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說了一陣,但見女孩兒冷着臉聽着,卻是極認真的點頭,“知曉了。”
“泉哥兒說你不記得家是哪的了,真的一點也記不起?”朝陽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擡頭問她償。
女孩兒搖了搖頭攖。
朝陽也是沒家的,一場洪水人畜全被沖走,枯樹根把她攔在水面上救了一命,待水退了,村子成了一片荒蕪,她是自願賣身到太師府的,年紀不大,卻知道本分爲人,忠心爲主,這是竈上的錢婆子說的,她記的深刻。
“跟我去擡水,你先洗個澡,等會兒三爺得閒了還要看一看你,你……本分些。”朝陽一見她這張臉就一百個不放心。
兩個人把洗澡水置好,朝陽便留女孩兒獨個洗浴,去了正房侍候。
這兩日雪花片子不斷,外頭一層冰一層雪,日光照下來,折射的屋裡也是極亮的,女孩兒伸手慢慢摸了摸窗戶上鑲嵌的雕花明瓦,細不可聞的道:“這裡用的不是琉璃。”
……
朝陽在上房哄姑娘吃藥,姑娘似才嚐出藥是苦的,搖頭不肯,竟一下把才晾溫的藥弄灑了,且不等朝陽說什麼,她已如孩子般哭起來,哭的不是很大聲,卻直抽氣,胸口起伏的也激烈,把朝陽嚇的怕她氣大了背過氣去,急的什麼似的,有心喊龔三爺來,可三爺也纔出去,已經在屋子裡陪了大半日了,再說,朝陽也有點小心思,怕姑娘這樣磨,早晚有一日將三爺磨的沒了耐性,剩下的便全是厭惡,便不想去喊三爺,只她一個在姑娘面前急的團團轉。
朝陽到底也是個孩子呢,哄的不得力,也要掉淚。
這時有人敲門,朝陽一把抹了眼淚,揚聲道:“誰?”
“是我。”清冷的嗓音,平穩的音調,叫人一聽就像夏天裡灑了一場秋雨,頓時祛了心裡的燥意。
朝陽醒過神來,忙道:“快些進來。”
推門進來的正是新來的女孩兒,朝陽一面撫着姑娘的胸口,一面道:“打溼條帕子來,爐子上坐着水呢,你兌一下,太燙不行,也不能冷了。”餘光裡就見女孩兒幹活十分利落,且姿態嫺雅,拎壺兌水打帕子,轉身嫋嫋的走過來,一連串行雲流水般好看。
朝陽怔怔的要接下帕子,女孩兒淡淡道:“我來吧。”
朝陽也不知怎麼就讓開了身子,待反應過來就見女孩兒輕輕的擦着姑娘的臉,而姑娘,正對着她笑。
姑娘是真喜歡新來的女孩兒,她去哪,姑娘就跟到哪,女孩兒不論是替她挽發還是換衣裳都乖乖聽話,女孩兒卻一直面色極淡,就像沒有一絲波瀾的水面,平靜、深邃卻又不讓人覺得不舒服。
朝陽看看姑娘,又看看女孩,吶吶道:“也算得用了。”
稍晚些時候,善爲跑過來傳話:“三爺要家來了,準備擺飯吧。”
朝陽忙答應一聲,轉身就皺了眉,爲難的看了眼那女孩兒,決定把人支開,道:“你去竈上把飯菜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