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爲一個頗受太后和皇帝信任的秦管事,論起“過目不忘”的技能,那是絕不弱於頗有天賦的狀元之才!
於是,哪怕只是第二次登門,秦管事卻依然表現得有些駕輕就熟。
當然,這一點,到目前爲止,也唯有知曉秦管事特性的人才知曉。旁的人,比如說,爲秦管事帶路的婆子,和路兩旁偶爾可以見到的丫環婆子小廝們,以及正詫異地看着秦管事的安平郡主,卻是並不知道此事。
“見過郡主。”秦管事行了一禮後,道:“我家王爺前兒個打獵時,意外得了些野生的瓜果,試吃了後,覺得味道還不錯,特意遣人送些給郡主品嚐。”
“這……”哪怕自詡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安平郡主,在面對秦管事這般坦然的親戚友人間隔三茬五就互送禮物的舉動時,也有些怔然了。
敏銳察覺到安平郡主心思的秦管事,笑道:“聽說郡主的外孫女也喜食新鮮瓜果,我家王爺特意命令府裡的侍衛快馬加鞭地送往京城,並慎重交待定要及時送到郡主手裡。”
往日裡,秦王那疏離得並不將除了太后和皇帝兩人之外的任何人放在眼裡的行爲,和一身的血腥氣而惹來“神憎鬼厭”的惡名,以及能起到止小兒夜啼的“殺神”“煞星”的聲名,而令盛京世家貴族們有意無意地漠視了秦王府。
除了最基本的三節兩禮的孝敬,和太后、皇帝、皇后三人的賞賜,卻是並無第二家會和秦王府有着人情往來。
無它,不外乎是世家貴族們都窺知到的隱秘——秦王那不能近女人,誰近了,誰就會被其身上煞氣影響到,從而出現年紀輕輕就死於非命情況。
世家貴女們誰不是嬌生慣養着,準備用來聯姻之用的呢?
真以爲如今年滿23歲的秦王,就沒有人打主意呢?
不過是太后和皇帝兩人不信邪,這些年來,從最初的名義上的賜婚,當天就死未婚妻,到中間的賜側妃,當天同樣死側妃,最後再到送宮女入府,當天就死宮女,加起來足有近二十人“折損”到秦王手裡。
……
想起前次入宮,跟太后交談時,太后曾有意無意地提及到的“福星”一事,再對比今日秦王這般明顯的舉動,只令一慣疼愛杜芷萱的安平郡主也不由得眉頭微蹙,婉拒道:“貴府上次就已送來諸多物品,若爲感謝,確已足夠了,無需再特意爲一些尋常物品而奔波。”
“這……”秦管事一臉的爲難,他又何嘗不知道這個理呢?
只是,難得秦王那隻注重“征戰沙場”,漠視身旁一切事物的眼眸裡,終於出現了旁的人。尤其,這人還是一位未婚的世家貴女!那麼,哪怕前面有着萬般磨難,他這位做王府管事的,卻也得爲之“赴湯蹈火,再所不惜”。
如此,才能回報秦王多年的信重。
畢竟,杜芷萱可是南山道人批命地“福星”呢!
“這,只是我家王爺的一片心意。”在安平郡主那頗有深意的目光裡,秦管事坦然相告,“郡主也是看着我家王爺長大的,也知道我家王爺這二十多年來過得都是什麼生活。如今,唯一一絲可能有所改變的機會,也牽繫到了杜小姐身上,還望郡主憐惜一二。”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此刻,秦管事就將這條發揮到了極致,眼見安平郡主正猶豫不決,遂趕在安平郡主將要出聲婉拒之前,陪笑道:“郡主也知,那武候王府並不是個好去處,若,杜小姐有更好的地方,又何苦受那苦楚呢?如此,郡主不必憂心忡忡,太后娘娘和陛下也頗爲歡喜,杜小姐更無懼旁人的算計。”
眼見安平郡主有所意動,秦管事心裡一喜,再接再厲道:“南山道人正在護國寺靜修,若,郡主想要一見,卻是無礙。”
——什麼都想到了,可謂是威脅利誘齊上,這,讓安平郡主這麼個杜芷萱的外婆,還能再說些什麼呢?
文斕院
說好的只是一些野物和新鮮瓜果呢?
看着面前一字擺開的四個各三尺長寬高的大箱子,杜芷萱只覺得額頭飄過三條黑線。
一個箱子裡裝的是新鮮野物,比如說,野兔、野豬、野鹿和野獐子肉等。
一個箱子裡裝的是新鮮瓜果,比如說,葡萄、草莓、蘋果、橙子和桔子等。
一個箱子裡裝的是乾果蜜餞,比如說,榛子、松子、核桃、杏脯和桃脯等。
一個箱子裡裝的是獵物皮毛,比如說,白狐狸皮、紅狐狸皮、貉子皮和熊皮等。
於是,杜芷萱看向今日當值的雲嬤嬤和穆嬤嬤兩位:“你們怎麼看?”
雲嬤嬤正是太后則予杜芷萱的禮儀嬤嬤,和白嬤嬤這位管事嬤嬤一起,在太后心裡有着一定的地位,在出宮前就肩負一定的任務,因此,聽得杜芷萱問話,只是垂眸思索了番,就道:“小姐不必擔憂,想必,這依然只是秦王的感激之禮。”
安平郡主賜予杜芷萱的管事嬤嬤,穆嬤嬤也在一旁補充道:“是這個理,若,這些禮物真有何不妥之處,想必,郡主就會直接婉拒了,而不會讓人送到文斕院來。”
“是嗎?”雖,杜芷萱也很想用這樣的理由來說服自己,但,不知爲何,她的心裡總有一種自己已被猛獸給盯住的感覺,“該不會,以往,並沒有人給予秦王善意吧?”所以,秦王纔會因此而牢記她?
雲嬤嬤和穆嬤嬤兩人不由得對望一眼,彼此都瞧見了對方眼底的驚詫和了然。
怎麼辦?
以往,雖她們並沒有往這個方向去想,但,乍聽得杜芷萱這番話語,越想,卻是越發地覺得很有道理啊!
不過,想必,還真沒有幾個人像杜芷萱這般,能漠視秦王那看誰都一幅冰冷的眼眸,和那身上翻騰不休的煞氣,而神情淡然地伸出援助之手的啊!
將兩位嬤嬤臉上神情盡收眼簾的杜芷萱,忍不住咋舌道:“不是吧,還真是這個原因?”
“還有一個可能。”不知爲何,在這一刻,雲嬤嬤突然就將心裡浮現的那抹懷疑脫口而出了:“秦王對小姐有意。”
“不可能!”杜芷萱想也不想地說道,末了,才發現自己說得太過斬釘截鐵了,遂攤手,輕笑:“你們該不會忘記了,我可是有婚約在身的吧?”
“那樁婚約?”穆嬤嬤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只當癡戀了武候王世子四年多的杜芷萱,哪怕在迎客來酒樓裡聽到了武候王世子和錢詩雅兩人的交談,卻依然一片癡心不改,遂在不會引起杜芷萱反彈情緒的情況下,輕聲勸道:“小姐,武候王世子並不是一個良配。”
“我知道啊!”敏銳察覺到穆嬤嬤心裡緊張和擔憂等情緒的杜芷萱,衝穆嬤嬤露出一抹安撫的淺笑,“只是,就算我和武候王世子退婚了,卻也不可能被太后娘娘賜婚與秦王。”
“畢竟,秦王是太后娘娘的小兒子,更是陛下當作自己親生兒子般照養大的,於情於理,都該挑一樁四角俱全的婚事,而不會考慮到我這樣一個聲名狼藉之人身上來。”
當然,事實上,就算秦王再如何地“神憎鬼厭”,但,杜芷萱也相信,這世間絕少不了那些有心攀龍附鳳的人,比如說,勇誠候府那幾位姑娘。
不過,這些,卻是不需要與兩位嬤嬤談論的了。
“這,確有可能。”穆嬤嬤沉吟了會,不得不承認,如今的杜芷萱已比同齡的世家貴女們都要清醒。想必,往後,安平郡主等人不用再像往常那樣擔憂了。
“……”目睹了這一幕的雲嬤嬤,雖心裡持有不同的意見,但,眼見不論是杜芷萱,還是穆嬤嬤,均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到心上,就將自己心裡的懷疑壓了下去,只待往後再細細查找到蛛絲馬跡,從而讓此事引起杜芷萱等人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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