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一聲,鋒利的劍刃劃破衣服,刺入皮肉的聲音如此地刺耳,鮮血順着掌心滑到劍鋒之上,然後,滴答,滴答,一聲接着一聲地在青石板上墜落,只是短短的時間內,便已經形成了一攤子血窪,讓人只是看着,便覺得瘮的慌。
“放手!”
“放手!”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出口,一個聲音低沉冰冷,蘊含着滿滿的將要把人凝結的冰渣子,一個聲音驚慌無措,帶着咬牙切齒的恨意。
君天遙的手緊緊地攥住已經刺入胸口一半,眼見着便要直逼心臟的斷劍,他養護的極其完美細膩的肌膚,已經被鮮血所浸染。
他想要使力將慕容棄攥着的斷劍拔出,卻不能使力,因爲,男人的另一隻手上的另一截斷劍,穩穩地指向他的心脈。
他只要使出全力拔出那劍,也許,慕容棄手中的另外一截斷劍便會毫不猶豫地插在他的心口,更何況,他不敢貿然拔劍,心脈周圍的衆多經脈血管,不知這一劍傷到了哪裡,現在慕容棄還能站着,若是貿然拔劍,卻不準備好救治的東西,恐怕便真的要出事情了。
“阿棄,有什麼事情可以慢慢商量,你放下劍……”
君天遙和聲細語,宛若春風吹拂,前提是不看他們之間的對峙。
那柄被鮮血印染的,正正地插在慕容棄胸口的斷劍,隨着兩個人手中的較力,而有些不穩,左右小幅度滑動着,慕容棄胸口平滑的創傷,隨着這一陣震顫,血肉翻攪着,溢出了更多的鮮血,那鮮血是冰涼的,與君天遙火熱的鮮血融合,再也分不出誰是誰非。
生死麪前,哪裡有那麼多的誰是誰非?
君天遙先前想着自己得不到,寧願毀了,也不會讓薛語嫣稱心如意,可是,當慕容棄真的要將自己毀了的時候,他比誰都無法忍受,眼底黯然,這一回,是真的栽了。
“放手!”
慕容棄的眸子在君天遙傷痕累累的手上掃了一下,聲音更是冷淡,他沒有多餘的話,只是重複着這兩個傷人的字。
“我沒有說過要你的命!”
君天遙咬牙切齒,方纔的春風般和緩的語氣表情,便好像是假的一樣,他再也維持不住。
“我輸了,你贏了,雖然勝者爲王敗者寇,但是,我自己想要選擇一個結局你也管得着嗎?”
他輸了,連帶着薛語嫣也活不了,他這一輩子,愧對那個女人,那麼,他先一步去黃泉路上等她,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諱莫如深的眸子不經意掃過君天遙的眉眼,依舊嫵媚誘人,慕容棄胸口不受控制地起伏了兩下,反正,他已經沒有了想要活着的欲|望了,從將那些珍藏的寶物燒燬開始,他便斷了對君天遙所有的祈望,兩個人誰都有放不下的東西了,他無法得到這一生最期待的純粹的愛情,那麼,便用一場生死決鬥,來決定兩個人誰先解脫,不在這個世上受苦吧。
這種種念頭說起來很慢,實則只是一瞬間的思緒翻轉,慕容棄冷冷地看着君天遙像是漾着一層水光的眸子,無動於衷,一心求死。
“你想要自己選擇一個結局?”
君天遙低低沉吟:“你便真的甘心?”
君天遙覺得掌心很痛很痛,撕裂了的痛,連着心口的痛,他強自鎮定了心神:“你真的甘心將自己的命和薛語嫣的命都一起放下?難道你忘了我一開始說的話,若是我單出了這道門,薛語嫣會死的!”
“你既然有愧與她,既然要對她好,那麼,你不想要她活着嗎?”
這一句句勸解,君天遙覺得便像是自己拿着一把刀,來割裂自己的心一般的殘忍,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日,他會用另一個女子的生死,來拉住自己愛着的人。
慕容棄有些徵然,沒有想到君天遙會說出這樣的話,卻是立馬回神:“有我陪着她,她不會害怕的!”
“那我呢!”
君天遙豔色的脣緊緊地咬合着,脣齒間嚐到了血腥的味道:“我放了她,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們還像是以前一樣,不對,比以前還好,我們之間再也不會存在任何的阻礙,我們一起出去,薛語嫣便會平安無事地回到京城,我會,愛你……”
他第一次,將自己的尊嚴徹底地放到了慕容棄的面前,他再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欺騙慕容棄,他深深地愛着面前的這個男人,爲了他,他可以做任何事情,他要他繼續愛他,他要他活生生地愛着他。
君天遙眼底熾熱的毫不遮掩的情感赤|裸裸地攤在慕容棄的面前,男人恍神,冷冰冰的眼底蒙上一層霧氣:“你愛我,你想要和我在一起?”
他輕聲細語地問,君天遙趕忙點着頭,深怕慕容棄看不到似的,要將自己的頸子點斷。
慕容棄驀然笑開,長久僵硬的容顏因爲突如其來的大笑,而有些扭曲,清冷的面目透着詭異的滿足:“你愛我,你居然愛我……”
他的眸子有些酸澀,似乎要流淌下水滴,只是,卻終究已經乾澀,他的眸子低垂,看着自己胸口被鮮血完全印染的慘狀:“君天遙,你的愛情,我不相信!”
這一句話方落,他緊緊攥着利刃的,迸着青筋的手,猛地向着心脈的位置狠狠地撞去,比起方纔的那一下還要狠戾,還要不留餘地。
慕容棄的脣邊是淺淺的笑意,君天遙,君君,我相信你現在是真的愛着我的,你能夠阻止我死,你能夠說出那麼一番話,我很開心,只是,我想要的永遠你給不起,我不相信你的在乎能夠持續,所以,我爲你創造一個永遠。
“!”
猝不及防的一下,君天遙再也顧不得那把直指自己要害的斷劍,身子斜斜地一側,避過穿心而過的一擊,腳下踩着飄渺的步伐,瞬息間向着慕容棄身前一步,單手蘭花飄拂一般,在他手腕麻筋位置似緩實急地一彈,叮的一聲,斷劍落到地上,刺啦聲響,另一截斷劍卻順勢在君天遙胸口位置劃過一道長約兩尺的猙獰血痕,半邊身子都染上了紅豔,若不是他閃的快,恐怕真的要被分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