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你也要給方師傅一個合理的解釋。”這個時候,房東昇怒氣衝衝道:“把人仍到窮鄉僻壤之中,這就是你們白家的待客之道嗎?”
“不不不,房兄,這是誤會,誤會。”銀髮老人連忙搖頭,具體是什麼誤會,他也沒說,只是含糊道:“房兄,方師傅在哪裡,我當面給他賠罪。”
“他現在沒空。”房東昇追根究底道:“是什麼誤會,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你的責任,還是別人的責任?”
“這個……”銀髮老人支支吾吾起來,不知道怎麼說明情況。
“房爺爺,你不要怪爺爺啊。”
就在這時,少女站了出來,甜聲道:“這事和爺爺沒關係,都是表哥闖的禍。不過他現在已經自食其果,受到了足夠的教訓,你就不要生爺爺的氣了。”
“嗯?”房東昇眉頭一皺:“你表哥?”
“是啊。”少女回身一指:“諾,房爺爺你看,他已經這樣悽慘了,想必也應該知錯了,你就不要再罵他了,好麼。”
房東昇順勢看去,然後就看到了一具“木乃伊”,全身綁滿了繃帶,只剩下眼睛在動。不過通過眼睛,也能夠看出“木乃伊”神情很複雜,有惱怒,有羞慚,有後悔,還有深深的恐懼害怕……
“這是你表哥?”房東昇錯愕道:“他這是……怎麼回事?”
銀髮老人的外孫,房東昇自然見過。但是在他的印象中,俊逸青年應該是風度翩翩,俊秀如玉的樣子。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全身綁滿了染血的繃帶,十分狼狽不堪。
“他亂動了方師傅的東西,被黴運纏身,災難不斷。”少女沒那麼多顧忌,直言不諱道:“如果七天之內不化解這個災劫,他恐怕性命難保。”
“什麼?”房東昇呆愣了下。第一反應是不信,旋即看到俊逸青年悽慘的模樣,又不得不信。不過弄明白原因之後。他立時勃然大怒,想罵一聲活該。但是看到老友滿臉哀求之色,他也不好罵出聲來。
猶豫了下,房東昇甩手道:“白嶽。這事我不管了。你自己解決吧。”
一邊是多年的老朋友,一邊是方元,房東昇夾在中間,感覺很難辦。乾脆置身事外,銀髮老人要是求得方元諒解最好,要是不行,那他也沒輒。
銀髮老人也明白這個道理,連忙顧盼道:“房兄。哪位是方師傅?”
“那個……”少女有些遲疑,纖手指了指。直到現在。她還有一點懷疑,沒有顯山露水的方元,真的就是大風水師?
此時,方元也沒有心思理會外界的紛紛擾擾,他正在專注的勘察地勢。在開山隊的努力搬運下,山上的石頭已經清理乾淨了,石頭山也恢復了原貌。
不對,現在不應該稱爲石頭山了,因爲山上已經沒有了石頭,整個山端頓時矮了一截,原本高高尖起的山形,就化作一個凹陷幾米深的山坑。
的確就是山坑,方圓兩三百平方,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盆,沒有蓄水的大盆。如果天降大雨,山坑蓄滿了水,就是天然的小型湖泊、游泳池、小水庫……
總而言之,這個山坑就是這座山的本來面目,或許當年山坑裡真的蓄滿了優質的泉水,在徽州當地也挺有名氣。不過後來泉眼被堵,這才逐漸不爲人所知。現在方元要做的,就是重新點出泉眼位置,使之恢復當年奔流泉涌的盛況。
只不過這事也有點兒難度,換成別的人來做這事,恐怕覺得山坑也不算多麼廣闊,只要多挖幾次,總能找到正確的方位。
然而,方元不想這樣跌份,打算一步到位。畢竟大家可是很期待他尋龍點穴的表現,總不能辜負了大家的期待不是?說白了,還是要面子,不想虎頭蛇尾丟臉。有時候,大家的期望值過高,也是一種壓力啊。
方元感嘆的時候,無意中一瞄,就發現旁邊多了一個銀髮老人。
“你……哪位?”方元一怔,有點兒奇怪。
“方師傅,我是白嶽。”銀髮老人身段很低,語氣充滿了歉意:“由於一些誤會,得罪了方師傅,希望你……”
銀髮老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怎麼也說不下去了。因爲方元一聽他自我介紹,腳步就直接一錯,換了個方向走遠了。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無視,換個時間,換個地點,換個對象,銀髮老人再有涵養,恐怕也要火冒三丈,當場發飆。
但是此時此刻,銀髮老人眉毛動了一動,直接忍了下來。不僅如此,還要努力擠出笑容,快步跟了上去,懇求道:“方師傅,你聽我解釋……”
方元置若罔聞,步伐又是一繞,直接避開了銀髮老人,繼續換個方向遊走。
“太過分了。”
在山坑外面,看到這個情形,少女忍不住義憤填膺,埋怨道:“我爺爺這麼大歲數了,又低聲下氣的哀求,他就不能體諒一下嗎?”
“過分?體諒?”
適時,張道一淡聲道:“才被無視兩分鐘,跟着繞走幾步,你們就覺得受不了。但是人家被扔到荒野,步行兩三個小時,纔算是找到村子討一口水喝。對比之下,你們覺得誰更加過分?”
一瞬間,其他人不吭聲了,臉皮再厚的人,也知道這事白家不佔理。況且現在有求於人,更不是強詞奪理的時候。
或許銀髮老人也清楚方元心中的怨氣,所以纔不顧年邁體衰,更加沒有停下來休息半步,哪怕累得氣喘吁吁,額頭冒汗,他也咬緊牙關堅持下去,緊跟在方元身後挪動。
“……表哥,你看到了沒有。”少女看不下去了,矛頭指向俊逸青年:“你自己闖下的禍,卻要爺爺幫忙收拾爛攤子。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不要幹愣着了,自己去求人寬恕。”
斥責之後,少女也隨之躍下了山坑,匆匆朝銀髮老人走去。
霎時,俊逸青年眼中浮現羞怒之意,不過更多的是慚愧。他猶豫了半響,最終還是挪步朝山坑而去,但是由於雙腿僵直,重心不好把握,腳底直接一滑,然後就挺直摔到坑中了。
“啪”的一聲,俊逸青年呈一個大字形,五體投地趴下了。塵埃飛揚之中,依稀可見他的眼圈都紅了,眼淚溢了出來。
衆人有些不忍直視,光聽聲音就知道這一跤摔得狠。幸好山坑中的石頭已經清理乾淨了,不然他非摔得頭破血流不可。儘管如此,他肯定也不好受,估計全身的骨頭都震麻了。
“天鳴少爺,你沒事吧。”
很快有人下去救援,駕輕就熟地把俊逸青年架起來,只見他口中嗚咽,嘴角還有殷紅血絲冒涌了出來,不知道是震出內傷吐血,還是磕碰到了嘴脣舌頭。
在隨行醫生給倒黴孩子處理傷口的時候,少女也走到銀髮老人身邊,也沒有趾高氣揚、理直氣壯的指責方元的不是,反而默默攙扶銀髮老人,繼續跟在方元身後走動。
對此,方元視若無睹,好像是刻意刁難似的,不斷在山坑裡走來走去,一連遊走了幾十圈,都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其他人也插不上手,只能在山坑外幹看着。
許久之後,朱羅經感覺有些悶了,乾脆沒話找話道:“張道長,方師傅沒帶羅盤,就這樣空手堪輿,能有效果嗎?”
“羅盤?”張道一輕瞥一眼,搖頭道:“在這種時候,羅盤要來沒用。”
“沒用?”朱羅經愣住了:“怎麼會沒用?”
“你拿羅盤出來看看,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張道一隨口道,眼中微微閃爍奇怪光芒。所謂內行看門道,別人都以爲方元在山坑裡來回反覆的遊走,那是在爲難白家,出一口惡氣。然而他卻看得明白,或許方元有出氣的意味,但是更多的精力,還是專注在點穴上。
“度天尺,量星步,他已經達到這樣的境界了麼?”張道一輕聲自語,眼神頗爲複雜,似羨似嫉,有種說不出的酸意:“還算可以,沒有給那位丟人。”
“啊。”就在這時,朱羅經驚聲道:“怎麼會這樣?”
此時,朱羅經拿出了羅盤,已經把羅盤端平了,盤面十分平穩。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盤心裡的縫針,卻根本停不下來,不斷的旋轉不定。
張道一正眼都沒擡,早有預料道:“你還不明白麼,這裡天竅一開,氣場自然涌現,就好像水庫的閥門一開,水流如波如浪如潮,翻騰不休,很亂。氣一亂,羅盤自然定不下來,根本沒用。”
“羅盤沒用,那怎麼定穴?”朱羅經茫然了。
“沒有羅盤,就不能看風水了?”張道一輕哼道:“先秦以前,漢晉時期,先輩也沒有羅盤,不是照樣堪輿相宅?對於有實力的人來說,以步爲盤,以指爲針,這是輕易之事。”
“以步爲盤,以指爲針?”朱羅經徹底呆了:“誰這麼厲害?”
“他,不是在這樣做麼。”張道一呶嘴示意:“不然的話,你以爲他爲什麼在繞行轉圈?那是在探測每個方位的氣場大小強弱,通過梳理氣場的變化證穴!”
一時之間,朱羅經等人才算是恍然大悟,明白了方元的真正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