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着林銳，沉默了一會兒道，“你考慮清楚了？”
“你並沒有給我選擇。”林銳冷冷地道，“你明知道我爺爺現在這個樣子，我根本不可能離開。”
“很好，看來我們達成交易了。我就知道你不太可能拒絕我的提議。”老人微微一笑。
林銳搖搖頭，“我真的不太願意見到你這樣的人。不過我還是要說，我一旦找到了紅男爵並且完成了你那些要求，該怎麼通知你？”
“你不需要通知我，我也會知道。”老人低頭看了看手錶，低聲道，“我先走了，幾分鐘之後，會有人把你們送回醫院，我敢肯定那個時候，你爺爺還沒結束治療。待會兒你們依然可以團聚，好好享受這份團圓的天倫之樂。”
“拜你所賜。”林銳冷冷地道。
“不必謝。”老人起身走出門外，他隨風飄動的一隻衣袖絲毫無礙他筆挺的身形。
將岸低聲道，“這老頭可不簡單啊，看來你又給自己找了一件麻煩事。”
“我早就債多不愁了。”林銳聳聳肩道。
“這是什麼地方？”將岸看着周圍道，“見鬼了，好像是個公墓。這個老傢伙把我們帶到了公墓附近的一個破宅子裡來問話！”
“這裡遠離市區，人少，也不可能有監聽。對方很清楚這一點，所以纔會把我們帶到這裡來。”林銳嘆了一口氣道，“還好，他說過，會有車來接我們。要不然我們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走回去了。說不定這裡連出租車都攔不到。”
將岸低聲道，“這個人看起來很厲害，可是紅男爵真會是他孫子？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
“我也不相信。不過，姑且先答應他再說了。”林銳嘆了口氣道，“如果是真的我倒也不意外，這兩人的身上都有一種讓人感到恐懼的氣質。紅男爵自然不必提了，就連這個斷了一隻手臂的老人，都讓人感覺渾身發冷。”
“也是。行了，前面的車好像來了。”將岸向着路上揮手道。
車停了下來。依舊是之前送他們過來的那個人。他的態度依然客氣而恭敬。“兩位請。”他甚至下車爲林銳和將岸打開了門。林銳點點頭坐進了車裡。
到了醫院之後，這個人又匆匆離開。整個過程快得好像沒有發生過。而在醫院裡，林銳的爺爺依然在接受治療。這讓林銳感覺到這個獨臂的老人似乎對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這種對一切的強大掌控力，又讓他想起了紅男爵。
林銳想了想之後，用電話聯繫了柯本。“嗨，林銳，在中國怎麼樣？”柯本的聲音還是活力四射。
“一般吧，我想讓你幫我查一個名字。一箇中國人，他的名字叫崔紅雨。儘量搜索關於他的一切信息，但是別留下什麼痕跡。”林銳回答道。
“沒有問題，我會幫你查這個人，而且你可以放心，我可是一個全球都具有知名度的高級黑客。追蹤我的地址根本不可能。”柯本笑着道。
“很好。”林銳笑了笑道。“我會給你帶中國的紀念品。”
“哈哈，我很期待。”柯本笑着掛斷了電話。
林銳做完這一切有些疲憊地坐在醫院的休息區，他真的感到很疲憊，爺爺的病情讓他一籌莫展，現在又莫名其妙來了一個獨臂老頭子的問題，更要命的是這事還牽涉到紅男爵。
林銳對那個老人說的大部分是實話，他確實不想主動去招惹這個人。即便他因爲伊萬的死而很痛恨紅男爵，但是他也知道紅男爵以及他背後的勢力，遠遠不是他能夠抗衡的。一着不慎，甚至會把整個黑島公司都牽扯進去。
但是他又不能不答應這個老人的條件，因爲爺爺病危，他現在不能離開。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狠狠的算計了，但是又無可奈何。
將岸碰了碰他，遞給他一瓶水。“喝點水吧。”
林銳接過水喝了幾口，轉身低聲道，“你發現沒有？”
“發現了。我趁着買水喝的時候在周圍看了看，發現周圍那些監視我們的人都撤走了。看來那位斷臂老先生的能量確實不小。”將岸低聲道，“最起碼那位秦川先生也必須聽他的。”
“可能吧。”林銳點點頭。
他們之前見過的這個老人身上，也確實有着很重的軍人痕跡。從他的坐姿和步伐來看，覺得也是軍人出身。至於他到底是什麼身份，他們也想去猜。
等了一會兒，林銳的爺爺被推了出來。林銳和將岸連忙迎了上去。
“醫生，他怎麼樣了？”林銳連忙問道。
醫生搖搖頭，低聲道，“我們嘗試了幾種治療方法，但是目前來看，沒有什麼大的成效。還是讓病人回家靜養吧，一個安靜的環境或許對病人會更好。”
“醫生，你是說沒有希望了？”林銳呆了一呆，低聲道。
“也就是沒幾天的事情了，回家好好照顧他吧。”醫生嘆了一口氣道。
林銳沒有再堅持什麼，只是他突然感到了一陣孤獨。將岸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平靜地度過了最後的幾天之後，林銳的爺爺去世了。安葬在原本他父親的墳地旁邊，接連幾天林銳都像是失魂落魄。就在爺爺死去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心裡最後的一點牽掛也隨之而去。
這讓他深感恐懼，有些時候，一個人如果有牽掛反而是一件好事。這種牽掛會制約一個人的行爲。但那就像是一輛高速行駛的車上加了剎車。一旦離開了這個限制和剎車，林銳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他平靜地坐在墳前，看着墓碑，對將岸道，“從現在開始，我已經沒有牽掛了。”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將岸看着他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有些恐懼。”林銳背上了揹包道。
將岸聳聳肩道，“其實沒有必要這樣急着離開這裡吧？也許你可以多待幾天。”
“我待不下了，我總感覺他們在看着我，帶着憐憫。而我也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墮落。”林銳搖了搖頭，“但其實，我們早就已經無可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