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駒的頭牌們,哪一個我沒有嘗過?”
丁拉吉矮小的身軀站在椅子上,說得口沫橫飛,附近幾個桌子的客人都聽得入神:“如果要說哪一個滋味最好,那肯定是翠西,那身材……嘖嘖,不過翠西的模樣差了一點。”
“最漂亮的還是精靈阿曼達,可惜她活不行!”
丁拉吉滿臉遺憾的搖頭,“阿曼達沒有職業精神,我打聽過,她在這行都幹八十多年了,技術還是差,比十幾歲的小姑娘都不如,浪費了她那張漂亮的臉蛋。”
“是啊……”有人附和贊同。
“她也不肯跟別的女人一起上,還不能留夜,呸!”一個五大三粗的嫖客拍着桌子表達不滿。
丁拉吉同桌的一箇中年男人說道:“誰讓她是精靈呢,就憑這個身份,一個晚上八個金盾還算便宜了。”
一大羣男人們聊得熱火朝天,手裡的酒沒停過,有幾個喝上頭了,爲了哪個妓女技術最好,爭得面紅耳赤,就差沒動手。
丁拉吉在這方面儼然是權威專家。
他的口才很好,幾句話就能獲得大家的認同,平息爭端。
雷恩聽得興趣盎然,他慢悠悠的走上三樓,這是酒館的最高層,設計成開放式的平臺,視野開闊,可以看到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不遠處就是巨槌競技場的正門,算是整條路上位置最佳的地段。
平臺上有十幾張桌子,幾乎都坐滿人。
多數顧客是超凡者,他們不是在喝酒打牌,就是吹牛聊天。
雷恩沒想跟丁拉吉接觸,準備找一個空位坐下休息,順便用靈魂之眼繼續尋找目標。
“獵魔人。”
丁拉吉停下了談論,突然看過來,叫道:“請到這邊來坐。”
雷恩確定他是在叫自己,因爲這裡只有自己是獵魔人,不由得心中詫異,難道丁拉吉看出什麼破綻了?
他的目光在平臺上掃了一遍,沒找到空位,於是只能過去坐下。
這張桌子位於欄杆邊緣,位置最好,可以俯視大半條街道,桌邊除了丁拉吉以外,只有一個傭兵打扮的中年男人,黑頭黑髮,下巴的胡茬雜亂,身材精瘦,有着如同餓狼一般的兇狠外表,腰上掛着一柄長劍。
雷恩看了他一眼,這是個高階的疾風魔劍士。
“謝謝。”
雷恩用低沉的嗓音道謝,臉色淡漠。
“不必客氣。”丁拉吉坐回椅子上,灌了一大口烈酒,抓起一疊萬靈牌飛快的洗牌,愜意的叫道:“波林,再來一局,今天我要把你連底褲都輸掉。”
“來吧。”
被叫作波林的高階魔劍士哼了一聲,“你這個變態,連男人的底褲都不放過,以後離我遠點。”
兩人玩起了萬靈牌,沒有理會雷恩。
雷恩叫來服務員點了一杯啤酒,目光落到街面上,繼續觀察。
很快,一局牌結束。
“哈哈,快給錢!”丁拉吉囂張的大笑,“老子今天摸到了幸運女神的裙角,不但接了一筆大生意,打牌手氣也好起來了,怎麼打都能翻盤,哈哈哈哈……”
“狗屎運!”
波林不情願的摸出兩個金盾,扔給了丁拉吉:“再來一局。”
半個小時後。
“媽的,你是不是作弊?”波林臉色漲得通紅,他連輸了五六局,已經輸給丁拉吉十幾個金盾了。
丁拉吉聳了聳肩,一臉得意:“老子說了今天運氣好,你偏不信。”
“不玩了!”波林把牌扔桌子上,開始喝悶酒。
雷恩旁觀不語,他看得很清楚,丁拉吉並沒有作弊,他的牌技其實很好,而且確實運氣不錯,有幾次逆風局眼看就要輸了,突然抽到了好牌,瞬間逆轉了形勢,最後贏錢。
萬靈牌這個遊戲,規則複雜,技術很重要。
但是在牌技達到很高的水平,雙方實力相當,卡牌品質也近似的情況下,比拼的就不止牌技,還有運氣了。
有時候一張牌就能翻盤。
波林嘴上罵作弊,其實知道是自己技術和運氣都不如人,並不是真的想跟丁拉吉打起來。
從兩人的靈魂狀態來看,他們的關係不錯,算是交心的朋友。
丁拉吉得瑟了一陣,一口氣灌下大半杯酒,突然看向坐在旁邊的雷恩,問道:“獵魔人,你叫什麼名字?”
“範海辛。”雷恩簡潔的回道。
“你會打牌嗎?”丁拉吉頗爲期待的問:“要不要跟我玩幾局?”
雷恩微微一愣。
這傢伙接了自己的任務,不去追蹤亡靈巫師,卻坐在這裡喝酒打牌,搞的是什麼名堂?
靈魂之眼深入丁拉吉的腦海,看到他的靈魂狀態,其中有一個要素正在閃爍,時刻不停的運轉着。
雷恩看清這個要素,頓時心中恍然。
他冷酷的臉上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表情,言簡意賅的回道:“會打,沒牌。”
“沒關係,我有很多備用牌,可以先借給你組一套牌組。”丁拉吉很熱心的從腰包裡掏出了好幾疊卡牌,大概有一兩百張,其中有不少是藍色的稀有卡,連紫色的史詩卡也有兩三張,顯然都是他精心收集的。
“好。”雷恩沒有拒絕。
反正也是閒着,打牌不影響自己探查行人,繼續盯着就行了。
玩一局萬靈牌,每個人至少要六十張卡牌形成牌組,也叫作底池,每一輪都從底池裡抽出一張牌,進入手牌,就可以打出去。
卡牌根據效果,分成隨從、裝備、法術、道具、天氣。
越是稀有的卡牌,效果就越好。
勝負規則很簡單,雙方輪流出牌,牌手有一個起始的血量,受到對方的各種攻擊,誰能先把對手的血量歸零誰就贏得勝利。
雷恩對萬靈牌算是很熟悉了。
去年在羅勒旅館,他見過羅傑和佐爾坦打過太多局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路。
而且在前世,也有好幾種類似的卡牌遊戲,玩起來並不陌生。
雷恩一邊翻看丁拉吉的牌庫,一邊回想着羅傑的牌組,他的記憶力很好,手機裡也有幾張照片記錄,決定學一下羅傑玩的一個套路。
沒用兩分鐘,他就選好了六十張卡牌。
這個牌組全是以白色普通牌和藍色稀有牌組成,看起來很平庸,沒有突出的優點,但是適用範圍廣,可以應付大多數情況,只要玩得好,不會比那些強大牌組差多少。
不過玩好的前提是,精於計算,對記憶力也有極高的要求。
必須記得對手的每一張牌,出牌的順序;下一次可能會是什麼牌,概率是多大,都要算得清清楚楚,不能有一點的錯誤。
這個玩法非常考驗技術與記憶,降低了運氣成分。
丁拉吉看了雷恩的牌組,卻沒有放在心上,迫不及待的準備擲骰開牌。
“等下。”雷恩穩坐不動。
“怎麼了?”
“一局多少錢?”雷恩問道,玩萬靈牌就沒有不賭錢的,只是賭大賭小的區別。
丁拉吉以爲雷恩不想玩得太大,說道:“我一般是每局兩個金盾,如果你覺得太多,可以減少到一個金盾,三十個銀克朗也行。”
“不,”雷恩搖頭,“一局十個金盾。”
丁拉吉臉上愕然,他向來花錢大手大腳,卻很少在牌局裡玩這麼大的,不禁猶豫起來,心裡有些驚疑不定。
雷恩連牌都沒有,應該是個新手,可是表情淡然又不像。
“十個金盾也可以。”丁拉吉咬牙答應,相信自己今天的運氣,即使是大師級的牌手來了也不怕。
旁邊看戲的波林也來了精神,認真的觀看。
牌局開始了。
幾分鐘後,雷恩從手裡打出一張藍卡,擺到面前的桌上,從容的說道:“我贏了。”
“啊?”丁拉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他撓着自己亂糟糟的頭髮,臉色茫然,沒有搞清楚自己怎麼輸了。
這一局玩得實在憋屈,從頭到尾都在對手的掌控之中,好像不管自己出什麼牌,總是能被對手提前預料,做了相應的準備。
即使是威力強大的紫色史詩卡,也被化解掉了。
“你的牌打得也太好了。”丁拉吉勉強的笑道,心裡已經警惕起來,這傢伙至少是大師級的牌手!
雷恩點頭默認,伸手出來。
丁拉吉戀戀不捨得拿出十個金盾,不甘心的叫道:“再來一局。”
“嗯。”雷恩心裡暗爽,重新洗牌。
他的牌技只能算是中上,但是他有變異手機,丁拉吉每出一張牌都被記錄下來,然後跟他的牌組進行對照,打開計算器,瞬間就能算出下一張牌抽出的概率,以及對方的手牌和出牌的可能。
記牌器加計算外掛,除非運氣差到了極點,想輸都難。
第二局,丁拉吉輸得更快。
輸牌的過程跟上一局幾乎相同,而且運氣更差,沒抽到合適的牌,只堅持了不到三分鐘就投降了。
“再來。”丁拉吉摸出十個金盾,一副不信邪的樣子。
雷恩淡定的收錢,心裡其實已經樂開了花。
打牌真好玩啊!
不到半個小時,兩人就打了五局,雷恩全部獲勝,從丁拉吉手裡贏走了五十個金盾。
丁拉吉心裡在滴血,卻又無可奈何。
每一局他都輸得很慘,最好的一次,運氣已經站在自己這邊了,對手只剩一絲血皮,只要再碰一下就能贏,可是這一下卻像天塹般可望不可及,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血量見底。
他也試過更換牌組,使用不同的出牌套路,結果沒有區別,還是輸。
這個叫範海辛的獵魔人,從頭到尾只用了一個平民牌組,打牌的時候,臉色也沒有絲毫的變化,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難得遇到這麼厲害的牌手,丁拉吉並不氣餒,反而激起了好勝心。
他摸着空蕩蕩的錢包,還想再玩,卻發現沒錢了。
“呃……”丁拉吉有點尷尬的說道:“今天先玩到這吧,下次再玩,下次再玩。”
雷恩猜到他沒錢了,卻不捨得放他走:“二十金盾,牌賣給我。”
他手裡的六十張卡牌,沒有特別昂貴的,總價值不到十個金盾,隨便在哪一家鍊金協會的分店裡都能買到。
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買牌的錢,從丁拉吉身上再薅回來就行了。
“可以。”
丁拉吉正愁沒錢,爽快的賣掉卡牌,換回了二十個金盾。
十分鐘後,這二十個金盾回到了雷恩手上。
丁拉吉哭喪着臉,把剩下的酒全灌進嘴裡,卻差點把自己給嗆到了。
“哈哈哈……”觀看半天的波林大笑起來,一臉幸災樂禍,“我看你今天摸到的不是幸運女神的裙角,而是厄運女士的乃子,輸得很爽吧?”
他笑得前僕後仰,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滾滾滾,少來嘲笑老子!”
丁拉吉沒好氣的大罵,目光回到雷恩身上,忍不住的問道:“範海辛,你的牌到底是怎麼打的,爲什麼我總是感覺差一點?”
雷恩淡淡一笑,難得說了一句長話:“打牌玩的不是技術,而不是運氣。”
當然,有外掛就更好了。
丁拉吉十分鬱悶,這話等於沒說。
雷恩把卡牌拿在手裡,上下翻飛,單手洗牌,看起來眼花繚亂,他終於體會到打牌的樂趣了。
輸贏還在其次,當獲勝時看到對手憋屈的表情,感覺太爽了!
可惜範海辛的人設是寡言少語,否則一邊打牌一邊嘲諷會更爽。
難怪羅傑和佐爾坦會沒日沒夜的玩牌,下次見到他們,一定要好好領教一番,見識他們的牌技。
雷恩感覺意猶未盡,於是看向波林,“要玩嗎?”
波林有些心動,手上發癢,考慮了一下說道:“十個金盾太高了,一局二十個銀克朗,我就跟你玩。”
“行。”
雷恩點頭同意,他不是真想贏多少錢,只要能打牌就行。
不知不覺打了幾十局牌,儘管賭注較小,波林還是把身上的錢都輸光了。這麼多局,他只有兩次運氣爆棚贏了雷恩,其它都輸得很慘。
“不玩了,不玩了。”波林收起卡牌,輸得臉色慘白。
雷恩卻是神采奕奕,還沒有盡興。
他擡頭一看四周,酒館平臺上的客人走了大半,街上的行人變得稀少,居然已經是深夜了。
“臥槽,這麼晚了!”雷恩目光一滯,自己今晚出來幹什麼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