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柳已經嚇傻了,反反覆覆只說不關她的事,龔炎則氣急,喊福海進來,福海正在外面狗攆尾巴似的打轉,聽見喊他連滾帶爬的進了屋,龔炎則指着地上不住求饒的虹柳道:“把他交給十二,不論什麼手段,撬開她的嘴。”
福海愣住,不過一個普通的丫頭,用的着交給十二嗎?十二是什麼人?只說前兒在輝州地段劫了三爺貨的賊匪,官府用刑都沒敲折的硬骨頭,到了十二手裡,一宿的功夫,全都招了!
“耳朵聾了?還是你也想造反,不讓爺好過是不是!”龔炎則隨即一聲暴喝,福海連忙撲過去將虹柳扣住,虹柳已經癱軟了身子,任由福海拖在地上拉出去,嘴裡還在說着求饒的話。
龔炎則鬆開周氏,慢慢俯身,此時周氏忽悠一口氣喘上來,嗓子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脖子仰着臉,半睜着眼與龔炎則對視,不知是怕的還是悔的,淚如泉涌,撲朔朔的順着兩腮淌個不停,漲紅的麪皮漸漸慘白,往日迷戀的俊顏在她眼裡也成了張着獠牙的惡鬼,待他一點點挨近,如能擊垮一切的碾壓,直叫她抖若篩糠。
“說實話,看在你侍候爺一場的份上,留你一命,你把春曉弄去哪了?”餘光裡龔炎則的手指似要摸向她的喉嚨傷處,周氏覺得連同骨縫都在發冷,她想躲開,卻不敢動,就在那玉般的手指停在半空時,耳邊又響起龔炎則冰冷聲音:“不說也好,爺正好弄死你。”
周氏狠狠打了個寒顫,扯着撕心裂肺般痛楚的嗓子道:“三爺,爺……妾冤枉……”不待她繼續狡辯,龔炎則揚手一個耳光扇過去,打的周氏滿嘴冒血沫子,一張口,吐出幾顆牙來,如今周氏想說話也說不囫圇了。
龔炎則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的看着周氏,眼底哪還有一絲夫妻情分,薄性冷酷至此,倒叫周氏死了心,她死死抓着衣角,恨恨的看向這個在她最好的年華里思慕貪戀的男人,滿是血的嘴角譏諷的一笑,幾度張嘴,才輕聲吸氣的說出話來:“三爺好狠的心!卻不知有一日會不會如此對待春曉。啊,可惜,春曉如今生死未卜,就算活着也是被賣進了私丨寮,一個污穢不堪的爛貨,到時三爺還要嗎?償”
眼見龔炎則先是蹙眉,而後漸漸面無表情,可那雙眼睛卻陰沉的悚人,周氏哆嗦着咬了咬脣,極度驚恐亦讓她變的極度激奮,她張着不住閃爍的眼,邊笑邊咳嗽道:“外頭的粉頭多少人又摸又抱,你也不嫌厭腥的摟着睡,府裡頭也是,趙氏偷丨人,紅綾也……,春曉又幹淨哪去,還不是與龐勝雪眉來眼去,還有我,就是我呀,我也有人呢。你自詡千古風流種,哈哈,呸!不過是隻大王八!”
“呃……”周氏聽得脖子上傳來碎骨的聲響,聲音不大,也很快,她想看看怎麼了,卻只能凸出眼球看龔炎則,那個剛剛被她痛罵的男人,再沒給她一絲眼角,轉身朝外走去。在腳就要跨出門檻時,身後撲啦啦一陣亂響,倒下去的周氏撞上了高几,上面她生前最愛的瓜瓤水晶躺瓶與她一同,香消玉損。
今夜無月,龔炎則踏出屋子,漆黑的院子只有門口的兩盞燈籠被風吹的亂晃,光亮忽明忽暗,他立在房檐下猙獰着臉,好半晌才慢慢吐出一口氣,自袖子裡取出一方帕子,慢慢將手擦了,再擡頭,見二門上有燈籠飄飄忽忽的移過來,他將帕子隨手丟在臺階上,邁步迎了過去。
卻是福海回來侍候,眼尖的看見臺階上那方潔白的帕子,驟然就是一僵,但見龔炎則面色似尋常,實則緊繃着下頜,眸光晦澀難明,他離開後稍稍平復的心又激烈的亂跳起來,且此番連提着燈籠的手都在抖。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龔炎則用純白帕子擦手的習慣只在殺人後,似乎是七歲在山裡挖坑,折騰死個獵戶,又似十歲時親手堵住養娘的嘴,一把將人推進井裡……,而後都是這樣細細的擦拭手指,連指甲縫也要整理半晌。
“吐口了嗎?”龔炎則在一側走着問道。
福海拉回思緒,忙回道:“在十二哥手裡沒怎麼費事就說了,只她知道不多。在姨奶奶與養娘說體己話時,她無意中偷聽一耳朵,說是姑娘無意中知道了姨奶奶隱秘事,姨奶奶怕的要死,許氏爲了叫姨奶奶安心纔出的主意,想把姑娘打發的遠了就萬無一失了。”
龔炎則的手握了握,問道:“可知道是什麼人弄走的?去了哪?”
福海搖搖頭:“虹柳確實知道的不多。”忽地想到什麼,忙道:“虹柳說姑娘爲了孫、錢二人的事一大早來見姨奶奶,跟在身邊的是綠珠,但不知什麼原因,綠珠沒陪姑娘進屋,而是神色不對的先走了。”
龔炎則眉頭一立,冷笑道:“果然都拿爺當做混沌不吃事的,以爲三言兩語就打發了,爺看是都活的不耐煩了,也好,周氏路上寂寞,正缺人服侍!”
福海只覺得脖領後頭冒冷風,縮着脖子不敢應聲,又聽龔炎則道:“叫十二勞神,許氏還有那個綠珠,一併審了。”隨後低聲囑咐:“你去盯着,問什麼要她說什麼,不該說的別給爺露一個字。”
福海機靈的立即領會,這是有關春曉的事,不許旁人聽了去,十二這樣的心腹也不行,畢竟不是跟在內宅裡行走的人,可想三爺有多護着春曉,可惜唉,春曉是個沒福氣的。
福海離開後,龔炎則也不要什麼燈籠,獨個回了下院,屋子裡冰冷的沒一絲人氣兒,他走到長案邊上,伸手將花瓶裡的殘花枯枝取出,捏在手裡晃了晃,腦子裡回憶起春曉在這修枝剪葉的樣子,她嘴角微微彎着,睫毛輕輕顫動,顯見是愉悅的,可惜,只要餘光掃見他在,就會立時扭過身去,避開他的視線。
龔炎則深深吸着氣,將手裡的枯葉慢慢插回去,左看右看,只覺傷感。一轉身步進兩人休息的東屋,而後又愣住,總覺得炕邊兒應該放着凌亂的針線匣子,春曉會側坐在那,低着頭,露出一節粉白的頸子,溫婉專注的做着針線,見他回來,便要緊緊抿住脣,垂下眼簾,只等他問什麼,她才細聲細語的不時應上一兩句話。
他使勁搓了一把臉,只覺胸中這口悶氣難以疏解,若非抱一抱讓他牽腸掛肚的人,便好不了了。
……
天大亮,陽光照進屋裡,琉璃窗子折射出浮動的光暈,龔炎則靠在雕花椅子上,翕動着睫毛,緩緩張開眼睛,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才驚覺竟在這裡坐着睡着了。他起身,動了動已經麻掉的一條腿,慢慢挪着向外走。
書房外早有管事的要回復請示,龔炎則只微微點了頭,進淨房洗漱,不一時,福泉、福海紛紛回來侍候,福海趁機稟告:“周氏早在兩個月前就與常來府中給她看病的郎中孫豐成互動情意,聽養娘許氏說,一開始並未察覺,後來待她想要阻止已經遲了,周氏又鐵了心的想要嫁給孫豐成爲妻,一味的搭在孫豐成那裡許多資財,許氏看着心裡也怕,可惜苦勸無果,這才釀成今日之禍。方纔小的已派人出去查孫豐成,很快就會回信。”說罷周氏的事,才字斟句酌的說起春曉的,只道:“許氏連夜尋了個牙婆,以往沒打過交道,說是外省人,按約定的給了二百兩銀子把人弄走,勢必出省,如今去了哪裡,她也猜不準。”
龔炎則擦乾臉,丟了毛巾,叫福泉喊廚房擺飯。
福海隨着龔炎則轉到餐桌前,接着回稟:“綠珠也全都招了,當日姑娘察覺不對,曾讓她去大房請大太太來主持公道,只當時大太太在用膳,待去的時候姑娘已經被擄走了。當時大太太說‘畢竟隔着房頭,你們爺屋裡的事不好我管。’”
龔炎則嗤笑:“大太太不論什麼時候都不忘裝正派人,擺太太的款,慣會說漂亮話,辦骯髒事兒。還有那個綠珠是不好留了,原本明哲保身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可也因她計較的太明白,纔會使主子處於危險,似這種好則榮華富貴,衰則積極撇清的奴才,世上沒有哪個主子敢用的。”
福海卻道:“爺,如今要怎麼辦?”
龔炎則看着進門來的兩個小丫頭擺飯,沉聲吩咐道:“給胡六兒送信,讓她查牙婆的底細,待拿到胡六兒的消息,你再拿着我的名帖去衙門查,這種人手裡都有幾張戶籍證明,查出來,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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