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奶奶將奴婢叫去,問奴婢小暮姐姐的病如何了,嗓子還好麼?奴婢才從家回來,以爲姨奶奶是關心小暮姐姐,就說小暮姐姐看起來還好,嗓子也沒大礙,隨後姨奶奶就衝了出去,後來見姨奶奶來咱們院裡鬧事,才知道稀裡糊塗說錯了話,奴婢真不是有意的,求姑娘責罰。”思晨將頭深深抵在地上,哆嗦着嘴脣道。
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春曉擡頭與夕秋互相看了看,一旁立着的朝陽忍不住冷笑:“怎麼姨奶奶旁人不問,只喊了你去?再有,小暮姐姐來咱們院子養病,你就沒多想想爲什麼,姨奶奶問了你便說,你到底是誰的婢子?”
朝陽聲音清脆,落地滾珠似的,把思嵐問的啞口無言,好半晌才囁喏道:“就,就有一回在園子裡遇到姨奶奶,她身邊沒有丫頭侍候,奴婢就扶着她回院子,姨奶奶說奴婢乖巧懂事,賞奴婢一根簪子,後來也叫奴婢過去說些閒話,賞些吃食和小玩意,奴婢覺着都不貴重,也沒當回事,那日叫奴婢過去問話,奴婢以爲尋常,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奴婢本就蠢笨,如今惹了禍,求姑娘責罰,還有,奴婢想領了罰以後就出府去,求姑娘成全。”
衆人一愣,思嵐竟是自請求去償!
春曉原本聽着思嵐說的已經信了,但聽她要走,不禁眯起了眼睛,是什麼原因讓個愛慕虛榮的人離了富貴鄉,且是急不可待的要離開?
“你要走?”春曉一字一頓的問?
思嵐不敢擡頭,繃緊了後脊骨,感覺到春曉的問話如有重量,壓的她喘不上氣來。
春曉扭過頭,不再看她,淡淡道:“你是三爺領來的,要留要走與三爺說就是了。至於懲罰……”眼看着思嵐身子抖了一下,春曉嘆氣道:“也等三爺回來後再說。”
幾個丫頭面面相覷,實在不敢相信,思嵐做了這樣的錯事姑娘卻輕輕代過,什麼都是等三爺回來,還不是看在她娘是三爺的養娘份上,真是便宜她了!
思嵐忙磕頭謝恩,匍匐在地上半晌不曾起身。
思嵐出去後,朝陽撅着嘴回來,哼道:“情分也不是這樣用的,思嵐娘有這樣的閨女再厚的情分怕是也有磨薄的一天,到時真有事要求三爺反而張不開口了。”
思晨笑道:“沒曾想你還懂這些,我們的小丫頭長大了。”
“我比許多人都懂的多。”朝陽斜着眼睛橫了眼窗戶外頭,此時窗子半開着,能看見思嵐與她娘在門口與夕秋道謝,思嵐娘討好的笑着,雖看不清夕秋的表情,但看那母女倆尷尬的神色,夕秋該是敷衍了事。
也是,要不是思嵐惹來了紅綾打鬧一場,夕秋也不會被紅綾扇一耳光,能對這對母女笑纔怪。
送走思嵐母女,夕秋回屋,朝陽打抱不平的叨咕着,但見春曉靜靜的並不說話,似在想着什麼,便與朝陽幾個退了出去。
春曉確實是在思考,思嵐想要出府,顯然是怕了,什麼比富貴重要,命!她是怕沒命!所以急着出府。但這裡卻有福海的影子,福海是說思嵐只是路過秋葵的住處,是真實的,還是福海在包庇思嵐?
福海是三爺的心腹親信,除非有三爺的命令,否則亦福海每日裡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做派,是不可能幫個小丫頭說話的。
三爺在紅綾這件事上,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她沒冒然處置思嵐,就是還看不透龔炎則的想法,看來要等人回來當面問了。
再說思嵐母女出了下院,思嵐拍着胸口道:“可算糊弄過去了,可是,娘,三爺不似個好糊弄的,怎麼辦?”
思嵐娘卻是琢磨着春曉對思嵐高高擡起,輕輕放下的舉動,難道說春曉也知道三爺的用意,是讓思嵐將計就計?
那可不得了!兩人合起夥來對付紅綾,先不說紅綾到底錯哪了,只說三爺與春曉的這種親密,比之有些正經夫妻還要貼心,看來,這位俞姑娘的造化在後頭呢。
“可惜了……”思嵐娘長長嘆了口氣,瞅着閨女犯愁的模樣,只恨閨女眼界窄,不然跟着俞姑娘,將來的前程不可限量。如今雖說給三爺辦事是在補救,卻是事涉隱秘,成與不成閨女都得不了什麼好去,真是可惜了!
“哎呀娘!”思嵐忽地大叫,把思嵐娘嚇的臉都白了,忙問怎麼了,思嵐便把紅綾威脅她弄殘秋葵右手的事說,她娘納悶:“幹嘛要大費周章的弄殘一隻手呢?”
“聽說秋葵識字,該是姨奶奶怕她嘴說不得,用手寫的。”說完一愣,驚道:“姨奶奶竟是又叫你去?”等思嵐點頭,思嵐娘受不住了,道:“你先家去,娘有事出去一趟。”要去找福海報信兒。
福海聽罷叫思嵐娘稍安勿躁,去見秋葵,不得不說秋葵是個慣於演戲的,之前爲了逃避危險,在紅綾眼皮底下裝病,這回逃出來,秋葵主動與福海表態,配合思嵐演一齣戲給紅綾看。
福海說完,秋葵冷冷一笑:“姨奶奶已然歹毒成這樣,這回扳不倒她,以後的日子就別想過踏實了,我寧可真的費了這隻手……”
“那倒不必。”開什麼玩笑,秋葵大舅舅也是個有本事的,福海可不想得罪了,思前想後道:“還是假模假樣的做出樣子來。”
秋葵繃着臉,咬牙點頭:“我聽海哥哥的。”
……
鳶露苑裡,紅綾並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她得報應,她還在這裡精打細算的合計着如何投更多的錢給那個大鹽商,之前她投了三千二百兩銀子,是全部家當,上雲來了卻說只投了三千兩進去,二百兩給了盧正寧的外室做中介之資,可把她心疼的要命。
因上雲之前沒提中介費的事,紅綾自然不依,與上雲吵了起來,吵的上雲無法,只說這二百自有人填補上,就出了她的院子去見老太太,聽說上雲在老太太那裡得了賞賜,看來又不知胡說什麼哄的老太太高興了。
要說佩服,紅綾也只佩服上雲這張嘴!
“不行,二百兩不能就這麼算了,還是要上雲說個準話纔好。”紅綾推開算盤,越想越不捨,站起身叫小丫頭過來,吩咐道:“你天亮就出門,往上雲庵去一趟。”隨手抽了花箋寫好,裝到信封裡,封好蠟口,交給小丫頭。
翌日小丫頭將信揣好,找月盈領出府的牌子,月盈細細的問了,小丫頭並沒隱瞞,將信拿出來給月盈看了看,月盈見有蠟封,不動聲色還了回去。
而後急匆匆的去見福海,如今三爺、福泉都不在府裡,只得福海拿主意,福海敲着桌子想了一回,站起身,朝外去了。
那小丫頭領了牌子纔要出府,聽有人喊她名字,轉身見是在外院做灑掃的同鄉,問她何時,同鄉拿出個罕見的桃子來,小聲道:“這是祠堂裡供奉給老祖宗的,方纔換了一批新鮮的,我就把原先的收了,你嚐嚐,可甜了。”
大冬天的桃子可是稀罕物,小丫頭喜的不行,到底年紀小,忍不住嘴饞就吃上了,待一個桃子下去,人也昏昏沉沉的,眼前發虛,忽地天地顛倒,倒地睡了。
同鄉把她懷裡的信翻出來交到藏在一旁的福海手裡,福海看了看那蠟封,不屑的笑了笑,早有準備的進了屋子,屋子裡有蠟燭、刀片和印泥,小心的將蠟封挑開,抽出信箋,但見上頭只一排字,是叫上雲還她二百兩銀子,具體沒說銀子是什麼來頭,也想不通上雲那隻鐵公雞如何欠下的外債。
福海翻覆看了看,知這是紅綾私事,不與自己要查的事相關,便又重新把蠟封封好,這種手藝在三爺身邊的都會用,福海用的還是爛的,福泉若在,可以紋絲合縫的不叫人看出丁點動過的破綻。
福海但見無用便走了,那同鄉把小丫頭用清水噴醒,拉她起身,裝出着急的樣子,“你怎麼暈過去了?要不要我陪你去巷子口看郎中。”
小丫頭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忽地摸了下胸口,該是擔心信箋有失,放心後,懵頭懵腦道:“我也不知道,許是太貪晚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就好了。”又與同鄉道謝又告辭,兩人辭別。
小丫頭也不知自己剛纔怎麼了,但見天色大亮,不敢耽誤,直奔府門去。
不想都要上轎子了,紅綾打發人叫她回去,原是紅綾覺得把上雲得罪狠了影響投資,如今畢竟是上雲拉扯她,不好鬧僵。小丫頭無法,又回來見紅綾。
紅綾把信要回來,只掃了一眼便放到桌子上,回頭叫丫頭擺飯。
如今她大着肚子,吃的是別人的兩份,竈上特意做的五樣主食隨她選,卻因合胃口吃了大半,又喝了一盞湯,酒足飯飽的在院子裡繞了幾圈,轉的淚了回房吃茶解乏,忽地就瞥見自己隨手放在桌子上的信箋似有人動過。
她走過去把信箋拿起來細細的看,忽地眸光一動,輕輕摸着那蠟封,想起福泉、福海曾在三爺跟前誇海口能蠟封糊弄過去,做個障眼法。
紅綾舉起信封,漸漸臉色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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