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張這樣的強者,居然被用一個慘字來形容,那必然是真的很慘。
唐三十楸問道:“因爲那年他救了王破?”
戶三十二說道:“不錯,當年在京都他壞了道尊的大事,朝野上下無比震怒,現在朝廷輕易動不得王破,但怎麼會放過他,爲了立威或是挽回當年失的顏面,這幾年朝廷一直在通緝追殺他,他被趕的像只喪家犬一樣,着實悽慘。”
像畫甲肖張這樣的逍遙榜強者,居然會被朝廷的一紙通緝令追殺的如此艱難,聽上去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但不要忘記,朝廷有無數強者高手,他們可以換班,可以休息,肖張卻只是一個人,無親無朋,無論走在哪裡都要警惕小心埋伏,也許出去吃碗麪便會碰見朝廷清吏司最陰險的刺客、刑部最老練的捕快,而且這種日子不是一天,是無時無刻,是每時每刻。
唐三十六看了陳長生一眼。
陳長生知道他的意思,搖了搖頭,說道:“我讓離宮派人帶過話,但他連人都不肯見。”
唐三十六問道:“那王破呢?他總應該做些什麼。”
陳長生說道:“兩年前我這邊最後收到的消息是,肖張提前便放出話來,說王破如果要出手幫他,他會當場自殺。”
唐三十六心想這還真符合肖張此人的性格,搖頭說道:“他確實丟不起這人。”
戶三十六說道:“奉陽縣城的冬野茶,因肖張而揚名大陸,所以每年奉陽縣都會把最好的茶葉給他留一份,如果不是朝廷追殺的緊,說不定明後兩天我們還真可能看到肖張出現。”
峽江兩岸盡是茶樹,被採摘然後晾曬,在城裡堆成了好些座茶山,其中品質最好的那些冬野茶,按照品級不同,沿着七寶寨的石階擺放,越往上面去,茶葉的數量越少,當然也最爲名貴,按照慣例,最上方擺着兩筐最好的茶葉。
戶三十六指着那處繼續講解道:“那兩筐茶葉比金子還要貴的多,而且根本就是有價無市,無處買去。”
陳長生問道:“那兩筐茶葉是送到哪裡去的?”
戶三十二說道:“都是貢品,一筐會入宮。”
陳長生問道:“那另一筐呢?”
聽到這句話,唐三十六像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戶三十二的神情也有些怪異,說道:“自然是送給您的。”
陳長生纔想明白,既然是進貢的名貴茶葉,一筐送進皇宮,另一筐自然會送進離宮。
不管朝廷與國教之間如何,在奉陽縣城這種小地方,兩邊都必須以最大的敬意供奉着。
“以前會給肖張留的茶葉也是這種?”唐三十六問道。
戶三十二搖了搖頭,指着七寶寨最高處的承寶閣,說道:“給肖張的野茶是特製的,放在那裡面。”
唐三十六說道:“以肖張的性情,就算明知道朝廷有可能選在此地圍殺他,說不定還會偏偏過來。”
戶三十二說道:“他已經兩年沒來了。”
唐三十六問道:“那盒茶葉歸了誰?”
戶三十二說道:“明面上,自然會說沒有送出去,但很多人都知道,是送到了京都相王的府裡。”
唐三十六神情微異問道:“這是爲何?相王憑什麼能越過朝廷與國教去?”
戶三十二笑着說道:“豐城府的知府是王爺的門生。”
便在衆人茶敘閒談之際,高天之上的薄雲忽然被一道陰影扯出一道絲縷,一隻紅雁破雲而至,落在遠處的縣衙裡。
緊接着,便是鑼鼓聲響起,有告示貼出,縣衙處甚至還傳來了讚樂聲。
這三年時間,陳長生一直在北疆雪嶺,唐三十六被囚禁在老宅與祠堂裡,不明白這是發生了何事。
“天機閣換榜了。”戶三十二的神情有些複雜。
陳長生和唐三十六這才明白髮生了何事。
以前天機閣換榜,基本上會在大朝試前後或者天書陵觀碑前後,如今大朝試已經停了三年,天機閣也已經名實亡,榜單的更換卻還在繼續,只不過現在已經與國教沒有太多關係,基本上都是朝廷的手筆。
這並沒有影響到幾個榜單的公信力,畢竟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天機閣的威名猶存,如今還加上了皇帝陛下的御璽,只會讓世人更加信服。
茶樓上的談話就此停止,衆人安靜地喝着茶,聽着街上不時傳來的聲音。
最先宣讀的還是青雲榜。隨着苟寒食、陳長生這些名字的離去,隨着年紀輕輕卻能通幽的修道天才數量越來越多,這個曾經代表着修道天才少年潛質的榜單,已經越來越沒有人關注,陳長生卻注意到青雲榜上有幾個自己知道的名字。
——伏新知、陳富貴、初文彬,這都是國教學院當初招的第一批學生。
看起來,蘇墨虞在京都主持國教學院,做的不錯。
與當初天機閣主持事務時不同,現在朝廷更換榜單時,點金榜與逍遙榜也會一道公諸於衆。接下來宣讀的便是點金榜,這一次他聽到了更多熟悉的名字,苟寒食、關飛白、樑半湖、鍾會……他和徐有容因爲身份的原因,自然不會再排進任何榜單裡,但此次點金榜依然是數百年來,平均年齡最小的一次榜單。除了周獨|夫、陳玄霸的那個年代,再沒有哪個時間段有如此多的年輕人進入聚星境,真不愧是野花盛開的時代。
再接下便是逍遙榜,王破三年前越境之後,終於離開了被他守了數十年的榜首之位,曾經最有希望趕上他的肖張因爲被朝廷通緝的緣故直接沒有資格進入排名,於是現在的榜首自然是樑王孫,之下便是小德等早已聲名遠播的真正強者,而當陳長生在第九的位置聽到大名關白四個字時,不免有些驚喜。
當逍遙榜宣讀完畢,還是沒有聽到秋山君的名字時,他望向峽谷的上游,搖了搖頭,不知在想什麼。
忽然間,遠處縣衙裡的升起了煙花,被漸盛的晨光沖淡着,不是那般豔麗,想來是臨時決定,不知道是因爲何事。
爲何縣衙裡會有讚樂,會有煙花,以及最重要的……爲何朝廷會忽然換榜。
很快,茶樓上的陳長生等人以及江畔的民衆們便知道了原由。
相王竟然晉入了神聖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