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清本待要站起來回話,卻是被孟老夫人伸手攔了。
她和顏悅色的笑道:“好啦,自家人說話,不要這般拘禮,起來坐下的,仔細累着,就坐着說話好了。”
言罷是笑眯眯的望了望自家孫女兒,又看看崔婉清,暗覺自家孫女兒只要不開口,和崔婉清比也差不了個什麼。
但還是少不了恭維幾句,“哎呦,崔家姐姐好福氣,教養出的孫女兒這般的乖巧,看的老身好不羨慕啊。”
孟大夫人笑着湊趣道:“娘,清兒現在可也是您的幹孫女兒,我的乾女兒了,跟您的樂兒是一樣的。”
孟老夫人樂的合不攏嘴,連連點頭稱是。
崔婉清說起來話來,條理清楚,絲毫不遜於崔長健,在她的描述下,和孟月樂的見面變得讓人感觸頗多。
一個想給家人爭氣,不讓人小瞧,最大限度下的鼓足勇氣,爲自己未來而勇敢奮鬥的女孩子,活靈活現的浮現在大家的腦海之中。
孟源禁不住嘟囔了句,“這說的是我們家傻丫頭嗎?我咋聽着壓根不是呢?這死丫頭不給老子惹禍就不錯了,怎麼反倒還成了爲家門添光了?”
崔婉清被孟源的直率逗笑了,她用袖子掩嘴而笑,瞧着明明一副很自豪,但是又竭力掩飾自己感情的孟源。
柔聲解釋道:“世伯,您會這樣想,要說也是沒錯的,但這就是事實,清兒並無誇大,您想不明白也是正常。”
“其實箇中道理卻很簡單。這做孩子的在父母面前,和單獨在外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是決然不同的兩個層面。”
“樂兒在你們跟前嬌憨可愛,耍賴調皮。甚至可以說是無所顧忌,但那是因爲她跟你們親,知道你們會無限度的愛她,縱容她,所以纔會是有持無恐。”
“可是當她孤身一人,要面對陌生人和陌生壞境之時。她自然而然的就會變得堅強起來,原本骨子裡隱藏的本性,就會煥發出原本的神采。”
“侄女兒當時也只不過是給她提了個建議,到底會不會去做,還是要她自己做決定的。”
“事實證明。樂兒是個勇敢的好孩子,她這次也算是在靜惠書院歷屆的應試中,開創了一個從來沒有過的先例,你們都應該爲她感到自豪纔對。”
崔婉清一番肺腑之言說得十分感人,她這話音還沒落地,對面站着的的孟月樂,便已經跑了過來,緊緊的抱住崔婉清。激動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是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崔婉清好笑的輕聲安撫她,一邊溫柔的撫摸着孟月樂的背。這樣的溫情場面,不禁看的諸人心生感慨。
孟澤朗也挺感動,但是見孟月樂跟外人這般親近,心裡又禁不住的有些吃味,覺得崔婉清搶走了自家妹子。
不由自主的就瞄着崔婉清,抱怨了句。“你到底多大啊?這麼有深意的話,怎麼會從你這個年紀的孩子嘴裡說出來呢?”
孟澤天這會看得是真心感動。下意識的就順嘴回了句:“五弟,這個就是你不知道了。咱家樂兒被人寵慣了,什麼心眼都沒有,那比她本來的年齡,還要再幼稚些。”
“可是我平日裡和兄弟們閒扯,他們的家裡,後宅可都是不平靜,這妻妾爭寵的,嫡庶爭寵的,兄弟之間相殺的,姐妹之間搶男人的,什麼糟心事都不缺。”
“那簡直挖深坑,墊黑磚的無所不用其極,那些家裡的孩子都早惠,沒點腦子的,都已經去閻王爺哪裡報道了!知道不?”
孟澤天說完才發覺不對勁,扭臉看着自家五弟,脫口而出:“我的媽呀,這位崔九小姐怕是不簡單,咱們妹子跟她在一起,壓根不是個個兒啊,那還不得被人家牽着鼻子走啊?”
孟澤朗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大哥,不知道就不要瞎說,崔九小姐文文靜靜的,一看就是個正派小姐,她能和樂兒投緣,那是咱妹子的福氣。”
“你也不想想,那可是東北崔家,世家大族,可比咱們家的底子厚得多,人家圖咱們什麼?你快歇着吧,別想這些有的沒得了。”
這哥倆就站在孟源夫妻身後,他們倆說的話,一字不差的落進了孟源的耳朵裡,他摸着自己的鬍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湊近自家夫人。
小聲說道:“人家崔家的孩子不錯,你這個做乾孃的,不能沒有表示啊,把你那壓箱子底的好東西,給這孩子取上兩樣,別讓人笑話咱家小氣。”
孟大夫人好歹當家這麼些年了,沒吃過豬肉,那還能沒見過豬跑?
一些大面上的規矩還是知道的,曉得這禮不是這會給的,那可都是有講究的。
不由是白了一眼自家夫君,嗔道:“你個大老粗,糙爺們知道什麼?這些內宅的事情你們少操心,我和咱兒媳婦自然會處理好的。”
“再說了,至不濟,也還有咱娘盯着呢,這女娃兒對咱家樂兒這般好,咱們孟家豈能虧待了她?”
孟源訕訕的笑着別過臉去,再不多說一個字,生怕自家婆娘當着兒子,兒媳婦不給他留臉面,那自己以後還怎麼震懾他們啊?
卻是壓根沒看見,身後那兄弟倆,一個比一個笑的詭異,就連孟大奶奶也是隱忍的辛苦。
孟開金到底還是留了崔長健兄妹用飯,打發孟海夫妻,親自跑了一趟崔府,分別面見崔老夫人和崔永忠,好給兄妹倆告假。
這一對母子本就都是心細之人,少不了問個原委,孟海夫婦是得了吩咐來的,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了個明白仔細。
倒讓這對母子大覺有臉面,孟海家的還特意拿來了拜帖,說是明日孟老夫人就會帶着兒媳婦,孫兒媳婦一起親自登門拜訪,要和崔老夫人商議下,正經的給兩孩子做個認親禮。
這樣一來,不但是崔婉清和孟月樂成了乾姐妹,就連孟大夫人也多了一個乾女兒,是正經的乾親了,逢年過年的都要走動,崔家和孟家,可不就順水推舟的親近起來了?
武威大將軍那是簡在帝心的人物,是唯一一位,手握京畿衛戍六營中,左前衛營和右前衛營兩營的大將軍,真可謂是實打實的實權派。
平日裡想結交都沒機會,現在人家主動示好,崔家怎麼可能不穩穩的接住?
崔老夫人當即就是滿碟子滿碗的答應了,給孟海家的賞錢,也是加倍的厚重。
這不,孟海家的前腳走,崔老夫人後腳就讓人,速速的請了崔大老爺夫婦倆過來,將此事告知崔家的當家人。
崔永信聽完大樂,連聲讚道:“清丫頭果真是個有出息的好孩子,好啊,娘,您可得多照應着她,兒子瞧着,這丫頭是咱們家的福星啊,一定要好好的呵護才行。”
他最近爲着今後的路該如何走,也是絞盡了腦汁,三天兩頭的往自家舅舅哪裡跑,甥舅倆關起門來商議,想要劍走偏鋒,趟出一條金光大道來。
但是富貴功名不會自己從天上掉下來的,這甥舅倆此次的謀劃,風險也是很大的,一個不小心,就很可能帶着整個崔家一起翻船。
可要是把事情辦成了,辦好了,卻就要完全的在聖上心目中改變印象,將保皇派這個名頭,坐的穩穩當當。
單爲這一點,崔永信就覺得值得一搏,而在這個關頭,要是孟家和崔家結了乾親,無疑是給自家添了一個很大的籌碼和保障,乃是求知不得的大好事啊。
想到這些,再想到謀劃的事情,也會因爲這個有所變化,他哪裡還能坐得住?
站起來拱手對自家孃親言道:“娘,這樣的大好消息,兒子得去和舅父說一聲才行,明日孟老夫人過來,一定要接待好人家,務必要盡善盡美才成。”
崔老夫人巴不得兒子和自己的兄長多親近,笑着擺手讓他去了。
接着就和崔大夫爲明日待客的事情,認真的商議了足有大半個時辰。
崔大夫人將婆媳倆共同擬好的菜單子,順手遞給了身邊的薛媽媽,眼神微轉,隨即便笑着問道:“婆婆,這咱家清兒認孟大夫人做乾孃,那麼您看,明日要不要將二弟妹請過來?”
“請她做什麼?清兒自有她的親孃在,人家孟三小姐要認也只會認清兒的親孃,明安侯府家的正經嫡出小姐,她還沒那個資格。”崔老夫人說的理所當然,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崔大夫人心中暗喜,但還是委婉的問道:“婆婆,您這樣說是沒錯的,可是到了給長輩見禮那天,按着規矩,孟家小姐也是要給清兒的孃親見禮的,到時候咱們又該怎麼辦呢?”
崔老夫人想都不用想,張嘴就說道:“咱家有祠堂,曹氏的牌位端端正正的擺在哪裡呢,讓孩子過去上香敬茶盡個心也就是了,至於這見面禮,老身自會替早逝的兒媳婦準備好的。”
這可真是將崔二夫人亮的白花花的,一點面子都沒給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