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顧很生氣, 非常非常的生氣，因爲《贖罪》的官方微博已經宣佈祁凡當男二號了，特麼祁凡還沒有試鏡呢！孟偉彬不是說好了要公平競爭嗎？這黑幕不要搞得太明顯！孟偉彬那小子真是太陰了, 袁顧千算萬算都沒算出來孟偉彬會跟他玩這出！所以第二天《贖罪》開拍的時候, 袁顧得臉拉的比馬還長。
跟導演心情保持高度一致的其它工作人員, 誰也沒有表現出闊別重逢的歡欣鼓舞來, 大部分人也都掛着一副苦瓜臉。
他們所有人都在心裡默默認定了, 《贖罪》要死，他能每個人都是陪葬品，現在不管他們怎麼拍, 錢都是要打水漂的。何況陳年的風言風語說得那麼詳細那麼真，他們心裡也就有點兒膈應了。
特別是那些自命清高的。
陳年來的時候, 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要說陳年經歷過的大風大浪也多了, 一年365天有300天全在被黒, 可像是今天這樣，連劇組人都戳着他脊樑骨罵的, 那也真是沒有。
大概是陳年這回毀了一部電影的緣故，袁顧本來還是想拿着這部片子衝獎的。
不過袁顧並沒有因爲這件事情怪陳年，這部片子能不能有，能不能成，本來都是陳年說了算的, 袁顧只是有點兒見不慣陳年了。怎麼說呢, 袁顧是個搞文藝的, 搞文藝的難免就會有點兒骨氣, 像陳年那樣爬完這個牀爬那個牀, 還跟道上的人有點兒不清不楚的，袁顧可真的是一點兒都看不上。
所以袁顧對陳年的態度可就算得上是不溫不火了。
只是在外人眼裡看來, 那就是袁顧陳年東窗事發，袁顧爲避嫌，不願意跟陳年多做解除。
這樣一來，陳年的存在就更是尷尬。
何況劇組又是個什麼地兒啊？那是個魚龍混雜各種鬧不清的地兒，能在裡頭混久了的，哪個不是人精？哪個不是最會看人下菜碟的？所以陳年從進來到現在，就沒有一個人跟他打過招呼，就跟看不見他似得。
不過陳年的心態倒是好，別人看不見他不就是透明人嘛？倒是跟他在《贖罪》裡演的小N一樣，正好可以幫他處理人物性格。
所以陳年坐在椅子上，就悠哉悠哉地吃起了零食，就跟往常一樣。
而就在整個劇組處在這麼一種詭異的氣氛裡的時候，一起參加試鏡的那些人就都來了。其實這次試鏡還試什麼試啊，昨天《贖罪》的官方微博就已經把話都說死了，所以本來有10人蔘加試鏡的，最後也只有零零散散的三個人來，其中還包括祁凡。
這可讓袁顧氣炸了肺。
就三個歪瓜裂棗，有什麼好挑的！
所以袁顧就對着這三個人說，
“祁凡已經被內定了，你們可以離開了。”
另外那兩個人聽到這話的時候也沒太驚訝，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倒是祁凡一直耿耿於懷，這麼沒有情商的事情不是孟偉彬一手策劃的吧？
祁凡感覺自己要分分鐘暈厥。
當然祁凡並沒有暈過去。
就是袁顧不喜歡他，尤其的不喜歡他，一看見他就來氣，恨不得用眼神在祁凡腦袋頂上挖幾個洞。
然後這麼稀裡糊塗的，祁凡的試鏡就成功了。
祁凡十分倉皇地逃離了袁顧的勢力範圍，四處看了看後，就跑到了陳年那裡，然後給了陳年一個大大的擁抱。
“陳哥，好些天沒見你了，你……還好吧？”
“好，怎麼不好。”陳年把手裡的爆米花都扔到嘴裡，把祁凡拉到他身邊坐下，“能吃能睡還不用幹活，再好不過了。”
祁凡是怎麼過來的，陳年可是一點一滴都看在眼裡，那些跟在祁凡身後“凡哥”“凡哥”叫的聲音，陳年更是一字一句聽在耳朵裡。其實要仔細說，祁凡跟他還真沒有什麼不用，都是被人包養嘛，但祁凡就是要比他幸運的多。
幸運的多。
陳年有點兒嫉妒這種幸運。
陳年的情緒不算好，雖然他說他自己高興，但他的樣子根本就不像高興的樣子。所以祁凡就身過手去摸了摸陳年的頭，只是動作十分笨拙。
“都會過去的。”
陳年聽見祁凡這句話，突然回過頭去看他，很深很深地看清祁凡的眼睛裡去，然後笑笑，很燦爛地那種笑。
“我去個洗手間。”
陳年要在自己笑出聲之前離開祁凡，祁凡那種天真那種無辜的表情太可笑也太刺眼。不會過去的，再也不會過去了，也……再也不會好了。
陳年走到水池邊，捧了一捧水澆在臉上。
然後陳年精心畫好的妝容就盡數暈開了，散在陳年的臉上，一派猙獰。
“誒喲媽呀，這玩意兒誰啊！”
一個很誇張的聲音從陳年身後傳了出來，陳年從鏡子裡看着那人，發現自己並不認識。
“誒喲喂！這不是陳年陳大明星嘛！怎麼整成這樣了？誒呀我知道了，陳哥你是知道許老闆被抓進去的事兒了吧！自家衣食父母被關進去了，自然應該傷心難過，不過陳哥你也別太傷心，四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好找嗎？憑着陳哥你的手段，再找一個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嘛！”
那人的口氣根本就是諷刺，可聽在陳年耳朵裡，卻是好笑。要是這人知道了許強是被他自己親手送進去的，他會做何感想？
所以陳年就雙手託着洗手檯笑了起來。
那人一見，還以爲陳年哭了呢，
“誒喲喂，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麼……唔！”
陳年根本就忍不了那人的聒噪，回過身子來，對着那人的胃就是一腳。陳年在幫會裡混了十年可不是白混的，發起狠來，陳年比誰都不要命。
而現在，恰好就是陳年暴走的時刻。
那人被陳年一踹，立馬就坐倒在了地上，還沒反應過來，陳年的拳頭又到了，一下一下全往他腮幫子上揍。他被打得腦袋有點兒暈，嘴巴里全是腥味兒，眼睛腫的根本就睜不起來。可陳年卻是不知道累似得，死命地揍他，還是後來有人聽見聲響了，才把陳年給拉開了。
但是在看到那人的慘相時，所有人都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都沒想倒陳年會出手，更沒想到陳年出手會那麼重，加上陳年現在臉上的妝容都花了，所以整個人特別地讓人害怕。
根本就沒有人敢動。
最後還是劉姐過來，把陳年帶走的。
祁凡作爲陳年的前助理先同事，自然也跟着陳年和劉姐一起離開了。
劇組外頭蹲點想拍陳年的人還是多不勝數，但奈何劉姐在躲狗仔這件事上的造詣已經登峰造極高不可攀了，所以他們三個還是有驚無險地離開了片場。
自陳年的豔照門爆出來之後，陳年就不在世外桃源住了，而是在劉姐的一套小公寓裡，一室一廳，除了乾淨之外也就只有乾淨了。就連劉姐都不明白爲什麼，陳年賺的錢連起來可繞地球兩圈，他怎麼開始節省了？莫不是許強進去之後有了危機意識，想開始省錢了？
不過這都是陳年自己的事兒。
劉姐現在最重要的，是跟陳年弄清楚一件事。
“陳年，你是不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還是說你想離開演藝圈了？”
陳年沒說話，無論劉姐問什麼，陳年都不說話。陳年就只是靜靜地看着窗戶，窗戶外頭有一棵銀杏樹，現在葉子還綠着。等一吹，就“颯颯颯颯”響個不停。
劉姐以爲陳年不會說了，這就轉身準備離開，但劉姐還沒走出門，陳年就喊住劉姐了。
“我的合約是不是就要到期了。”
劉姐慢慢回過頭來，眼睛沒看陳年，這種狀態一點兒都不像劉姐，聲音低低的，像是有點兒哽咽。
“那時候讓你多籤幾年你就不是不肯，不然我還能幫幫你……”
“到什麼時候？二月份？三月份？”
陳年的聲音有點兒急，。
“三月份……”
陳年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還有，半年？
祁凡本來一直都在邊上站着，光看着劉姐跟祁凡的樣子，就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就跟送行一樣。可聽到陳年沒續合同的時候，祁凡就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兒。
想起之前孟偉彬說陳年，要在MS籤合同的事兒。
如今想來，都是逗他的吧。
孟偉彬早就知道他在劇場的事兒了，可他一點兒都沒有阻攔，還替他做了那麼多籌謀。祁凡開始相信了，孟偉彬是他的福星。
“劉姐，謝謝你這麼多年來對我的照顧，我記得，都記得，對於以前老是氣你的事兒，我也跟你說聲對不起，我以後啊，大概不會在圈子裡了，以前很想做的事，等到真正實現了，也就只是那麼一回事。”
“離開這個圈子，我不後悔。”
陳年如此說了，就是陳年真的決定了，劉姐什麼話也沒勸，只對陳年說。
“這個房子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然後就踏着她十釐米的高跟鞋離開了。
而祁凡則是一直看着沙發上坐着的陳年，不知道爲什麼，他覺得此時此刻的陳年就更小N一樣。他們兩個一樣的脆弱，好像風一吹，整個人就散了，可偏偏骨子裡卻還擰着一股勁兒。
好像就爲了那麼一口氣活着。
除此以外，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