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命。”安西沃道斯的臉色複雜，低聲說道：“聖魂巫師的壽命其實也是有限的，並不能像神祗那樣近乎永生。”
雷恩豁然開朗。
一直以來，他都忽視了這個信息，但這不是自己的錯。聖魂巫師能活很久很久，久到迄今爲止沒有一位聖魂巫師壽終正寢，這讓人們產生了一種錯覺，以爲聖魂巫師是不朽的，都快成爲常識了。
奧古勒維大師就是最著名的例子，他作爲史上第一位聖魂巫師，活了超過兩千年，與帝國同壽。
雷恩看過許多關於艾倫厄斯歷的史書，包括新紀元之前的歷史。
這些史書上提到曾經統治世界的霸主，巨龍和巨人，精靈、矮人等等，聖階以上的強者壽命都特別長，能活幾十個世紀。
特別是精靈族的大法師，最經常拿來跟聖魂巫師做對比。
在第三紀元，有不少精靈大法師活躍了幾千年，最出名的幾位大法師，從紀元之初活到了紀元覆滅，甚至有大法師熬過黑暗千年，目前依然健在，活了整整上萬年！
這些長生久視的大法師誤導了雷恩，讓他以爲聖魂巫師也能活這麼久。
“老師，聖魂巫師的壽命是多少？”
“大概兩千年。”安西沃道斯也不太確定，“巫師的壽命因人而異，經歷不同，魂變程度不同，曾經受過靈魂創傷，這都會影響到壽命的長短。”
“這麼短！”
雷恩臉上愕然，這比自己預想中要短得多。
傳奇高階巫師都能活到近千年，按理來說，晉升聖魂巫師如此艱難，怎麼說壽命也要翻個幾倍，延長到三四千年還差不多，那些精靈大法師可是能活上萬年呢！
“這是血魂詛咒造成的。”
安西沃道斯面帶苦澀的解釋：“超凡者的壽命主要看兩個方面的因素，一是身體能夠保持活力，二是靈魂的強盛不衰退。”
“我們人類的先天壽命原本就不如其它種族，靈魂又在最弱小的時候被血魂詛咒折磨，根基薄弱，哪怕經過一次次的魂變壯大，甚至解除了詛咒，但是靈魂本質還是有缺陷，衰退更快ꓹ 更加難以對抗歲月長河的沖刷。”
“聖魂巫師有許多方法保持身體活力，但是對靈魂的衰退卻沒什麼特別好的辦法。”
“以我自己的靈魂情況推測ꓹ 兩千年差不多就是極限了。”安西沃道斯說到自己的壽命，顯得很輕鬆，也比較淡然。
雷恩悄悄觀察了兩眼ꓹ 老師的外貌只是看似蒼老而已，其實身體比絕大多數人要好得太多ꓹ 堪比傳奇近戰超凡者。他記得老師出生於新紀曆1242年，然後在1334年晉升聖魂巫師ꓹ 現在是新紀曆2530年ꓹ 至少還能再活七百年，離大限還遠着呢！
老師目前還不用擔心壽命問題，然而，奧古勒維大師就不一樣了。
沒有人知道奧古勒維大師具體已經幾歲了，可是所有人都聽過那個傳聞，奧古勒維大師出生於帝國建立之前，年輕時與艾爾法大帝有過很深的接觸ꓹ 並親眼見證了帝國迄今爲止所有的歷史事件。
而帝國是在新紀曆221年建立，也就是說ꓹ 這位“第一巫師”的年齡至少有2300歲ꓹ 甚至更老！
這已經超過了聖魂巫師的壽命上限。
雷恩在手機圖書館裡搜索ꓹ 沒能找到奧古勒維大師的出生時間ꓹ 好奇問道：“老師，奧古勒維大師到底幾歲了？”
“這可能只有他本人清楚。”
安西沃道斯搖了搖頭ꓹ 有些遲疑的回道：“據我推測ꓹ 他可能是在新紀曆160年左右出生。”
“160年！”
雷恩飛快計算了一下ꓹ 驚訝道：“奧古勒維大師竟然已經有2370歲了，他是怎麼做到的？”
沒等安西沃道斯回答ꓹ 他又想起了另一個人，康傑拉德大賢者。
這位至高議會中資歷第二老的聖魂巫師，出生時間有明確記載，出生於新紀曆265年，比奧古勒維大師晚了大約一百年。他的年齡也超過了兩千年的壽命上限。
至高議會的其他聖魂巫師，年齡都在兩千歲以下，最年輕的黑袍公爵圖茲雷甚至還不到兩百歲。
“還有康傑拉德大賢者……”雷恩皺起了眉頭。
“你不要胡亂猜測，”安西沃道斯擺了擺手，“大賢者研製出了一種延壽魔藥配合對身體的構裝改造，延長了自己的壽命，但是材料非常珍貴罕見，需要到其它位面才能得到，並且只有他自己才能使用。”
雷恩心中恍然，康傑拉德大賢者不愧是帝國最偉大的鍊金師，竟然能煉製出延壽魔藥。
如果這種魔藥能給別人使用，絕對是世界上最昂貴的魔藥！
“那奧古勒維大師呢？”他問道。
安西沃道斯沉默了幾秒鐘，“這就是我要說的秘密。他爲了能活得更久，發明了一個十環法術，叫做‘奧古勒維的長生術’，每次施法給自己加持，就能延長一百年左右的壽命，可以無限疊加。”
“這……”雷恩目瞪口呆。
十環法術！
一次就能延壽百年，還能無限疊加，這個法術絕對無愧於它的名字，足以讓聖魂巫師長生久視，獲得無限的壽命！
作爲一個凡人，奧古勒維大師能發明如此偉大的法術，他的魔法天賦與實力，絕對震古爍今。
隨即雷恩又察覺到不對勁。
如果真是如此，奧古勒維大師又何必搞出這麼多陰謀？這個長生術肯定存在某種弊端。
果然，安西沃道斯繼續說道：“長生術雖好，但它需要一個聖魂級別的生物作爲施法材料，而且必須是活的，包括靈魂與身體，缺一不可。施法過程漫長又複雜，難度極高，即使是聖魂巫師也不能百分百施法成功。”
雷恩被嚇了一跳。
聖魂級別的施法材料，這意味着奧古勒維大師每隔百年，就要活捉一個二十級以上的生物。
如果長生術施法失敗，需要活捉的施法材料更多。
任何一個二十級以上的生物都不好惹。
人類超凡者可能是最弱的，那些聖階物種，包括各類魔物、精怪、巨龍、惡魔甚至天使，它們沒有等級，但靈魂都是聖階，壽命又比人類要長得多，憑着漫長的歲月增長力量，對於聖魂巫師來說，也許擊殺它們並不難，可是活捉就不容易了。
況且，聖階生物一般不會是獨立的個體，或多或少跟神祗扯上關係，要麼是深淵邪神的爪牙，要麼背後有強大的種羣。
不過以奧古勒維大師的實力，應該沒那麼難，至少不算棘手。
雷恩有些不解。
安西沃道斯看出他的疑惑，說道：“其實很難。一是長生術的失敗機率太高了，需要兩到三次才能成功一次；二是長生術有個致命的缺陷，讓奧古勒維不敢輕舉妄動。”
“什麼缺陷？”雷恩驚訝的問道。
“長生術無法恆定，它是一個持續性的法術，只是有效時間特別長而已，達到一百年。”安西沃道斯笑了笑，指了下雷恩的腦袋，“以你的魔法知識想一想，它的風險在哪裡？”
雷恩幾乎不假思索，脫口說道：“長生術能被解除！”
被恆定的法術會下降環數，多則下降三環，少則下降一環，即使是最好的結果只下降一環，長生術也會失效。而且環數越高，恆定越困難，十環法術幾乎不可能被恆定，也許只有魔法女神才能做到。
至於持續性法術，環數再高，也有碰到失效的時候。
“不錯，你的思路很快。”安西沃道斯讚賞了一句，然後解釋道：“凡是法術，都有可能被破解消除，長生術也不例外。”他搖頭嘆道：“長生術一旦失效，身體與靈魂都會回到真實年齡的狀態，你可以想到那個後果。”
雷恩確實能想到，肯定當場暴斃了。
而且是神形俱滅的那種暴斃，連靈魂都會消散，因爲這個被法術維持的靈魂早就該滅亡了。
如此一來，長生術就變成了暴斃術。
艾倫厄斯有一個非常其名的法術，叫做“解除魔法”，雖然它的起始環數高達五環，並且是很稀有的超絕要素，但在傳奇以上的巫師和法師中，很多人都掌握了。
尤其是耐瑟派的巫師，在他們的施法理念中，“解除魔法”幾乎是必不可少的法術。
很多戰鬥方法，都要用到“解除魔法”。
甚至有一些耐瑟派巫師，專門圍繞“解除魔法”構建自己的戰鬥模式，一出手就把對手的防護法術和魔法物品剝得乾乾淨淨，然後補上一記即死法術，或者一道環數並高的法術，乾脆利落的擊殺敵人。
奧古勒維大師要是中了“解除魔法”，萬一沒能豁免，瞬間就會死去。
他是耐瑟浮空城的創始人，卻最怕耐瑟派巫師，不得不說，真是一個天大的諷刺！
不止如此，“反魔法力場”也有類似的效果。
還有死魔區、吸魔術、禁魔符文陣等等，光是雷恩知道的就有不下十種能夠消除法術的方法，這些都能讓長生術失效，導致奧古勒維大師當場暴斃。
相信在耐瑟派空城，這樣的地方不在少數。
奧古勒維大師可能連在自己的浮空城都不敢到處走動，更不用說外出冒險，跟別人戰鬥了。
這個致命弱點如果被敵人掌握，那就太慘了。
雷恩不由感嘆的搖頭，想到了一個細節，“老師，奧古勒維大師是不是很久沒有公開露面了？”
“是。”安西沃道斯點了點頭，“從四百多年前開始，我就沒見過他的真身了。每次至高議會商議事情，他只投射一個影像，需要出手的時候就讓他的學生代勞，或者派出自己的分身。”
“沒有人知道他的真身在哪裡。”
安西沃道斯回想了幾秒鐘，“結合這次的事情，我甚至懷疑，他已經不在帝國境內了。”
“會不會在新大陸？”雷恩猜測。
“有可能。”
安西沃道斯沉默下去。
死結符印的巫妖們就隱藏在新大陸，還有另一個死靈之主的爪牙組織，天災軍團也盤踞在新大陸的北方冰原上。如果奧古勒維大師潛藏在新大陸，數百年下來，不知搞出多少陰謀。
雷恩暗歎一聲。
奧古勒維大師爲了活下去，肯定不願意受制於“長生術”，堂堂人類史上第一位聖魂巫師，卻要畏手畏腳，藏頭露尾，這種滋味必然不好受。而且長生術的施法材料也不好找。
不依賴長生術想活得更久，要麼封神，要麼把自己轉化爲巫妖。
封神可遇不可求，難度更大。
轉化成巫妖卻很簡單，只要投靠死靈之主，將自己的靈魂獻給這位古老恐怖的深淵邪神，祈求巫妖轉化儀式就行了。這樣的代價不可謂不慘重，也很瘋狂，一旦事情暴露，生前的無數榮耀與名望，都將煙消雲散。
曾經的威望有多高，被人唾罵的程度就有多狠。
雷恩不知道奧古勒維是怎麼想的，也不猜不到他現在是不是已經變成巫妖了，但是，奧古勒維對威澤蘭的所做所爲，以及造成的傷害與威脅，卻是實實在在的。
這個消息要是傳開，在帝國引發的震動之大，可想而知。
“老師，我們該怎麼辦？”雷恩問道。
安西沃道斯扶着自己得額頭，陷入沉思，久久沒有回話。雷恩從來沒有見到老師這個樣子，知道這可能是老師人生之中最艱難的抉擇。
一刻鐘後。
安西沃道斯終於下定了決心，聲音低沉的說道：“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還不能肯定他是不是真的墮落了。在沒有切實證據之前，我們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雷恩默默點頭，他也是一樣的想法。
“首先要做的是確認奧古勒維大師現在的情況。”安西沃道斯站了起來，“至少要親眼看到他的真身，才能做出判斷。”
“這件事交給我來做，你先不用管。”
“所有的調查都要暗中行事，更不能透露給任何人，以免驚動了他。”安西沃道斯認真說道。
“我明白，老師。”
雷恩鄭重點頭，一個不知多少級的聖魂巫師，再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去招惹，自己離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