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好了,老夫人將自家孫女嚇暈過去了!”
不知從何而來的一句話,一瞬間,就響遍整個房間。
正以包圍之勢,圍堵住杜芷萱一行人所有逃離方向的下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總覺得後背竄過一陣陣陰風,就連耳旁也傳來一聲聲嗚咽聲。
“那是……”
不知從何時起,屋裡竟突兀地出現許多死狀可怖的鬼鬼!
下人們臉上的血色慢慢地褪去,往前邁去的步子也頓住,仿若約好了似的,齊刷刷回頭看向老夫人。
這是準備給她安上一個“不慈”的惡名?!
老夫人根本就來不及思量太多,只因,身處高位的她,輕易就能發現任何人的小動作,更注意到這句話,並不是屋裡的人喊出來的。
難道,真的有鬼?
心裡剛剛浮現這個想法的時候,老夫人面前就出現了衆多可怕的鬼鬼們,此刻,他們齊齊用一種狠厲的目光看着自己!
突然見到死狀可怖的鬼鬼們,心理素質再強悍的人都受不住,更不用說老夫人這個一直生活在內宅,極擅陰私爭鬥之道,手裡雖沾染了無數條人命,卻從沒見過人死後模樣的老夫人了,那更是眼皮連翻,喉嚨一陣“咕咕”作響,下一刻,就翻着白眼,身子往一旁倒去。
“啊!夫人借假孕流產一事栽贓陷害李姨娘,將老夫人活活氣暈了!”
和剛纔的音調,語氣一模一樣的話語,落在衆人耳裡,卻不吝於石破天驚。
假孕?
假孕!
錢氏究竟知不知道,這樣爭寵的方式,一旦失敗後,意味着什麼?!
一瞬間,二房於氏和三房王氏,以及杜芷菡等衆多候府姑娘,和屋子裡被迫聽到了許多機密的衆人心腹們,紛紛用一種驚詫莫名的目光,看向被安置在屏風另一端,臨窗軟塌上面的錢氏。
那倚在軟塌裡,原本一直作壁上觀,聽戲聽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並在心裡默默地盤算着如何利用此事給杜芷萱添堵的錢氏,乍聞此言,臉上的血色盡褪,身子抖如篩糠,只恨不能立刻暈過去。
明明應該“一箭三雕”的妙計,只陷害到了李姨娘,也就罷了。畢竟,最開始,錢氏就只准備利用這一計來對付李姨娘,之所以臨時暫緩一下,拖上杜芷萱,也不過是她的突發其想。
偏偏,如今,才通過杜芷萱和杜侍郎之手,將李姨娘折騰到了莊子裡,下一刻,就被人曝出了真相!
一件事,即便是真的,也會因爲“三人成虎”而出現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流言蜚語,更不用說,當這件事本是假的時,又會迎來何等可怕的報復。
在這一刻,錢氏已不敢想像,早就心生懷疑的老夫人,和今日親自處置了李姨娘的杜侍郎獲訊後,又會如何看待她……
“誰在胡說八道?!”古嬤嬤轉過屏風,雙眼微眯,冷冷地掃視過屋內衆人,“真當幾位大夫都是糊塗蟲,連喜脈都診不出來?”
“還是說,你們覺得李姨娘這麼一個小小的妾侍,值得夫人將候府當家主母的威嚴和臉面全部賭上?”
“都說‘人在做,天在看’,李姨娘平日裡待夫人如何,大家也都是看在眼裡,記在心上的。就算這般,大小姐出嫁時,夫人依然盡心操持嫁妝。若非如此,夫人又豈會錯過此次平安脈,致使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都因李姨娘之故而流掉了!”
“夫人本就傷痛不已,算老奴求你們了,不要再在夫人的傷口上撒鹽了,行嗎?!”
正因鬼附身而語調激昂,情緒激動的古嬤嬤並不知道,那“暈”過去的老夫人微微睜開雙眼,陰冷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很快,就再次闔上了眼皮。
……
待到衆人紛紛告退後,老夫人才悠然醒轉,不再忍耐滿腹的怒焰,用力地將茶杯擲向地面:“可恨!”竟然又被杜芷萱逃過一劫!難不成,那杜芷萱真是什麼“福星”?
不,不可能!
若杜芷萱的命格真如此貴重,那麼,爲何這些年來,杜芷萱會被候府衆人玩弄於鼓掌裡?更陷入錢詩雅和武候王世子兩人設下的愛情圈套裡,一困就是近五年,無法自拔?!
老夫人的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心裡這些本不該出現的恐懼和害怕等情緒給掐滅。
周嬤嬤又重新沏上一杯溫茶,遞到老夫人面前,婉轉地提醒道:“老夫人,大夫已在偏殿,爲夫人開藥方了。”
一語出,立刻就提醒了老夫人今日之事的由來!
“呵!”老夫人冷笑一聲,端起茶杯,輕抿了口水,臉上的神情在嫋嫋的茶煙中看不太真切,“那錢氏肚裡的孩子,現今如何了?”
“夫人確實流產了。”周嬤嬤輕聲說道,眼角眉梢卻盡是不可置信和質疑,“爲夫人診脈的,正是和春堂那位極擅產科,被人送‘送子神醫’稱號的李大夫。”
“哦?這倒有趣了!”老夫人挑了挑眉,放下手裡的茶杯,“可有查明,那李大夫何時被錢氏收買了的?”
“老奴已遣人細查,想來,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得到詳細的消息。”在周嬤嬤看來,即便和春堂在盛京的平民百姓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影響力,即便李大夫醫術再高明,卻也並非不可收買的。
“可惜了,今日這‘一箭三雕’的妙計!”老夫人意味不明地嘆了聲,轉而說道:“可有遣人前往莊子照顧李姨娘?”
“老奴已安排下去,想必,此刻,那些李姨娘用慣的下人,都已抵達莊子。”說到這兒時,周嬤嬤突然頓了頓,臉上浮現一抹遲疑,“另外,綠柳的家人,老奴已讓人拿下,關到了柴房裡。”
老夫人疑惑地問道:“綠柳?”
“就是今日,當衆口出妄言的那個丫環。”周嬤嬤眼前也仿若浮現梨香院那詭異的一幕,臉色也有些蒼白,嘴脣蠕動了下,末了,還是在老夫人那若有所思的目光裡,欺欺艾艾地補充道:“老奴以爲,今日,那綠柳的表現,確實有些不當。”
“你是說?”老夫人眉頭微蹙,不由得想起了前段時間,候府裡傳遍的“惡鬼”之類的流言,“綠柳撞邪了?”
周嬤嬤點點頭,若非如此,綠柳這個平日裡行事端方的丫環,又豈會突然做出這等令人不解的舉動?!
“竟有此事?”老夫人微微垂眸,捻動着手裡的佛珠,雖未言明是否相信綠柳被惡鬼附身的消息,但,由她那用力地捻動着珠串,令指甲蓋都變成了青白之色的細節處就可以猜測到,她的心裡極不平靜!
“周嬤嬤,遣人打探下,京郊哪家寺廟香火比較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