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重宮高大魁梧,或許是常年在外遊歷的緣故,皮膚曬得有些黑,看上去不怒而威。剛從外面回來就聽說葉柔在後山被殺了,這讓他勃然大怒。打個眼色,一隊鐵甲衛就衝上來把洪淵團團圍住,要把洪淵綁起來。
“柳如煙,洪淵,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葉重宮問。
“證據。”
柳如煙仍然臉色平靜,臉上不見一絲波瀾,只說了兩個字。
鎮淵殿內外的人們議論紛紛,有人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洪淵是這樣的人,也有不少人附和柳如煙的話,想不明白洪淵爲什麼殺人。
“二弟,把你說的那個證人叫上來吧。”葉重宮吩咐。
“好,已經等待多時。”
葉飛龍拍拍手,一個頭頂大斗笠的小雜役就從人羣中走出來,要當衆指證洪淵。寬大的斗笠遮住了他的五官,人們全都閉上嘴巴靜了下來,看這個證人怎麼說,暗暗猜測他的身份。
“參見大老爺。”
小雜役上前躬身行禮,然後,在葉飛龍的示意下慢慢地摘下頭上的大斗笠,露出一張讓洪淵非常意外的臉龐。站出來指證他的不是師爺安插在牧場的眼線林安,而是口口聲聲稱他爲兄弟的嚴全明。
葉重宮問,“你叫什麼名字,昨天晚上看到了什麼?”
“回大老爺,小的叫嚴全明,昨天晚上……”
嚴全明吞吞吐吐,不敢扭頭看洪淵一眼,“昨晚亥時,我起來小解,無意中看到洪淵一腳踹開通往後山的後門,沉着臉往後山去了。”
人們竊竊私語,嚴全明不像是撒謊的樣子,他剛好就住在後門附近。洪淵也心頭一動,依稀記得把門踹開的時候,好像是驚動了什麼人。
“然後呢?”葉重宮問。
“當時天很黑,風很冷,沒人會在那個時候去後山,我就納悶了。過了一會,聽到山上傳來一聲慘叫,跟上去一看,看見葉柔倒在了地上喉嚨被劃開了,洪淵跪在旁邊滿手是血。”嚴全明回答。
鎮淵殿內外的人們,一下子騷動起來,指着洪淵議論紛紛。有些人原本還不相信是洪淵下的毒手,聽嚴全明這麼一說,也不由得相信了。
洪淵沉默,臉上的神情從驚訝漸漸變成了冷漠,看着往日口口聲聲兄弟的嚴全明,目光越來越冷。不用想,他也知道這是師爺唐福德的主意,早就知道唐老狗一肚子壞水不會讓自己好過;但沒想到的是,唐老狗竟然把嚴全明拉下水,讓他站出來污衊自己。葉家大院內,許多人都知道自己和嚴全明的關係,也正因爲這樣,嚴全明的話才更加可信!
葉重宮的臉龐更加陰沉了,冷冷看着洪淵,“洪淵,你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
“沒什麼好說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洪淵冷笑,看着站在旁邊的嚴全明,“嚴全明,能不能告訴我,唐老狗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值得麼?”
嚴全明低着頭沒有回話,也不敢擡頭和洪淵對視,向大老爺葉重宮躬身行禮後匆匆退到一邊。師爺唐福德卻臉色漲紅,被洪淵這一聲唐老狗氣得不輕,表面上竭力裝作不在乎,暗地裡卻氣得直咬牙。
“大膽,把這小子給我綁起來!”葉重宮大怒,一掌拍斷寶座的扶手。
更多的鐵甲衛衝了進來,全副武裝拔出鋒利的刀劍,要把洪淵綁起來。
“慢!”
柳如煙一聲冷喝,看着葉重宮冷冷說道:“大老爺,洪淵的動機是什麼,爲什麼要殺了葉柔?就算人證有了,物證呢?殺死葉柔的兇器是什麼,在哪裡?”
“很簡單,見色忘義!貪圖葉柔的美色,後者不從,就乾脆下手殺了她!有人可以證明,洪淵貪圖葉柔的美色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葉重宮頓了頓,說道:“至於兇器,有了人證,兇器還重要麼?對刀法厲害的高手來說,手裡不必有刀,一根樹枝,甚至一片樹葉到了手上都是厲害的殺器。我剛剛從外面遊歷回來,但也已經聽說了,洪淵剛好是個刀法高手。雖然不姓葉,但他的刀法只怕已經比年青一代任何一個葉家弟子都厲害了,柳如煙,你教導有方吶!”
葉重宮話裡有話,先入爲主認定了洪淵就是兇手。
“兇器當然重要,沒有兇器,怎麼確定洪淵就是兇手?再說了,剛纔那個姓嚴的小雜役,也只是看到葉柔倒在地上而已,並沒有親眼看見洪淵殺人。僅憑這一點,就可以確定葉柔是洪淵殺的麼?又有誰可以保證,那個小雜役說的話就是真的?”柳如煙質疑,捕捉嚴全明話裡的漏洞。臉色平靜,似乎天塌下來也波瀾不驚,語氣也是平靜,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怒火和不滿,只是目光有些冷。
“這個……”
葉重宮有些語塞,不得不承認,柳如煙的話也有道理。洪淵殺人的動機有了,人證貌似也有了,但仔細追究,有些地方還是說不過去。
“柳如煙,那你又怎麼確定洪淵不是兇手,拿什麼來保證?”
師爺唐福德突然站了出來,看着端坐在寶座上的葉重宮說道:“大老爺,就算一下子治不了洪淵死罪,也要將他綁起來打入地牢,然後再慢慢調查尋找線索。不然,怎麼祭奠葉柔的在天之靈?”
眼看葉重宮有些動搖,唐福德親自出馬了,好不容易找到借刀殺人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就憑洪淵剛纔那一聲唐老狗,就絕不能放過他!洪淵的修爲越來越高,甚至是到了恐怖的地步,再不趁機除掉他,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可以保證,洪淵絕對不是兇手,用我的生命保證!”
葉天高突然站了出來,沉聲說道:“父親,殺害葉柔的兇手可以是葉家大院內任何一個人,但絕不可能是洪淵,洪淵也不可能因爲貪圖葉柔的美色而殺了她。我可以用葉家先祖的名義發誓,用我的生命來保證!”
鎮淵殿內外喧譁起來,葉家最重家規,認爲是祖先在護佑着家族的氣運。以葉家先祖的名義發誓,這是葉家弟子最重的誓言,尤其是葉天高身份非凡,很有可能是下一任家主,以這樣的名義發誓,一旦洪淵被證實的確是殺害葉柔的兇手,他這輩子也跟着完了。
“天兒,你……”
葉重宮也始料不及,沒想到葉天高會突然站出來這麼說,惱怒之下站起來拂袖離去。
“大老爺,你先別走,大老爺……”
唐福德急了,眼看好不容易準備的毒計又泡湯,不甘心地追上去,想要變着法子給葉重宮灌迷魂湯。可惜,葉重宮不是二老爺葉飛龍,不會和他狼狽爲奸言聽計從,理都不理揚長而去。
一場氣勢洶洶的審問,煙消雲散。
“大少爺敢這麼說,洪淵肯定是無辜的!”
“那當然了,三小姐葉柔從小和洪淵一起長大,他們兩個關係那麼好,怎麼可能是洪淵下的毒手?”
“看來,是有人眼紅洪淵太過出色,各種下三濫的手段都用出來了。”
……
人們一邊散去,一邊三三兩兩地議論紛紛。以前,二老爺葉飛龍代爲執掌家族,在葉家大院內一手遮天的時候,人們有很多話都不敢明說。現在,大老爺葉重宮回來了,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在人們的議論聲中,葉飛龍和唐福德臉色鐵青,在幾個隨從的簇擁下匆匆離去。兩人用心歹毒,可惜,倉促間來不及精心佈置有不少漏洞,無法直接治洪淵死罪。最後,變成了一場鬧劇。
柳如煙也走了,冷着臉飄然離去,很快,鎮淵殿內就只剩下洪淵、葉天高和他的幾個隨從。
雖然在關鍵時刻站出來幫洪淵化解了一劫,葉天高臉上卻冷冷的面無表情,看着洪淵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個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甚至蘊含着深深壓抑的怒火。見氣氛不對,葉天高的幾個隨從也都退了出去,關上大殿的大門。
大殿內,氣氛越發沉重起來。
葉天高體內的力量波動節節攀升,伴隨着一股濃濃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