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兄弟,你這話的意思是,那八座圓丘在很久很久以前,很有可能就是類似於村子這樣的坑地,然後被人填土掩埋堆砌成丘?”桑格聽懂了,十分驚愕,難以置信。
“這起碼有九成九的可能性。”方元點頭道:“難道你不覺得奇怪麼,那八座山丘不僅是高度大小都十分相似,而且更是在同一條山脈走向上,其中肯定有所聯繫。”
“我相信它們之間有聯繫,可是……”桑格還是有些懷疑。
“沒有可是。”方元搖頭道:“如果你不信,可以叫人拿洛陽鏟來打一杆進去,看看裡頭是什麼情況。”
說到這裡,方元露出幾分意味深長的笑容:“當然了,如果回頭你祖宗在地下臭罵你這個不孝子孫,就不要怪我事先沒有提醒。”
“什麼?”桑格又呆住了。
“這很正常呀。”方元提醒道:“你忘記了,這村子祖輩生活在大山裡頭,而且聽村裡的老人說,這村子起碼存在一兩千年了。在這漫長的歲月之中,墳葬墓羣應該也是一個比較龐大的數量。可是這些天來,我們在山裡四周轉悠,你發現了多少墓葬墳頭?”
“好像不多……”桑格不怎麼確定,畢竟他沒怎麼關注這方面的事情。
“何止不多,簡直十分稀少。”方元搖頭道:“我留意了一下,發現墓葬都集中在村子附近的山頭上,而且從一些墳塋上的碑文記載,更可以得到答案。”
“年代最早的墳塋。大概是兩三百年前的時代而已。這麼多墳墓之中,沒有一個比這更早的了。你們不覺得。這很有蹊蹺麼?”
方元掐指算道:“傳承兩千多年的古村,居然只有兩三百年的古墓。那麼之前的墓呢,都跑去哪裡了?就算有一些古墓,由於時光的流逝,被村中百姓遺忘了,但是不可能全部都遺忘了吧?”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性,就是在兩三百年以前,村子墓葬的形式,並不是後來的土葬。而是什麼火葬、天葬之類的。直到後來,百姓改風易俗,纔有了現在的土葬。”
方元分析起來:“但是我一研究,發現這不對啊。因爲從村子之中流傳的儺舞表演形式來看,他們祖輩代代都是推崇土葬的,不然也不會繼承這一套完整的祭祀儀式……”
“祭祀儀式?”桑格有些驚訝:“那些大叔大爺跳的舞是祭祀儀式?”
“沒錯。”方元確認道:“小蒙回去的時候,我順便讓他把儺舞錄像帶回去了,然後再向他的爺爺請教。他的爺爺是比較有名氣的文化學者,在研究儺舞之後十分肯定。這是一套祭祀用的儀式,那是祭拜先人時候用的。”
“桑大哥,你還記得野豬宴會那晚上,村裡一位大哥告訴過我們。在他小的時候,村裡的男女老少必要興師動衆,花費一整天時間。去那八個祭臺祭拜一番吧。”
方元智珠在握道:“在那天晚上,我就已經開始懷疑。他們拜的恐怕不是山神,而是村子兩三百年前的祖先。而那八座圓丘。不僅是八座土山而已,更是八座大公墓。在山丘底下,應該掩埋了千百年來,村子祖輩的英靈。”
“所以村裡百姓一打到什麼獵物,就要擡到祭臺上拜一拜,感謝祖宗的庇佑與恩澤!”
方元忽然有幾分感嘆:“可惜時至今日,村裡百姓已經遺忘了他們祭拜的含義,不過這一套老規矩,最終還是代代流傳了下來,也算是一種幸運!”
“是這樣的嗎?”桑格表情凝滯,一下子接受了這麼多消息,他需要好好地消化才行。
“這是很容易證實的事情。”方元笑道:“如果你們不避諱的話,那麼真的可以挖開一座圓丘察看裡頭的情況。”
“不必了。”老人定了定神,鄭重道:“我相信方師傅……”
“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方元擺手道:“這畢竟是揣測,就算我對自己的揣測很有信心,不過終歸只是揣測,肯定需要證實一番,這樣大家才能夠安心。”
在方元的堅持下,老人也順水推舟的吩咐外面的手下,去找洛陽鏟勘探幾個圓丘的內部情況。不過這事也需要一段時間,畢竟洛陽鏟這玩意,大家也沒有,需要另外去買。
把東西買回來,肯定也要半天工夫。
吩咐人做這事之後,桑格又走了回來,還是有些困惑:“方兄弟,你說圓丘是大墓,這我也可以理解,不過村裡的人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不是說了麼,是爲了改造風水啊。”方元也有幾分驚歎:“其實我也很佩服當年佈置這個風水局勢的人們,他們根本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子孫後代。花了千百年時間,一點點積累,才能夠佈置出這樣一個王侯大地出來,這樣的毅力堪比愚公移山了。”
“所以我也覺得非常奇怪,究竟是居於什麼樣的理由,村子的先輩纔會這樣持之以恆,樂此不疲地改造下去。一改造,起碼就是一千多年時間,這樣漫長的歲月,如果沒有一個共同的信仰凝聚人心,恐怕肯定有許多人選擇放棄。“
方元琢磨道:“反正我察覺這裡的風水局勢之後,第一反應就是不可思議。要知道類似這樣的風水改造工程,一般是古代朝廷王室,憑藉舉國之力,花費十幾年時間,纔會順理成章地完成任務。”
“然而這裡只是小小的村落,哪怕在村子的全盛時期有幾百上千人口,那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僅憑小小的村子之力,就完成了這樣巨大的工程,這和螞蟻撼樹沒有什麼區別,真是讓人難以想象。”
方元搖頭嘆道:“但是話又說回來,總應該有這樣一個理由,讓村裡的百姓心甘情願地受苦受累,夜以繼日的移山填坑吧?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如果是以奴役的方式驅使村中百姓勞動,恐怕最多能奴役一時,絕對奴役不了幾百上千年。”
“……對!”桑格覺得很有道理:“那麼理由會是什麼呢?”
一時之間,房間安靜了下來,大家都陷入到沉思之中。
片刻之後,張道心開口道:“方元,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有什麼猜測。這裡又沒有什麼外人,你就不要支支吾吾的掩藏了,痛快的說出來就行。”
老人眼睛一亮,連忙道:“還請方師傅賜教。”
“老爺子,你肯定也有一些猜測,爲啥不說?”方元有些無奈,他還想拋磚引玉,把話題引到這方面來,聽聽張道心的見解。沒有想到,張道心真是人老成精,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反過來將了他一軍。
“嘿嘿,年輕人心思太多不是什麼好事。”張道心笑眯眯道:“你年紀又不大,哪來這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啊。做人應該純粹一些,有什麼就說什麼,對不對?”
“對……”方元能說不對麼?
“對的話,就說說你的看法吧。”張道心笑道:“沒看到桑老弟都等急了嗎。”
方元斟酌了下,纔開口道:“沒錯,我是有一個猜測。但是這個猜測,可能有些離奇,怕大家不信。”
“什麼猜測?”桑格好奇道:“你先說呀,信不信在我們。”
“我感覺,這村子……不簡單。”方元沉吟道:“村子百姓祖先的身份,應該不是普通的平民,或許是某個……王國後裔!”
“王國後裔!”桑格瞪大了眼睛,驚愕道:“哪個王國!”
“夜郎國。”反正說開了,方元也不再隱瞞,直言不諱道:“我感覺,這個村子的祖先,應該是被滅亡的夜郎國王室部落的一支。”
“在夜郎國覆滅的時候,這一支部落逃到了山裡,但是一直不忘復國之舉。不過當時漢朝的實力強盛,想要恢復夜郎國無疑是比登天還難。”
“當時部落的首領,也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乾脆隱姓埋名,伺機而動。而且打敗敵人的最好辦法,無疑是向敵人學習。只要首領不笨,肯定會派人去中原打聽敵情,順便學習先進文化經驗,以便未雨綢繆。”
“等族人學習回來,首領知道漢朝的強大,然後舉兵復國之念,恐怕也熄滅了大半。在心灰意冷的情況下,或許首領就把復國希望寄託在風水上面了。”
方元不負責任的揣測道:“畢竟在漢代的時候,風水氛圍十分的濃厚,對於喪葬之地十分的講究重視。特別是王室貴族,厚葬成風,佔山爲陵,奪湖爲海的情況,一點也不罕見。受到這種風氣的影響,首領在打風水龍脈的主意,似乎也很正常。”
“然後在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村子附近的一塊帶有缺陷的風水大地,那麼轟轟烈烈的風水改造工程,自然而然展開了。”
方元嘆道:“這工程一做就是幾百上千年,這其間我覺得大部分村民,應該是不知情的,或許只是把坑地當成了墓葬,一代代的堆積封土,自然就形成了圓丘。”
“不過其中肯定有一些知道秘密的人,一直從中推波助瀾,不斷的引導,才能夠代代進行下去。但是可能由於什麼意外,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遭遇到什麼意外,沒有來及得把秘密告訴後代,才導致工程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