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夜夜,風聲不止,日日夜夜,大雪不斷。
羅德不記得上一次進食是什麼時候,他已經麻木了。睜開眼睛,便是白雪茫茫的一片,閉上眼睛,便是黑暗無邊。往復循環。和吉格爾分兵而行時,身邊有五十二人,如今,只剩下二十三個,僅僅三天時間,又有二十幾個人倒在了前往巨魔王巢穴的路途上。
吉格爾說的沒錯,雖然只有短短的四五天時間,卻是生與死的距離。當羅德踩着幾乎麻木的雙腳爬上冰雪之巔時,眼前是一片灰濛濛的景象,宛如迷霧之海,遠山的羣山籠罩在層層雪花之下,大雪遮蔽了視線。連巨鷹都無法飛抵的高度,這裡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有終日呼嘯的寒風和似乎永不停止的飄雪。
“前進!”
一絲冰冷的空氣吸入肺中,羅德高舉戰斧,大聲吶喊。聲音卻消失在狂風中,迴應他的,不是戰士們的豪言壯志,而是綠皮的吼聲。它們就在身後,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和人類隊伍一樣,獸人們也承受不住高山極端氣候,大批大批綠皮倒在“長征”路上,以至於到最後,還跟在鐵皮身邊的,只剩下不死親衛隊的黑獸人戰士。數量不會超過五十個。
“大雪會將你們埋葬在這裡!”
矮人戰士格隆迪衝着追上來的綠皮大吼。
然而,他不能回頭,所有人現在都不能回頭。人類體力透支,綠皮同樣疲憊不堪。就讓巨魔王將你們都碾碎吧,羅德心想。
無盡綿延的羣山,人類和獸人渺小得就像一羣螞蟻,在山路上蹣跚前行。或者說,這裡根本沒有路。博古爾只是靠着自己的印象和記憶在行走。每一步,積雪都達到了膝蓋的位置。翻越最高的山峰,他們的速度甚至只有平時的十分之一。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
雪花吹白了羅德的眉毛和鬍鬚,凍僵了臉頰。終於,第五天,衆人來到了傳說中的巨魔王巢穴。
眼前的景象比羅德想象的還要壯觀百倍,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山洞,就像是某輛宇宙飛船迫降後形成的巨型山洞,洞口甚至比獨龍城的主城門還要大上好幾倍。無論人類,還是獸人,在洞口下方,都顯得如螻蟻般渺小。慘淡的陽光通過洞口照射進洞內,使得整個山洞不至於太過漆黑。
傳說中的巨魔王就在這裡。巨魔這種生物無比血腥殘暴,他們幾乎啃食任何東西,無論是血肉還是骨頭,甚至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鋼鐵、石頭也是他們的食物之一。同時,這個物種擁有強大到令人髮指的恢復癒合能力,傷口可以在短時間內癒合,唯一可以殺死他們的,只有烈火。巨魔王不是最強的,但是卻是最黏人的對手。如果沒有用火,羅德估計鐵皮可以和巨魔王砍上一個月……但是前提是,它們將彼此認定爲對手,而不是將人類定位對手……
“兄弟們,我們今天所做之事,足以載入史冊。”
披着蠍獅披風,羅德舉斧大喊着,率先走進了洞內。
然而,綠皮們也緊隨而至。一陣狂野的怒吼迴盪在洞外。
“將它們引進來!”
羅德大吼着,戰斧隨即擲出,將第一個衝上來的綠皮獸人砍穿。收回戰斧的時候,羅德聽到了那熟悉的吼聲——格里姆格?鐵皮的吼聲。
黑獸人看起來依舊精神滿滿,他抖了抖身上的積雪,大吼着狂奔而來。
同時,羅德帶領着小隊朝着山洞內前進。
“畜生!我又來了,博古爾?鐵壁又來了!我要砍穿你的腦袋!”
矮人屠夫大喊着,狂奔向前衝去。
火把的光芒中,地上的白骨隱約可見。越往裡面跑,白骨越多。無法想象,這頭巨魔王在百年間到底殺死了多少探險者,山中的一切都是他的獵物,包括他的手下……
突然間,白熊烏索克焦躁的怒吼了起來。
羅德吞嚥了一口口水,他看到巖壁上那無比巨大的影子,和巨人差不多身高,但是體型卻比巨人寬大兩倍……
“它來了……”
博古爾低聲吼到。
矮人做好了決一死戰的準備。只見洞穴拐彎處,一個巨大的身影轉過身來,隆冬的洞穴中,兩道刺眼的藍光刺破黑暗,不多時,人們看清了,那是一雙恐怖的眼睛。巨魔王索隆格龐大雄偉的身軀從黑暗中走出,他雙眼閃爍着冰冷的火焰。手裡握着一把超大尺寸的戰錘,看上去就像是由一整根大樹的樹幹製成,錘頭是冰冷的巨石,在武器上面還活動着一隻巨大詭異的眼睛。
索隆格大吼一聲,一瞬間,整座山洞都回蕩着這頭巨獸的狂吼……彷彿碎石都因此掉落幾顆下來。
這吼聲,震撼人心,這是蒼茫雪山之頂最恐怖最霸氣的吼聲。洞穴裡的人類戰士紛紛在心裡感到畏懼,彷彿身體都在不自覺的顫抖。然而,身後的綠皮首領——格里姆格?鐵皮,嘴角卻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他找到了,找到了下一個對手。一個比白熊領主更有價值,更值得挑戰的對手。
“小心!”
前方,羅德已經察覺出巨魔王對入侵者的深深敵意。正在讓士兵們撤退,已經來不及了。
索隆格手持石錘,大步走來,一條碩大的舌頭從它畸形醜陋的嘴中吐出,帶着令人反胃的惡臭,一團墨綠色的嘔吐物噴射而出。前方士兵幾乎來不及躲閃,便被這突如其來的液體噴中,只見兩名被巨魔王噴中的北境士兵,身體立馬快速消融!
那是巨魔王的嘔吐液,是這個世界上腐蝕性最強的液體!在這種比硫酸還要強大百倍的液體腐蝕下,兩名戰士瞬間變得面目全非,幾秒鐘後,他們的皮膚,包括盔甲都開始變形,漸漸的變成一灘血肉模糊的半液體!
這種近乎於變態的腐蝕攻擊讓鐵皮都爲之一驚,但是很快獸人首領便振奮起來,他生來爲了戰鬥,遇到越強大的對手,愈能激發出他無盡的力量。
格里姆格?鐵皮大吼着,他掀翻擋在面前的一切活物,眼裡只有巨魔王。同時,巨魔王索隆格也開始了殺戮。
他肆意碾壓着地面上這些渺小的人類和綠皮。
將一個綠皮獸人踩扁之後,又順手抓起一個北境人類士兵,將他放在嘴邊,一嘴咬碎了士兵的腦袋,清脆的骨頭碎裂聲響起,同時,戰士的鮮血在空中狂飆。索隆格扔掉那具無頭的屍體,將戰錘向前一掃,瞬間,四五名北境士兵被擊飛到了半空中,慘叫聲和怒吼聲在這座巨大幽深的洞穴中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