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服務員，裴老人和範離相視一笑，目光有幾分玩味。
“你怎麼搞啊。”小胖子有些惱怒，斥責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清理收拾。”
“呃啊啊……”
那個服務員慌手慌腳，連忙蹲下來把殘盤瓷片揀到托盤上，不過視線卻不時瞄向裴老人和範離身上，在聽見小胖子叫喚師爺之後，他的臉色頓時慘白一片，沒有半點血色。
“師爺，看來你說得對。”
此時，小胖子氣呼呼道：“底下這些人，的確要整頓一番。在培訓的時候，也沒出什麼差錯的，但是一正式上崗，總是有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對了師爺，一會兒我把他們全部召集過來，讓你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睛的東西，居然敢把你擋在外面……”
聽到這話，那個服務員更是驚駭起來，整個人僵在那裡，連動都不敢動彈。
範離淡笑了下，隨意道：“這是小事，一會兒再說。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招呼兩位客人。”
“對對對……”小胖子連忙點頭，然後端杯倒酒，以示敬意。不過倒酒之後，他發現那個服務員還傻愣在那裡，頓時怒了：“你這是怎麼回事，連打掃清理的瑣事都拖泥帶水的，是不是不想幹了？那趁早給我滾蛋……”
在小胖子的斥喝聲中，那個服務員全身一震，然後順手扔下抹布，失魂落魄的走了。
見此情形。小胖子先是一愣，接着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反天了。真是反天了。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他居然敢……”
“別吵了。”範離輕描淡寫道：“他就是聽你的話，主動滾蛋了。”
“呃？”小胖子頓時語塞，有些莫名其妙：“我就是罵兩句，沒說真讓他滾蛋呀。他情商怎麼這樣低，連我真正的語意也聽不出來？”
“不是聽不出來，而是被嚇住了。自然當真。”範離揭開謎底道：“他就是剛纔擋着不讓他們進來的人，聽到你喊打喊殺的，知道在劫難逃。自然識趣的捲鋪蓋走人。”
“什麼，就是他？”小胖子一愣，隨即自然又是一怒：“這該死的傢伙……師爺，你早說呀。看我怎麼收拾他。給你們出氣。”
“氣？有什麼好氣的？”範離不以爲意道：“你裴爺爺和我，都是胸襟開闊，豁達大度的脾性，怎麼可能跟他計較。他純粹是自己嚇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自吹自擂就好，又何必帶上我？”裴老人笑了笑，忽然好奇問道：“老弟，你才說那個眼眨紅絲。不禍則殃。這到底是先有因再有果，還是先果後因？”
先因後果。就是那人註定要倒黴，以至於現在果然被辭退了。先果後因，則是範離知道有自己和小胖子這層關係在，只要小胖子知道這事，那人肯定要倒黴，所以作出合理的推斷。
先因後果，那是屬於相法的範疇。但是先果後因，就是屬於邏輯推理了。
“老哥，你覺得哪個可能性更大？”範離反問道，笑容有些狡黠。
“這個……”裴老人有些遲疑：“我就是不知道，才問你的呀。”
“老哥你這樣說，估計是比較偏向於後者。”範離笑了笑，然後表情微微一肅，正色道：“老哥，我實話告訴你吧。不管是哪個可能性更大，都屬於相法的範圍。”
“怎麼說？”裴老人自然好奇探問起來。
“這個嘛……”範離一笑，轉頭道：“方師傅，要不你幫我解釋一下，免得裴老哥覺得我在胡說八道，故意忽悠他。”
“範前輩，我又不通因果，你怎麼讓我解釋因果呢？”方元笑道，其實這算是僞命題，和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一樣，壓根解釋不清楚。
因爲相法有的時候，屬於一種比較唯心的東西。你說有，肯定有，其他人說沒有，那麼真的可能沒有。要說通過面相，就可以看穿一個人的前世今生、後世未來，那麼肯定有些言過其實。但是相由心生，心裡頭有事，肯定會在言行舉止之中流露出來。
就算範離和小胖子沒有任何關係，但是那個服務員目中無人，居然把客人往外趕。這樣的行爲，遲早會給他招來禍害，這肯定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這是生活的智慧，但是相法本來就是歷代先賢對於生活經驗的總結。所以說，先果後因的確屬於相法的範疇，誰也不能否認這一點。
說實話，風水相法什麼的，多少有些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意味。立場不同，看法自然不一樣，根本沒有什麼好爭辯的。一辯起來，估計就是沒完沒人，十分的麻煩。
“方師傅，你也是滑頭。”範離哈哈一笑，也明白方元的顧慮，當下轉移話題道：“那就不說這個了，大家來喝一杯。”
酒不錯，陳年佳釀，而且是養身的黃灑，度數不高，十分的滋補。美味菜餚也是這樣，山珍海味，做工十分的精細，入口比較綿軟。顯然爲了款待範離，小胖子也費了一點心思的。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席中的氣氛自然融洽多了。
此時，範離好像有些喝高了，臉龐紅紅的，有幾分醉眼朦朧：“方師傅，我非常佩服你……這是真心話。要論相法，我不敢妄稱天下第一，不過天下前十之中，必然有我一席之地。”
“但是對於風水佈局，我只是得了粗淺皮毛罷了。和你相比起來，我就是井裡的青蛙，只有坐井觀天的份。望塵莫及，高山仰止……”
也不知道範離是不是真醉了，反正言辭非常的推崇。
“範前輩，承蒙您的擡愛，不過您這話太過了。”方元搖頭不已，可不敢貿然消受這樣的讚譽。
“對……”範離憨態可掬一笑：“你雖然厲害，但是和一個人相比起來，估計你也要甘拜下風，自愧不如，相差十萬八千里。”
裴老人聞聲眉頭微微一皺，忍不住輕聲道：“老弟，你醉了，就少說幾句胡話。要不今天就到此爲止吧，你去喝杯濃茶，歇息一會……”
一邊說着，裴老人就給小胖子使了個眼色。小胖子心領神會，連忙攙扶道：“師爺，我帶你去休息，喝茶醒酒。”
“不用。”範離半禿的頭頂冒着熱氣，眼睛卻微閃亮光：“我現在是人醉心不醉，也就是所謂的酒後吐真言。方師傅，我是看你順眼，覺得大家有緣，所以準備交淺言深，打算提點你幾句，希望你不要見怪……”
“怎麼會呢。”方元微笑道：“您老有什麼教誨，儘管說吧，我聽着呢。”
“好，很好。”範離哈哈一笑，順勢勾着方元的肩膀，眼睛微微眯縫，搖頭晃腦，咬牙切齒似的說道：“知道不，你很像一個人，我的一個仇人，大仇人……”
“呃。”方元呆了一呆，心裡琢磨着，這算不算是無妄之災？
裴老人見狀，連忙走來勸道：“老弟，你真醉了。來，我扶你去休息吧。”
“我沒醉，真沒醉。放心，我不是在撒酒瘋。”範離撥開裴老人的手，然後勾着方元的肩膀叫嚷道：“說，其實你不姓方，而是姓蕭，對不對？”
“啊……”方元微微一嘆，多少有些明白了，頓時苦笑道：“範前輩，你真誤會了，我不姓蕭，更不認識蕭神仙。”
“咦？”範離睜開眼睛，透出懷疑之色：“你知道我想說誰？”
“……很多人都有這樣的誤會，您不是第一個！”方元忍不住摸了摸臉，有些驚疑道：“難道我們長得很像？”
範離好像真沒醉，不客氣的打擊道：“……臉不像，他比你英俊十倍。”
方元無語了，忍不住問道：“既然臉不像，那哪裡相似了？”
“……實力。”範離鬆開了手掌，目光迷濛道：“我聽行裡的一些老前輩說過，他二十歲行走江湖，不到三十歲就已經成爲一代宗師。如浩日當空，把整整前中後三代人壓得一點餘光不顯，堪稱賴劉再世。”
“誰這麼厲害？”小胖子十分驚駭：“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建國以後，又是破四舊，又是打倒孔家店，又是掃清牛鬼蛇神，再厲害的人終究不可能與國家大勢相抵抗，他自然銷聲匿跡了。”範離淡聲道：“再說了，這樣的人物，誰願意多提呀，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小胖子立即明白過來，如果說那人是太陽，那麼其他人自然就是星星月亮螢火蟲之類，在太陽的籠罩下，真是一點光亮都照不出來。這種情況下，誰不把那人恨得牙齒癢癢？提起那人的英勇事蹟，豈不是襯托自己的無能，誰願意幹呀。
同一時刻，小胖子又想起範離剛纔的話，立時憤慨道：“師爺，你說那人是你的大仇人？他怎麼招你惹你了？我幫你報仇去……”
“啪！”範離手一揮，直接給了小胖子一個腦瓜蹦。
“哎喲。”小胖子吃痛之下，眼淚快要流出來了：“師爺，你怎麼又打我？”
“你這麼笨，不敲打敲打，怎麼變聰明？”範離沒好氣道：“我什麼時候說他是我的大仇人了？那是恩人，大恩人。”
“啊？”小胖子傻眼了，不明白範離怎麼忽然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