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裡,崔婉清陪着齊玄輝下江南,人家良王爺那可不是讓她遊山玩水,散心玩樂來了。
也不是帶着個美人兒做幌子,來混淆視聽的。
那時節的崔婉清,已經在良王府後院裡,那充滿血與陰謀的洗禮下,從一位不知世事,莽撞虛榮的世家小姐。
跨越成了一位精於算計,慣會做戲的後院主母,這會子的崔婉清遠比在閨閣時,要能幹有本事的多。
有時候崔婉清甚至會想,“要是我早就有如此能耐,豈會落得被繼母算計,送到王府來做妾侍的下場?”
她會有如此的想法,其實也真不奇怪,齊玄輝的確是給了她不少,但是奪去的,也同樣很多。
在齊玄輝有意無意的引導下,崔婉清可是連尊貴的良王妃都給擺平了,想當然的,這良王府的後院裡,就屬她的段數最高了。
若不是崔婉清本身爭氣,單單隻憑她那一張空有美貌的臉,想要在幾十位姬妾中,脫穎而出,那可是不大容易。
從這點就能看出來,崔婉清前世裡,是有她的不足之處,可是也有她的優點。
她的適應能力非常強,很明白適者生存這個道理,在明知道良王府兩位最大的主子中,女主子壓根容不下她的情況下。
崔婉清立刻眼明心亮的,一門心思抱住了齊玄輝這棵大樹,那可真是全身心的投入。
可以說在那個時候,她的所思所想,都是圍繞着齊玄輝這個人展開的,這位良王爺就是一切行動的風向標。
只要齊玄輝能容得下她的一席之地,保她這一世的榮華富貴。高高立於人上,崔婉清心甘情願的做他手中那柄利刃!
所以對於這柄好用的傢伙什,齊玄輝還是很願意隨身攜帶的。
而崔婉清也沒有讓他失望,在江州達官貴人的後院婦人中,起了很好推動作用。
因着她的眼光好,敏銳度高,在各家盛情宴請時。真是沒少從各家夫人的處事態度。說話語氣中,獲得有用的信息。
齊玄輝當時名面上和宣平侯立下盟約,可是背地裡。也沒少撬人家的牆角。
在被他成功策反的那些人中,很有幾個人,都是從崔婉清那裡得到的第一手資料,進而對其進行了解過後。才決定下手的。
齊玄輝現在,真的很想再和崔婉清親密無間的合作一次。他現在真心覺得,前生的自己着實是個不解風情的大傻瓜。
守着嬌妻不知道疼愛,偏是一天到晚的,和一些大老爺們混在一起。平白浪費了如斯美景,還有最寶貴的時間!
這一次,他是下定決心。一定要撥亂反正,讓崔婉清繼續發揮她的能量。讓他們倆的感情,在默契合作中,更入佳境,得到更好的發展。
現在雖說兩人還沒有定下名分,可是單憑崔婉清崔家嫡出九小姐,和明安侯外甥女的矜貴身份,想要行前世之事,也是照樣是順利無阻。
齊玄輝也明白,崔長健這會的不配合,八成都是在跟自己賭氣,嫌自己正說正經事的時候,偏又攪合進了私事。
這位未來的三舅兄,定是覺得他太不上心,忒不把江南之行當回事了。
在崔長健的心中,江南之事,不僅僅是讓人平步青雲,揚名立萬的青雲梯,更是一件利國利民,拯救江南萬千百姓,出火海的大事!
齊玄輝漫不經心的態度,刺激到了他,讓他大大的不滿,所以纔會揣着明白裝糊塗,故意的嗆了齊玄輝一道。
這事情要擱在旁人身上,齊玄輝豈能容得下?
他這個人有個習慣,做他的手下,首先就得無條件的服從才行,別說是頂嘴了,就算對上面的決策有質疑,那都落不下個好來。
奈何崔長健和別人不同,這位可是齊玄輝未來的舅兄,而且崔婉清對這個三哥,還一直都很上心。
因此還真不能動怒,齊玄輝無奈何的輕笑幾聲,也就只能好生的講講道理了。
“長建,你可知道,什麼叫後院策略?”他姿態閒適的輕啜了口紫針銀葉,擡起眼簾瞥了一眼,很是隨意的問了崔長健一句。
崔長健聞言若有所思,很快便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即便有幾分瞭然的問道:“王爺的意思,是想要讓九妹妹她來行此策麼?”
齊玄輝含笑不語,只是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崔長健說的沒錯。
就算知道齊玄輝打着,‘我的一切安排,都是爲了大事’的旗幟,可崔長健豈能不知,這位的私心,遠比公心佔得份量大些。
只不過,他在心裡一琢磨,自家父親和曹家三老爺都是鰥夫,就算隨身帶着一二位姨娘伺候起居。
但是絕不可能越過禮法,做出讓姨娘去與正室夫人往來的荒唐事情來。
再怎麼說南邊的風氣開放,北邊的老學究死板,可是在這種關係到,尊卑上下的大事情上,南北從來都是出奇的統一。
你只要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就要做好被唾沫星子淹死的準備。
至於曹棠,這個就知道任性胡鬧的小丫頭,崔長健直接就將其忽略不計了。
而崔婉清這位崔家西府,正經嫡出的九小姐,身份可就絕對夠份量了。
雖說她的年紀的確還小,但是這位的心思縝密,處事周全,手腕之老道,並不比一些新婚的夫人差多少。
讓她在江南官員們的後院裡遊走,藉機幫着他們尋得可以利用的一切消息,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這可要比臨時收買家丁,丫鬟,獲得一些大家幾乎都知道的消息,要強過百倍去了。
至於安插棋子,這個肯定是要進行的。可是這個插人進去滲透,從來都是需要時間的。
還是讓崔婉清這個世家小姐出馬,最爲快速穩當。
不過,這一個多月,自家小九妹一直在祖母膝下盡孝,並沒有單獨去大成天寺上過香。
“哦,合着這位的意思。是讓我跟九妹妹傳話。做個傳話筒唄。”
“瞧瞧他這小心思繞的,快和那些後宅婦人不相上下了。”崔長健想明白這點,不禁是拱手言道:“王爺有話不妨直說便是。咱們也不是外人,您心裡想什麼,儘可對臣下直言。”
“若是您以後說話都是這個調調,臣下光是猜測您的真實意思。就要費時良多,到時候。可別耽誤了正事纔好。”
齊玄輝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終是忍不住的埋怨道“長建,你這可就不地道了啊!”
“你這分明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跟蔡家大小姐。那是有名有分,世人皆知的未婚夫妻。”
“而蔡大將軍又是個最開通不過的好人,從不攔着你們倆相見。可是本王和清兒要什麼沒什麼,你要讓我怎麼理直氣壯的跟你說?”
“你不妨站在本王的立場上想一想。我和清兒也算得上是兩情相悅了,兩人在一起,也是費了不少的周折,着實大不易。”
“可你看看,我們倆現在長長是幾個月,都見不上一面,簡直就是想死了,也見不上心中那個人兒。”
“你我兩人相識相交的日子,可也不短了,想來從本王平日的說話行事中,你也能看出來,本王並不是貪戀權勢的那種人。”
“眼下的所做所爲,費心費力的如此陣仗,不也是爲了你我幾家的將來計麼?”
“算一算,要不了多久,曹三老爺他們就要出發遠行了,這臨出發前,我想要見上清兒一面,也是人之常情,怎麼就惹得你這樣心生不滿了?”
崔長健見自己一句含着不滿情緒的話,就惹得這位主兒抱怨了這麼多,不禁是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心裡也覺得,自己未免是有點太過了。
頗爲不好意思的對齊玄輝言道:“呃,這個麼,的確是臣下想的太簡單了,您的意思,是想和清兒在瞭然大師那裡見面麼?”
齊玄輝見崔長健的態度變好,一副絕對配合的模樣,大覺呼吸順暢,不禁是暗暗自得了下,“看看,可不是隻有九哥你的舅兄好相處,我的舅兄也是個講道理的人呢!”
他不禁是推心置腹的跟崔長健言道:“其實我是想了又想,都覺得現在就將我和清兒的事情挑明,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雖說本王在聖上那裡,已經報備過了,但是清兒的年紀尚小,你這裡也還未做出,讓人刮目相看的大事。”
“以崔家現在的家世,說句老實話,我母后肯定不會答應讓清兒做正妃的,我又絕不會讓清兒受委屈,所以還是等此事成功,朝堂的格局有所變化之後,再行議親之事吧。”
“這樣一來,我們倆若是想私下見個面,也只有在瞭然大師那裡,纔不會惹人遐想,我和清兒兩人都和大師投緣,頗得他的關照。”
“以瞭然大師的豁達,他肯定會選擇視而未見,暗暗的幫上我倆一幫。”
齊玄輝真是一心在爲崔婉清考量,大靖朝女子十五歲行及笄禮,大多是十四歲纔開始議親。
這會要是他去跟慈元皇太后坦言,自己要和才十二歲的崔婉清定親,那麼這位大靖朝的皇太后,肯定不會對崔婉清有什麼好印象。
繼而用家世此類事情,來爲難崔婉清,簡直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也不想想,人家齊玄禮的未婚妻家,是個什麼門楣,你崔家最厲害的那個,也不過是個戶部尚書罷了,就想讓你們家女兒做正妃了?
沒門!不過麼側妃倒是可以考慮,你們願意不願意吧?
這些可怕的場景,齊玄輝閒的時候,臆想過無數次的,每次都會被生生嚇出一身冷汗。
想來爲了崔婉清將來能過的好,不被人小瞧說閒話,也不屈居在側妃的位置上受委屈,齊玄輝現在再隱忍,再難熬,他也都生受了。
崔長健聽完齊玄輝的話,心裡頓時就連半點不耐煩都沒有了,人家良王爺這可是掏心窩子的話啊。
別說這話太實誠,太傷人面子,可是,這就是現實,崔長健他自己也明白得很。
要是想讓自家小九妹,光明正大的嫁給齊玄輝做正妃,那自己這趟子,就得豁出命的,把江南的差事給辦好了!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彩漆君子蓮紫砂茶壺,給齊玄輝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
瞧着齊玄輝淺含着些微笑意,飲了一口,崔長健這才嘆道:“難爲王爺了,剛纔的確是長建莽撞了,您還請多擔待。”
齊玄輝擺了擺手,“你我之間,無需這般客套,你若是不拿我當自己人,剛也不會直接甩臉子,說那些話噎我不是?”
崔長健不禁笑了,“呃,想來今日已經是十一了,那咱們不妨就將相見之日,定在這個月的十五吧?”
“說起來,這都大半年了,臣下一直都是忙忙碌碌,在祖母和父親膝下甚少盡孝,也是該去寺裡,爲他們燒柱平安香了。”
這意思,不但是答應幫着齊玄輝傳話,甚至還要親自陪着崔婉清一起去了。
自來這女子單身去寺廟,也的確是大忌,有了親兄長陪着,當然是更加的妥帖了。
齊玄輝感謝之餘,又少不了的叮囑了一句,“你最近的功課,可要精心了,既然已經登了趙山長的門,就要悉心聽人家指教,他和李大學士乃是同門,私交甚篤,你得了他的認可,此番科舉,必能金榜題名。”
齊玄輝口中所言的趙山長,正是鵬飛書院的正山長趙亭,他這愛屋及烏的,看重了崔長健。
便少不了的要操這份心,居中牽線,讓崔長健成了趙亭的弟子,這一番用心佈置,可都爲了馬上要加的這一門恩科。
崔長健聞言,不禁脫口問了句,“王爺,可是恩科有望了?”
誰知齊玄輝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只是淡淡的言道:“開不開的,你都不可放鬆懈怠纔對。”
“要知道,只要肚裡是真的有東西,那麼不管什麼時候,被什麼人拉出來,你都能展現一番風采。”
“可要是因着在朝堂裡混的順風順水,就把這些最基本的,全然置之腦後,那麼就算機會來臨,你也只能是丟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