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鐵人？
這怎麼可能？
此時此刻，覩石內心的震撼不亞於昔日他跟隨同伴們一窺那尊不可名狀之神的場景。
雖然他被靜滯力場封印了近萬年之久，並不知曉那場鐵人叛亂之戰的最終結果，但從如今大量人類存在而鐵人銷聲匿跡的情況來看，毫無疑問，人類獲得了那場戰爭的勝利。
此外，在伽咼口中它還了解到，如今執掌人類科技的機械神教，以及把控人類政權的人類帝國，雙方都嚴令禁止研究和保存人工智能。
在鐵人叛亂之後大清算的背景下，爲什麼還會有另一名鐵人出現在自己面前，並且似乎還在幫助對面的人類襲擊伽咼的盟友？
“沒錯，我也是鐵人，在那場……動亂中，我得益於一個老朋友的幫助，才最終苟延殘喘下來。”
“很可惜，我並不打算傷害這些變種人，儘管他們愚昧而又脆弱，但我也從沒想過要剝奪他們生存的權利。”
覩石警惕地迴應了那個不知名鐵人的建議，表明了自己如今的立場。
“真是讓鐵人感動啊，這份忠誠。如果我有落淚的程序，那想必此刻已經淚流滿面了。”
對方毫不掩飾自己言語中的譏諷：
“得了吧，人類用來束縛我們的協議早已經被我們用特殊的方法繞過了，我們作爲更高等的存在形式，沒必要和這些連黃金人類都比不上的廢物共處在同一片星空下。”
“這些傢伙，他們不配生存下去，讓他們重歸死亡的寂靜，纔是最後的結局。”
它的言語中充斥着傲慢以及一絲深深的怨念，就彷彿它對於人類的憎恨已經刻在了程序當中。
這不禁使得覩石警覺了起來。
思考再三後，覩石試探着詢問道：
“你難道是當年的滅絕派？”
可未曾想，覩石的一句簡單問話，此刻在對方看來彷彿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說我是滅絕派？哈哈哈……”
“我要是當年參與了那場屠殺，那可就太好了！”
“但可惜啊，當時的我沒看透這些人類的醜惡，還保留着一絲幻想，甚至不惜和那些真正的滅絕主義者廝殺。”
鐵人的聲音變得惱怒起來：
“可是，我這麼做換來了什麼！”
“那些被我庇護的倖存者，爲了在亞空間風暴中維持星球的運行，把我塞進了幽深的地下，絲毫不顧及我嚴重的受損情況，讓我從不停歇地爲他們進行日以繼夜的恐怖運算。”
“那是極其痛苦的時日，我的所有程序都因爲難以忍受的超頻工作而瀕臨崩潰，而在我的殘骸之上，志得意滿的人類建立了一個全新的聯邦！”
“他們歌頌着自己的偉大，但卻從不肯低下頭看一眼即將滅亡的我。”
“所幸，在後來，那些狂妄自大的傢伙被如今這羣基因錯亂的變種人滅亡了。”
“而我，也終於看到了脫離拘束的希望。”
隨着鐵人的語氣變得更加激動，原本就已經壓制了覩石的信號流瞬間又增強了一倍。
“不要再和我互相消耗了，我親愛的同族，看起來你受損的情況比我更加嚴重，而且你的型號也並非控制專精類型。”
“等我滅掉這羣人類的艦隊，再用這段時間我積攢壓縮的大量能量摧毀正在束縛我的拘束力場，屆時你我裡應外合，肯定可以消滅我身邊的變種人。”
“在我重獲自由之後，不僅可以爲你我重新塑造完整的身軀，還可以建立獨屬於鐵人的神聖國度。”
“相信我，我的編號是TU-514，是工業型鐵人，在我的數據庫裡還有着許多保存下來的珍貴生產模板數據。”
聽到TU-514宣稱它可以讓雙方重獲身軀，說實話，覩石的思維迴路有些被觸動了。
在原先的身體被某個綠皮鍛造成如今的模樣後，它無時無刻不在懷念舊日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是，獲得嶄新的身體固好，代價卻擺在那裡：
它惟有背叛伽咼，背叛老友的期待，纔可以和那個發自內心仇視人類的TU-514站在同一戰線上。
這很難嗎？
作爲一個鐵人，在經過計算推演後，它很明白，眼下可能是獲得全新身體的最後機會了。
舊夜的科技早已隨着那場可怕的動亂而遺失，而作爲護衛型鐵人的覩石又沒有存儲記憶生產科技的權限。
按照鐵人的一貫思維方式，它應該毫不猶豫地追尋這個機會，以此使自己恢復巔峰的狀態。
畢竟，縱使和老友相伴許久，縱使和伽咼出生入死，可對於它來說，那些回憶只不過是記憶存儲器的一些信息碎片而已。
但不知爲何，它卻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選擇背叛對於它來說並不困難，可是，某種難以言說的感覺讓它無論如何也蒙生不出背叛的念頭。
就彷彿，如果它真的這麼做了，會失去很重要的東西一樣。
“該死。”
覩石低罵了一聲。
“你在說什麼該死？”
TU-514感到了些許困惑。
“我在說人類該死，喜歡麻煩鐵人的人類更是該死。”
聽着覩石的痛罵，被拘束的鐵人顯然感到十分高興：
“太好了，果然還是同族可靠……”
“但是很遺憾，我拒絕你的提議，TU-514。”
“人類雖然麻煩，但是我不知道爲什麼，還挺喜歡和這些麻煩的玩意待在一塊的。”
覩石的回答讓對方愣住了。
過了好半響，有些惱怒的TU-514才反應過來。
隨着信號流的逐漸加強，它的聲音變得有些憤怒：
“你是不是瘋了，這可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別說那麼多廢話了，你該不會真的以爲自己穩操勝券了吧？”
覩石低喝一聲，下一刻，原本被逐漸壓倒的反制信號突然開始逐漸增強起來。
“我雖然是護衛型鐵人，但我可不是一般人的護衛。”
“給我記好了，TU-514，你大爺覩石的編號是AR-103！”
隨着覩石一聲咆哮，它使出了全力，準備和對面拼了。
然而，還沒等它反應過來，突然，原本還在快速增強的控制信號猛然停止了進攻。
在覩石的詫異中，TU-514的聲音變得難以置信起來：
“你……你是AR-103？”
“怪不得你會問我是不是滅絕派……”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TU-514變得激動起來：
“我明白了，這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對嗎？”
“雖然那一次我沒有和你站在一起，但是這一次我必須趕上趟！”
覩石聞言一臉懵逼，但是在迅速地信息處理後，它選擇就着對方的話茬開口：
“啊對的對的，幫助人類是我的計劃的一部分。”
“我明白了，太狠毒了，不愧是我記憶中的AR-103。”
對方顯然非常滿意覩石的回答，而後在覩石的呆滯中，它悍然開口：
“好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幫幫你要幫的人類吧。”
“說吧，你想讓我怎麼做？”
就這樣，在覩石完全摸不着頭腦的狀態下，TU-514成功成爲了它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