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兒,除了青州,你還想去別的地方嗎。”肖婆婆一臉神色陡然的問月牙,雖然月牙沒有告知此行來青州的目的,但是肖婆婆隱隱約約察覺到並不是像月牙說得遊山玩水散心這麼簡單。
肖婆婆在大夙生活了這麼多年,當然知道南宮家的發展潛力其實不在京城,也不在江北,而是在其他三大家族無心顧及的江南四省。
“婆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過去的四年裡,我一直爲師……孃親而活,爲燼陽山莊而活,爲作爲一個合格的殺手而活,甚至只是爲了能夠生存而活,我不知道生命的意義在哪裡,我殺人無數,也有過恐慌,害怕,直到最後的平靜,麻木。直到孃親過世,燼陽山莊重建,得知身世真相,這其間發生的種種讓我明白,人生其實就是一個未知的定數,明天會降臨什麼無從知曉,有時只一個恍惚,一剎那,一個轉身,或許就是一生了。就像孃親深愛南宮坤多年,至死也要陪伴左右。司寇伯伯癡迷孃親爲了孃親付出了那麼多也沒得到孃親半點垂青也不曾後悔,軒轅奕爲了權利不惜犧牲別人的生命,可這權利的背後包含多少辛酸呢?人生在世,迷途重重,有多少人能看清。而我們能做的就是趁着我們還能做,還想做,努力爲自己活,盡全力去做想做的事情,那樣,百年之後,生命殆盡之際我們便不會後悔”
聽着月牙說着那些彷彿半百老人經歷無數的艱難坎坷後說出的話,肖婆婆第一次認真審視這個她一手帶大的女孩,生長環境比平常人更艱難,更痛苦。外表冷漠其實更能襯托她內心的無助。但是她夠堅強,夠理性,這也是比同齡人更寶貴的地方。
百里一族自古以來皆是癡情的情種,百里國王一生摯愛百里王后未曾變心,公主百里煙更是遺傳了父皇母后的情根,即使恨了南宮坤這麼多年,也抵消不了心裡的愛。那樣熾熱的愛戀只有和他同歸於盡才能化解,與其讓她這樣痛苦難熬的生存着去恨一個深愛的人,每日忍受着對故鄉的思念,對親人的懺悔,或許長眠地下是更好的選擇。
如今的月牙彷彿也遺傳公主對愛情的執着,與那個南宮宸不過幾面之緣,卻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不能看着公主在這世上唯一的女兒再受到同樣的折磨,再走同樣的不歸道路。肖婆婆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把月牙帶回母國,那個遙遠的沙漠之國,達西國。
“月牙,我怕你以後會後悔……”肖婆婆沉默半許開口道,縱然月牙有千般
理由留下,她卻不能讓月牙步公主的後塵。
“肖婆婆,我不能說自己今日所做日後一定不後悔,或許將來的某一天,我會質疑我現在的決定,可是,在這一刻,我真的只想找到他,陪着他。我怕我現在離開了,再也沒有機會見着他了……”
肖婆婆見說服不了月牙,只有先行作罷。前半生她的使命就是保護公主,完成公主的每個命令,而現在她的後半生,就是把月牙帶回故鄉,不讓月牙再受傷害。
月牙和肖婆婆南下的時候,司寇越給了她們很多銀兩,在燼陽山莊時所吃,所穿,所用之物都是最好的,在這些方面百里瑤嫣從來不吝嗇月牙,彷彿在用物質補償她這麼多年欠下的母愛,但是月牙和肖婆婆均不是奢度享樂之人,日子過得清閒,銀兩也剩餘許多。
月牙到青州後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找尋南宮宸。月牙相信但凡見過南宮宸的人都不會忘記他的容顏,況且他身邊帶四大暗哨,那麼顯眼因而找尋起來應該不是那麼困難,但是上天彷彿執意要跟她作對一般,她和肖婆婆來到青州半月之餘,卻沒有尋得南宮宸半分消息,難道是她選錯路線了。南宮宸和四大暗哨沒在青州停留,繼續南下了。
而肖婆婆和月牙煩躁的情緒正好相反,肖婆婆倒是樂於見到這種情形,找不到南宮宸,興許月牙就放棄了也說不一定。到時候她再想月牙說明真相,把月牙帶回達西國。十五年了,再沒有踏入那個國度,每每在夢中夢見那個宮廷,那些與音樂禮節相伴的生活,醒來後似千萬年般遙遠不能觸摸。現在更加強烈了那個願望了,一定要回去。帶着公主遺體,帶着月牙,迴歸故里。
而在城裡的另一邊,在一個嚴密的暗室裡。只有一個窗口透出若有似無的光線,房內擺設簡單明瞭,兩張椅子,一張桌子。一看就是商談要務機密之地,房內坐着兩人,年紀稍大點的中年男子,神色恭敬的看着主座上另一邊的男子。即使光線昏暗看不清他的樣貌,中年男子也能想象他的容顏,比起盛傳的那般更加絕美無比。
“宸公子,我能爲您做什麼?”中年男子率先開口,幾年前,他還是一個窮困潦倒的人,空有滿腔學識卻找不到伯樂可識,家裡窮得揭不開鍋,縛雞之力又不能盡莊稼之活,卻有幸遇着他生命中的貴人,年少的南宮宸,像投資一樣栽培他,先讓他在南宮家旗下的店面做賬房,在見識他的能力之後,便應允了他另起爐竈之意。南宮宸
給了他大量的財力人力支持,才讓他在這青州有了立足之地,幾年的發展,他也可算青州首屈一指的富商了。當然發跡之時,他不會忘卻這一切是誰給他的。
“晉伯,您勿需如此。在這戒備深嚴時刻,您肯接見我,對於南宮而言是莫大的恩惠了。”南宮宸有禮的說着。
“當日我允諾公子,如果他日公子有所需,我自當奉全力辦到。”晉伯看着神色一如當年清雅高貴的南宮宸,雖然家道淪落,流浪至此,卻不顯半分狼狽之色。不由得心生佩服崇敬之情。
“南宮家不比當日,現在‘南宮’二字對於大多數曾和南宮家交往過的人猶如噩夢,昔日與南宮家交好的人,現在都避我不見,怕惹禍上身。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我現在也大抵知曉。”南宮宸自嘲道。
“公子不必爲那些見風使舵的小人傷懷,公子的才能豈是那些無知的人能明瞭的。”晉伯出言安慰道,京城傳來的厄運他第一時間就知曉了,他心急萬分卻又無可奈何,派去京城打探的人都找尋不到公子的下落,他唯有耐心等待,等待公子的消息。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關注南宮家的動向,每次聽聞手下報告那個少年一番番驚人的作爲時,他不禁笑逐顏開,如果此生能生育個一兒半女能趕上那個少年半分聰明才智,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他從未見過一個人能如同那個少年一樣,能夠慧眼抓住商機,機智,大膽,創新的去運用,摒棄世俗的眼光,許多商家在衆多不被看好的嘲笑聲中往往能崛起,帶動新一輪的產業經濟,對待財富他不像大多數富商一樣蓄藏,購買房屋土地,家眷珠寶。而是不斷的進行各項投資,進而得到更多的收益。要說專項產業的經營南宮家可能敵不過其他家,比如藥材敵不過皇甫家,比如兵器製造敵不過司寇家。但是就總體而言,南宮家的經濟實力在京城是獨佔鰲頭的。
南宮宸的天才商業頭腦爲族人帶來了無數的財富,當然在這財富熏天的同時也帶來了厄運。
“也罷,如今一切都變成了零,一切都重新開始。”
晉伯聽聞眼前氣質如蘭,才華比仙的男子低沉的嗓音,卻又彷彿包含更多的決心,晉伯欣慰的笑了,驕而不燥,敗而不餒。這纔是他當初誓死決定效力的少年,雖然容貌已不似少年青澀的模樣,成年男子的樣貌全然顯現出來,不僅比少年時期更丰標不凡。神色中更增添了一種成熟穩重的氣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