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靈能聖典》

“如果想要了解基因原體爲我們所規劃的未來,那麼你只需要理解一個詞就可以了。”

“制度化。”

“統一的觀念,統一的機構,統一的規範,統一的核心。”

“各司其職,秩序井然。”

“這就是我等的基因之母,對於靈能部隊的要求與期望。”

“也是我等在未來,將不惜一切代價,去做到的那件事情。”

——————

當【北極星號】被送入了瑞扎次衛那最爲宏大的太空港口,並準備着,進行一次快速且徹底的改裝的時候,阿里曼也終於被帶到了他此行最渴望的目的地之一。

沉思殿堂。

任何一個軍團的靈能大師,都或多或少會聽說過這個地方。

這是戰列艦【擎火者號】最重要的區域,是在之前的幾十個泰拉標準年中,第三艦隊的靈能者們進行所有大規模會議與集體冥想的唯一選擇,而在第二軍團涅槃而生之後,它又被軍團之主賜予了一個嶄新的使命。

在過去,沉思殿堂與它的名字相反,是一處最喧鬧的場地:第二軍團的靈能者們把這裡看做是最重要的公共場所,每一天,這裡都會有新的想法、新的爭論,甚至是新的比鬥誕生,在不斷的碰撞中延伸着第二軍團對於靈能的探索。

而現在,沉思殿堂依舊是破曉者軍團的靈能者們最重要的公共聚會場所,但是比起之前的喧鬧與辯經不斷,如今,這裡已經轉變成了另一種畫風。

一種讓阿里曼甚至有些不太適應的畫風。

……

死者之地。

當阿里曼第一次踏入了這個他期待已久的目的地的時候,他的腦海中,便不由自主地蹦出了這個恰到好處的形容詞。

是的,如今的沉思殿堂,已然不再是那座可以暢所欲言的喧鬧中心了:它成爲了死者之地,成爲的無比寧靜、低沉、深邃的王國。

那雕刻着各種語言與知識的穹頂,依然傲慢的盤踞在幾十米高的視野盡頭,而在這些無價之寶的核心處,則是裝點着一幅美輪美奐的畫作:那是一位髮鬚皆白的年邁老者,他身着長袍,一手端着致命的毒酒,一手擎着火炬,四周盡是被他的萬丈光芒所擊潰與恐嚇的惡毒野獸。

這便是【擎火者號】這艘戰艦名字的來源:它紀念着一場發生在遠古泰拉的偉大舉措,一位先賢爲了自己心中的理想與堅守,而坦然接受了那些心懷不軌之人所誣陷的不公平的死亡。

破曉者軍團的智庫們,把這位早已被遺忘了名字的人物,看作是某種理想中的象徵,他們在緬懷他的畫作下談天說地,訴說着自己的想法與靈感,然後互相爭論,互相合作,共同探索着在靈能領域中的無限未來。

直到今天,那些醞釀了幾十年的精彩辯論、慷慨陳詞,依舊縈繞在高高在上的穹頂之間,如果側耳傾聽的話,還能感受到最輕微的回聲,就彷彿那些發生在幾十年前的話語,依舊在耳邊一樣。

但現在,就算是這些最爲激情的話語,也在無聲無息之中,偃旗息鼓了,因爲它們已經無權打擾這裡的寧靜與深遂。

因爲,在這世上,沒有任何事物有權力去打擾那些死去的魂靈。

“他們都是烈士?”

“有一部分是,而其他人則是不同的,他們並沒有死在戰場上,沒有死在敵人的槍口之下,而是死在了另一個更爲血腥的……地方。”

阿里曼佇立這座沉思殿堂的中央,他竭力保持一種與這裡的氛圍相匹配的安靜,但他的視野還是有些焦躁不安的四處尋覓:尋覓着那個與他聽聞中的思想聖地有幾分相像的地方,哪怕只是一個角落。

但是,這位千子軍團的第一連長註定要失望了,因爲無論他多麼急切的四處觀望,無論他多麼仔細的不斷搜索,出現在他眼中的,也只有那連空氣都爲止凝固了的安靜與深邃。

在那些昔日排列着書架,上面擺放着文卷、酒杯與暢所欲言的牆壁之上,如今出現的,只有一張又一張的蒼白麪孔。

那是逝去之人的面孔。

那是一張張最爲嚴肅的死亡面具,擺滿了每一面牆壁的每一處角落,一眼望去,至少有一千多。

他們之中,有的無比清晰,是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塑像。

有着遙遠且模糊,只有一張憑記憶而生的圖畫。

還有的,甚至連一幅最爲簡單的畫面都沒有,只是記錄着一個名字、一個稱號,又或者是,一段模糊的時間。

但無論是栩栩如生的面容,亦或是那些模糊的畫作、簡單的語言片段。他們所得到的待遇,都是相同的。

在每一個能夠代表着一條逝去生命的標誌下面,都預留了一個合適的空間,仔仔細細地刻上了他們的姓名、軍銜、職位,死去的大致時間,以及,因爲何而亡。

一眼望去,一千多張面孔,一千多個名字,一千多條記錄,每一個都象徵着一次獨一無二的死亡。

阿里曼看着他們,雖然他可以發誓,他心中沒有哪怕一星半點的輕視,但他依舊不太理解:爲什麼這些摩根手下的智庫,討論的如此之久,研究了一遍又一遍,才最終決定了與他如何進行一場靈能交流會議,卻又轉過頭,就把他領到了這個地方。

這裡的確很好,也很重要:一座安放着英靈的殿堂,沒有任何阿斯塔特會對這裡說【不】,但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一個,能夠討論靈能技藝與心得的最佳地點吧?

阿里曼眨了眨眼睛,他督促自己靜下心來,不要把懷疑的心思表明在面孔上,他安靜的跟在了佐西莫斯身後,聆聽着這位摩根麾下的靈能大師,一個一個的介紹着這些逝去者中,最爲重要的那些人。

但聽着聽着,這位馬格努斯的子嗣就敏感的發現,情況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耳邊,佐西莫斯的聲音還在不斷的傳來。

“這個是拉圖爾,他原本是智庫中的領軍人物之一,著名的力場術大師,但是,在一次對亞空間的探索中,他實驗了一條之前從未有人實驗過的咒語,並因此而遭受了即爲可怕的反噬,最終,我們幫助他終結了痛苦。”

“這位是弗雷德奇,他曾是軍團中最爲優秀的控火大師,能夠憑藉着他的火焰和爆炸,扭轉一場戰爭的局勢,但是在攻打瓦蘇爾星的戰役中,他在與一名異形靈能者的對抗中失手,雖然依舊殺死對手,但是在戰爭之後,他的靈魂還是因爲那場戰爭中留下的巨大創傷,日漸枯竭,當他離世的時候,他的理智已經被侵蝕地與野獸無異。”

“這位是薩米斯伽,他的死亡是軍團對於靈能的探索中,最大的悲劇之一,他死在了一次大規模的靈能探討會議之中,一個被他首先提出了靈能法術的運用,最終讓整個殿堂中的所有參會者集體陷入了力量的暴走與失控之中,他本人也成爲了三十六名受害者中的一員。”

“還有這一位……”

佐西默斯越是講述,阿里曼的眉頭便越是緊皺:在這位摩根之子的話語中,只有兩到三成的死者是在戰鬥中犧牲的,而在那些剩下的人中,大多數都是倒在了對於靈能的探索路上。

真是……

匪夷所思。

阿里曼暗自搖着腦袋,這些在探索中慘死的人物,甚至喚醒了他的某些回憶:某些在千子軍團還沒有遇到馬格努斯的時候,所留下的悲慘回憶。

……夠了!

他會忘了那些!

就像他和他的基因原體所發誓的那樣!

馬格努斯的子嗣耐心的忍受着這一切,直到兩人終於走完了一面牆壁,訴說完了那些探索與反噬的悲歌而,在走向另一面死者牆壁的途中,阿里曼終於儘可能淡然的開口。

“我想,我對貴軍團往昔歷史的瞭解,已經達到了一個階段性的滿足,佐西默斯,也許我們可以在以後的某個時間段,再來了解這些第二軍團的逝去英魂的故事。”

“現在,我們應該開始一些更緊急的事情。”

“比如說?”

“也許,你應該先告訴我,破曉者軍團對於靈能的態度,以及你們探究的核心,到底是什麼?我纔有更好的心態與認知,去了解這些偉大的犧牲者。”

而千子的話語,只換來了佐西莫斯那半是疑惑,半是瞭然的古怪眼神。

“可是我現在就是在告訴你。我們對於靈能的態度啊,阿里曼。”

“……你說什麼?”

“難道我講的還不夠清楚麼?”

佐西默斯眨了眨眼睛,他撫摸着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輕聲地向着自己的客人低語。

——————

“難道我說的不夠清楚麼?”

“反噬。”

“創傷。”

“死亡。”

“這就是靈能所給予我們的饋贈:是的,這種亞空間的存在也給予了力量,但是比起我所提到的這些逝去,它所給予的力量,更像是一種吝嗇的補償。”

“那麼,現在,請告訴我,來自千子軍團的阿里曼。”

“一個帶來創傷、反噬與死亡的事物:你會怎麼看它?”

“想想吧。”

“在你的心中,所蹦出的第一個答案,那個處於最基礎的理性與人類本能而誕生的答案:就是我們理所當然的態度。”

“你也許會不解,你也許無法接受,這都是當然的,畢竟在你們的眼中,靈能與亞空間,完全是另一幅模樣,就像我在普羅斯佩羅所遭受的震驚一樣,我能理解你現在所處的震驚。”

“但是,不管你現在有多麼的不可置信,阿里曼,我都希望你不要立刻的反駁,或者與我進行什麼無謂的辯論。”

“請你保持安靜。”

“請你安靜,然後去看,去傾聽,去感受,去記住與思考我的話語,和你的見聞,如果你依舊不能理解它們,那你再與我,或者是任何一名破曉者的智庫,進行一次徹底的辯論,也不遲。”

“我知道,以你的智慧,肯定會知道這樣做的好處,就請姑且吧破曉者軍團對於靈能的態度,看做是一種未知的知識吧,你總是需要先看一看,聽一聽的。”

“那麼現在,傾聽吧。”

“我們對於靈能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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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天賜的詛咒。”

“那是橫生的幸運。”

“並不是所有的智庫都渴望這份力量,但是當它們出現在了我們掌中的時候,我們別無選擇,我們不再是我們自身的主人。”

“我們只能踏上這條道路,這條在你們看來,安全無虞的道路,但對於我們來說,這條道路上,滿是前人的鮮血與泥濘,滿是我們自己的恐懼與淚水。”

“我們是怎麼看待靈能的?”

“就是這樣看待的。”

“我們不得不行走在一條名爲靈能的道路上。”

“戰戰兢兢。”

“如履薄冰。”

“堅石密佈。”

“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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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愕、顫抖、畏懼、謹慎、覺悟、犧牲、銘記、緬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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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破曉者們,對靈能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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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如此,當我們的基因之母提出了她的改革的時候,沒有任何人認爲這是一件壞事:我們早就需要一次改革了。”

“而摩根大人,我們的軍團之主與基因女王,用她的智慧,爲我們帶來了我們真正需要的東西:制度化、正規化、標準化。”

“在這持續了幾個泰拉標準月的改變、重組與適應之後,我們終於跟隨着母親的步伐,在她的指引與無限智慧之下,找到了與靈能真正的相處方式。”

“這些亞空間的存在,不再是一團模糊的力量,需要我們用無盡的鮮血與犧牲去探索,它成爲了一個清晰可見的存在,一個在緊密且細緻的組織面前,蒼白無力的螳臂。”

“首先,她對所有的智庫與靈能者,共計946人,點對點地進行了考覈與觀察,並最終選出了那些她認爲合適的人物,編入了一個特別的組織之中。”

“從此之後,破曉者軍團的智庫便由兩部分組成。”

“一部分,是【劍歌者】,也可以稱之爲【劍詠者】,這些人是作戰部隊,根據自己的作戰習慣與相關經驗,分隊成軍。”

“而另一部分,是【繪卷者】,他們負責作爲基因原體的顧問與追隨者,在摩根大人的親自帶領與指引下,小心地探索着亞空間的未知領域,並且編纂【教材】。”

“【劍歌者】與【繪卷者】的分工非常明確,卻又不會完全地彼此脫離,【劍歌者】被明令禁止私下研究未知的靈能法術,只允許學習與使用【教材】上的內容,除此之外,但凡敢私人研究,就會遭到嚴厲懲處。”

“但事情不是絕對的:如果一名【劍歌者】有了好點子,或者在實戰中有所感悟,他就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寫下來,並遞交上去,這些想法會擺在基因原體的案頭,經過審批與篩選,提取出那些具有價值與可行性的,進行研究。”

“在這一過程中,提出計劃的【劍歌者】是可以參與其中的,如果方案被證實可行,那麼這名【劍歌者】會得到嘉獎,甚至直接提拔爲【繪卷者】,而方案本身會被編篡成合適的歌謠,記入【教材】。”

“而【繪卷者】則有所不同,他們的主要工作就是不斷的整理與研究【劍歌者】們的意見,並在基因原體的親自帶隊下,對亞空間進行探索與考察:任何私下裡的探索亞空間行爲,都會遭到最嚴重的刑訊處罰,哪怕是經驗最爲老道的【繪卷者】,也絕無例外,甚至會失去基因原體的寵愛。”

“而當【繪卷者】們整理或者更新完了新一部的【教材】,原體會親自檢查,再之後,【劍歌者】們會在實戰演練中,對【教材】中的內容進行實驗與反饋,如果通通合格了,【教材】纔會實施。”

“這就是靈能部隊的基本運行曲線:【繪卷者】負責整理與編寫,而【劍歌者】負責執行與反饋,創新活動雖然被允許,但一定要在基因原體的密切監督之下。”

“與此同時,原體爲了保證【繪卷者】們不會脫離實際,他們也需要定時參加前線戰鬥,親身試驗自己編寫的歌謠,而且,每隔一段時間,【繪卷者】與【劍歌者】就會進行部分人員互換,來保證新鮮血液的流通,同時,他們還要抽出一部分精英,對於那些智庫新血進行集中教育和培養。”

“而這一切,當然都離不開【教材】,它是基因原體所贈與我們的禮物,是一切行爲與方法的來源與典範。”

“在私下裡,我們也會管它叫做《靈能聖典》。”

“【教材】是一系列書面作品的總稱,它們要麼是出自基因原體之手,要麼經過她的審查,保證了絕對的安全性,同時,她也是不斷在更新的,保證了不會被時代的腳步所拋棄。”

“【教材】記錄了靈能者所需要的一切知識,主要由六本主要教材和不定量的選修組成,六本主要書籍分別是:一本靈能者的自我修養與道德規範,四本在不同狀態下的戰鬥技巧與咒語,還有一本對於軍團智庫歷史的總結。”

“除此之外,針對於不同的靈能者類型與敵人種類,還有着不同的選修內容,這些通通都是基因原體親自編寫的,同時也是在不斷的更新的,至於那些由【劍歌者】們所提供的思路,甚至專門編寫了一本必修的選修教材。”

“而且,每隔一段時間,基因原體就會在會議廳中,舉辦一場靈能講座,回答我們的疑惑,講解教材中的難點,並且聽取我們所提供的一些反饋意見:這個講座是自發性的,想不想去都可以,但是一般無人缺席。”

“好了,這就是我們的一切。”

“一個以基因原體爲心臟,以她的靈能聖典爲鮮血,以兩大組織爲肌肉,謹慎前進的巨人,永遠都行走在安全的道路上,永遠都緩慢且小心翼翼的前進。”

“也許,在你們眼裡,我們禁止大多數靈能者自我探索的命令,是荒謬絕倫的,但事實上,當原體下達它的時候:無人反駁。”

“我們甘願如此,甘願在母親的陰影下前行:這沒什麼不好。”

“她的智慧,會通過書籍,源源不斷的流入我們的腦海之中,就像是那些雌獸吐出被自己嚼碎的肉糜一般,我們這些幼崽狼吞虎嚥,享受着最安全的營養。”

“你知道麼,【教材】是最爲神聖的,雖然它偶爾會估計不到前所未有的情況,但是隻需要一次驚愕與代價,它就會及時的更新相對應當手段:況且,我們的基因之母也說過,在最特殊的情況下,可以違背【教材】,特事特辦。”

“但儘管如此,這並不妨礙我們就像擁護她本人一樣,擁護她的書籍,我們甚至舉行了定期的考覈與實景考試,來測量我們對於【教材】的理解和運用。”

“爲此,我們甚至準備了一個專門的房間,用來監督每一個考覈房間與走廊,來確保不會有不滿者在濫竽充數,破壞母親的好意。”

“跟着我,那個房間就在沉思殿堂的一側,我帶你看看。”

“推開這道門,就是了。”

……

“你看,阿里曼,在這個監控裡面,我們能看到實景考覈室一號的全部情況,保證不會有人在監考人員的視角盲區做小動作。”

“而這裡,則是能實施監督最新【教材】的儲藏室,來保證這些母親的饋贈的安全。”

“還有這個:這個攝像頭直指沉思殿堂最前方的走廊,雖然那裡沒有什麼監控的必要,但是我們還是安上了一個,你可以看到……”

“嗯?”

“怎麼那麼多人?那些其他艦隊的來沉思殿堂幹什麼?”

“領頭的那是誰?巴亞爾?”

“他來做什麼?”

“算了,我們出去迎接他們一下吧,阿里曼……阿里曼?阿里曼!”

“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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