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炎則陰沉着臉出府,帶着福海直接出了西城門往燕兒山裡鑽,往常出入都是前呼後擁的跟着一幫子世家子弟,這回單槍匹馬,福海看着不好,忙抽眼丟了十幾文給往來的閒幫,讓他們跑腿去將慣常一起耍的幾位爺尋來。
叢城這個地方,誰人不識龔三爺?接了差事忙撒開腿去辦。
青山蒼蒼,奇峰疊翠,燕兒山可不僅僅能狩獵,裡頭還藏着幾處匪患。
福海見三爺下馬,也跟着下馬,幾步趕上去道:“三爺,出來的急,手裡沒備弓箭,您要狩獵不如改日再來。”
龔炎則繃着下頜,沉聲道:“爺不狩獵。”
福海忙又道:“三爺要去會友,小的卻不曾帶拜帖出來。”
三爺與山裡的匪頭有些往來,但那些人畢竟是賊,事先不做聯繫就往裡闖,只怕會生誤會,這些賊子都是隻長了膽子不長腦子,幾發箭下來還不將人射成篩子?
到時真出了岔子,誰的命也賠不起三爺的!
“爺是太縱着你了?還敢攔爺的路,活膩歪了?”龔炎則眉宇間戾氣漸濃,一雙長目冷冽似冰。
幸得福海打小就侍候這位爺,纔不至於嚇的屁滾尿流,跪下道:“爺息怒,小的知道爺心裡不舒坦,不是小的多嘴,實在是心裡也氣不過,趙姨奶奶能被爺寵一回,那是天大的造化,就如那野雞飛上枝頭做了鳳凰,這樣還不知足,可見她就沒那個享福的命,爺千萬別了爲了那樣的女人氣着自己,小的覺得不值當。”
龔炎則狠狠盯了福海一陣,慢慢瞥眼望進青山,冷薄的問:“哪樣的女人?”
福海心裡咯噔一聲,脖子後汗毛簌簌打顫,硬着頭皮回道:“就是……就是不知好歹……。”
“的確是不知好歹!”龔炎則輕聲道,戾氣消弭,眼底流露出一絲自嘲,隨即譏諷道:“老話說的好,人的命,天註定,既然他要這樣選,由他去。”
福海總覺得這事像沒完似的,明明出府前就吩咐將趙姨娘拉出去賣了,怎麼聽爺的語氣不是那麼回事啊?
若說心竅玲瓏的,那還得是福泉,福海卻與福泉比不了,只能拿糊塗裝明白,問:“那三爺,咱家去?”
龔炎則只望着山顛,沒說話。
福泉急的撓頭,試着討好道:“貓耳巷裡新來個姑娘,聽說曲子彈得極好,樣貌又添了幾分天香樓花魁的神韻,還未梳攏,爺要不去那消遣消遣?”
龔炎則彷彿回了神,斜睨了下福泉:“成天只研磨這一樣事了吧?”
“冤枉啊爺,還不是兜六兒,昨兒非拉着小的喝酒,在席上胡說一通,把那姑娘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小的好氣兒,打聽了纔信,爺要是不信就親身去瞧瞧,若不是個天仙人物,看小的不把兜六兒的嘴打歪,讓他胡咧咧!”福泉表情生動,一雙眼睛珠轉的十分活泛。
“就你,小身板子別再被兜六兒拆了。”龔炎則嗤笑,但終是笑了,周身陰霾散了七七八八,手裡的馬鞭子輕敲了敲福海的頭,轉身道:“說的這麼熱鬧,走吧,不去爺對不起你這張嘴。”
主僕倆調轉馬頭往回走,前方浩浩蕩蕩一羣人正迎頭,原是幫閒通知了幾位公子爺,他們帶着隨從往這邊趕,此時兩方匯合,又一起去貓耳巷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