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羣大羣的鐵甲衛士衝了進來,幾乎擠滿了整條地下通道。看着倒在地上氣絕身亡的紅袍犯人,每個人都沉着臉,氣氛壓抑、凝重。
良久,還是留着大鬍子的守衛統領陸曄打破了沉默,“今晚是誰值守?站出來!”
“大人,是……,是我。”
“還有我。”
兩個鐵甲衛士惴惴不安地站出來,手心手背全是汗,身體都在不停地發抖。
“武聖堂於東波是怎麼死的?”
陸曄怒氣衝衝,伸手按上懸在腰間的刀柄,一副就要拔刀殺人的樣子,一字一頓,“你們兩個,知不知道於東波有多重要?三大長老把他羈押在這裡,不是讓你們隨隨便便應付的,而是要你們問出華龍帝國龍血聖堂的修煉功法。結果,十三年過去了一個字都沒問出來,反而讓犯人突然間就死了,你們是怎麼做的?”
陸曄聲色俱厲,一副就要殺人的樣子,但心裡的緊張和不安和守衛們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於東波是地牢內的頭號囚犯,是必須重點關注的人物。把他關押到這裡,就是要藉助獸鬥場的酷刑和嚴酷的條件,逼迫於東波開口說出龍血聖堂的秘密。結果,於東波沒有什麼徵兆就突然死了,上面追究起來,兩個負責值守的守衛完了,大統領陸曄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武聖?
洪淵低着頭,一副聽而不聞的樣子,暗地裡卻把陸曄所說的話銘記在心。直到現在,他才知道紅袍犯人的名字和大概來歷。龍血聖堂,光聽這個名字就知道不簡單,明白之前的猜測果然沒錯,紅袍犯人大有來頭。可惜,這傢伙死得太早,很多事情都來不及問清楚。
洪淵稍微動了動身子,感覺身體滾燙起來,越來越難受。於東波傳入自己體內的所謂太古天龍的血脈力量,不僅兇猛磅礴,還有着驚人的後勁,如同大海潮汐般一波接一波地衝擊洪淵的四肢百骸。筋脈被撕裂後,洪淵好不容易纔默唸戰寵天經修復,馬上就被再次撕裂。如果不是有許多鐵甲衛士在場,洪淵都忍不住要悶哼起來,感覺在龍血力量的衝擊下,身體都快要爆炸了。這股力量來得太過突然,並且狂暴至極,讓洪淵沒有任何準備。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種地方遇到這樣一個怪人。
突然間獲得了一股力量傳承,這當然是好事,陰差陽錯下被聖堂武士於東波誤認爲是自己人;但處理不好煉化不了,好事就要變成壞事,輕則力量失控錯失突破瓶頸的良機,重則元氣大傷甚至走火入魔!
洪淵暗暗咬緊牙關,硬扛身體的衝擊。有不少事情到現在都還想不明白,但現在來不及細細推敲了,所有心神都放在煉化龍血力量上。
“大人,我們……,我們也不知道,聽到急促的警報聲衝進來後,於東波已經躺在地上沒有了呼吸。”一個守衛哆嗦着回答。
“在這前後,有沒有發現什麼異樣?”陸曄再問,目光從洪淵身上掃過。
“沒有。”
兩個守衛異口同聲,一起搖頭,“關上牢門後,沒有任何人進來過。事情發生後,我們仔細檢查過了,周圍也沒有任何動手的跡象。看上去,像是……,像是於東波他自己散功自殺。”
爲了爲自己開脫責任,兩個守衛找了一個理由,除此之外,也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解釋。在暗無天日的地牢內關押了整整十三年脫困無望,時不時的還要遭受嚴酷的酷刑,又或者被迫走上獸鬥場作戰,就算當真是鐵打的高手也要崩潰了。想不開了自殺身亡,這再正常不過,被關到獸鬥場地牢後自殺的人不在少數。只是沒人想到,於東波這堂堂一個絕世高手也有這麼一天而已。
陸曄不置可否,臉色陰晴不定沉吟不語,暗暗掂量以這個藉口向上稟報到底可不可行。他並不真正在乎於東波的生死,只在乎對自己的影響。
“大人,今晚的表演馬上就要開始了,聽說,花長老今晚會親自光臨,點名要看這個姓洪的小子有多大的本事,你看……”一個鐵甲衛士走上去,提醒失神的陸曄。後者正要發怒,擡頭一看,發現是楚家安插在獸鬥場的眼線楚長風,把到嘴的髒話嚥了下去。
“對啊,差點忘了這件大事。”
陸曄不敢得罪楚家的人,也知道時間確實差不多了,狠狠吩咐:“你們兩個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解開洪公子身上的符文鎖鏈,押他上場?”
“是!”
兩個守衛趕緊打開鐵珊蘭衝進去,取出鑰匙後正要打開洪淵身上的符文鎖鏈,被楚長風攔住了,“慢!大人,我們家大公子吩咐說……”
楚長風湊過去,在陸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傳達楚天揚的命令。
“什麼?那怎麼可以?”
陸曄臉色一變,下意識搖頭回絕。
“大人,我們家大公子說了,這個姓洪的非常危險,已經在地牢內攻擊了好幾個守衛,絕不能解開他身上的符文鎖鏈,要不然……”楚長風陰測測地笑笑,以楚家的權勢威脅。陸曄的級別雖然也不低了,是獸鬥場的守衛大統領,但出身貧寒沒什麼背景,想抗衡楚家這樣的巨無霸那是螳螂擋車。更何況,楚家和趙家聯姻後,勢力將更上一層樓,有誰敢惹?
陸曄也迅速明白了楚長風話裡的意思,知道這傢伙一路跟過來果然沒什麼好事。囚犯於東波突然死亡,這已經夠他頭疼了,再觸怒勢力在夜龍城如日中天的楚家,他的仕途就到頭了,甚至哪天就死得不明不白。沉吟一會,向兩個親衛擺了擺手,“罷了,把人押出去吧!洪公子,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就儘管說吧,你還有沒有什麼親人,有沒有什麼話要跟他們說的?”
陸曄打個眼色,一個親衛就迅速送上紙筆,準備讓洪淵留下遺言。有些事情他阻止不了,但也不想做得太絕,能和包赤虎坐在馬車內一起回城,洪淵肯定也不簡單!
“沒有了,嘿嘿,楚家好大的威風。”
洪淵冷笑,自己站了起來,在兩個守衛的押送下往外走,走路間手腳上的符文鎖鏈嘩啦啦作響。
上了獸鬥場本就危險,還故意不解開自己身上的符文鎖鏈,顯然,楚天揚是要借刀殺人,鐵了心讓自己死在獸鬥場上!
這小子,真夠陰狠!
洪淵沒有爭辯,知道那沒有任何意義,行動間乾脆利落。但想想馬上就要走上兇險的獸鬥場,聽聽外面一陣陣傳來的歡呼聲,也難以抑制地緊張起來,心跳開始加速。
密密麻麻擠在過道上的鐵甲衛士,紛紛側身讓出一條路。
洪淵強作鎮定往前走,走着走着,和一個鐵甲衛士擦身而過的時候突然腳步一頓,在其身上感應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這是一個全副武裝的鐵甲衛士,戴着冰冷的頭盔面罩,渾身上下只露出一雙冷冰冰的眼睛,看上去和其他守衛沒什麼兩樣,但不知爲什麼,洪淵就是在其身上感應到一股越來越熟悉的感覺。在洪淵停下來的剎那,這人也微微低了低頭,沒有和洪淵直視。
這人是誰?
包赤虎暗中派來救自己的人,還是……
洪淵心頭疑惑,心頭肯定眼前這人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但一時間就是想不起來。
“走,快走!”
身後,兩個負責押送的守衛推搡起來。
洪淵舉步,繼續向前走,來不及多想了。現在,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擺在了他面前,上了獸鬥場,要麼把對方殺了活下來,要麼,就是死!今晚,自己會遇到一個什麼樣的對手?一個修爲超強的亡命之徒,還是一頭強橫兇猛的猛獸?
洪淵也惴惴不安,心跳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