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炎則從老太太那出來,一路壓着氣,想立時見到春曉證明什麼,證明他所感受的她能理解,許就是這麼個滋味,他繃着臉,掩在袖子裡的拳頭兀自捏的咯咯作響。一路大步過來,進月洞門,就見朝陽帶着兩個丫頭去了西邊屏門。
鬼使神差的,他腳下一轉,跟着小丫頭走進遊廊,拐過屏門,隨後頓住腳,就見朝陽指揮着兩個小丫頭進屋忙活,而善爲則站在門口燃炭,假春曉該是在屋裡。
看了一陣,他不禁冷笑,暗想:倒要看看是哪裡路鬼怪,裝模作樣的在爺面前做戲,從今兒起,爺就把你盯的緊緊的,不信你不露馬腳。
“碳好了麼?”朝陽走到門口問。
善爲手上拎起來往屋裡去,並不應朝陽的話。
朝陽嗤了一聲,嘟囔道:“倒是長志氣,有本事你見到秋葵舅舅也這樣冷着臉的從人家跟前過,再或是倒過來讓人家給你請安,我不過是個小丫頭,有你顯的地方麼?”
朝陽站在門口撅嘴,就聽屋裡善爲笑的靦腆溫柔的與春曉說:“那我放這,還能取暖還不會叫煙兒薰了眼睛。”朝陽頓時重重哼了聲,說了句“見異思遷。”也轉身進屋償。
龔炎則是練武之人,耳聰目明異於常人,但聽假春曉清淡卻溫軟的聲音傳來:“多謝你,就放這吧,不礙事。”
龔炎則心頭就跟長了草似的,恨不得一步跨進屋去看看,想看看假春曉語氣這樣緩和,神態又是個什麼樣。可到底理智壓制住了衝動,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清冽的冷氣竄入鼻腔,擠壓出肺裡的燥意,腳下一轉,回去正房。
正房裡卻是氣氛壓抑,幾個丫頭不時抹着眼角,一個個哭的都跟兔子似的,坐在炕上的春曉茫然呆怔的望着前方,顯見神魂只在自己的世界停留,留軀殼在這裡落灰。
龔炎則煩躁的在屋裡轉個圈,一轉身又出了屋子往外書房去了。
再說老太太把孫子逼的心灰意冷,也有些坐不住了,又聽說春曉病了,不知什麼情況忙叫丫頭打聽,丫頭回來面帶震驚的與她回稟,“竟是傻了!”
老太太一聽是被通緝犯擄走時摔壞了腦子,如今成了傻子,不知是該拍巴掌樂,還是後悔今兒與龔炎則說那一席話,早知如此,何必急着嗆聲,倒成了十足的惡人。傻子是萬萬不可能成爲正室的,倒不如自己裝的寬容大度,允了三兒一份執念,擡春曉做個姨娘便了。卻是說什麼上天入地都不見面的話,如今想起來就懊惱的頭疼。
不過老太太還是怕春曉狡詐,裝病找臺階回太師府,畢竟當時送走的時候實在是說的過於決絕,便讓人叫素雪來,素雪現下猶若驚弓之鳥,戰戰兢兢的立在老太太面前,就聽老太太吩咐:“不是說傻了麼,你送一碗湯給她,看她喝不喝。”
素雪真想自己是個傻子,如此便聽不出裡頭的陰毒,且老太太讓她去,顯見是把她當成了棄子,往死裡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