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回到洗衣房就見孫、錢兩個婆子坐在一處,孫婆子的一隻手被錢婆子捧着上藥。
“怎麼了?”她連忙走過去,心想就一場雨的功夫又和誰動手了?這個孫婆子可真不省心。
錢婆子一板一眼的將傷帶纏妥,站起身不曾瞟春曉一眼就往外走。
春曉喊人,“您去哪?”
錢婆子也不應,跟沒聽見似的直愣愣的去了。
孫婆子擺手,嘟囔道:“喊她做啥,她去幹活。”
“幹活也得抻着勁兒,待會兒就用午飯了,回來晚又得吃剩飯剩菜。”
“沒法子,人家一件俺們三件,我這手也嬌氣,天才涼就皺破了皮,不敢想一個月下來手還能不能齊整了。”孫婆子站起身,斜睨着春曉,不鹹不淡道:“俺們可沒你好命,許了人家好處,到西屋遮風避雨的躲輕閒去了。”
春曉着惱,心想:每次覺得對不起孫、錢二人心念升起愧疚的時候,準被這兩人惱的一點兒不剩,甚至覺得這二人本就活該,好好的話從未好好說過。
特別是孫婆子,這張嘴就應該拿線縫上,而那錢婆子最好打板供起來,與廟裡泥塑木胎的雕像沒甚區別。
孫婆子見她臉色不好看,全沒打算說和軟話,倒變本加厲的譏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若不是你藉着三爺的明堂巴結王管事,你能進的了西屋?要不是你轉頭又討好了吳氏,你能屁事沒有的呆下去?得了罷,也就騙騙那些不知深淺的蠢人,想糊弄老婆子我,你是瞎了眼。”說罷頓了頓,挑着半截眉梢忽而道:“你若真是個心眼實誠的好人兒,就去給俺們婆子講講情面,做點輕巧活兒,讓俺們也鬆散鬆散。”
春曉眼珠子瞪通紅,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當即背過身去,冷笑道:“我是俗人、蠢人、小人,卻獨獨不是那好人兒!您還是留着那張嘴數落旁人去,莫瞎了眼,到時自戳心窩子。”
孫婆子一噎,翻着白眼兒看向別處,就見門簾子忽悠了一下,彬姐兒粗黑的臉才露頭就縮了出去。
她眼珠一轉,胳膊肘戳了戳春曉,春曉想不理她,但到底有那份愧疚在,不耐煩的扭頭,就見孫婆子神秘兮兮的靠近,低聲道:“知道彬姐兒前幾日與誰走的近嗎?”
春曉不解,忽地想到周氏,那日彬姐兒被按到水裡,生死攸關之際還口口聲聲嚷她得罪了姨奶奶,不正是周氏指使的嗎?沒曾想周氏都把她發配洗衣房了還要下毒手,真是煩心!
卻聽孫婆子嘿嘿一笑,道:“老婆子眼尖,見她與紅綾姑娘身邊的珍兒避着人碰了幾回面,保不準幹什麼齷蹉,不然何須揹人?”
春曉微怔,不可置信道:“你是說,害我的不是姨奶奶,而是紅綾姑娘?”
孫婆子冷笑:“這宅門裡的事誰說的清?這宅門裡的人兒誰又琢磨的明白?”說罷直起腰,伸手將春曉腰裡掖的帕子抽了去,展開看了,撇嘴道:“你這都辦的什麼差?出去一回連點像樣的賞賜都沒得。”又將帕子丟了回去。
原來她以爲春曉去給表姑娘送衣裳,能得幾文錢包在帕子裡。
春曉將帕子好好的放回去,也不言語,靜默的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