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三根鐵索斬斷之時,祭司的目光已是極爲暗淡,他在此處無法得到尊神的指引,也無熟悉的同僚提供幫助……
在對抗川奎羅爲首的灰先知時,還需要不時給獵巫人和屠夫些許幫助。
含有些許魔法之風的黑曜石面具,在祭司的操作之下,已被焚燒僅剩半張,露出爆滿青筋的臉頰。
面容如惡鬼,可他的心裡卻十分清楚,鼠人必然是在此處幹着什麼大事,有可能這場對卡拉克·無畏堡的圍攻,便是經由魔鼠議會之手,誘導綠皮幹出的。
祭司不怕死,按照人類的壽命,他早就該死了。
早就該死在祭祀深坑的試煉,死在露絲契亞與蛇共舞的環境,死在北方的冰天雪地……
但死在毀滅鼠人陰謀的場合,似乎是個不錯的結局。
透過最後一絲理智,他將目光投向斜坡之上的影行者,無需過多言語交流,僅是一個眼神,便能獲得彼此的決心。
有人要活着出去……但不能是他與影行者,維克多是鳳凰王看重的人,格拉格里姆乃巴拉格之子,他們都有必須活下去的理由。
回望一眼已向着自己撲擊的鼠人刺客,影行者淡然不驚舉起魔法石,向維克多與格拉格里姆說出最後的安排。
“向右側前行三百米,山體巖壁有一處秘密洞穴,能通往最後一根鐵索。”
維克多感到遲疑,可瞅着已在祭司掩護下脫離黑毛鼠包圍的格拉格里姆,心中又多了一份高興。
這次沒人會死,只要最後一根鐵索斬斷,尖嘯喪鐘掉下來,反噬灰先知的魔法,他們四人完全可以與鼠人慢慢打消耗戰。
混身浴血的屠夫,像個殺神,身體表面已不滿傷疤,但這依然沒能讓他獲得光榮的死亡。
格拉格里姆面色凝重:“我感覺不對勁,你不認爲太順利了嗎?”
“這一定是西格瑪的指引。”
去他媽的西格瑪指引!
格拉格里姆心中有些怒火,迄今爲止影行者說的次元石倉庫始終沒有爆炸,屠夫看得很是清楚,鐵索斬斷雖讓尖嘯喪鐘有些晃動,卻依然牢牢固定在空洞頂端。
他咬牙想要轉身衝回去,與戰友獲得光榮的死亡,剛一回頭,便見到祭司帶有死意的目光。
那神色說得清楚……別讓犧牲變得毫無意義。
格拉格里姆嘴脣咬出血來,低吼一聲:“走!”
當矮人帶着人類離開後,祭司剋制良久的殺戮欲,終於是得到了釋放。
他凝視着中央高舉法杖,似在洋洋得意的灰先知,用帶有蛇類強調的斯卡文語述說遺言。
“鼠輩……你大意了。”
疑惑……各種問號浮現在川奎羅腦海中,那幾根鐵索不過是用於迷惑的障眼法,在斯庫裡與灰先知的通力合作下,鼠人早已拋棄過往陳舊的技術,無需外力輔助便能固定磁石喪鐘。
難道說……
川奎羅轉過目光,不可思議盯着與一羣刺客纏鬥的精靈。
只見影行者用長劍擊退一隻黑麪刺客後,以肉眼難察的速度拿起長弓,拉開弓弦將利箭射向一處空曠地帶。
箭矢速度很快,祭司的速度也很快,他扯下面具,黑曜石刀刃往脖頸一抹,高呼着尊神的名諱。
岩石巨蛇通體染成血紅色,高昂起頭顱原地咆哮,那猶如遠古巨獸的迴響,一時讓所有鼠人感到膽戰心寒,難以挪動半分。
可川奎羅的速度更快,他的魔法天賦必然是百年來長角鼠人中的佼佼者,在魔法之風混亂異常的狀態下,依然有實力用次元石閃電擊落半空飛行的箭矢。
但他偏做了最符合鼠人的選擇,咬碎齒間藏着的高濃度次元石,竟是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裡靠着傳送法術跑了。
作爲引信的箭矢,點燃影行者預先藏好的爆破單元,成功激發足以蕩平整座城市的次元石倉庫。
影行者一言不發,默然看着黑麪刺客的刀刃劃過喉嚨,隨後又用利刃刺穿來襲者的胸膛。
祭司癲狂大笑,口中呼喚着尊神的榮譽,彷彿即將落在身體的尖嘯喪鐘不過泡影。
許久過後,山體崩塌的聲音漸漸止息,與格拉格里姆蜷縮在角落位置的維克多,終於是忍不住開口。
“你……已經猜出了他們的想法。”
“該死的精靈和索提戈信徒,幹什麼事情都瞞着,好像這個世界只有他們是聰明人!”屠夫怒罵不止,全然不顧獵巫人有些悲傷的神色。
“要我說,就該找個遊俠和戰鬥法師,死也能一起死,不是像個耗子等着!還有他們的鳳凰王,也是……”
格拉格里姆戛然而止,他一時皺起眉頭,似感覺到影行者與祭司的用意。
猛然驚醒的屠夫,一拍獵巫人的肩頭,讓他振作起來。
“現在立即原路返回。”
“篝火呢?死了兩個人還沒完成任務,這隻會讓西格瑪……”
“去他傻子的西格瑪·英雄之錘!如果他真在指引,你怎麼不能和祭司一樣,擋住鼠人的灰先知和變異怪物?!”
“我……”維克多無言以對,空洞中的情況遠遠超乎一個獵巫人的能力,若非近些日子的緊急訓練,可能剛走沒幾步,便被刺客與黑毛鼠分屍了。
知道憤怒有些上頭,格拉格里姆深吸幾口氣:“聽着,他們的死與你無關,我相信同樣的境遇下,你會做出相同的決定。
但現在,我們不能執着於任務的完成度,卡拉克·無畏堡固然重要,我們點燃篝火也許能給山堡裡受困的同胞一些幫助,但無法解決真正的問題。
想想剛纔經歷的山體崩塌,卡拉克·無畏堡附近至少有六處類似的礦洞,如果鼠人做出相同的部署。
在我們點燃篝火後,你們的皇帝,精靈的鳳凰王,還有至高王陛下一同出戰對抗綠皮,恰逢時機出現一場爆炸……”
這驚人分析只讓維克多驚醒,必須要有人將這消息傳出,最有可能離開的人,實則是影行者……祭司肯定也有辦法從鼠窩中脫身。
可他們卻將活下來的機會,留給了他與格拉格里姆……
憎恨與愧疚,一時充斥獵巫人的胸膛,他手指按在巖壁上,指甲在摩擦中滲出鮮血。
“我們會讓鼠人付出代價的……矮人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