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爲,你會用一場殲滅戰,來作爲第一張牌。+
【殲滅戰?】
+是的:當我和掌印者進行這種遊戲的時候,無論我們誰來作爲戰帥執子,都習慣於用一場殲滅戰來開啓這一切。+
【爲什麼?你們難道就沒有嘗試過其他辦法?】
+嘗試過:但從未成功。+
帝皇攤開一隻手掌,他以一種摩根從未感受過的溫和態度,闡述着他的觀點,就像是一位教師在指導他叛逆的學生。
+如果你無法在戰爭的一開始就確立自己的優勢,那麼迎接你的只會是絕望的數量差距:忠誠具有着它的慣例,無論戰帥的理由有多麼的合理,在銀河的絕大多數區域裡,人們還是會習慣性地服從於神聖泰拉的命令。+
+你當然可以在帝國的邊緣割據一方,但割據是無法讓你贏得這場戰爭的:神聖泰拉纔會是一切的終點,這毋庸置疑。+
【我可不這麼覺得。】
阿瓦隆之主用輕聲的嘆息反駁着她的基因之父,隨後,她便從手旁的牌堆中收取出了新的牌:摩根注意到,無論她拿出多少張牌,牌堆本身都毫無變化。
+你大可以試一試,我期待着來自於你的可能性。+
人類之主笑了起來,他把自己的一條胳膊放在了桌案上,抵住了他方正的下巴,眼中的神色頗爲嚴厲,但又算不上是完完全全的冷酷無情。
+繼續出牌吧:在你的所有棋子都出手之前,你擁有着更多的行動步數與活動空間:這是屬於背叛者的完美特權。+
【非常合理,不是麼?】
摩根忽略掉了帝皇話語間的揶揄,她將抽到的牌以此排列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後又用了一瞬間來觀察整體的狀況:棋盤上的局勢也許對她有利,但並不牢固。
神聖泰拉佔據着這場銀河戰錘的最西端,阿瓦隆則是盤踞在最東端,而大漩渦區域恰到好處地盤踞在它們兩者之間:以這顆銀河之眼爲中心,分別隸屬於帝皇和戰帥的棋子們,將整個人類帝國切割成了近乎於對等的兩個部分。
在銀河的西半部分,【無敵堡壘】正據守在神聖泰拉,他的城塞不動如山,而氣勢正盛的【飢餓之狼】與殘破不堪的【衆心之主】則是在它的身側,隨時準備支援前方的焦灼戰局。
屬於的【弄臣】的位置被安排在這三枚棋子的背後,它看起來還沒有正式的上場,滑稽的身軀籠罩在了帝皇的陰影下,可笑可憐。
【我比較好奇:如果荷魯斯被我的計劃所擊倒了,那麼他的影月蒼狼還會具有多少力量,還能繼續參加接下來的戰鬥麼?】
+身負重傷固然會讓戰士的力量大打折扣,但是對於背叛者的怒火則足以彌補這一點了:你可以不把影月蒼狼看做最強大的軍團,但也不要輕視他們。+
摩根看了帝皇一眼,她沒有回答人類之主的誇讚,而是緊盯着出現在了帝皇手邊的一張牌:水晶色的卡面上,已經浮現出了一隻怒目圓睜的地獄三頭犬,那顯然代表着第十六軍團的滔天怒火。
她念出了卡牌的名字。
【復仇的刻耳柏洛斯?】
【誰是刻耳柏洛斯?】
+任何人都可以:高尚、勇氣與怒火,終究會讓一名影月蒼狼選擇他的道路,並至死方休。+
摩根輕哼了一聲,她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看向了標註着大漩渦的區域:人類之主的主要軍力都集中在這一帶,他們中的大多數對於這場背叛還一無所知,沒有更多的警惕。
【暗影和他的第十九軍團在銀河南方遊蕩,察合臺可汗在清理大漩渦區域,伏爾甘和他的戰士在母星休整,聖吉列斯被我困住,費魯斯則在努力地擺脫着福格瑞姆的糾纏,趕赴荷魯斯出事的地方:他就是您選擇的新統帥?】
+你的佈局讓我已經別無選擇了,不是麼?+
說着,帝皇揚起了一個短暫的笑容,他看起來並不是很擔心目前的局勢。
【那麼,阿爾法和他的軍團又在哪裡呢?】
+誰又知道呢?+
人類之主回答的並不認真,他在意的是另一個問題。
+你打算怎麼處理天使?你真的有解決他的心病的辦法?+
【混沌有。】
蜘蛛女皇舉起了她手中的【偉大願景】:平心而論,這張由羅嘉在恐懼之眼中帶出來的牌,的確非常地好用,堪稱無所不能,但它總是讓摩根感到了某種不安。
混沌不可能是不求回報的:她很清楚這一點。
阿瓦隆之主把【偉大願景】放在了象徵着聖吉列斯的【天使】的頭頂,但她並沒有讓卡牌進入到棋子之中:摩根猶豫了,思考着這是否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在桌案的另一頭,帝皇毫無疏漏地捕捉到了原體的表情:在認出了那抹猶豫和思考後,人類之主的瞳孔中閃爍着由衷的喜悅,他的嘴角也隨之勾起,輕聲開口。
+如果你不使用你手中的【偉大願景】這張牌的話,那麼你就無法讓天使站在你這邊:他現在只是被你所動搖了,但仍舊不打算加入到你的陣營之中。+
【……】
摩根的瞳孔爍動着,在思考了整整一分鐘後,她才咬牙切齒地迴應了帝皇的嘲諷。
【不需要!】
【我的牌夠多了:我本來也不打算拉攏他,一切的步驟只是讓他不再爲你所用,事實證明了,在這個任務上,我做的很漂亮。】
+確實。+
帝皇由衷的感慨着。
聽到了這聲不知道是真誠還是嘲弄的誇讚,摩根擡起眼皮,撇了眼自己的基因之父:只見人類之主已經高據在他的座位上,甚至翹起了腿,看起來對於現在一切的發展都早有預料。
這是當然的:他已經玩這個遊戲至少上百次了,在這方面,他無疑是一個該死的老鳥。
摩根暗罵着,收回了牌,只是把連同【天使】在內的四枚棋子移出了食屍鬼羣星,來到了她的阿瓦隆大本營。
她最終決定,終止對於聖吉列斯的腐蝕:天使現在的頹廢狀態已經完全符合她的預期了,這枚棋子雖然沾染上了屬於戰帥勢力的血紅色,但卻還沒來得及成爲羅嘉那樣的混沌角色。
只是搖擺,但未墮落。
這足夠了:也許至高天中的諸神會渴望着這個祭品,但是在蜘蛛女皇一如既往的小心謹慎中,她並不打算把更多的人獻給諸神。
至於【偉大願景】這張牌,現在利用一下就可以了:在它開始反噬的時候,就丟掉吧。
摩根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可她並沒有注意到:當帝皇觀察着她臉上的思考時,這位人類之主又露出了多麼意味深長的笑容。
蜘蛛女皇開始了下一步:這次不再是小打小鬧了。
伴隨着她的意志,她的十枚棋子都開始了動作:已經暴露的馬格努斯、羅嘉與莫塔裡安開始向着聖血天使的母星【巴爾】前進,這是遠東星域北方的唯一重鎮,也是費魯斯前進的方向之一。
在摩根完成這一步之後,她又將【無冕之王】與【虛無之王】拿了出來:他們的第十二和第十三軍團盤踞在銀河最東南方向的五百世界,隨時打算北上。
象徵着莊森的【雙刃劍】和象徵着康拉德的【盲目暗者】在返回到阿瓦隆後,迅速開始補員,這兩個棋子變得巨大且光鮮亮麗,訴說着充足的戰鬥力,在他們離開了遠東邊疆之後,便與等待許久的佩圖拉博彙合了,同樣向着【巴爾】的方向前進。
而至於摩根自己:她的【弒君者】與【天使】一道,早早地來到了【巴爾】,隨後,她摸出了一張新的牌【干擾】。
【我覺得這個牌的名字有一些不妥。】
蜘蛛女皇得意地笑着。
【想想看:荷魯斯被三名墮落的原體所擊倒,而福格瑞姆則是他們的同謀,於是,在戰帥缺席的情況下,神聖泰拉命令識破了福格瑞姆的費魯斯擔任統帥,調度起一支龐大的軍隊前去平叛。】
【理所當然,不是麼?】
+的確。+
人類之主配合的點了點頭。
+就算是瑪卡多,也不對對此有更多的懷疑。+
【所以……】
摩根推動着她的棋子們,而帝皇的棋子隨之而動,共同奔赴了那個由蜘蛛女皇所選好的舞臺,準備着一場血腥的大戲。
【三個叛亂軍團向聖血天使的母星前進,而聖吉列斯與隨之趕到的摩根則是在固守待援:這簡直是前後包夾的最佳時機,費魯斯不可能不爲之而心動。】
+如果他有所懷疑呢?+
【很簡單。】
摩根舉起了象徵着福格瑞姆的那枚【完美者】,她觀察着棋子上的晦澀污染,皺起眉頭:在沾染上混沌之後,這枚棋子給她的感覺和之前大不一樣了。
【讓福格瑞姆也向着巴爾進軍就可以了:以費魯斯和福格瑞姆之間的感情,如果他發現鳳凰因爲背叛帝國而與他爲敵的話,心中的怒火足以吞噬掉鋼鐵的外殼。】
+費魯斯會這麼做?+
帝皇皺起眉頭。
【您不會真的覺得,他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吧?】
摩根列起了嘴角。
人類之主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觀察着摩根的佈局。
果然,當四個已經暴露的叛徒軍團向着【巴爾】進軍後,費魯斯很快就跟進了過來,他沒有選擇立刻開戰,而是呼喚着周圍所有的帝國軍團。
同在遠東星域的察合臺可汗與伏爾甘迅速應召而來,而尚不知曉名字的【暗影】與他的軍團也在積極的從南部趕來:當着四個軍團陸續集結的時候,象徵着影月蒼狼殘部的【三頭犬】,也隨之出現在了討伐大軍的旁邊。
【五個軍團,嗯?】
摩根從她的喉嚨深處發出了得意的輕哼,她看到了帝皇的面頰上多了一絲鐵青色:在這幾個軍團相繼進入遠東星域後,神聖泰拉這邊只就剩下了帝國之拳與太空野狼兩個軍團,還有一直沒有見到身影的阿爾法軍團。
【現在,讓我們爲這一幕戲劇落下帷幕吧。】
摩根低語着,她將已經暴露的四個戰帥軍團排列在巴爾,與她和聖吉列斯【對抗】着,而以費魯斯爲統帥的五個軍團,正從進攻方的背後迅速襲來。
可這五個軍團並沒有唯一的支援力量:在他們身後,【忠誠】的鋼鐵勇士、暗黑天使與午夜領主同樣全軍出擊,代表着莊森的【雙刃劍】還貼心的緊跟着略微慢了一步的【暗影】。
+爲什麼要派莊森。+
人類之主指了指那兩枚棋子。
【我不確定這個不知名的兄弟擁有着怎樣的力量,如果他是一名足以扭轉戰局的存在,那麼莊森的作用就會體現出來。】
摩根攤着手,她隨即指向了她這邊唯二沒有動作的棋子。
【同樣的,我不確定虛無之王擁有着怎樣的力量與性格,所以我並沒有把他安排到主體作戰中,而是讓他和基利曼一起行動,基利曼總是值得信任的。】
在蜘蛛女皇的指尖下,【虛無之王】和【無冕君王】正趁着銀河北方羣英薈萃的時候,隱秘地從五百世界出發,兵鋒直指喬戈里斯與夜曲星:由於白色傷疤與火蜥蜴兩個軍團的離開,這兩個區域的防守現在都是極度薄弱的。
而一旦它們易主,整個遠東星域將不再有任何隸屬於忠誠派軍團的母星,五百世界和遠東邊疆也將從人類之主的兵鋒前消失,大漩渦會成爲新的對抗陣地。
當這個可怕的改變正悄無聲息地發生的時候,【巴爾】星系附近早已天崩地裂、血流成河:搖擺的聖血天使龜縮在他們的母星上,沒有任何的動作,但是他們的行動也早已無關緊要了。
摩根、福格瑞姆、羅嘉、馬格努斯與莫塔裡安在前、莊森、康拉德與佩圖拉博在後:八個泛着赤紅色的棋子將帝皇這一邊的五個軍團圍得水泄不通,而這場戰爭的結局在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
無論是天時還是地利,都是摩根精心挑選的,而帝皇的軍團則在接踵而至的背叛前陷入了混亂:儘管他們頑強的整合了起來,對抗着無數墮落的兄弟,但是在鋼鐵勇士與暗黑天使所輪流引領的不間斷攻勢的面前,哪怕是堅韌不拔的【鐵將】,也出現了越來越多的醜陋裂痕,已然搖搖欲墜。
而走到了這一步,摩根也正式停止了她的操作:她擡起頭,看向了自己的基因之父,露出了一個堪稱完美無缺的謙卑笑容。
【到這裡,我的所有棋子無疑都已經暴露了:按照遊戲規則,現在,輪到您來佈局了,父親。】
【請吧。】
她笑的不懷好意。
——————
+你給我留下了一個殘局。+
帝皇沒有立刻執子。
他坐在那裡,瞳孔如同火炬般閃爍着光芒,全神貫注地看向了棋局的每一個角落,似乎要把眼前的的一切都刻入到腦子一般。
當摩根注視他的時候,她會發現,自己的基因之父其實並沒有完美的容貌:人類之主的面頰上已經出現了歲月的預兆,他的雙眼似乎也在因爲長久而無情的生活,變得堅韌又憔悴。
明明在剛纔,還不是這樣的。
摩根在心中輕嘆着,而帝皇已經開始了他的行動。
+看起來,如果我不捨棄什麼的話,是破不開這個局的。+
【畢竟,戰爭的藝術無非就是以多欺少和丟車保帥:我剛剛已經演示了第一點,父親,但是我還沒有切實地嘗試過第二點。】
【也許,您能幫我?】
摩根懶散地開口,她將帝皇剛剛的無聲嘲諷通通還了回去。+拙劣的譏諷。+
帝皇似乎並未被惹怒,他指向了那場屠殺的核心,將那張矢志於復仇的卡牌舉了起來:下一刻,吞噬着怒火的刻耳柏洛斯發出了仰天的狼嚎,它狂怒無比地衝向了【完美者】與【神選者】的交界處,迎着兩個軍團的兵鋒,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摩根注視着這一切,她的瞳孔中第一次閃過了錯愕。
【您又在作弊了,父親:一個失去了基因原體的殘破軍團,該如何擊穿兩個軍團,懷言者雖然不值得期待,但是帝皇之子的名號可是您親自賦予的。】
+不,我的女兒。+
+這不是擊敗,而是突圍。+
+是決心。+
+是犧牲。+
帝皇並沒有笑,他很嚴肅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
摩根沒有說話,她只是若有所思地舉起了那張【三頭犬】,試圖見證一下影月蒼狼的悲壯:但就在她的手指觸碰到之前,這張立下了不世之功的卡牌,已然化作了散佈在銀河間的漫天灰燼,它燃盡了自己的力量,迎來了這個未免有些太過倉促的結局。
【您損失了這張牌。】
+也許吧。+
帝皇只是點了點頭。
蜘蛛女皇默認了這一切,她的視線掃過了那個在包圍網上被強行打開的缺口:這個缺口的合理與否已經不值得她去爭辯了,現在,她開始考慮,如何去彌補這一切。
【您覺得這四個軍團能夠全部突圍出去麼?】
+也許能。+
人類之主一邊迴應,一邊將象徵着戈爾貢的【鐵將】放到了缺口上:面對着這個昔日的朋友,剛剛退下的【完美者】迅速就緊貼了上來,而【鐵將】也舉起了戰錘。
【誰會贏?】
+沒有人。+
帝皇說的是肯定句。
棋盤上,就在【鐵將】即將與他的兄弟相對抗的那一刻,早先化爲灰燼的【三頭犬】的點點光芒飄了過來,粘在了【鐵將】身上,而這位鋼鐵之手的基因原體,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收起了武器,在鳳凰大君的咆哮與咒罵中,毫不猶豫地從缺口處突圍而出了。
【神選者】似乎想要阻止他的行爲,但被隨手擊倒了。
看到這裡,摩根擡起了頭,她發現帝皇剛剛用掉了一張卡牌,在還未散去的灰燼中,她猜到了那張卡牌的名字。
【見證者】
+當他們身負着戰友的犧牲去前進時,最魯莽的人也會愛惜自己的生命:因爲他的生命已經不再是屬於他自己的了。+
帝皇宣判着這一切的合理,而摩根已經不想去辯駁了,她在乎的是包圍網內,剩下的幾個帝皇軍團的去留。
在基因原體的注視中,【翱翔之鷹】是第二個從重圍中殺出的帝皇棋子,它的破碎程度比起第一個的【鐵將】要更爲嚴重,但絲毫沒有拖延它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可這第二個突圍者沒有迅速的離去,它在缺口附近不斷地遊走與側擊着,貢獻着自己的力量,讓這個缺口始終無法得到完全閉合。
但它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毫無意義的:在包圍網內,第十八和第十九兩個軍團已經山窮水盡,他們甚至被徹底地分割開來,彼此之間只有微弱的聯繫。
伏爾甘鎮守在最後方,絕望的爲他的兄弟拖延着時間,但是【暗影】卻已經被【雙刃劍】死死的咬住了,無法脫身,而摩根的棋子們則是迅速的絞殺這兩個獵物。
【我想,這兩個就是被您所拋棄的棄子麼?】
【考慮到第十八和第十九兩個軍團的作用,也可以理解。】
摩根的話語只是引來了人類之主的輕笑。
+你還是不瞭解我,我稚嫩的女兒:只要有機會,我就不會拋棄手裡的任何東西,因爲我總是有着更多的手段與底牌,去完成我心目中的計劃。+
帝皇的舉動與他的話語一同傳來,幾乎是恰到好處:就在【雙刃劍】即將殺死了【暗影】的那一瞬間,人類之主舉起了一張牌,那張一直被他捏在手中的牌。
+九頭蛇。+
他說到。
伴隨着這個命令,整個棋局在下一個瞬間便陰雲密佈,泛着水藍色的【孿生子】應聲出現在了【暗影】所在的那個位置上,但是【雙刃劍】沒有絲毫的猶豫,便將這個陌生的棋子掃落在地上。
伴隨着【孿生子】倒下,【暗影】出現在了包圍網之外,迅速的逃離:但是這個殘破不堪的棋子距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了,它被帝皇放到了棋局的邊緣,看起來與隨後的所有行動都無緣了。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包圍網中的伏爾甘在馬格努斯與佩圖拉博的聯手中倒下,他的棋子咕嚕咕嚕的滾落到地上,重新成爲了沒有一絲生機的灰白色。
【……】
摩根沒有說話,她只是沉默地看向了這枚【鐵砧】,感受着內心油然而起的悲涼:儘管知道這只是場遊戲,但是當【伏爾甘死了】的這個消息,於她的腦海中緩緩浮現的時候,一向以自己的冰冷理性爲傲的阿瓦隆之主,還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與失落之中。
她的一個血親兄弟死了:作爲她的戰利品,死了。
【……】
這太荒謬了。
撕裂的疼痛只有一瞬間,就長久的佔據了摩根的思維領域,此時此刻,就連帝皇那作弊一般的【九頭蛇】都已經引發不了摩根的任何興趣了,她注視着那枚灰白色的棋子漸漸遠去,沉默了差不多一分鐘的時間,才把注意力重新轉回到了這場棋局之上。
從這一刻開始,這個遊戲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該你了。+
人類之主的聲音還是充滿了冷靜與輕微的譏諷。
該死的譏諷。
摩根沒有迴應他。
+如果你還是無法從殺死一個兄弟的虛擬未來中走出的話,那我可以再等你一分鐘:不過你要記住的是,現實中可沒人會等你,畢竟你的大業雖然輝煌無比,但是還不牢固,不是麼?+
【……】
他也許在激怒她。
她不能被激怒。
【不用你管。】
原體冷酷地迴應着,她重新開始打量這場棋局:雖然看起來她的包圍網功敗垂成,但是大體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第十六、十八和十九軍團已經近乎全滅,火蜥蜴們還失去了他們的原體,而白色傷疤不僅損失慘重,母星也被奪走,倒是鋼鐵之手看起來還留有一絲僅剩的元氣,但也是聊勝於無。
她一舉重創了五個軍團,其中包括兩個絕對的主力軍團,再排除掉蹲在母星搖擺的聖血天使,已經具體情況不明,但確實失去了他們的一個原體的阿爾法軍團,人類之主的手裡只剩下了帝國之拳和太空野狼這兩個可堪一戰的力量了。
而他們還待在神聖泰拉,距離銀河的中心有萬里之遙。
【……】
摩根開始了思考。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內心中點燃了野心的火焰:現在的帝皇軍團是如此的虛弱,儘管她的棋子們也在之前的戰鬥中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耗,但是如果她將所有的棋子都集中起來,然後一舉撲向神聖泰拉的話……
不得不說,這個想法的確非常具有誘惑力和可行性。
蜘蛛女皇心動了一下,可是當她擡起頭,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神聖泰拉的位置,並且幾乎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帝皇的時候:人類之主臉上的淡然笑容,就徹底地擊碎了摩根心中的虛妄幻夢。
不行。
現在還不是時候:帝皇的底牌肯定比她想象的還要多,而且即使她的基因之父已經黔驢技窮了,單憑他自己的力量,就可以輕鬆的扭轉整場戰爭的局勢。
不過……
他爲什麼不出擊呢?
短暫的困惑在蜘蛛女皇的心頭閃過,但這並沒有妨礙她的手指開始新一輪的活動:她將得勝的軍團們重新分開,向着遠東星域的各個角落推進,眨眼之間,便將這一半的帝國緊緊地握在了手中。
人類之主饒有興趣地觀察着摩根的一舉一動:在向着遠東星域四處出擊的時候,摩根的動作嫺熟到了令人吃驚的地步,就彷彿這些進軍路線,已經在她的腦海中上演過無數遍了。
+你打算進行持久戰?+
帝皇問到。
摩根沒有立刻迴應,權當是默認了這個問題。
【我有完好無損的五百世界和遠東邊疆,而且銀河的東部也存在着大量的製造世界,瑞扎、安維魯斯、三重星系和梅塔利卡雖然比不上火星,但也沒有拉開數量級的差距,再加上我手頭的極限戰士、懷言者、暗黑天使與鋼鐵勇士,即使您的軍團恢復了火力,我也擁有着能夠對抗甚至戰勝的本錢。】
【大遠征能夠如此順利,最大的原因之一,就是整個銀河處於羣雄並起的狀態:當半個銀河被統合起來的時候,東部和西部之間的差距是微乎其微的,只要我將整個遠東星域納入掌中,那麼情況最起碼不會變得特別糟糕。】
+的確。+
帝皇點了點頭。
+但是,你忘記了一點。+
【什麼?】
摩根看向了她的基因之父,卻只是得到了一個微笑。
帝皇指了指棋盤。
+你打算派誰去監督聖吉列斯和巴爾?+
【我親自來,加上在奧林匹亞的佩圖拉博,足夠了。】
+誰去佔領南部?+
【虛無之王和陰雲之主:前者損失不大,後者的軍團母星就在銀河南部的風暴星域,他的主要活動範圍也是那裡。】
+誰在大漩渦防守?+
【莊森和康拉德的軍團剛剛在阿瓦隆補過員,適合這個任務,而千子與帝皇之子的母星就在大漩渦區域,四個軍團足夠了。】
帝皇笑了。
+那麼,你打算讓損失了大量兵力的懷言者,去阿瓦隆補員?+
【……】
摩根沉默地掃了一眼象徵着羅嘉的【神選者】,那枚棋子上愈演愈烈的混沌痕跡讓她感到了一種不安與警覺。
【不,他去五百世界附近的那些地方補員,只要不深入到五百世界的核心區域,想必基利曼是不會在意這個問題的。】
人類之主點了點頭,他看向了自己的女兒,緩緩地從他的牌堆中抽出了一張牌。
+你知道麼,摩根?+
+作爲棋手,你和我的優勢是各不相同的:你是戰帥,是能夠親自下場,把最重要的任務緊握在自己手裡的,而我是帝皇,我最大的優勢則在場外,則在事情所發生的觀景臺上,則在未來與過去。+
他使用了那張牌,並低語着這張牌的名字。
+完美之城。+
水晶卡面上,富麗堂皇的城市正燃燒着熊熊怒火,跪倒在的信徒眼含熱淚,面目猙獰。
而在下一刻,一抹不詳的色彩開始在摩根的手邊燃起。
蜘蛛女皇意識到了什麼,她幾乎是艱難地活動着脖頸,看向了她引以爲傲的大後方:那是五百世界所在的位置。
在那裡。
戰火燃起。
惡念橫行。
混沌諸神的獰笑,伴隨着【神選者】的狂熱面容,正在奧特拉瑪的土地上肆意的燃燒着:這絕對不是摩根的想法所導致的。
耳邊傳來了帝皇的輕笑。
+你錯估了一點,摩根。+
+時間,其實並是不站在你這邊的,你纔是那個需要去採取緊急行動的一方。+
+你馬上就會明白的。+
+混沌給了你太多。+
+現在,輪到它們來向你索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