艾倫厄斯世界的太陽只有一輪。
無論在哪個位面看到的太陽都是同一個,這裡看見的太陽異象,問題不在太陽上,而是位面自身的問題。
雷恩猜測,應該是這個位面的某種規則被扭曲了,或者不完整,導致從位面內部觀察太陽產生異象。不出所料,造成位面破碎、規則扭曲的原因,正是烈日之神與太陽神在一萬多年前的戰鬥!
“果然是破碎殘陽……”
雷恩心裡感嘆一聲,同時震驚於神祗的驚天偉力。
這個世界讓他想起了前世看過的火星照片,荒涼、乾燥,沒有生命跡象,但與火星不同的是,殘陽位面非常炎熱,明明太陽好像離得很遠,氣溫卻在三十五度左右,連一絲風都沒有,又悶又熱。
所幸雷恩在極限戰士的盔甲內部附魔了恆溫術,要不然熱得受不了,體力消耗過多,戰鬥力要下降一截。
逐日者部族的牛頭人習慣了這裡的環境,開始驅使科多獸前進。
雷恩回頭看向地窟出口,位於一座遍佈岩石的低矮山丘腳下,德吉科等所有人都出來以後,把巨石挪回去堵住了洞口。
“領主大人,我們該出發了。”德吉科說道。
“好。”
雷恩點了點頭,此前德吉科說過,傳送陣離烈日之神的陵寢很遠,騎着科多獸直奔目標,也要十天以上。
如果路上遇到危險和戰鬥,需要更久的時間。
科多獸的速度在座騎中並不突出,但是勝在平穩,負重能達到兩三千磅,並且耐力持久,可以連續奔跑一天一夜,適應大部分艱苦的環境。
不久後,隊伍就遠離了傳送陣所在的山丘。
德吉科很細心的派了幾個烈日行者在隊伍後面,掩蓋了科多獸的腳印,讓雷恩暗贊他的細心。
一邊前進,一邊觀察四周的環境。
殘陽位面非常缺水,悶熱乾燥,但還是有一些零星的植被,頑強的生長在砂礫和石縫之間,種類還不少。都是那種根系發達深入地下,裸露在地面上的根莖粗大、葉片厚實能夠儲存水分的沙漠植物。
凡是有植物生長的區域,附近的隱蔽縫隙和地下洞穴裡,就有生物活動,其中不乏強大的怪物。
萬物之聲聽到了它們的跑動時嘶鳴的聲音。
殘陽位面遠比表面上的荒涼看起來更有活力,只是多數隱藏在看不見的地下。
前進片刻,雷恩發現了一個現象。
天邊的殘陽移動了。
但它移動的方向跟主物質界不同,既不是下落,也不是上升,而是橫向移動,似乎在沿着地平線進行圓周運動,永遠不會落山,但也永遠不會升到頭頂上,彷彿亙古不變。
“極晝現象?”雷恩不太確定,畢竟這裡不是地球。
他讓科多獸稍稍靠近德吉科,與他並肩奔跑,出聲問道:“酋長閣下,阿塔斯的太陽是橫移的?”
“領主大人發現了。”德吉科哈哈一笑,“阿塔斯的太陽永遠掛在天邊,世界環繞它旋轉,所以辨認方向很困難,不過難不倒我們烈日行者。”
雷恩來了興趣,“你們是怎麼辨認方向的?”
“兩個方法。”德吉科伸出兩根巨大的手指,“一是觀察太陽,其實它在一天之內的形態是隨時間變化的,非常細微,只有掌握聖光之力的人才能分辨出來;二是觀察植物,阿塔斯的植被生長受太陽影響,它們也是有規律的,仔細辨認就能確認方向,這也是本地種族常用的方法。”
沒等雷恩請教,他就主動說道:“我可以教給領主大人第二個方法。”
隨後,德吉科詳細的介紹了阿塔斯的七八種常見植物,怎麼利用它們辨別方向。此外還有一些阿塔斯的大致情況,各種危險的區域,魔獸怪物,還有本土生長的種族。
雷恩聽得很仔細,忽然萬物之聲聽到了一陣難以聽懂的語言。
聲音是從前方數裡以外傳來的,並不是很清楚,數量超過百人,他能聽懂隻言片語,跟巨魔語很像。
“沙漠巨魔?”雷恩有所猜測。
德吉科剛提到過這個種族,沙漠巨魔是阿塔斯最主要的智慧生物,性格兇殘,因爲缺少金屬材料和工具,只能以捕獵各種野獸與昆蟲爲食,憑着頑強的生命力存活下來,並且數量還不少,形成了遍佈阿塔斯的原始部落。
隨着距離的接近,萬物之聲聽到了強勁的心跳聲。
每個都不亞於超凡者,其中還有一部分達到高階實力,他們隱藏在低矮的山丘後面,準備伏擊。
“停下。”雷恩出聲說道。
極限戰士立即勒着科多獸停止奔跑,牛頭人們卻有些不解,隊伍頓時被分離成了兩截。
“族人們,停止前進。”德吉科高聲下令,然後回頭看向雷恩,他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雷恩沒有解釋,淡淡說道:“準備戰鬥。”
說話間,前方五百多米外的山丘上出現了大批人影,舉着骨制長矛衝下來。
“沙漠巨魔!”牛頭人們驚聲叫道。
這些巨魔有着棕色灰暗的皮膚,因爲長期缺水導致乾裂,四肢乾癟,全部赤裸着上身,只在腰上圍了一圈皮革或草繩,甚至有些巨魔一絲不掛,猙獰的傢伙在胯下晃來晃去。
他們等不及目標進入伏擊圈,亂七八糟的喊着口號衝鋒,露出滿嘴漆黑的獠牙。
雷恩會一些巨魔語,但是沙漠巨魔的語言跟主物質界的巨魔語有很大的差異,他只能聽懂幾個單詞。
“肉!”
“殺了……吃肉……”
沙漠巨魔看見一頭頭科多獸,渾濁的眼睛彷彿在放光。他們的身材消瘦,站直起來有兩米多高,手長腳長,奔跑速度極快,只是幾秒鐘就有幾個實力較強的巨魔衝過了三分之一的距離。
開始的驚訝過後,牛頭人們沒有陷入驚慌。
他們紛紛跳下科多獸,把坐騎保護在身後,有條不紊的組成兩排隊形,身上亮起金色聖光給自己和族人們加持,在兩位傳奇烈日行者的帶領下,毫無畏懼的迎向人數幾倍於自己的醜陋敵人。
德吉科坐鎮後方指揮,沒有第一時間出手。
一百多個裝備簡陋的沙漠巨魔,只憑族人就能解決了。
他看向身邊的雷恩,發現這位領主大人也沒有出手的意思,但那些穿着厚重盔甲的戰士,其中十個卻舉起了武器。他聽說過帝國很流行一種叫做魂槍的武器,心想這應該就是魂槍了。
這麼遠的距離恐怕殺不死擁有極強恢復能力的沙漠巨魔。
德吉科的念頭還沒落下,槍聲響了。
轟!
轟轟轟轟轟……
猶如無數驚雷貼着耳邊響起,爆炸聲連在一起,差點把德吉科從科多獸背上震下來,耳膜一陣陣的刺痛。
頂在陣前的烈日行者也被嚇了一跳,駭然回頭,就看見極限戰士手中的武器噴出一道道通紅火焰,熱浪滾滾。
極限戰士座下的科多獸都有些承受不住爆彈槍的後坐力,幸好科多獸都是經過長年訓練的,沒有被驚怒,四蹄踏進地裡,身體趴下,憑着自己龐大的體重頂住了強大的後坐力。
爆彈槍開火的下一剎那,已經衝到兩百米內的沙漠巨魔,彷彿被炮彈轟中。
爆裂彈輕易穿透他們的身軀,在體內爆炸。
高大的沙漠巨魔瞬間四分五裂,爆發出來的高溫火焰與金屬破片,裹挾着巨魔的血肉,把旁邊的巨魔炸成重傷。沒等重傷的巨魔倒下,他也被另一枚爆裂彈射中,爆成了一堆碎肉。
震耳欲聾的槍聲中,十幾個沙漠巨魔慘遭迎頭痛擊,死無全屍。
然而這只是剛開始。
極限戰士調整槍口方向,掃向後面的巨魔,一顆顆爆裂彈猶如索命的死神,瞬間跨越數百米的距離,打在巨魔的身上。
任意一枚爆裂彈的威力都相當於三環法術,射速又快又密,在巨魔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粉身碎骨,這種毀滅性的傷害,他們的“再生”要素絲毫沒有作用,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幾秒鐘後,槍聲平息。
德吉科和牛頭人們陷入震驚,原本就像銅鈴一樣大的眼睛,現在瞪得更大了,許久沒有回神過來。
一百多個沙漠巨魔,已經沒有一個還着了。
遠處的地面上找不到一塊完好的肢體,鮮血浸入土壤,又被高溫灼燒得一片焦黑,像是被法術轟炸過似的。
“安瑟在上!”
“這!”
“這麼大的威力、這麼遠的射程……”
“太可怕了!”
德吉科心中無比震撼,感覺頭頂上的鬃毛都豎起來了。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和族人們遇見這樣的攻擊,除了自己和兩個傳奇烈日行者以外,恐怕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哪怕是傳奇初階,如果被這些戰士集火,也撐不過幾個呼吸!
牛頭人們看着極限戰士,目光落在冒着白煙的爆彈槍上,臉上充滿了驚奇,以及深深的敬畏。就連第一次見到爆彈槍的博爾奇,也是目瞪口呆,一陣頭皮發麻。
德吉科猛的看向雷恩,顫聲問道:“領主大人,這就是帝國的魂槍?”
“並不是所有的魂槍都有這樣的威力。”雷恩矜持的解釋道:“這是我剛成功製造不久的爆彈槍,全世界只有不到三十把。”
德吉科鬆了一口氣。
要是魂槍都這麼強大,那就太可怕了,讓他懷疑外面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是不是落伍了。
“原來叫爆彈槍……只有三十把,一定很珍貴。”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雷恩,能夠製造出這種強大武器的巫師,不愧是聖魂巫師的學生,幸好他跟自己是一夥的。
旁邊的博爾奇心癢難耐,“老闆,可以給我一把爆彈槍嗎?”
“給。”
雷恩從星雲指環裡拿出一把爆彈槍,隨手就扔給了博爾奇。他一邊告訴博爾奇該怎麼操作,一邊在這把槍的刻靈石中錄入博爾奇的靈魂波頻,解鎖了開火權限。
博爾奇沒想到雷恩竟然這麼慷慨,一臉欣喜,美滋滋的研究起來。
德吉科看到這一幕,頓時瞳孔一縮。
這麼珍貴的武器,雷恩竟然隨隨便便就送了一把出來,簡直難以想象。不止是他,周圍的牛頭人們也是竊竊私語,有些意動。
雷恩察覺到這個情形,心裡暗自一笑。
一把爆彈槍加上次元彈匣裡的彈藥,光是成本就要一萬八千金盾,目前總共不到三十把。換作平時,他纔沒這麼大方送給博爾奇,但在這羣牛頭人面前有意展現慷慨,說不定能起到招攬奇效。
德吉科好不容易忍住了問話,讓牛頭人們重整隊伍,繼續上路。
接下來的路上,萬物之聲不時聽到烈日行者們的低語,他們的目光頻頻看向極限戰士和爆彈槍,讓雷恩竊笑不已,果然上鉤了。
不過這只是剛開始,離成功招攬還差得很遠。
雷恩集中精神,打開手機界面,魂力池中的儲量久違的上漲了一截,都是吸收了那一百多個沙漠巨魔的靈魂轉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