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屍體躺在手術檯上。
一具名爲安格隆的屍體。
當摩根剛剛踏入了人類之主的實驗室的時候,她就看到了他,他躺在了房間中央的手術檯上,被至少二十個哥特式燈籠所環繞,卻依舊擺脫不了那股陰沉的死氣。
蜘蛛女皇看着她的兄弟,看着她那宛如屍骸的兄弟。
然後,她笑了一下。
【如果我不是親身經歷了一切前因後果的話,我真的會認爲我的這個兄弟現在已經死了:瞧瞧他的胸膛和肌肉,比起人類,扭曲得更像是傳說裡的怪物,倒是在這張面容上,尚且有着幾絲安詳。】
說到這裡,摩根眨眨眼睛,在內心中勾勒出了一個荒唐卻又不失幾分理性的構想,接着,她快樂地將這個想法拋給了正在一旁擺放器具的人類之主。
【也許讓安格隆像現在這樣睡過去,會是一個好主意:畢竟,恐怕只有在徹底的暈厥中,他才能擺脫那枚屠夫之釘的不斷影響,抓緊時間好好的休息一會。】
一邊說着,原體一邊注視着她的基因之父,而帝皇則是對此毫無波瀾,那嚴肅的背影令摩根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將目光重新聚集在了安格隆的身上:這一次,蜘蛛女皇的話語倒也有了幾絲真誠。
【我敢打賭,自從被釘入了屠夫之釘後,安格隆肯定沒有真正地休息過:他也許已經有幾個月的時間都沒有閉上過眼睛了,這種級別的精神衰竭,足以讓任何一名基因原體的理智都消磨殆盡。】
【在這一點上,我們不能指責安格隆自己的懦弱。】
聞言,帝皇停頓了一下,只是點了點頭。
+的確,這一點是我們不得不納入考慮範圍的:但它對於我們接下來的話題並沒有什麼用處,你也沒必要替十二號開脫,他犯下的錯誤是我們有目共睹的。+
【……我可沒有替他開脫。】
+無所謂。+
人類之主放下了他的圖紙,轉過身來,拿走了他的女兒放在檔案櫃上的另外一摞卷宗,並在左手邊的暗格中,掏出了一份灰白色的制服,塞進了摩根的手中。
+穿上它。+
【這有什麼用?】
+這是對科學的尊重。+
帝皇的話語中有着一種別樣的執拗:摩根挑着眉頭,沒說話。
這是一套專門在高危條件下進行實驗工作時,所會用到的科研保護服,雖然對於人類之主和他的女兒來說,這套衣服其實並沒有什麼作用,因爲那被他們用來包裹全身的,被動觸發的靈能護盾,就是全銀河中最好的保護裝置,但人類之主顯然喜歡在這些細節上,讓自己顯得更像是一個凡人。
至於摩根,也沒理由在這種小問題上與她的父親較勁,她粗略地掃了一眼手中的這套保護服,又伸出了兩根手指,仔細地揉捏着其粗糙的表面,忍不住的點頭:這套服裝雖然對她毫無用處,但的確也是原體目前爲止所見到過的,性能最好的保護服了。
她沒用力,居然還扯不爛。
【你不介意我在實驗完成後將這套衣服帶走吧,父親。】
摩根的詢問得到了其基因之父的無聲默認,這讓阿瓦隆之主心情稍微明亮了一些:只需要給她最短暫的時間,基因原體那淵博的智慧就能夠讓摩根將這套服裝的製作原材料與工藝細節徹底吃透,從而做出最完美的仿造品。
雖然阿瓦隆之主本人用不到這種服裝,但在她手底下,可是擁有着一支規模不小的科研團隊,與大量從事着相對危險工作的凡人工程師隊伍:這些精英人士無一不是遠東邊疆的重要財富,而這種帝皇式保護服的量產,足以讓他們的意外傷亡率下降幾十個百分比了。
就這樣,本着又從她的老父親身上爆了一枚金幣的快樂,阿瓦隆之主一邊將自己套進這寬大的保護服裡面,一邊聆聽着帝皇在那裡講解着當初製造原體時,對於一些細節問題的回憶。
+我在設計你們的時候,就沒有剝奪你們通過睡眠與休息來恢復精力的機制:或者說,這種生物最基本的運行邏輯,是現有的科學技術根本無法違逆的。+
在他的女兒面前,人類之主毫不掩飾自己在某些問題上的無能爲力,即使是在他最擅長的生物科學領域中,他也絕對不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哪怕是像原體這樣的奇蹟造物,在很多問題上,也是存在着妥協與放棄的一面。
+像這樣的妥協其實還有很多次:比如說,我曾經想要限制一下黎曼魯斯體內的狼性血統,又或者是消除掉佩圖拉博天生就能看到某些事物的靈能視野,但最終也都宣告失敗了,與他們相比,十二號的情況要更艱難一些。+
+畢竟,在有關於你們的技術問題上,一直以來,我都是在做加法的,而這一次,我要做一次偉大的減法:即使對我來說,這也稱得上是一種挑戰了。+
人類之主似乎努力想將實驗室內的氛圍,維繫在一種較爲高效的級別上,在安置好一切後,他就大步流星地來到了擺放着安格隆的手術檯旁邊,伴隨着他的兩根手指在空氣中稍作揮舞,整個實驗室便在那一瞬間活了過來。
機器開始了奏響,齒輪開始了運動,不知名的液體在蔓延遍佈整個房間的管道中,咕嚕咕嚕地流通着,它們像是蛇一樣地纏住了那些裝滿了富營養凝膠的圓柱狀玻璃容器,而在這些凝膠之中,則是存放着各式各樣的奇異器官,有些器官明顯不屬於人類,甚至不屬於任何的人形生物。
強大的無影燈取代了黯淡的哥特式照明,由遠及近,很快就驅散了實驗室中的每一絲陰霾,那些張貼在牆壁與黑板上的各類遠古禁忌知識被清晰無誤的顯現了出來:很顯然,它們都是那部分安全到了帝皇根本不懼怕摩根趁機臨摹的【平庸學識】。
但基因原體暫時沒時間管這些無價之寶,她扯着拉鍊,在自己的胯部和胸脯下方,很是費力了一會兒,纔將身體裹進了這套科學家制服裡面,而當摩根走到了手術檯的旁邊,並站在了她的基因之父身側的時候,她發現帝皇正一邊按壓着安格隆的肌肉,一邊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旁邊的幾個顯示屏上。
不知道是習慣,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那些在顯示屏中上下翻飛的生物數據,除了數字之外,便全是北歐的古文字了:所幸,在基因原體掌握的一萬多種語言中,並不缺少北歐的古文組。
話又說回來,原本,摩根只掌握着整個舊帝國七千六百四十一種不同的語言,方言、暗語以及黑話而已,這是每一名基因原體生來的標配,不過考慮到這幾十年來,那些被阿瓦隆之主抱在懷裡大啃特啃的靈族魂魄中,並不缺少傳承自古老帝國的民俗研究者,所以,蜘蛛女皇又後天地掌握了三千多種新的語言,讓她能夠熟練說出的語言種類超過了一萬:包括且不限於靈族語、太空死靈語、甚至是獸族語。
摩根甚至能夠精確的拿捏住方舟靈族、劇團丑角以及科摩羅的黑暗靈族這三種不同的靈族方言之間最細微的差別,並毫不費力地用最古老且標準的靈族語,書寫一整本的詩章。
+十二號的情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更糟糕一點:我花了兩天的時間檢查了他身上的每一個角落,除了康拉德之外,他應該是我遇到過的狀態最糟的原體。+
帝皇的話語打斷了摩根腦海中短暫的回憶,只見人類之主將手指壓在了安格隆的胸口上,保護服上的微小電路釋放着超聲波,探查着內在的情況,並將數據傳回到了顯示屏上面:房間中,只有數據的敲打和安格隆吃痛的悶哼。
於是,山之子的頭骨、大腦與脊椎的示意圖就在顯示屏上清晰地體現了出來,摩根一邊觀察着其中的形狀,一邊過濾着人類之主給她講解的各種數據。
+通過觀察十二號的身體表層顯示,他至少有94%的皮膚受到過擊打或切割傷害,另外,其身體中還有至少三十處的長期損傷:他也許接受過幾次正規的醫療救護,但都沒有磨削體內的暗傷,但他的各項身體指標卻依舊不錯,與康拉德那種長期營養不良不同,十二號雖然也有些營養不良的體徵,但高度集中在最近的幾個月裡,在此之前的十幾年中,他在營養攝入方面保持着很不錯的水平。+
【畢竟他是角鬥士,而且不是那種一次性的二流貨色:作爲重要的私人財物,哪怕只是爲了他的可利用價值,他一直以來受到的待遇也不會差到哪去。】
摩根的目光迅速地掃過了安格隆的四肢百骸,她沒有再發現任何值得重視的問題:山之子的所有問題都集中在他的頭顱中。
【也就是說……】
+沒錯。+
帝皇點了點頭。
+我們要解決的,就只有屠夫之釘了:所幸,我們並不缺少有關於這種古老暴行的資料,也不缺少相關方面的研究者。+
說罷,人類之主就交給了他的女兒一摞厚厚的文卷。
+這些都是來自於【伊柯薩奇翁窖藏】的文字資料,窖藏現在已經被封閉了,所有的遺物和文件都不準歸檔,盡數被銷燬,屠夫之釘恰好是其中的收藏品,不過它在那裡被稱爲【鑽心者】。+
摩根接過卷軸,安靜地閱讀着這些理應被銷燬的資料,而她的父親則是繼續圍繞着安格隆,忙活着些什麼,原本潔白的手套與衣袖漸漸被鮮血所浸紅。
基因原體以最快的速度閱讀完了這也許有幾十萬字的資料,並且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也就是說,屠夫之釘不僅僅是深入到了安格朗的頭顱之中這麼簡單:他替換了安格朗腦組織中的整整一個腦區,而這個腦區中原本存在的腦葉、島葉以及皮層結構等部位,早已在屠夫之釘被嵌入前就已經通過外科手術剝離了?】
+是的,這就是我們要面臨的最大問題所在。+
帝皇雙手不停,點點頭,甚至沒有看向摩根。
+我們並不是摘不掉這個屠夫之釘,而是因爲屠夫之釘把那些至關重要的腦部器官給代替了:十二號雖然和你們也一樣,都有着卓越的恢復能力,可是他那已經被剝離的腦葉、島葉與皮質結構對於生命的運轉實在是太重要了,一旦我們剝下了屠夫之釘,在他的恢復能力將這些腦部結構恢復完全之前,他的生命就會流失殆盡。+
+所以說,在他被打入屠夫之頂之前,十二號的命運就已經被註定了:我是很好奇努凱里亞上的那些土著,是如何在做到在剝離了腦組織後的一分鐘內,便精準地釘入了屠夫之釘的,但很可惜,與此相關的所有資料,都已經被你的滅絕令摧毀在了那個世界上。+
【我對此並不遺憾。】
摩根收起了這些卷軸,她的眉頭高高地簇起,在這一刻,阿瓦隆之主竟有了幾絲悔意:她對於努凱里亞的懲罰真是太輕鬆了,那些高階騎手們居然只是被屠殺殆盡,而這個世界居然也只是在滅絕令的光輝下,轉瞬間死去而已,他們製造的痛苦,根本配不上這種乾淨利索的恩賜。
她應該抓住那些高階騎手的靈魂,找時間好好折磨一番的:可惜的是,在與鮮血之神高度對抗的局面中,摩根在當時是沒時間關注這些問題,只能讓它們成爲嘆息之下的遺憾了。
+所以,這就是我們現在所要面對的局面。+
帝皇的講述還在繼續。
+這個局面比我原本預想的還要糟糕一點:我是按照鑽心者的各項數據來制定計劃的,而屠夫之釘的功能要遠比鑽心者更強大,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無法將它從十二號腦海中剝離出來。+
【就不能替換一下嗎?】
摩根指了指顯示屏上,那些被黑色卷鬚所覆蓋的陰影。【我們都是您的造物,安格隆也不例外,我們的每一寸肉體都是由您親手所創造的:所以說,您就無法再造出一批腦葉,島葉以及皮質結構,放入安格隆的腦中?】
+時間不夠。+
帝皇搖了搖頭:他顯然已經預想過這個方案了。
+我也許能夠再造一批原體的腦部結構,又或者是用機械等方式製造一些替代品,後一種辦法相對來說,可行性更高一些:但即使是我,也做不到在一分鐘內,就將這些腦部結構精準地嵌入十二號的腦海中,更不要說還要花時間讓這些替補選手與原本的腦部結構,融合在一起了。+
+事實上,我也根本不確定在剝離了屠夫之釘後,十二號的存活時間能不能超過一分鐘:這個數字是我按照原體的生理極限,所能給出的一個最樂觀的預估值。+
+這還要考慮到十二號本身的求生慾望:但很可惜的是,他在這方面驚人的匱乏,所以最有可能的情況是,當屠夫之釘的卷鬚還沒被完全剝離時,十二號的生命體徵就會停止運行。+
帝皇講述完了這一切,這千鈞重的事實,讓人類之主也極其罕見的皺起了他的眉頭,他口中的話語沉重到擲地有聲,然後,他將目光投向了他的女兒:摩根就佇立在那裡,她看起來因爲帝皇的話語而感到苦惱,卻並沒有失去在這裡繼續努力的堅毅。
這讓帝皇點了點頭。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將你帶到了這裡:因爲伱之前提供給我的那個第六百六十六號方案,已經是現有的情況下,最具有可行性的一個解決辦法了,我希望你對於這個方案的每一個細節,都是瞭如指掌的。+
【瞭如指掌做不到,父親,畢竟他本身就是冒險。】
摩根笑了一下。
【但是,我隨時都可以讓這個方案立刻啓動:需要我再次給你講述一下第六百六十六號方案的主體宗旨麼,畢竟,我把它和其他的幾百號廢案一起送給了你。】
+……+
+那就再說一下吧。+
帝皇點了點頭:冥冥之中,他感覺這是有必要的。
【好的。】
摩根頷首,便繞過了人類之主的存在,徑直地走向了巨大手術檯的一側,正對着安格隆那猙獰可怕的頭骨:就在她身旁,她的基因之父則是伸出了手,放在了安格隆的頭上,下一刻,在那正對着他們的顯示屏中,就出現了安格隆那完全與植入物觸鬚相融合的頭骨,以及斑斑點點的手術疤痕。
站在這裡,摩根能夠清晰地看到屠夫的內外所在:要知道。雖然只是一個釘子,但屠夫之釘可是貨真價實的大傢伙,畢竟,安格隆本就是原體中的大塊頭,僅僅是他的頭顱,就能與星際戰士的胸膛相媲美了,而覆蓋住了他的整個頭顱的屠夫之釘,其實也已經龐大到了能夠讓基因原體的視野,尋覓到其中的無數空隙。
而屠夫之釘的龐大,恰恰爲摩根提供了發揮的空間。
她指着那些空隙,朝着帝皇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微笑。
【是的,我們無法將屠夫之釘剝離出安格隆的頭顱。】
【是的,我們無法阻止屠夫之釘的運行規律:只要它感受到安格隆沒有在進行殺戮,那簡單而殘酷的運行程序就會運作,向安格隆的腦海中釋放痛苦。】
【是的,我們無法阻止屠夫之釘消磨了安格隆的其他情緒:除了殺戮時享受到的短暫快樂,安格隆在他人生中大部分時間中,就只會保持一種麻木的死寂,就連我對這個問題也沒有絲毫的辦法。】
【但除此之外,如果我們稍稍轉換一下思路的話……】
摩根舔了舔嘴脣,她的耳邊響徹着有關於瘋狂的笑聲。
【我們雖然無法將屠夫之釘從安格隆的腦海中拔出,但考慮到這個植入物本身,是如此的巨大,巨大到了已經能夠與我的手掌相媲美了,而且,它又不具備着什麼高深的自我保護措施……】
摩根的手指靠近那些縫隙,那些最大的縫隙甚至能夠允許基因原體的手指深入其中:也自然容許塞入一些更精巧的物件。
【也就是說:我們雖然無法消除掉屠夫之釘本身,但這並不意味着,我們無法對屠夫之釘進行一點小小的……再改造。】
【而這,就是第六百六十六號方案的立足之本。】
原體一根手指,在半空中緩緩的畫了三個圈,呈三角狀,並在三個圓圈之中畫上各自的虛線:在靈能的視角里,摩根的每一個動作都會在虛空中留下真正的痕跡,就像那裡有一塊看不見的黑板。
【我們都知道,屠夫之釘的運作程序是分三步走的:首先是觀察安格隆是否在殺戮,如果沒有。就會進入到第二程序。】
【由身處大腦之中的主體發出指令,讓深入到大腦皮層甚至脊椎中的各個卷鬚,通過刺激給安格隆釋放出痛苦:這是第二程序。】
【然後,這些卷鬚就會接受指令,這就是第三道程序。】
【既然這些程序存在,就意味着它們之間必有着聯繫。】
摩根點了三個圈,接着就在她畫的第二個圈和第三個圈之間,橫向地切了一刀,將那連接着兩個圈的線條無情地破開了。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第二個和第三個程序之間,插入一點我們自己編寫的程序:我們無法阻止位於大腦中的本體感受到安格隆是否在殺戮,但是當本體發出指令的時候,我們卻可以對這個指令,進行稍微的更改。】
【只需要在這個龐大到覆蓋了安格隆整個頭骨的本體中,再施加上一些小小的附加裝置,也許還要加上一點異形的科技,我們就能夠干擾它的運行程序:就像您剛纔說的,您是很擅長做加法的。】
【而在干擾之後,本體依舊會下達釋放痛苦的指令,但這個指令不會再下達到各個皮層或者脊椎上的卷鬚中了,而是會下達到我們給本體所準備的下級單元中,讓那些下級單元去釋放痛苦,讓卷鬚們無法接受到命令。】
【簡單來說,這有點像是一道編碼的問題。】
原體笑了一下。
【通過這個方案,我們雖然無法抹消掉屠夫之釘本身,但我們可以抹消掉它給予安格隆的大部分,甚至是全部的痛苦,而沒有了這些無時無刻的痛苦,屠夫之釘給予安格隆的影響,就會得到最大限度的打壓:也許仍有些不便之處,但是最大的那個難題已經被解決了。】
【安格隆不會被無時無刻的疼痛所折磨,他能夠進行正常的思考與休息了:至於他的情緒問題,雖然是無解的,但他的情況肯定要比之前好了太多。】
【綜上所述,這便是第六百六十六號問題的解決方案。】
摩根攤開了手,輕柔地撫摸着那些殘暴的卷鬚。
【比起徹底的解決,又或者是徹底的放棄,我更喜歡用妥協以及其他微妙的辦法,來解決這些困擾我們的難題:所幸,這種觀點目前來說,還是有效果的。】
【但唯一的問題就是……】
說到這裡,阿瓦隆之主的笑容終於有了幾絲勉強,她看向了她早已知情的基因之父,而帝皇似乎對於那個【問題】毫不在意。
+我知道。+
人類之主點了點頭。
+你在這個方案的最末尾,着重寫出了這個唯一的隱患:第六百六十六號方案雖然能夠解決屠夫之釘給予十二號的疼痛,卻無法解決它日益深入十二號腦海之中。+
摩根苦笑着,搖了搖頭。
【恰恰相反的是,因爲感受不到疼痛,安格隆就會有大把的時間不處於殺戮之中,這種狀態會加速屠夫之釘的深入:在最多兩個世紀的時間以後,這個釘子就會徹底的深入到安格隆的腦部深處。】
【屆時,他的思維器官就會遭到更多的破壞,他的思想能力也會都會遭到無可挽回的損失,他會表現的很像凡人中的那些……】
+阿爾茲海默症患者。+
人類之主無情的聲音,在整個房間中迴盪着。
他對此毫不關心。
+但到了那個時候:這一切都是無關緊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