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呼嘯長風中,由三十六座倒懸峰組成的蜀山上空,一道代表警訊的金光沖天而起,卻又驟然化爲無數閃耀火星,如同暴風驟雨似的迎風四散開來。
剎那間,原本仙靈迷霧籠罩的倒懸峰之間,尖銳的呼嘯聲不絕於耳,上百艘仙艦從迷霧中衝出,急促卻又紋絲不亂的衝向四面八方,將三十六座倒懸峰全都籠罩在天羅地網之中。
就在這天羅地網中,一道血霧凝聚的虛影,正沿着倒懸峰之間的空隙瘋狂逃竄,速度不僅快到驚人,更有着半實半虛的詭異神通,往往能夠直接從山石障礙中直接穿過。
在這血霧虛影身後不遠處,雲帆駕着金光樓船呼嘯追來,微微揚起的冰冷玉容上毫無表情,和平時的鄰家姐姐模樣截然不同,許知乎用力抓着船舷,在旁邊很無語的看着她,突然懷疑蜀山上下是不是都有精神分裂症……
“師弟,你且退後,看我如何斬妖除魔!”完全進入到角色中的雲帆冷哼一聲,順便再度來了個急速轉彎。
剎那間,金光樓船發出劇烈咔擦聲,來了個將近九十度的傾斜,硬生生的從兩面聳立巖壁之間穿過,眼看着就要追上前方那道血影了。
幾乎在同時,數十艘青光仙艦也從前方兇猛衝來,說來也是巧,帶頭的居然就是那艘早上見過的蒙衝鬥艦……
那位早上還在心甘情願洗甲板的楊師兄,這時候橫劍傲然立在艦首,滿面浩然正氣的向前一指:“諸位師弟聽令,結成三十六天罡艦陣……青蒙,你爲陣眼,向前!”
還別說,那位青蒙美人兒這時候真是溫柔似水,很賢惠的嗯了一聲,當即催動着蒙衝鬥艦急轉橫在虛空中,如同山嶽似的擋住了血色虛影去路。
幾乎在同時,三十五艘青光仙艦齊齊呼嘯駛來,和青蒙這艘蒙衝鬥艦匯合在一起,應和着三十六天罡星斗,化爲遮天蔽地的冷冽大網,頓時青光暴漲的急速罩落,將整座倒懸峰全都籠罩在內。
“混賬,你們這些蜀山僞君子,只會人多欺負人少麼?”那道血霧虛影咬牙切齒獰笑一聲,驟然倒吸冷氣,竟然在瞬間變得再度稀薄虛化幾分,直接迎着前方的仙艦羅網撞去。
只是,就在即將自投羅網撞進去的一瞬間,他卻突然露出陰森森笑容,毫無徵兆的驟然揮手一扔!
剎那間,數十顆漆黑雷珠齊齊呼嘯射出,迎風一晃轟鳴炸裂,大片漆黑如墨的濃霧洶涌而出,卻又如同擁有自我意識似的,化爲張牙舞爪的迷霧猛獸,惡狠狠的撲向三十六艘蜀山仙艦。
“什麼?”楊師兄吃了一驚,等看清那片濃霧的形態後,突然面色大變,“青蒙,快退後,那是專門侵蝕仙艦的……”
來不及了!
就在這剎那間,迎風洶涌而來的漆黑濃霧,早已經沾上了蒙衝鬥艦的船舷!
古怪的是,這濃霧看似毫無殺傷力,然而就在一瞬間,原本青光閃耀氣勢驚人的蒙衝鬥艦,突然就劇烈震動青光暗淡,船舷甲板更是如同被歲月侵蝕,令人震驚的急速腐朽碎裂。
“不……”身爲蒙衝鬥艦的艦靈,青蒙更是滿臉蒼白渾身無力,頓時輕呼一聲軟倒。
怎麼會這樣,楊師兄大驚失色,慌忙摟住青蒙的纖腰,將她溫柔的抱在懷中,眼角似乎都閃爍着微弱淚光:“蒙兒,你沒事吧,都怪我不好,讓你冒然衝上去……”
喂喂喂,現在是演言情劇的時候嗎?
幾乎在同時,就因爲蒙衝鬥艦的失去平衡,那道血霧虛影早就呼嘯衝來,從艦陣的缺口中驚險逃出去,尖銳獰笑着再度遠遁逃離。
“諸位師弟,不用管我,絕不能放這魔孽逃出蜀山!”楊師兄怒目圓睜的指向遠方,不過等轉過頭來,看着懷裡嬌柔虛弱的青蒙,立刻又滿面深情了,“蒙兒,你是不是很痛,很痛的話一定要多……”
嗖!
還沒等他來得及溫柔說完,金光樓船已經風帆如雲,從他們身旁帶着狂風呼嘯而過,許知乎甚至還有空轉過頭,很認真的給他提醒:“那什麼,楊師兄,你不會想說多喝熱水吧?”
別管什麼多喝熱水了,就在楊師兄和一羣蜀山弟子的驚愕目光中,金光樓船早已經呼嘯衝過去,猛然掠過數百丈距離,再度打死不鬆口似的咬住了那道血色虛影。
“魔孽,哪裡走,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手段?”雲帆冷喝一聲,金光樓船再度轟鳴前衝,船頭更是金光閃耀,竟然直接凝聚出一根長達數丈的金色撞角!
“等會兒,師姐你該不會打算……”許知乎只來得及抱住桅杆。
還沒來得及說完,體形巨大的金光樓船,已經如同山嶽似的狠狠撞上去!
該死的,那道血色虛影又驚又怒,看着金光樓船惡狠狠撞過來,倉促間只來得及伸手入懷,取出一隻青銅方尊朝空中一扔。
耀眼的青光中,青銅方尊迎風化爲數十丈大小,金光樓船恰好在這時候轟鳴撞過來,整個船頭連同金光撞角,殺氣騰騰的直接撞了上去!
轟!剎那間,青銅方尊被轟得出現數百道裂痕,卻還是順利護住了那道血色虛影!
倒是另一邊,轟鳴撞上來的金光樓船,遭受了巨大的反作用力後,頓時在原地打橫旋轉,船頭的金光撞角當然是粉身碎骨,就連船頭也受損嚴重,大片木板碎片四散飛濺開來。
噗!因爲樓船遭到撞擊而損壞,雲帆也不由得滿口噴血,但僅僅晃了一晃,她就再度冷然轉動舵盤,控制着金光樓船繼續衝過去。
“等會兒,我們爲什麼不用法術遠程攻擊?”許知乎抱着桅杆看得目瞪口呆,心道蜀山的那些仙艦不都能射出光柱嗎?
“不一樣,我屬於那種接舷肉搏的戰船!”雲帆面無表情的冷冷回答,緊接着就一拍舵盤,再度殺氣騰騰的再度撞了上去。
我擦,這樣也行,許知乎唯一能做的,就是抽出腰帶,先把自己緊緊捆在桅杆上!
事實上,還沒等他來得及捆好,金光樓船已經帶着同歸於盡的可怕氣勢,再度轟鳴着撞上巨大青銅方尊!
這一次,轟鳴巨響聲過後,巨大的青銅方尊固然是快碎裂,不過金光樓船的整個船頭也都徹底散架,連帶着大半個船體都出現了破碎黑洞。
熱淚盈眶啊,許知乎熱淚盈眶的抱着桅杆搖晃,突然明白雲師姐爲什麼看起來不富裕了,按照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鬥方式,她要是能富裕那就……我擦,還來!
沒錯,還沒有等緩過勁來,雲帆已經控制着金光樓船再度轟鳴撞上去!
洶涌瀰漫的煙塵中,那道血色虛影躲在快要粉碎的青銅方尊後面,眼看着破損的金光樓船還要衝過來,簡直是又驚又懼毛骨悚然!
“混賬,本尊跟你拼了!”憤怒尖叫一聲,他竟然直接催動青銅方尊,猙獰瘋狂的兇惡迎上來,“瘋婆娘,倒要看看是你的樓船堅固,還是老祖賜給本尊的血骨方尊夠硬!”
喂喂喂,你們兩個同歸於盡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許知乎很嚴肅的舉手抗議,眼看着金光樓船就要和青銅方尊狠狠撞在一起,終於很滄桑的嘆了口氣,順手抓起山地包,不負責的往前一扔——
“去吧,天馬流星鍋!”
啊啊啊,悲憤的抗議聲中,好久沒出來的鍋鍋騰空而起,就這樣帶着兩行委屈熱淚,呼嘯作響的砸向血色虛影:“沒天理啊沒天理,人家只是個家用電器而已,爲什麼每次都要當翻天印?”
還沒說完,就在即將撞上去的一瞬間,鍋鍋驟然青光閃耀!
剎那間,伴隨着鍋蓋的砰然開啓,這段時間從蜀山各地“撿來”的數十柄鋒利飛劍,頓時跟不要錢似的呼嘯射出,而且偏偏距離近得不能再近,讓人想要躲避都來不及!
轟轟轟,轟轟轟,無數閃耀劍光之中,原本就傷痕累累的青銅方尊,頓時爆炸粉碎!
沒有了阻礙,金光樓船終於能夠仰起風帆,如同巨大山嶽似的碾壓過來,可憐的血色虛影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高聳船頭帶着恐怖衝擊力,惡狠狠的……
剎那間,這傢伙滿口噴血的倒飛出去,重重撞上遠處的那座倒懸峰,整個身軀更是暗淡得如同隨時會消散,卻又立刻憤怒嘶吼着,毫不猶豫的瘋狂逃離。
“咦,這個是?”另一邊,雲帆微微愕然轉過頭,看着鍋鍋從天而降落到甲板上。
“我養的,順便說一下,別離它太近。”許知乎很好心的提醒,順便又把自己綁得更緊,就這麼看着金光樓船繼續呼嘯追趕上去。
一方是全速衝鋒,一方是元氣大傷,轉眼間雙方距離又被迅速拉近,而幾乎在同時,不遠處又有數十艘蜀山仙艦呼嘯射來,帶頭的正是那位曾經和許知乎見過面,親眼見證過強制拆遷的金劍羽士……
前有攔截,後有追兵!
那道血色虛影終於露出絕望表情,卻又猛然一滯,爆發出尖銳刺耳的嚎叫聲:“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本座就算是死在這裡,也要拖着你們同歸於盡!”
剎那間,伴隨着尖銳嚎叫聲,他驟然凝聚出一隻鋒利如獸爪的手掌,帶着刺耳的摩擦聲,從身軀中抽出一顆血色瀰漫蟲卵,這蟲卵甚至還在不斷顫抖着。
彷彿整個身軀的元氣都被抽走,這傢伙無法控制的劇烈顫抖着,卻又驟然猙獰冷笑一聲,猛然將這血色蟲卵吞了進去:“去,去死吧,本座拼着捨身飼蟲,送你們一起去地獄!”
“該死的!”遠遠看着那血色大扇上凝聚的無數猙獰人臉,正高速衝來的金劍羽士猛然倒吸一口冷氣,“諸位師弟,速速後退,那東西是血魄陰毒噬魂……”
轟!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這剎那間,血色虛影慘呼一聲,小半個身軀驟然爆裂,化爲四散飛濺的血霧,而僅僅一瞬間,大片血霧就驟然凝集成無窮無盡的血魄陰毒噬魂蟲,如同遮天蔽地的猩紅陰雲,朝着四面八方瘋狂擴散開去。
轟然一聲,對面的蜀山弟子也好,數十艘仙艦也好,頓時全都被這陰毒蟲羣所覆蓋,哪怕他們已經竭盡全力抵擋抗拒,但在這人力無法抵抗的狂暴蟲羣颶風中,仍然在瞬間被吸食了大量血肉,甚至連魂魄都感覺到那種刺痛。
但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幾乎在同時,那個只剩大半身軀的血霧虛影,卻突然雙目通紅如血的驟然轉頭,滿臉兇厲的望向金光樓船,冰冷的目光甚至讓人驚恐顫抖。
轟!尖叫聲中,他的另一部分身軀,就這樣再度轟鳴爆裂!
剎那間,瀰漫的血霧再度迎風擴散,化爲數量更多的血魄陰毒噬魂蟲,如同狂潮巨浪似的洶涌而來,轉眼間就要將仙舟徹底吞沒!
這一刻,大片天空都被染成了猩紅色彩,甚至在這蟲鳴聲中,還能清晰聽到那血霧虛影的殘暴絕望怒吼:“到地府裡後悔去吧,蠢貨,這是你們自找的!”
是是是,你高興就好!
許知乎滿臉古怪的摸摸下巴,看着鋪天蓋地涌來的蟲羣,突然很嚴肅的轉過頭:“師姐,我必須很認真的問一句——那什麼,作爲一艘船,你有買過肚兜嗎?”
“呃……有,有吧!”剛剛還很高冷的雲帆,突然就滿臉緋紅。
什麼都不用說了,剎那間,剛剛還躲在舵盤後面裝死的鍋鍋,突然就大義凜然的一躍而出,直接跳上高聳的船頭,正氣浩然的大喝一聲——
“混賬!爾等魔教餘孽,放開那個肚兜,有膽量就衝本大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