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友,你睡了麼?】
人類之主的聲音在泰拉皇宮最深處的燈火明亮中響徹,那是足以號令銀河的洪亮號角,任何人都無法在這樣的呼喚面前保持沉寂。
就連瑪卡多也不能。
只因爲,當人類之主用他的聲音呼喚着掌印者的時候,他那燃燒着金黃色烈焰的身影,早就已經衝進了瑪卡多的私人休息室,還順便無比輕柔地把厚重的鐵門扇飛到了另一面的牆壁上。
在自己的牀榻上剛剛閉上眼睛的掌印者只感覺到那成噸重的門扉緊貼着他的鼻尖擦過,獵獵作響的狂風撕扯着他的面頰,傳來了一陣貨真價實的疼痛。
他睜開了眼睛。
有那麼一瞬間,瑪卡多真的很想抄起自己的黑鐵權杖,破壞掉視野裡的什麼東西:什麼都行。
但是當他的君主如同旋風一般來到他的牀榻邊,一邊再次詢問着他是否在休息,一邊已經抓起他的胳膊,把他拎起來的時候,哪怕掌印者的面色已經如同他的黑鐵權杖一般了,他也只能咬着牙,慢慢地吐出那句回答。
“是的,天啓。”
“我……我還沒開始休息。”
瑪卡多亦未寢。
【那就好,快跟我來,我有很重要的信息要和你分享。】
“……”
“你不是在遠東邊疆麼,怎麼現在……”
【這是我的投影,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伱說,就現在。】
人類之主拍了拍他的摯友的肩膀,便又如同一股旋風一般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看起來根本不擔心自己的摯友會不會跟上:而在他的身後,掌印者坐在牀榻上,用他那燃燒着靈能之火的黑鐵權杖支撐着自己老邁的身軀,他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終究是一聲嘆息。
瑪卡多慢慢地起身,開始沿着帝皇那早已消失的指引,前往了他們用來交流重要事情的房間,而在他的兩側,禁軍分佈在皇宮那絢爛的迴廊之間,目不斜視。
人類帝國的皇宮始建於泰拉統一戰爭的末期,它是一座現如今還在不斷擴張的建築學巨獸,距離其真正的完工還有着一段相當漫長的時間:因爲它的主人正醉心於大遠征的進程,很少會返回到這座理論上的最高權力中心。
但即便如此,泰拉皇宮依舊是吞噬了大片土地的巨獸,它與泰拉曾經最雄偉的山脈和最壯麗的高原合爲一體,是一座甚至能夠在近地軌道上清晰可見的龐然大物,其大小很有可能超過了人類已知的任何一座巢都建築。
不過,對於人類之主和掌印者這樣的存在來說,想從這頭龐然大物的一側移動到另一側,也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帝皇的摯友只用了一個瞬間便讓自己的軀體跨越了數十千米的距離,精準地踏入了只有他和人類之主才能隨意進出的那個隱秘房間之中。
這個房間沒什麼特別的,它甚至連一件專門的擺設都沒有,到處都是凌亂的文件和筆記,堆滿了空蕩蕩的四壁,僅有的幾件桌椅被堆放在房間的中央,看起來也不是經常被使用的樣子。
但只有真正的智者才明白,即使是這個房間中最不起眼的一卷書冊,如果流傳到外面,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掀起一場足以焚燬數個星區的戰爭,爲了這些能夠被帝皇和掌印者親自討論的信息與內容,人類帝國的戰爭機器會毫不猶豫地傾盡自己的一切力量,去奪取、捍衛或抹除任何東西。
而現在,這個房間迎來了它最重要的客人之一。
“不諧引擎……”
掌印者低語着這個名字,他的眉頭也隨之皺起,這位人類帝國真正的二號人物沉默着,開始搜索自己那長達六千多年的記憶,開始在曾經的【掌印者組織】所收集的無數書山文海中,尋找他現在所需要的蛛絲馬跡。
他沉默了有一會兒,才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沒有與所謂不諧引擎有關的記憶,天啓。”
人類之主點了點頭,沒有更多的失望,他只是有些焦急地在房間中踱步,圍繞着那張老舊的木桌不斷地轉圈,並一點點地向瑪卡多講解着他剛剛所目睹到的一切。
掌印者傾聽着,沉默着,帝皇口中的故事並不複雜,但是卻始終不曾讓他的眉頭舒緩,因爲當人類之主講完了有關於惡魔半神和它的交易的時候,面對着那雙期待着認同的瞳孔,瑪卡多在猶豫之後,只是選擇搖了搖頭。
“我並不太認同這次交易。”
“因爲這一切都實在是太過於巧合了,天啓:一個能夠完美解開我們目前困局的寶藏,就這麼自己來到了我們的面前,而且與它的價值相比,需要得到它而付出的代價又是如此的……渺小?”
“吸引那些惡神的注意?當我們踏入了網道的那一刻,我們本就會吸引它們的全部注意,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有沒有不諧引擎對情況不會有任何的差別。”
“換言之,我們甚至不需要付出額外的代價,就能得到報酬?”
“在亞空間,甚至是實體宇宙之中,什麼時候有了如此好事?”
“一個擺在我們面前,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未知力量,而且對於我們的計劃有着最大的好處?你不覺得這一切太巧合了麼?”
“我可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會存在着什麼幸運之神,而且即使真的存在幸運之神,我也不覺得它會照拂我們,因爲那極有可能是亞空間中的又一名惡神。”
“要知道,天啓,哪怕那名惡魔半神受限於它的權能,無法像它的那些同類一樣,將謊言和陷阱編織在一切地方,但是它歸根結底也是一頭惡魔,不可信任的惡魔。”
“對於從它口中所傾吐出來的任何話語,我們都要施加以懷疑,把其看做絕對的謊言來看待:對待惡魔,這是絕對不過分的。”
瑪卡多滿面嚴肅地說出了他的建議,但他也看到了,這樣的話語沒有讓人類之主的面孔出現哪怕一絲一毫的動搖,帝皇的投影只是浮現出了一個笑容,當他再次看向掌印者的時候,居然有了絲感慨。
【你知道麼,吾友,你的這些話語和一個人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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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摩根,我的二號造物,當她從那臺惡魔半神的口中聽到了這些交易的時候,她的話語幾乎就是你的翻版:輕易得到的未知力量,那麼一定蘊含着危險,因爲亞空間從來都不是一個慷慨的地方。】
“希望你的那些子嗣們都能有着相同的覺悟。”
【如此看來,我對二號的塑造甚至是成功的,她本就是以你爲模板而打造的,而現在的她在舉手投足之間,也的確有了幾分與你相似的影子。】
“最起碼在這件事情上,我會是她看不見的盟友。”
掌印者輕咳了幾聲,他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莫名的乾燥,在抓起了帝皇遞來的文件,仔細閱讀着有關於不諧引擎的一切的時候,他還不忘繼續向帝皇發問。
“所以,你答應了這次交易。”
【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所說的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夠麼?天啓,這很有可能就不是一次交易,而是一次陷阱,在亞空間的惡魔眼中,這兩個詞語難道有什麼本質上的差別麼?”
【任何事情都會伴隨着與之而來的風險,吾友,如果我們想要絕對安全的話,那我們根本做不成任何一件事情:就像誰都知道亞空間航行會伴隨着風險,但是那又能怎樣呢,難道要放棄這種最高效的交通方式麼?】
“……”
【而且,吾友。】
【我們難道,還有着其他的選擇麼?】
“……”
瑪卡多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他沒有在反駁,因爲他知道繼續就這個問題糾纏下去是毫無意義的,帝皇的決定不可撼動,就連他也只是擁有着建議的權力而已。
但儘管如此,他還是決定儘可能地問個明白。
“你如此相信這個不諧引擎的力量,是因爲你知道它的存在?”
【我曾在亞空間中遨遊了一段漫長的時間,我在那些時間的破碎片段中看到了很多,我知道哪些存在是正確的,有用的,而哪些是命運用來捉弄我的把戲。】
【某種意義上,我其實算得上是半個預言家,吾友,只不過這個身份不曾給我帶來任何的好處,因爲一切的預言都只不過是換種方式彰顯那些可怕的未來?】
“我怎麼不知道你曾在亞空間中幹過這些事情?這安全麼?”
【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經度過了數百個世紀的人生,在那些光陰之中,你現在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甚至是,即使我把其中的一些告訴你,你也不會相信。】
【至於安全問題,你不用擔心這一點,吾友,我心裡有數。】
“這似乎並不是你獨自在亞空間深處遊蕩的理由: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現在的責任,天啓,還有一個銀河帝國因你而存在。”
【偶爾進行一次沒關係的,吾友,合理的運用亞空間,在某些時候的確是最高效的手段,我能確保我看到的都是真實的,我能確保我不會被腐蝕與誤導,那麼我就可以運用這種手段:爲了效率。】
“……但願吧。”
瑪卡多還能做什麼呢,他只能低下頭,仔細地讀完了有關於不諧引擎的一切資料,雖然這些由帝皇親自寫就的說明將一切講述地清清楚楚,從上古時期的那次天堂之戰到這名惡魔半神的身份,似乎都在人類之主的預料之中,但是在瞭解了這一切後,掌印者的心中還是存留着最後一絲顧慮。
不過,這絲顧慮已經變成了對於現實的擔憂:在確定了自己無法阻礙人類之主的決心後,掌印者便及時的調轉了身份,開始以人類帝國實際操盤者的眼光,看待這個雄心勃勃的計劃。
於是,他的眉頭很快就再一次的皺了起來。
“按照你的想法,你想讓二號負責與那名惡魔半神交易,而你只會遠距離的與它見一次面,不過過多地插手這次交易?”
【是的。】
“爲什麼?”
【因爲現在的二號與它的力量是平等的,如果是由我親自與它接觸的話,它反而會退縮,會恐懼他將因爲力量上的差距,而逐漸失去主動權。】
“有沒有另一種可能:你當初在亞空間中鬧得實在是太大了,讓這名惡魔半神對於你的名字和形象有了很不好的……定位?”
【……】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好吧,讓我繼續看看:瘟疫之心已經到手了,而銜尾蛇與圖楚爾查引擎看起來也已經有了非常明確的線索,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找到一些額外的亞空間器具,它們可能散落在銀河的各處。”
“你打算把這個任務也交給二號和她的軍團麼?”
【是的,她不能總窩在她的遠東邊疆中,而且她在尋找這些寶物方面,擁有着某種天賦,命運在這方面比較青睞她。】
“命運?”
【你忘了麼,不只有一個神在注視着她,竄變者停留在二號身上的目光雖然微弱,但是一直都是存在的,我不確定它要做什麼,而且現在還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對待竄變者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妄加揣摩,自作聰明的尋找解決辦法只會掉入它的陷阱之中:你的做法很正確,天啓。”
“而且二號……”
【怎麼了?】
“泰拉政府中最近傳出了一些聲音,有人擔心二號也許會成爲了第二個基利曼,她的遠東邊疆看起來與五百世界似乎越來越像了,而且擴張的速度非常驚人。”
“如果大遠征還要進行一個世紀左右的話,恐怕到時候屬於遠東邊疆的土地和體量,比起五百世界也不會有太大的差距,考慮到二號本人的一些特點,她所積蓄的力量也許會超過那位極限戰士之主。”
【你覺得這是一個值得我們擔心的問題?】
“算不上擔心,只是我覺得我們需要注意一下了:雖然我們都知道基利曼會是一個受限於他的五百世界的藩王,會是一個滿足於固步自封的【無冕君王】,但是現在我們把二號派到了他的身邊,一切就可能會出現不一樣的走向。”
“不要忘了,她的名字可是【弒君者】。”
【是啊,我挺期待的。】
“……什麼?”
【不,沒什麼。】
【你想說,你擔心二號可能會影響到基利曼,甚至讓五百世界的力量爲她所用?】
“是的,雖然她也會被基利曼反向影響,但是我們都不確定他們彼此之間的互相交匯又會催生出怎樣的結果,但是我們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結果莫過於,他們中的一個走上了那條錯誤的道路,而憑藉着他們兩人那幾乎命中註定的羈絆,另一個也極有可能在其影響下,走上相同的道路。”
“參考他們各自的經歷,我擔心會是遠東邊疆影響了五百世界。”
“而一旦遠東邊疆與五百世界聯合起來,那麼他們即使什麼都不會做,僅僅是割據一方,抗拒神聖泰拉的統治,那都會是比冉丹戰爭更可怕的浩劫:他們會佔據着至少八百個,甚至更多的核心世界,擁有兩個強大的阿斯塔特軍團,不計其數的凡人輔助軍,一名在統籌方面無出其右的原體,還有一名僅次於你的強大靈能者。”
【八百?】
“以遠東邊疆的擴張速度,以及二號在統治凡人時所展露出來的種種手段來看,我相信在大遠征結束的那一刻,她麾下的核心世界至少也會有三百個,甚至更多。”
“如果從疆土上來看,一個由五百世界和遠東邊疆所打造的巨大聯合體,一旦脫離了帝國的控制,那麼我們將在那一瞬間失去三分之一個遠東星域,也就是至少七分之一個銀河系:這還是僅有他們兩個原體和軍團聯手,不夾雜任何其他因素的條件下。”
“如果他們選擇在大遠征末期的那場內戰中發難,甚至藉機倒向了叛亂者一方的話:我真的擔心我們是否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你在擔心,我能夠在我的子嗣們的野心中,保護住我的這頂皇冠麼?】
人類之主指了指他空無一物的頭頂,掌印者從他的笑容中讀到了幾絲熟悉的戲謔,而他只是以一名老臣的身份,點了點頭。
“算是吧。”
【那你就錯了,吾友。】
【我不在乎這頂皇冠,哪怕它代表的是一個能夠橫跨整個銀河系的帝國,但是這一切卻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會爲了保護這頂皇冠而拔劍,如果我的子嗣所燃起的最大野心,也不過是想要繼承我的皇位的話,那對我來說,甚至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
【如果他以一個世俗挑戰者的身份,而不是混沌的傀儡,來到我的王座之前的話,那麼我會很高興的告訴他,王座是他的了。】
【不管歡天喜地接過這個王座的人是誰,他很快就會發現他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這甚至不會阻礙到我讓凡人真正的掌握這個國度的最高權力的進程。】
【也許那個時候,我們就都可以退休了,我可以帶你去金星上的度假別墅區,我們能在那裡的人工湖釣釣魚什麼的,忘了告訴你,很久以前,我的釣魚技巧可是相當不錯的。】
“別拿這些事情胡亂開玩笑,天啓。”
【我沒開玩笑,吾友,我是認真的:我遲早會走下王座,就在我把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後,這個王座對我來說就會是絕對的負擔,我會對它避之不及。】
【其實現在也避之不及。】
“……”
“我不管你對於你的權力是怎麼想的,天啓,但是隻要我還在掌印者的位置上坐着,你就必須認真的面對你的責任:就現在。”
【好吧,我會的。】
帝皇笑了起來,那是讓瑪卡多無比熟悉且憎恨的笑容,因爲每當人類之主最終露出了這種表情的時候,已經活了六千多歲的掌印者就會對【壓榨】一詞,有了更爲深刻的見解和感受。
【不過我想提醒你,吾友,你似乎有些跑題了:我們明明應該討論有關於不諧引擎的事情,而不是有關於二號的未來。】
【那不是我們能夠施加改變的事情,哪怕是我,對於二號的未來也只能施加引導與側擊,而無法真正的插手其中:這也是我對她如此冷漠的原因,我沒有與她更爲親近甚至長時間接觸的權限,我們分屬於不同的領域。】
“我想我沒有時間傾聽你的苦澀育兒經,天啓,而且在關於二號的問題上,你實際上也避開了我的很多問題:就像以前一樣。”
【別這麼苛刻,吾友。】
“那你倒是先對我慈悲一些。”
瑪卡多指了指自己的面頰,那張經歷了六千多年風霜,哪怕是最出色的回春手術都無法施加以青春的臉上,如今已經遍佈了溝壑一般的皺紋與蒼老,尤其是在掌印者兩眼下方的位置上,更是有着一層淡淡的晦暗痕跡。
瑪卡多指着那些痕跡,語氣多少有些不滿。
“爲了支撐你的大遠征,你的銀河帝國,還有你那些充斥着奇妙舉動的子嗣,我在過去的一個泰拉標準年裡,進行深度睡眠的時間總共也不到一百個泰拉標準時。”
“如果你想還給我增加什麼額外工作的話,我的陛下,也許你就要做好失去你的泰拉政府總管的準備了,也許我現在就應該給你一份花名冊,記錄上那些能夠勉強接替我的可塑之才?”
【沒有人的能力能夠真正的接替你,吾友,你是獨一無二的。】
面對掌印者那多少有些憤怒的玩笑話,人類之主也只能低下了自己的頭顱,輕咳一聲,隨後拍了拍自己摯友的肩膀,以作安慰。
【我的子嗣們,又給你造成什麼麻煩了麼?】
“最近倒是沒有什麼太過於嚴重的事情:不過我想提醒你,根據我的情報源,近日裡一本有關於智庫的基礎培訓手冊在大多數軍團中流行了起來,事實上,除了千子軍團和死亡守衛軍團,沒有任何軍團選擇了拒絕這本書。”
“哪怕是太空野狼、戰犬和暗黑天使。”
【我知道,那是二號所撰寫的一本書籍,你讀過麼?】
“讀過,如果以單純的教育價值和謹慎姿態來看的話,這本書堪稱是無價之寶,我甚至覺得我們可以以官方的姿態,來推廣這本書的普及範圍,它所編寫的大部分內容甚至可以通用到凡人靈能者身上,這一點極爲可貴。”
【你的它的評價很高?】
“你的子嗣,多恩、察合臺可汗與馬格努斯,已經公開宣稱這本書籍的優越了:雖然馬格努斯的宣言似乎有些不情願。”
【你知道我對於靈能和靈能者的態度,吾友。】
“我當然知道,但是眼下的情況是,帝國還遠不能脫離靈能者的力量,大量的靈能者是各個世界與各個軍團都必須面對的問題,在這種前提下,這本書能夠在很大程度上幫助我們控制靈能者的泛濫,每有一個靈能者通過了基礎教育,他所帶來的危險就少了許多。”
“如果操作的好的話,我們甚至可以暫時改變我們對於靈能者和阿斯塔特智庫的態度,事實證明了大多數軍團還是可以與智庫這種編制共存的,智庫的存在也許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糟糕,他們雖然涉及到了亞空間,但是其中的大多數還是能控制自己的。”
【好吧,我會考慮有關於智庫的問題的,只要所有的軍團都不會在靈能方面鬧出事端,那麼我想我也能夠忍受這個編制:我已經忍受太多的事情了,不是麼?】
“明智的選擇,天啓,也許你可以把這個態度隱晦地傳達給你的那些子嗣們,如果智庫們知道他們的存在屹立在你的忍受上,他們鬧出事端的概率也會在主觀上變小。”
【我會考慮的。】
【還有別的事情麼?】
人類之主看起來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他不斷地翻閱着手中那份有關於不諧引擎的材料,讓掌印者的眼皮時不時地跳動着。
“暫時沒有了……所以,你想和我討論什麼?”
瑪卡多眯起眼睛。
該來的還是來了。
希望這一次……不會是多麼驚世的驚喜話題。
【我想和你討論一個事情,吾友。】
來了!
掌印者眼皮一跳。
就是這種語氣:上一次帝皇和他這樣說話之後,瑪卡多就莫名其妙地成爲了泰拉政府甚至是人類帝國的唯一掌舵者,他的休息時間在瞬間就完成了從小時到秒的跳崖式下跌。
瑪卡多咳嗽了一下,他努力地穩定了一下心神。
“討論什麼?”
【有關於不諧引擎:雖然你一直在逃避有關於它的話題,我親愛的摯友,但是我們不得不面對這樣的一個現實局面。】
【當二號成功地把所有的核心零件帶回來,讓我們能夠掌握這臺不諧引擎的時候,我們原本有關於網道的計劃,肯定就會被徹底地作廢掉:幸好我們沒有在其中投入多少不可挽回的成本。】
瑪卡多點了點頭,他知道人類之主對於網道的執着,這是他不可能放棄的帝國幻夢。
“在我們原本的計劃中,你打算在皇宮的核心處,啓動一處失落的網道入口,再通過打造一段……勉強合格的網道通道,連接上那些古老種族所留下的網道主通道,並且在修補了那些漏洞之後,讓它恢復部分的運營能力。”
【相當於在一個鏽跡斑斑的水管上安插一個新的接口,雖然銜接處的情況非常糟糕,而且水管本身也已經搖搖欲墜,但是對於那個時候的我們來說,這已經是唯一的選擇了。】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我的朋友,我們有了新的辦法。】
“你打算怎麼辦?”
【很簡單:我打算以不諧引擎爲先鋒,在網道所處的第三處空間的堅硬牆壁上,挖出一條嶄新的道路,一條沒有任何惡魔與古老造物打擾的道路,它將遠離其他的古老網道,成爲只屬於我們人類的獨屬通道。】
【只要完成了這一切,我的朋友,我們的一切夢想與野心便近在咫尺,人類將真正的掌握屬於他們的命運,直到永遠。】
瑪卡多沉默着。
儘管遠隔千萬個星辰,但是掌印者依舊能清楚地看到,當他的主君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這項宏圖大業的時候,在他的瞳孔之中,閃爍着怎樣高昂的不滅之焰。
有那麼一瞬間,瑪卡多甚至被真正的觸動了:在很久以前,他就是被這種火焰所觸動,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跟隨帝皇的步伐。
但現在,這樣的觸動也只能持續一個瞬間了,因爲作爲整個人類帝國的大管家,在最開始的激動和同仇敵愾之後,掌印者很快就意識到了一個全新的問題。
“一個新的……網道?”
“天啓。”
“你考慮過成本麼?”
“這可不是對於那些古老的道路和城市進行修修補補,或者打造一小段勉強能用的接口:這是打造一條新的網道,僅僅是穩定住不諧引擎挖出的道路,恐怕都需要一個天文數字的花銷。”
“你計算過麼?”
【我當然計算過,吾友,所以我纔來找你。】
人類之主的臉上再一次浮現出了笑容,他的笑容讓掌印者覺得自己的血壓似乎有點高。
“你……算出來了?”
【大致的估量而已:以我們先前對於網道的投入來看,我們現在的這個新計劃所需要的物資,大概會是先前的……】
【兩倍。】
“!”
【至少兩倍。】
“!!!”
嘴脣一碰一合,就能輕輕地吐出如何可怕的話語,讓掌印者差點昏厥了過去,他緊緊地抓住自己的黑鐵權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從牙縫中一點點擠出。
“兩倍?還是至少?”
“你知道麼,僅僅是爲了全力供給大遠征和先前網道計劃,所向那些世界徵收的十一稅,就已經在大量的世界上引起了強烈不滿: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拖延大遠征?”
【大遠征絕不能拖延?】
“那怎麼辦?把十一稅的額度再往上調?你知道這會造成什麼麼?”
【……】
【……】
帝皇沒有回話,他只是走到了掌印者的面前,頗爲鄭重的向着有些發愣的瑪卡多點了點頭,然後用雙手拍了拍他的雙肩,直視着掌印者渾濁的眼睛,用一種最爲嚴肅的語氣,緩緩開口。
【我相信你的能力,吾友!】
“……”
“……”
“我不相信!”
【沒關係,我相信,而且即使是最糟糕的情況,也不會在我的意料之外,吾友。】
“你真的考慮過讓所有的世界不滿的結果麼?”
【難道這些世界在一開始就臣服於我麼?瑪卡多,我既然能通過大遠征征服他們一次,那麼我就可以做到第二次,甚至更多。】
【但是,吾友,像不諧引擎這種能夠改變我們困境的機遇,卻是連我都不得不感慨,這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無論我們會因此而失去什麼。】
“哪怕是整個帝國?”
瑪卡多的詢問幾乎是一種處於本能的衝動,而面對着這個不假思索的問題,人類之主只是露出了一個笑容,就彷彿他被這個真切的疑問逗笑了。
他看着掌印者,一字一頓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瑪卡多,我的朋友。】
【人類帝國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東西。】
【以前不是,現在不是,未來也永遠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