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瑞雅在寒風中喘氣着,她用頭巾纏成一個圈,將自己的口鼻捂得嚴嚴實實,但是仍然無法阻止北地的寒風涌入鼻腔。那種冰冷刺骨的空氣讓她的口鼻和喉嚨感到極度的難受,疼痛,好似刀割一般,在她體內來回撕扯。
諾斯卡……北方大陸就是這樣的嗎?艾莉瑞雅不禁捫心反問自己。冬天,她不是沒有經歷過,以前在埃索羅倫森林,也有冬天。但是,森林裡最冷的季節和眼下這塊大陸相比,也是小巫見大巫。這裡,幾乎一年四季都是冬天,風雪就像森林中的迷霧那般頻繁,每三五天就要出現一次。
艾莉瑞雅簡直無法想象人類是如何在這種環境下生存的?又或者,如傳說中的那樣——諾斯卡人不是人類?他們是被混沌污染的怪物?艾莉瑞雅不得而知,她帶着這支小隊遠行數週,依舊沒有看到一個人類的村莊。這塊大陸常年與風雪相伴,只有野獸的低吼時時迴盪在天邊。令人在漆黑的深夜感到陣陣的不安。
起初,她們從南面海岸登陸,那裡,有恢弘壯闊的海岸線和令人驚歎的壯觀海景。氣候也還算勉強可以接受。然而,隨着深入內陸,氣候的寒冷開始令他們感到乏力,畏懼不前。走了幾周後,這片大陸依舊不見盡頭。它似乎無窮無盡,北方……混沌惡魔最開始入侵的地方,似乎遙遙無邊。北方的北方是否還有土地?艾莉瑞雅自己都不知道。這次旅行,應該說這次冒險行動,已經是她人生經歷中走得最遠的一次。在長達百年的狩獵生涯中,她最遠只到過基斯里夫,原本她以爲那是寒冰之城,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直到這次來到了諾斯卡……
一股寒氣從口罩與頭巾的縫隙裡侵入鼻腔,令艾莉瑞雅感到極度的疼痛。病了?這就是人類口中疾病的滋味嗎?沒有刀劍的創傷,卻依舊感到撕裂皮肉的疼痛。有一瞬間,她回憶起家園的溫暖,回憶起森林中的木堡。然而,短暫的溫暖回憶再次被自己澆滅。艾莉瑞雅告訴自己,若不能找到混沌的源頭,和平的日子不會長久,森林遲早被一點點的污染,直到毀滅。每一次莫古爾入侵,森林都要遭受一次毀滅性的災難和污染,有些污染百年後還未能消除。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唯有找出混沌的源頭,才能終止這一切。
“夫人,您是不是病了?”
一名衛兵的關心打斷了艾莉瑞雅的沉思。她擡頭望去,那是衛兵隊長——瓦里克。一路上,這名皮膚黝黑的士兵隊長都在對她噓寒問暖,關心不止。然而,艾莉瑞雅早已從他的眼神中讀到了一切。男人,人類中的男性,大多都是好色的。衛兵隊長是出於對帝國的效忠纔跟着自己沒錯,但是艾莉瑞雅也注意到這名衛兵每次送來關心時,目光都停留在那些他不該看的地方……
艾莉瑞雅去過帝國最繁華的港口城市——瑪利恩堡。那裡的糜爛與腐敗讓她深知人類的邪惡。若不是秩序的力量仍在統治,帝國早已淪爲混沌污染的溫牀。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夫人!”
艾莉瑞雅不滿的質問到。
“是的,是的……女士……”
衛兵瓦里克點頭稱不是。
“艾莉瑞雅女士,請問,您是不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
衛兵繼續關心着,儘管精靈用皮甲、棉布、細膩絨襯衣、內衣等等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但是苗條優雅的身材依舊無法掩飾。曾經,那些想偷偷揩油的男人都被她割下了手指。
“並沒有,我身體很好。你最好回到你的位置上,幫我看守營地。明天,我們還要繼續趕路。”
艾莉瑞雅狠狠的瞪着衛兵隊長,告誡他離自己遠一點,要關心也輪不到他。
“是的,女士……”
衛兵走出兩步,又回過頭來問到——
“但是,我們的存糧恐怕不足以支撐我們繼續前行了,女士……”
“那就去狩獵,星空下每天都有野獸在低吼,不要告訴我,你們連幾頭野獸都對付不了。”
艾莉瑞雅冷冷的拋下輕蔑的話語。食物從來都不是木精靈要考慮的難題,他們有着無以倫比的狩獵技巧,只要有生物出沒的地方,他們都能找到食物。但是,這是諾斯卡……大地幾乎寸草不生,而且,野獸也不是南方那種體型只比人類大一些的普通動物。披毛犀、劍齒虎、猛獁象……每一種野獸都需要幾十號人一起努力狩獵才能捕獲……而那些高大的猛獁象,有時甚至需要一個部落的人全體出動,冒着極大的風險才能捕殺。艾莉瑞雅不知道,她只是聽說,卻未曾見到。而她自己,也不是不願意去狩獵,而是她的身體……的確不行了。寒冷奪走了她的健康,正如衛兵隊長看出來的那樣,女精靈很虛弱,在帝國南方的森林裡,她是單挑牛頭巨人的迷蹤客,但是,在北方荒原,她不會比一個普通人類軍官強大到哪裡去。
若不是皇帝路易伯德有令,這些士兵根本不會願意跟着這樣一個瘋狂的精靈北上諾斯卡,這是野蠻人的領地……
然而,即便女精靈如此虛弱,在場的每個人都沒有殺死她,或者背叛她的想法。因爲,協助女精靈北上是皇帝的直接命令……他們不是僱傭軍……是皇帝手下的直屬衛兵。那把銀色號角就是權威的象徵,路易伯德皇帝將號角遞給女精靈,是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選擇……如果有選擇的話……
“女士……”衛兵瓦里克吞吞吐吐,“獸羣無處可覓,它們似乎就在不遠處,但是又難以捉摸。每次我們要接近它們,它們就忽然消失不見,等我們放棄追蹤時,它們又出現了。我真懷疑那不是普通的獸羣……”
聽罷,艾莉瑞雅搖了搖手,示意衛兵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她真的累了,寒冷、虛弱如影隨形,她擡起纖細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好似冰塊一般寒冷。
是不是該回去了?準備再充分一些再來?
艾莉瑞雅在心裡反問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