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是個好東西。
它可以是一筆錢財,又或者是一塊瑰寶、一絲善意、一個地位或一場勝利:沒有人能夠精準地概括出世間一切禮物的種類,但是每個人都會對一點毫無質疑:
真正的禮物,象徵着發自內心的溫馨、歡樂與美好,它也許並不貴重,卻蘊含着一顆滾燙的、沉甸甸的心靈,它會化開彼此之間的厚重冰層,顯示出語言和動作所不能體現出來的祝福和心意。
從本質上來說,禮物就是一種贈予,一種傳遞信息,情感,意願的溫和載體。
因此,沒人不喜歡禮物:就像沒人不喜歡幸運和勝利一樣,畢竟無論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方,無論對象是聖人還是賊徒,君王還是農夫,接受贈予,總會帶來最本質的快樂。
哪怕是已經存活了六千多年的掌印者本人,都是如此認爲的。
事實上,瑪卡多非常清晰地記得:他與人類之主的友誼,就是起源於一個禮物,又或者說,很多的禮物。
Wωω▪ ttκΛ n▪ C ○
人類之主與掌印者之間的互相贈予,當然不可能是凡俗之物,帝皇所給予瑪卡多的,是掌印者踏遍了全銀河的六千年人生中,所得到過的最寶貴、最珍惜的東西。
那是一種意志。
一種信念。
一個讓掌印者再一次行走在荒涼的泰拉之上,呼吸着充斥着硫磺與腐臭味道的空氣的自由。
一個讓瑪卡多的頭腦從千年的混亂與自欺欺人中真正走出來,用理性的目光去看待這光怪陸離的世間萬物的信心。
也許,掌印者和人類之主的初遇,其實並不美好,但最終,帝皇還是【釋放】了他,也【解救】了他,他將瑪卡多帶到了冰冷、殘酷且美麗的現實世界,用着近乎孩童一般的熱情與天真,在肆意揮舞的壁畫間,贈予了瑪卡多那來自帝皇的第一份禮物。
那是一場近乎於瘋狂的霸業宏圖,那是最爲光明正大的野心與幻夢,那是足以燃燒銀河的戰火,那是足以點燃恆星的信念,那是足以滴落的一滴眼淚,滋潤着一個早已邁入死亡之國的種族與文明。
那是一場宣言、一顆野心、一卷資料、一份友誼……
那是一場夢。
一場讓瑪卡多深陷其中,並甘願不再醒來的大夢。
從那一天開始,瑪卡多之名逐漸消散,而掌印者,則開始行走於這惡毒的世間。
他作爲帝皇的第一個真正的追隨者,親眼目睹了他如何從孑然一身,成爲了禁軍與帝國的主宰,成爲了神聖泰拉之主,成爲了一個半途而廢的父親:直到今日,他已經戴上了人類之主的無上桂冠,行走於世。
即使過了幾百年,即使時到今日,當瑪卡多目睹着那金光閃爍下的平凡身影的時候,他依舊會想起那一天,他會想起帝皇還沒有披掛上這一身他最厭惡的盔甲和王冠時的樣子:在那個時候,帝皇是一個快樂與熱情的人物,他的話語簡單卻真摯,伴隨着粗糙的畫筆在牆面上塗塗抹抹,勾勒出他對於人類文明的萬千宏圖。
那時候的帝皇,還不是能夠無敵於現實宇宙的人類之主:但他還擁有着熱情,還擁有着最熾熱的真摯與誠懇,還能露出發自他內心深處的,最爲動人的微笑。
如果是那個帝皇的話……
那麼這場談話,根本不會有一星半點的困難。
想到這裡,瑪卡多卻只有暗自地嘆息:作爲基因原體計劃全程的參與者,作爲爲了這些人間半神而殫精竭慮的人物,掌印者發自內心的清楚,對付這些帝皇子嗣的,殺傷力最大的武器,會是什麼。
不是槍彈。
不是靈能。
不是從戰艦的炮口中所發射的能夠毀滅世界的光束。
而是從帝皇,從人類之主,從他們的基因之父口中所緩慢地傾吐出的,最誠懇的言語,最衷心的鼓勵、最真摯的坦白,與最輕聲的請求。
當帝皇能夠真誠地展露出自己內心的想法,用懇切的語氣進行交流與談心,並對原體的困境與成就訴說着發自他內心的幫助和鼓勵的時候:
哪怕只有最簡單的一句話,也沒有原體能夠對抗這種力量。
——————
可惜。
他們已經失去了那樣的帝皇。
沒有人是萬能的,哪怕是現在的人類之主,也是如此,當帝皇披掛上黃金色的盔甲,拿起了他最厭惡的大劍,成爲了征服與霸業的代言人的時候,他自然就失去了作爲一個父親的餘地。
他只能永遠的沉默、嚴肅、只能永遠的急功近利、高高在上、冷漠無情。
久而久之,在無數的裁決與無情的戰爭之後,連瑪卡多自己都有些懷疑,帝皇是否已經逐漸忘記了曾經的一些事情。
那個熱情洋溢,如同衆人中的太陽一般的尼奧斯,那個可以成爲任何人朋友的巴別塔領主。
他還在麼?
他還記得以前的力量麼?
他還懂得,他還記得,如何在須臾之間,去建立起一段友誼麼?
——————
當瑪卡多佇立在昏暗的光與影的交界處的時候,他看着那張屬於人類之主的面容,那看着那多少有些僵硬的微笑。
掌印者在心中嘆息。
他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只能……寄希望於此了。
——————
比起他的老朋友在心底的憂慮重重,人類之主反而看起來更爲輕快、明亮與自信。
雖然摩根那奇怪的表現讓帝皇不得不再次揚起了光芒,但這並不足以讓他感到焦慮:作爲所有原體的親手締造者,帝皇熟知着他的每一名子嗣的真相,他清楚地知道摩根的內核,他知道這位比馬格努斯更容易融入混沌與亞空間的失敗造物,與她的兄弟們是有着許多不同的。
無論摩根到底看到了什麼,帝皇都不會去驚訝,也不會去過度地詰問:他不關心。
畢竟,總的來說,在他身上的陰雲也不過只有那麼幾朵而已,無論他的女兒被其中的哪一朵所驚嚇到了,都不會讓人類之主感到計劃之外的麻煩:他知道,摩根肯定見過更糟的,她的驚嚇只會是一種本能的退縮,而不會是動搖心性和意志的恐懼之源。
還是那句話,既然摩根能夠在這個時候,活蹦亂跳地佇立在人類之主的面前:那除非亞空間之中的大能親自出手,否則,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在精神上,徹底地擊倒這位自私自利的女士。
這就夠了。
這就說明了:摩根是一個讓人省心的子嗣:那人類之主自然也不需要更多的去操心。
既然摩根已經證明了,她能照顧好自己,那麼,就不用在她的身上花費更多的時間了:帝皇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嘛。
人類之主甚至感到了一種久違的快樂:終於有一個子嗣的迴歸象徵着放手與工作上的暫時輕鬆,而不是更多的繁文縟節了。
想到這裡,人類之主拿出禮物的動作都輕快了不少:他當然記得帶禮物,他還不至於忙到會忘了這種小事的地步。
他爲他的女兒準備了禮物。
三份。
都是他精挑細選過的。
雖然其中的一個出了億點小小的意外。
而另一個禮物,還有着一些沒有完成的地方……
至於第三個……
那應該算是一份禮物……吧。
短暫的猶豫與遲疑在人類之主的心中迴盪,但當他擡起了自己的頭顱,看到了瑪卡多那有些焦慮的眼神的時候,帝皇還是回以了一個讓老友放寬心的笑容。
畢竟,事情不會更糟了。
如此想着,人類之主從他隨身的裂隙中,掏出了第一個禮物。
——————
此時此刻,無論是摩根還是掌印者,都不禁把自己的視線飄向了帝皇的掌中:在人類之主那寬闊的手掌中的,正是第一份禮物,它被放在了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盒子裡面,卻散發着一種足以讓任何靈能者感到魂牽夢繞的力量。
沒有賣關子,人類之主徑直打開了那個盒子:在那毫無作用的軟墊之中,正安然躺着一枚果實。
那是一枚金光燦燦的蘋果。
比起摩根在之前揉捏了她的血親的靈魂所形成的【銀蘋果】,就像是正午時分的太陽和黯淡的月光一般,毫無可比性。
掌印者只是最爲略微地掃了一眼,就能感受到那果實指中澎湃的力量:那不是區區一個個體或者國度就能蘊含的力量,在這金黃色的果實之中,正簇擁着難以想象的靈魂波動。
那是冉丹的帝皇。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摩根就認出了那金蘋果到底是什麼:那是冉丹的帝皇,是吞噬了無數靈魂與哀嚎的無形恆星,是單單看一眼,就足以讓她垂涎欲滴的美味。
她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去得到這枚造物,這看似渺小的珍貴果實對她靈魂傷痕的彌補,甚至足以媲美其他的基因原體的靈魂。
對於摩根來說,那意味着空前的食糧,意味着足以彌補她的腦海中一大塊裂縫的無上補品:她渴望着這種造物,甚至勝過了銀河中的所有恆星。
帝皇端着盒子,他並沒有再次向摩根靠近,而是任憑着這枚果子緩緩升起,任憑拘禁在裡面的無限力量與靈魂,慢慢的向着摩根的面前飄去,人類之主選擇在這個時候緩緩開口,他的聲音攜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穩健。
【摩根,吾女,這是我所帶來的第一個禮物。】
【我知道你的癖好,我知道你所千遮百掩的飲食,這並不是什麼致命的話題,所有人都擁有着一些屬於他自己的秘密。】
【一直以來,你都沒有踏破真正的底線,這一點是值得肯定與獎賞的:我會容忍伱的小問題,我的女兒,畢竟,在這銀河之中,從不缺少需要滅絕的異形。】
帝皇開口,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與緩慢,卻讓摩根以一種最爲肅穆的心態聆聽着,而當人類之主的話語延伸到最後的時候,他直視着自己的女兒,緩緩的道出了一個看似不顯眼的問題。
【在此之前,我爲你的自制力而感到喜悅,摩根,我的女兒,我相信,你不會讓這份喜悅蒙塵。】
【對吧?】
他輕聲細語,手指在空中慢慢的搖擺着,便讓那金黃色的蘋果停留在了摩根的面前,停留在了一個讓她無法伸手夠到的地方。
這個停頓令摩根沉默了一下。
她似乎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緩緩的開口。
【父親。】
【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
【我不會向任何一個被神聖泰拉的後裔所生出的子嗣展露出飢餓與貪婪,也不會將任何一個不肯屈服於亞空間的人物列爲自己的捕殺目標。】
【我會掠奪一切:除非是那些生存在物理宇宙的,最爲純粹與純潔的人類。】
摩根的話語在黯淡的大殿中緩緩飄蕩,她的複雜言語讓人類之主沉默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帝皇似乎並不滿意,他對這個複雜且花俏的回答有着一種最爲本能的懷疑,但是在思考了一下這些話語後,他還是選擇放寬心。
他揮揮手,那令蜘蛛女皇垂涎三尺的造物,便近在咫尺。
看着它,摩根便不由自主的伸出了雙手,以最虔誠的姿態,伸向了眼前的果實。
她看着它,看着這枚黃金色的蘋果,她的瞳孔同樣被染上了黃金般的顏色,熠熠生輝:摩根第一次感覺到,這些金光所帶來的,也不是完全的壞事。
而在一旁,瑪卡多安靜的目睹着這一切,目睹着色彩在摩根的瞳孔中閃爍:他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一種笑容。
真摯的笑容。
——————
是的,就是這樣。
一個合適的禮物,一個對自己的女兒有着真切地幫助的禮物。
摩根肯定知道,那冉丹帝皇的靈魂是多麼的混亂:能夠把它作爲一個可食用的禮物,對於人類之主來說,都不是輕鬆的事情。
但恰恰是這種零零碎碎與親力親爲,能夠體現出作爲一個禮物的最大價值:誠意。
這是來自於帝皇的誠意,他願意爲了自己的女兒而投入,願意知曉女兒的困難,而且這顆靈魂之果也意味着:他對摩根的某些秘密心知肚明,卻視而不見。
沒有什麼比這些隱秘的安全保障,更能撫慰一顆不安的心靈了。
摩根需要這些。
看着第二軍團之主望向那顆金蘋果的閃爍目光,瑪卡多甚至有了一絲欣慰。
很好,看起來帝皇還是……
“呲!”
可還沒等欣慰的想法在掌印者的心中停留片刻,他就聽到了一種不妙的聲音:
那是火焰的聲音。
——————
火焰,金色的火焰。
當那顆金蘋果穩穩的落在了摩根的掌中的時候,無數的火苗便在眨眼間鑽了出來:猝不及防的,蜘蛛女皇的手被這些獨特的烈焰所灼燒着,她本能地退縮,緊咬着自己的牙關,卻不肯丟掉這來者不拒的瑰寶,只能緊緊的握住這顆燃燒的蘋果,讓自己的掌心感受到一種令人厭惡的熾熱。
她的靈魂甚至在痛苦地發出抽泣,因爲這些火焰對於靈魂的拷打遠勝於肉體。
摩根皺着眉,她花了一瞬間來適應被烈焰燒手的感覺,然後擡起了頭,看向了帝皇。
【……父親?】
【那是我的火焰,吾女。】
人類之主的面色平淡,顯然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聲音中是一種極度無辜的理所當然。
【這個異形帝王的靈魂是最爲混亂且有毒的,爲了讓它能夠成爲給你的禮物,我用我的烈焰灼燒着它,清除了那些毒物。】
摩根眨了眨眼睛,她忍受着掌心的劇痛,忍受着自己的靈魂軀體中傳來某種皮肉燙傷的哀嚎,她低下了頭,看了一眼掌中那燃燒的金蘋果。
它光鮮亮麗,但是如果仔細的觀察,就會發現,其中似乎有一些不太妙的地方,就像是……
烤焦了?
蜘蛛女皇眯起了眼睛,她明智地沒有追究這一切,而是儘可能的直視着面前的金光,提出了一個自己的問題。
【這些火焰,是你不小心殘留在上面的麼?它們一直在燃燒。】
這個問題讓人類之主露出了一個近乎於驚愕的表情。
【火焰?】
【當然不是。】
【那些火焰是這份禮物的一部分,摩根。】
【它們會一直留在那裡,即使你把它吃了下去。】
【……】
摩根深深地呼吸着。
【它也許……會燙傷我的靈魂的,父親……】
【我比你更清楚你的靈魂有多麼堅韌,摩根。】
帝皇隨意地擺手。
【我是你的締造者,我很清楚你的能力與上限。】
他說着,然後稍微擡起了自己的頭顱,又長篇大論了一段理所當然的話語。
【果實是一個禮物,它的力量與它所攜帶的火焰,都是這個禮物的一部分,你如果想要接受這份禮物,接受這份力量,那你就需要同樣接受這些火焰。】
【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的獲利者,我的女兒,任何成功的背後都有如影隨形的損失,你必須要明白這一點,因爲你的處境比你的任何血親都要危險:那些亞空間之中的存在隨時可能找上你,而它們的拿手好戲就是不勞而獲的力量。】
【所以,我選擇留下了那些火焰,讓它們在你的靈魂之中不斷燃燒,用灼傷來提醒你,時刻保持冷靜與謹慎。】
【你會需要它們的。】
【是的,它們是苦難。】
【但是苦難,也會是贈禮的一部分,它們是你的力量,也是你的現實,是你必須要面對的挑戰與敵人:我不會迴避這一點,我也不會強逼着你做出選擇。】
【你可以選擇忍耐,也可以選擇面對痛苦,無論你是否會吃下這個果實,你都會得到一種面對未來挑戰的思路:這纔是我的這份禮物所會帶來的真正核心。】
【你可以不吃下它,保持一顆謹慎的心靈。】
【也可以吃下它,瞭解力量所需要的代價。】
【我把它贈與了你。】
【現在,就看你的選擇了。】
——————
他訴說着,理所當然的訴說着這些話語,他漠然地看着摩根的靈魂被他的火焰所灼燒,他的意志已經回到了作爲帝皇的冰冷與理性。
他甚至有一些驕傲:比起其他的原體,摩根從他這裡得到了更多的理性之言:不再是純粹的親情與溺愛,他在幫着自己的女兒看清這個世界。
驕傲,當然值得驕傲。
就這樣,人類之主看着他的禮物被自己的女兒握在手中,她似乎安靜了很久,一言不發,只是低着頭,直到人類之主命令那個盒子來到了她的身邊。
摩根默默地把那顆燃燒的金蘋果放進了盒子裡,她的瞳孔在帝皇看不到的地方閃爍着,讓她緩緩的吐露出話語。
【謝謝……父親。】
【沒關係,我的女兒。】
帝皇笑着,他的眼角捕捉到了正在直視自己的掌印者,人類之主便轉過頭,向着自己的好友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並耐心的等待着瑪卡多的迴應。
但瑪卡多隻是冷着臉,緩緩的退到了陰影之中。
……
他可能心情不好?
這樣的疑惑在人類之主的心中運轉着,直到掌印者的話語通過只有兩個人知道的方式,闖進了人類之主的大腦。
——————
“精彩的宣講,陛下。”
【只是一些人之常情而已,瑪卡多,沒什麼值得炫耀的。】
“……”
來自掌印者的嘆氣。
“但你有沒有想過,陛下。”
“這是一個禮物,一個昭示着你作爲父親的關愛的禮物,它應該是和藹的,甚至是溺愛的。”
【那是母親的事情,父親要做的是教導道理,我的朋友。】
“那你爲什麼不對之前的那些原體這樣做呢?”
【因爲他們知道的不多,而摩根不一樣: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讓他們知道太多,無知者自然可以幸福,而我的女兒作爲窺到真相的人物,她自然會得到一個不同的待遇。】
【再說了……】
【這很糟糕麼?】
帝皇在提問:他真的是在提問,帶着困惑與真誠。
“……”
可回答他的,只有來自於掌印者的沉默。
“是不是還有第二個禮物,我的陛下。”
【的確,我的……】
“快拿出來!”
“……”
“等等,你有沒有在那個禮物上面放什麼別的關愛?”
【應該沒有……】
“那就快拿出來!”
【……】
看來瑪卡多的心情的確有些不好。
人類之主如此想到。
——————
摩根默默地收起了盒子。
對於這個禮物,她一時之間……
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她想閉上眼睛,好好的緩一緩自己的精神,畢竟那些帝皇的火焰所留下的傷痕,可是貨真價實的。
但還沒等她鬆一口氣,人類之主就開始了動作。
一道新的裂縫展開,帝皇驕傲地從中抽出了什麼。
【我記得,你已經見過了你的兄弟黎曼魯斯,吾女?】
【在杜蘭,父親,我們曾經並肩作戰過。】
【你見過他戰鬥時的矯健身影麼?尤其是決鬥的時候?】
【嗯……】
摩根沉默了一下,她的大腦中飄過了莊森的名字。
【並沒有。】
人類之主點了點頭,他並不在意這個話題,只是慢慢的抽出了第二個盒子:這個盒子在不斷地顫抖着,發出某種金屬的鳴叫。
【你應該知道,吾女,我曾贈予過黎曼魯斯一個禮物。】
【那是一把長矛,一把名爲酒神之矛的神兵,那是我親自參與過鍛造的,最偉大的武器之一。】
【是的,父親,我想我見過黎曼魯斯手持它的模樣,那的確是一把令人印象深刻的神兵。】
【是啊……】
帝皇笑着,他的笑容中有着一種古老的懷念。
【我總共打造了兩把這樣的兵器,取自於一個最古老且荒唐的神話中,兩個神祇的名字。】
【日神之矛,它從一開始就緊握在我的冠軍勇士,禁軍萬夫團的首席,瓦爾多的手中,隨他一起立下了赫赫戰功。】
【而另一把,酒神之矛,我在火環戰役後,把它賜予了我的兒子黎曼魯斯,那是對他的獎勵、承諾與期待,而他也迴應了。】
【但是,所有人都有所不知的是,就像那個古老神話中不止有兩個主神一般,我所打造的,名爲帝皇之矛的存在,也不止一個。】
人類之主說着,便緩緩的打開了這個有些過長的盒子,在這個盒子之中,閃爍着奪人眼球的,最爲璀璨的銀色光芒。
摩根看着那股光芒,她當然明白帝皇的話語是什麼意思,在這一瞬間,連她的呼吸都是粗重的。
而在旁邊,瑪卡多的呼吸與摩根同樣粗重。
很好,很好。
一切還在掌握之中。
帝皇終究還是不會讓人失望的。
【日神與酒神,理性與感性的相對面。】
【而除此之外,我要給予你的武器,是第三個選擇。】
【愛神之矛。】
閃爍着無上光芒的盒子慢慢飄到了摩根的面前,第二軍團之主無比恭敬地走上前去,她輕輕的拂過了那些光芒,看到了盒子之中真正的景象。
【父親……】
【父親……這……】
【這……】
【……】
【……】
【這只是一塊鐵啊?】
摩根伸出手,在她不可置信的話語中,敲了敲面前盒子裡,這塊甚至沒有規則的鐵塊:它看起來無比的粗糙,甚至沒有被鐵錘鍛造過的痕跡。
【因爲我並沒有完成它,吾女,就像我的很多作品。】
【但我相信,你可以完成它。】
帝皇笑着。
【我已經把它給了你,這是銀河中獨一無二的原料,是不會有任何一本書籍會記載的,最爲珍惜與寶貴的金屬,你只需要完成最簡單的步驟,就可以了。】
【定型、鍛造、給予它獨特的意義與歷史,並找到它所蘊含的真正的力量。】
【當你明白這一切的時候,就是你真正的得到這個禮物的時候。】
帝皇訴說着,微笑着,他看着自己的女兒低下頭,默默地收起了這個盒子,一言不發。
【……】
【……】
【我……知道了……父親。】
她看起來……還算滿意?
人類之主有些不確定,他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好友。
但是這一次,瑪卡多沒有理會他。
掌印者默默地退回到了陰影之中,彷彿不想再管這些事情。
【……】
也許他累了。
帝皇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