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姆……歐姆……歐姆……”
縱使見過一些大場面的基因士艾利米凱此刻在看見巖壁之後的恐怖之物後,還是被震驚得連歐姆尼賽亞都不會說了。
“萬機之神在上啊,如果這就是烏利扎爾曾經試圖追尋的東西的話……那我覺得他乾的事還是太保守了一點。”
提爾維烏斯用鋼鐵巨手捧着自己的臉龐,難以言表此時其內心的震撼。
在巖壁之後,一些類似人類骨骼但是又以獨特方式和岩石共生的支撐模塊上,好似觸手一般蠕動的巨型血管連接着一個個半結晶化的人體器官。
這些血管猶如植物的根莖,深深的嵌入緻密的巖壁中,而後又用不管軟化悸動的表面和巖塊縫隙結合,使那些堅固的石頭成爲它們強而有力的保護層。
正因爲如此,伽咼割下一大塊巖壁的操作此刻類似於扒皮,深深地破壞了這些血管和異變器官的完整性,使得其內部一些和人類相似但又充斥着令人恐懼的畸形異變組織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了衆人面前。
伽咼深呼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但那充斥肺腑的血腥氣味卻難以讓她平靜分毫。
因爲她很清楚都看到,在那些好似觸手根莖組成的血管網絡盡頭所鏈接之物,正是那些鑲嵌在巖壁中的詭異頭骨。
這些沉默不語的頭骨並非是什麼燈具。
而是一個又一個被徹底扭曲了形體和生活方式,以極其褻瀆的模樣生活在岩石中的人類!
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出於職業習慣,艾利米凱開始下意識地比對其那些異變組織所對應的正常器官:
“這玩意好像是肺吧……那個是腎……這是啥?繁育器官?哦,他還是雄性的……”
不過當其目光逐漸上移到顯露在外的頭骨時,他看着那個從口中凸出的肉瘤,陷入了沉思:
“呃,這玩意是啥?”
“那是大腦。活着的人類大腦,雖然部份能力被閹割,但我還是感受到了其上傳出的腦電波。”
一個聲音解答了艾利米凱的疑惑但可惜,後者並不能聽到。
“覩石……”
再次聽到體內ai小助手聲音的伽咼絲毫高興不起來。
她看着這些生命被定格在巖壁中的人,雙拳忍不住攥緊。
“覩石,這樣的他們會感到痛苦嗎?”
伽咼閉上眼睛,抱着一絲僥倖,詢問着這個讓人不寒而慄的問題。
“很遺憾,根據掃描結果,他們的大腦被閹割的部分,只有關於視覺和聽覺的皮層組織……而這似乎只是爲了給發光組織騰出空間。”
“如果不出意外,那個創造了這些人的傢伙本希望保留人類完整的大腦功能的。”
在聽到了覩石的輕聲回答後,伽咼沉默了。
短暫的壓抑情緒後,她重新睜開了眼睛,開啓了{情緒可視化}帶來的靈魂視界。
下一刻,鋪天蓋地的痛苦之光瘋狂地涌入了她的眼眸中,不斷衝擊着她的心神和靈魂。
這便是伽咼平時很少開啓靈魂視界的原因——這個能力看似好用,但如若在人流密集之地胡亂開啓,便會瞬間給她的大腦帶來難以想象的信息負擔。
而此時此刻,雙目已經佈滿血絲的伽咼既沒有關閉靈魂視界,也沒有閉上雙眼。
她就這麼默默地承受着撲面而來的痛苦潮汐。
細密的汗珠在她頭盔之下的額角滲出,無以計數的痛苦信息彷彿要撕裂她超人的心靈。
但她深知,這般的痛苦,遠不及這些人的萬分之一。
其目光所及之處,有無數存活在巖壁內的石中人,而他們就這樣在有着清晰認知的情況下,在不見天日的幽暗地道,既不能運動,也不能交流,就這麼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漫長至極的虛無春秋。
不能聽,不能視,不能言,不能動,但卻保持着天生思考的能力。
這是何等可怖至極的折磨!
而就在伽咼用近乎自虐般的方式感受這些靈魂的痛苦時,一些與衆不同的情緒光輝卻在她身旁綻放。
伽咼移動着已經溢出鮮血的眼眸,看向自己身旁那被切開的巖壁之內。
那些由於她此前的切割而被傷及內臟並且失去發光能力的人,此刻正在散發着與衆不同的喜悅。
他們在慶賀自己的逐漸死去。
如果說生活已是地獄,那麼死亡便是仁慈的解脫。
這是多麼諷刺的一幕,最令人動容的希望之光,此刻居然出現在了即將逝去的靈魂之上。
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伽咼閉上了流出兩行鮮血的眼眸。
“覩石,這些人可以變回正常的模樣嗎?”
她輕聲詢問着。
“伽咼,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明白。”
覩石頓了頓,而後有些恍惚地說道:
“有的時候,縱使生物的肉身可以治癒,但在他們靈魂上的苦痛疤痕也將成爲終其一生的折磨。”
“所以,去做你認爲正確的事吧。”
覩石沒有再過多的言語,而是默默地調整了伽咼的視鏡,爲其開啓了紅外透視功能,並且標註了周邊的一些節點。
這些節點是石中人們血管聚集之處,只要將其擊毀,便可爲他們帶來其求之而不得的死亡。
沉默的活聖人緩緩地擡起頭,深深地凝視了這些被苦痛包圍的石中人。
沒有再過多的猶豫,她舉起了手中的阿納里斯之劍。
在神劍的銳利和其此刻爆發到極致的速度下,只是瞬間,那些聯繫着整個地下長廊石中人們生命的節點便被其切斷。
剎那間,原本照徹此地的光輝隨着這些苦痛之人的生命力消散而逐漸淡去。
她用手中的黎明之劍,斬斷了這些受難者不見希望的漫漫長夜,終結了這個陰森長廊建立在靈魂哀嚎之上的虛假光明。
恍惚間,似有無數的魂靈在半空中向着告死的天使道謝。
她雖然手握流血的屠刀,但卻帶來了黎明的救贖。
伽咼矗立在原地,久久無言。
直至最終的一絲光芒消散,她才被長廊陷入黑暗之後的場景吸引回了注意力——
在原本一些頭骨眼窩的內部,零碎淡泊的幽幽藍光正在隱隱作現。
當看似明浩的虛假燈輝消散,潛藏在暗地的惡毒幽光便再也難掩其陰祟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