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電影都會重新剪輯,但是劇集重新剪,還是少見。
重新對劇集做一版剪輯,工作量不小,而且還是一筆額外的投入。
但是,陸嚴河的話卻讓李治百有些心動。
雖然猶豫,但是心動。
李治百倒不是想要去證明什麼,證明這部劇其實拍得不錯,證明他的眼光還行,沒有看錯人。
他就是單純地想知道,歷經了九九八十一難,每一難都克服了,過程中體現出的結果也是好的,怎麼到了最後的終點,卻事與願違?
陸嚴河又說:“不管怎麼說,我建議你跟剪輯師還有劉曼波都聊一聊,看看問題到底出在哪裡,這些鏡頭是沒有廢鏡頭的,除了有幾個演員的表演,確實有點糟糕,讓人吐槽以外,我覺得最嚴重的問題,還是在於我看不下去,沒有吸引力的關係。”
顏良也說:“我是看過小說,也看了那個糟糕的電影改編,知道劇情會是什麼樣子,但看這個劇,都覺得有點繞圈子。”
李治百點點頭。
但是,還沒有等他找到剪輯師去聊一聊,林蘇洋就帶着消息來了。
“這件事,唉——”
林蘇洋見面就嘆了口氣。
“怎麼了?洋哥?”
“我跟老謝聊了聊。”
老謝就是這部劇的剪輯,謝允。
“他怎麼說?”
“他說鍋在他,倒是沒有推卸責任。”林蘇洋說,“但我說,他也是個資深的剪輯師了,爲什麼會把劇剪成這個樣子。他說,因爲劉曼波想要這樣的風格,劉曼波希望每一個鏡頭都是好的,實際上就是重畫面而輕故事節奏了。我問他,爲什麼他看出了問題也不跟劉曼波說,他說,因爲之前劉曼波不被燈塔視頻的人待見,但是你這個製片人力挺劉曼波,所以他也不想跟劉曼波對着幹。”
李治百彷彿遭到了當頭一棒。
林蘇洋:“只能說,這件事本身有很多的意外因素,燈塔視頻那邊審片的時候呢,也沒有覺得這部劇有大問題,再加上之前跟你發生的衝突,所以,等成片到你這裡來的時候,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調整的餘地了。因爲你之前對劉曼波的力挺態度呢,也讓很多人都有誤解,即使看出了片子裡的一些問題,誰也不願意第一個站出來說。”
李治百:“竟然還有我的問題。”
“你是製片人,我也是,這部劇沒有做好,我們兩個肯定都有問題。”林蘇洋說,“我也應該提前想到的,既然我們無形中賦與了劉曼波這麼大的導演權力,我們還是應該在拍攝結束之後,多跟進。”
“拍攝現場太順利了,我也沒有想到,劉曼波在後期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嗯,這都是我們的問題。沒事,吃一塹長一智,知道問題在哪,下次改進就行了。”林蘇洋說,“你說你想重新剪一版,這事需要去跟燈塔視頻溝通,畢竟這部劇是他們投資的,版權也在他們那兒,以我對他們的瞭解,他們未必會願意。”
“先溝通吧。”李治百說,“前兩天他們還有人給我發消息,奚落我呢。”
“奚落你什麼?”
“奚落我堅持要用劉曼波。”
“他們倒是沒有奚落你扛不起劇。”林蘇洋冷笑一聲,“他們也知道,就算這部劇罵聲不少,卻一點沒影響熱度,還是有很多人在看,你好幾個代言的品牌都追加了貼片廣告。他們裝什麼受害者啊,這部劇從招商開始,就一直在給他們賺錢,口碑有爭議也是落到你們這些主創身上,他們又沒受影響,是哪個傻叉給你發的消息,你截圖給我,我倒要去問問燈塔視頻的老闆,什麼時候一個可以給他們帶來這麼多商業回報的演員,還要被他們的人給私下奚落的了,什麼玩意兒!”
李治百一點沒客氣,馬上截圖,給林蘇洋發了過去。
林蘇洋:“關於這部劇的爭議,我會代表你做一個迴應,認真接受所有人的批評,並吸收所有的意見。”
李治百點頭。
“不用我自己迴應嗎?”
“沒有必要。”林蘇洋說,“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強化你演員的屬性,而不是製片人,迴應是爲了展現一個態度,再說,你在這部劇裡的表現,雖然也有一些批評,但是大體上是好的。很多人說得還是很中肯的,你幾個被人批評得比較多的地方,都是在跟江軍老師對戲的時候,有點被他帶着節奏走了,失去了自己的節奏,所以表演失衡了。我也是看到他們這麼說,再去觀察你之前演的戲,才發現,你真是這樣,如果你的對手演技沒有那麼好,你反而是那種可以發揮得很出色的,但如果你對手演員演技比較好,你好像會有點負擔,反而沒有你演戲最大的優點——鬆弛感了。”
李治百:“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這樣。”
林蘇洋:“你之前沒有意識到這樣的問題嗎?”
“沒有,不過跟江軍老師演戲的時候,我好像確實是會更認真、更鄭重以待一點。”
“但不是越認真,出來的效果就越好。”林蘇洋說,“我準備找個老師幫你分析一下你表演上的問題,《假死都不行》上映以後,你被很多電影圈的人看中了,這一行太缺你這種型的男演員了,很多人來遞劇本,雖然都是大同小異的角色。”
李治百說:“我也不可能一直演這種愛情喜劇。”
“嗯,所以我也是這麼跟那些電影公司的人溝通的,找你演愛情喜劇,除非劇本好上天了,不然都要再送一個其他題材的劇本過來。”林蘇洋說,“還好,現在你夠紅,《假死都不行》的票房也夠好,讓我們有充分的挑選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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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演員,是會揚長避短的,不是自己十拿九穩的角色,一定不會接,所以,每一次出來,都讓人覺得,這個演員太會演戲了,真穩。
有的演員,會喜歡去突破自己,常常換不同的類型來演,有的時候,就演成了一場災難,可是有的時候演好了,也會是一個巨大的驚喜,在別人眼裡,這就是一個發揮不穩定的演員。
但實際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演員都不是這兩類演員。因爲真正擁有選擇權的演員,是極少數。很多時候,他們只能在一些都不太滿意的選擇裡,去找到一個自己相對不那麼抗拒的。
李治百是一個有選擇的演員,陸嚴河也是。
“陸嚴河成名以後,演配角演了多少了?”
“《三山》《迷霧》《熱帶雨季》《仙劍奇俠傳》……其實他好像還真沒有幾部自己扛一番的戲啊,這麼說起來。”
九月,燈塔視頻開了一個新節目,叫做《影視圓桌會》,幾個影視圈的老炮兒坐在一起,聊影視圈,聊明星藝人,聊七七八八的東西。
這種節目成本都很低,也註定不能做成那種國民度極高的大綜藝。但是,有的時候,討論的話題一熱了,流量還是很喜人的。
他們第一次聊的就是陸嚴河這個最當紅的男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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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他正兒八經扛了一番的戲,就一個《暮春》,一個《六人行》,沒了。”有人說。
“但是他真的很神奇啊,每一部戲出來,那個戲的成績,大家都會認爲他起到了主要作用。”
“實際上本身也是,你看看,除了《沉默之河》,當時國內是把曾橋當成最主要的宣傳明星,其他的戲,不管是《榮耀之路》也好,還是《十七層》也好,陸嚴河扛戲的分量都不比商永周和陳碧舸差。咱們也說實話,商永周和陳碧舸那個時候確實地位還在,但是熱度已經不如陸嚴河了。”
“電影本身也不看演員流量不流量的,你這麼說容易被罵哦,就算是陸嚴河自己也不敢說他就能壓商永周和陳碧舸一番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但是市場情況就是這麼樣嘛,你問現在的市場,這三個人之間對誰更買賬,答案肯定是陸嚴河嘛。”
“你也不能這麼看,那你說大導演們更願意和誰合作呢?你們沒注意到,陸嚴河的大導緣其實挺差的嗎?這麼多戲了,他在電視劇圈還跟羅宇鍾和陳玲玲合作了,在電影圈裡,也就合作了王重,當時還是一個小配角,劉畢戈是跟他合作了才獲獎的,成了名導。”
“這麼一說,也是哦,陸嚴河的資源大部分都是他自己做的項目。”
“到現在爲止,都還沒有一個大導演找他主演過電影。”
“爲什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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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得也沒有錯啊,爲什麼都沒有什麼大導演找你演戲?”
劇組,李治百好奇地問。
陸嚴河:“我哪知道,我也不能逮着人問,你爲什麼不找我拍戲啊。”
顏良笑,說:“這有什麼奇怪的,你們去看看我們幾位電影大導最近幾年的片子,哪有適合嚴河的角色,太小的角色他們也不好意思找過來吧。”
說起來也是,電影市場以二十多歲的男生爲主角的片子,還是太少了。
基本上都是青春愛情電影,或者是一些文藝片。
大導演的電影更是如此了。
主演們基本上都是商永周、陳碧舸這個年齡段的演員們。
陸嚴河說:“那你們沒有什麼大導給你們遞本子嗎?”
李治百搖頭,“無,一個都沒有,人家怎麼看得上我們這些流量咖,你都接不到,更別說我們了。”
顏良說:“無論是以前的星娛,還是現在的啄木人,我們都只是它最賺錢的藝人,但不是捆綁最深的藝人,他們一般能夠置換到的資源,尤其是這種資源,大概率都不會給我們的。”
陸嚴河問:“現在公司最捧的演員是誰?”
“論給資源的話,成海算一個,《演員的誕生》之後,他的熱度一上來,公司就給他從外面置換了兩部劇、一部電影,全都是三番內的主演,除了他,其實陳景和江白的資源也挺厚的。”
李治百點頭,接着顏良的話說。
“林蘇洋說過,陳景和江白兩個人基本上每年都會被公司喂一到兩部戲的資源,他們本身就是MX這個當紅組合裡的成員,又是最不惹事的。”李治百說,“林蘇洋跟我說這個,就是在點我,說我太不配合公司的安排了。”
“我們現在也確實很少配合他們,他們開的戲,參與投資的節目,我們基本上都不參與。”顏良說,“對公司來說,把那些好資源餵給我們,帶給公司的反饋遠不如別人。”
陸嚴河:“那你們在公司豈不是也算是靠自己單打獨鬥了?”
“那也不能這麼說,我們還是用了公司很多的資源的,互惠互利吧。”李治百說,“我和顏良續簽的合約裡面不就要求了嗎?公司參與投資出品的戲,我們每年都有一部優先選擇權的。再者,我和顏良現在參演的戲,公司這邊也有熟悉的投資方和商務會跟上,這對我們在一部戲裡擁有多少話語權還是挺重要的。”
陸嚴河:“但是核心的、最好的那一部分資源,他們會給那些跟他們簽了長約、長期綁定在公司的藝人?”
“是的。”李治百點頭。
陸嚴河說:“他們應該沒有讓你們帶公司的新人吧?”
“那當然讓了,但我們倆都不同意。”李治百說,“如果讓我們帶一帶我們交情好的熟人就算了,又不怎麼認識,不過是打過幾次照面而已,憑什麼要我給人情買單,讓他們得利啊,也沒有見他們在我們是個新人的時候,去蹭別人的資源。”
陸嚴河:“說起來也真的是扯,當初我和顏良不紅也就算了,你當時挺紅的,爲什麼他們也沒有動過念頭,讓公司當紅的演員帶你進組演戲呢?”
“我那個時候演戲又不賺錢,演兩三個月,頂多幾十萬,哪像讓我去跑商演啊,跑一場就是十萬起步。”
“哦,對,我都忘了,你那個時候被安排瘋狂跑商演。”
“不過,現在影視圈的片酬也在往下壓了。”李治百對陸嚴河說,“這還得怪你。”
“怪我?”陸嚴河難以置信,“爲什麼怪我?”
“現在大家都在壓縮劇集的體量,頂多三十集封頂了,大部分就十多二十集,但是,拍攝時間可一點沒有少。”李治百說,“再加上跳起來劇場,培養出的演員越來越多,平臺卡預算卡得越來越嚴,除非是頭部演員,其他演員的片酬都被壓得很狠,只要不是扛劇扛招商的演員,片酬都減了好幾成。”
顏良:“你們聽說了嗎?現在很多影視項目都在削減預算。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跳起來劇場能夠用那麼低的成本拍出中上成績的劇,《情書》靠着幾千萬的成本,能夠收15億的票房,相反,很多戲,砸了那麼高的預算,錢全都給製片人、導演和演員掙走了,平臺大虧。聽說其他幾個視頻網站也都要向北極光視頻學,以後讓製片方跟平臺一起承擔風險,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錘子買賣,製片方旱澇保收。”
演藝圈裡的貪腐行爲一樣層出不窮。
以前一個影視項目動輒幾個億,都不知道最後多少錢是用在製作上的。看賬目,一頂假髮可以要好幾萬,一頂帽子可以列數千元的支出。
不過,那都是視頻網站野蠻生長時代,不得不面臨的混亂和陣痛。隨着它們站穩了腳跟,對這一行摸清楚了路數,他們自然也不會再讓自己被忽悠。
“你的項目受影響了嗎?”李治百問,“後面那些項目。”
“我沒有。”陸嚴河搖頭,“我是自己不想要那麼高的製作經費,但是北極光硬給,擔心製作經費數字小了,撐不住股市的期望值。”
“……”李治百呵了一聲,“北極光也是個讓人無語的。”
“跟股市比起來,一兩部劇的投入確實就不算什麼了。”顏良說,“你現在一個項目能夠給一家公司帶來的收入,如果換算到股市上的反應,那是遠遠超出了它本身的收益。如果你的靈河上市了,《情書》這15億的票房帶給你公司的收入,可能都比不上這個票房成績本身帶來的股市收益的十分之一。我之前聽周平安說,真的是浪費了《情書》這一次的票房大爆,原本它能帶來的收益,更要多乘以幾個2的。”
陸嚴河:“這都是資本遊戲,看着是賺得很多,但是我又不缺錢,我也不懂這些資本遊戲,我不想去以身犯險。一旦被套進去了,以後我是不是就再也不能拍冒險一點的作品了?只能打安全牌,否則就會影響到股市那邊。所以,我想了想,還是算了吧。說實話,我賺那麼多錢幹什麼呢?我現在每年賺的錢已經足夠我想幹什麼幹什麼了。”
“也是。”李治百點頭,“你能夠看清楚這一點,還是牛,我覺得我家裡就是一門心思全鑽錢眼裡了,永遠想着要賺更多的錢,賺更大的錢。”
陸嚴河:“不同人,不同性格,有的人就喜歡玩這種資本遊戲,也享受,那他們玩他們的就好了。”
“那你想多了,他們可沒有那麼紳士,玩這種遊戲的人,看到你不願意入局,一定要想盡辦法讓你入局,因爲你手上有他們想要贏到的東西。”李治百說,“你可當心一點,我估計現在靈河已經成爲很多大資本眼中的香餑餑,想要咬下一口了,難道沒有人找你想要收購嗎?”
“有過一些,但我都拒絕了。”陸嚴河說,“我很明確,我不接受任何的入股或者收購。靈河本身也不是一家正常的商業化公司,它現在基本上完全依賴着我創造的IP在運營。”
“那你和梓妍姐可得好好注意,不對,你也不能太相信梓妍姐了,也有很多經紀人捅藝人刀子的,哦,不過,梓妍姐並沒有在靈河佔據多少股份,不影響你對靈河的控制。”李治百一連說了兩個不過,想到哪說到哪,“我的意思說,小心你公司內部的人跟外面那些想要收購你這家公司的大資本勾結,最後坑你一把大的,把你這家公司套到別人手裡去了。”
陸嚴河:“這方面我們一直很注意的。”
當初陳梓妍爲什麼要把徐繁星和陳欽兩個人安排到靈河,就是這個道理,用來監督和制衡徐天明和陳寅的。陳梓妍後面又爲什麼要把萬青青和宋姜安排到海外去,爲什麼要把對外的版權開發和運營放到徐天明手裡,把內部的製作和管理放在陳寅手上,同時還有一個胡思維在分陳寅的權。
其實,陳梓妍這一套做法,就是要把公司切成幾條線,任何人都不能在一條線裡做很多年,一定會有規律地進行人事變動,以免讓任何一個人對某一條線滲入太深。
徐天明和陳寅都是職業經理人,手中有權力,但有限。
陸嚴河一直覺得,如果不是有陳梓妍在,靈河這家公司,還真開不起來。
他不是這塊料。
而陳梓妍……
要說陳梓妍會背叛他。
陸嚴河心想,不說絕對不會,但是,如果真有一天陳梓妍背叛他了,他也沒有辦法做什麼。
只能到了那一天再反目成仇了。
在現階段,陳梓妍真的是各個方面都做到了極致,讓他無話可說,她的拾火讓陸嚴河一早就入股,佔據不小的股份份額,而他的影視公司,當時白送給陳梓妍股份,陳梓妍最後也只拿了一點,對靈河的運營不產生任何實質性的影響,靈河的管理權始終牢牢握在陸嚴河的手裡。
更不用說,陸嚴河跟陳梓妍兩個人的共同利益,太多了。
一個個影視項目,幾家公司,經紀合作……
不用說陳梓妍背叛他,如果他背叛陳梓妍,要把她踢出局,陳梓妍一樣損失慘重——
而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把她踢出局了,那扇門也是陳梓妍一早把門把手交到他手裡的。
當利益糾纏深到一定程度,已經不是簡單的背叛就能夠切割他們之間的關係了。
信任是相互的。
傷害也是相互的。
就看他們選擇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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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他們現在拉了這麼多媒體來搞年終盤點,這是想做什麼?這不是想要削弱我們的影響力,取而代之嗎?”
黃廉站在自己辦公室的窗戶前面,正在給紅河獎的掌舵人於麥邱打電話。
如果現在有人看到他的話,肯定會大吃一驚。
因爲,現在的黃廉跟兩個月前相比,眼球泛着血絲,嘴巴也上火,嘴脣邊泛着一圈紅,從他現在的模樣就可以看出來,他這兩個月過得有多不好。
他已經聽到了消息,很多人都對這一屆金鼎獎鬧出來的笑話感到不滿。
尤其是金鼎獎背後那些大佬們。
他現在雖然是執委會的主席,但金鼎獎整個執委會背後,站着很多人。他們要是集體對他不滿,隨時可以啓動會議,把他換掉。如果不是因爲他背後的人給了他支持,讓他暫時還能在這個位子上坐着,可能早就被換掉了。
他們那些人,未必是支持陸嚴河,對他不滿,只是不滿金鼎獎鬧出這樣一個醜聞,影響了金鼎獎的權威性和公信力。
金鼎獎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真的是好幾代人的努力。很多人一輩子的事業,可能最後就濃縮在金鼎獎這幾個字上。更不用說,很多老一輩,就是在金鼎獎獲得了他們事業上的認可。一旦金鼎獎的含金量降低了,意味着他們事業上的成就,也跟着被削弱含金量了。
誰願意看到?
現在,各大媒體都熱熱鬧鬧地要搞年終盤點,要做最佳作品、導演、編劇和演員的盤點,可想而知,當這些盤點的結果搞起來,大家肯定會拿這些盤點的結果去比對金鼎獎的結果。
如果只是一家兩家媒體搞這種東西,也就算了,可問題不是。
黃廉這一刻是真的慌了。
如果說陸嚴河那件事還只是暫時的一次爭議,過了也就好了,那這一次的媒體盤點,可以說是直接把金鼎獎在內的主流獎項,都架到了火上烤。
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對着幾十上百家媒體、平臺的盤點結果說,你們都不專業,我們纔是真正站在藝術性來頒獎。
他們代表着的纔是大衆的聲音。
黃廉現在就是想要聯合紅河獎的執委會主席於麥邱,去找上頭相關部門,叫停這樣的活動。
於麥邱說:“老黃啊,我們有什麼樣的理由去讓上頭叫停這個活動啊?”
於麥邱很無奈。
“不是,這會大幅削弱我們三大獎的權威性和影響力啊。”黃廉說,“你想想,真有幾十上百家媒體、平臺做盤點,最後盤點結果一彙總,如果在我們這裡遭到冷遇的作品,卻被他們捧得很高,會形成多大的輿論?”
“那就形成好了,你怕什麼。”於麥邱說,“他們這樣的盤點,明顯是商業化的作品更佔優勢,我們堅持我們的藝術性,包括要側重傾向的主旋律,有差異也太正常了。”
黃廉窩火,心想,你們是側重主旋律,但他們金鼎獎可是一直打着“觀衆獎”的旗幟。
“至於說權威性,影響力,老黃,能有這樣一個盤點活動拉動觀衆一起參與到對影視劇的關注和討論,纔是增強我們這個行業的影響力。”於麥邱說,“如果他們盤點的結果真的跟我們頒獎的結果有較大的差異,也挺好,這不是更可以讓一些觀衆瞭解到我們青睞的作品是什麼樣子的嗎?我們這幾個獎的成立,本來就是爲了表彰這個行業的創作人員,爲了推動這個行業的發展,這幾年,紅河獎頒獎典禮的收視率越來越低,關注度也在下降,能通過這樣的對比來拉動關注,我挺願意看到的。”
於麥邱說完,黃廉一時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講實話,你跟陸嚴河一個年輕人較什麼勁兒,你總是比他先退休,你還指望着倚老賣老地壓他啊?”於麥邱說,“像他這樣的年輕人,你一個金鼎獎的執委會主席,不好好跟他打交道,結交好關係,以後他的戲都不跟你金鼎獎玩了,你看你怎麼辦。國內還有比他的戲在海外影響力更大的戲嗎?這樣的戲要是以後都不報金鼎獎了,丟人的是他,還是你金鼎獎?”
於麥邱一番話說得黃廉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黃廉掛了電話,深吸一口氣。
心中的怒火還是無法平復。
忽然有人敲門。
秘書走進來。
“黃主席。”
“你說。”黃廉臉上重新恢復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平靜。
秘書面露難色,說:“古墨、張淵、劉芷含一起來了,想要見您。”
黃廉:“他們來幹什麼?”
“他們沒有告訴我。”秘書搖頭,“但是,看着來者不善的樣子。”
黃廉臉一黑,說:“那就說我現在不方便,讓他們先回去。”
“他們說,他們約了記者,等會兒晚上六點一起吃晚飯。”秘書說。
黃廉:“……”
青筋從他額頭上暴突了起來。
“讓他們進來。”
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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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做排行榜,而不是十佳。”
在內部的會議上,陳思琦對於年終盤點的策劃,非常明確地說道。
下午,大家在這個方面是有分歧的。
有的人說,做排行榜會引起很多的爭議,直接做十佳會更平和。
陳思琦說:“平和就意味着沒有討論,沒有討論就不會有熱度,別忘了我們做這個排行榜的初衷是什麼,就是爲了引起大家的關注,現在網上類似於推薦XXX好看的影視劇的文章或者是帖子,少嗎?並不少,我知道肯定也有人在看到相關的推薦以後,會去看,但你們想一想,你們是看到有人說某某戲很好看,你們會去看的概率更大,還是你們很喜歡某部戲,但是某個排行榜上竟然有哪幾部戲比它排得更高、而且排名的這個媒體、雜誌或者是個人,還是一個在你心中挺有分量的存在,你們會去看的概率更大?”
大家都沉默了。
“至於說,爭議,或者是攻擊我們這個排行榜不對,這都是正常的。”陳思琦說,“只要你做一個內容性的東西,就一定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同理,只要你做一個榜單,你不排一二三四,一樣會有人質疑你爲什麼某個作品沒有在裡面,某個作品那麼爛你們還排在裡面了。無論如何我們都是要面對質疑的,我們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其他的,只能任別人去說。”
“我們要做一本好的文藝雜誌,就不能把內容做得中庸。”陳思琦說,“要想面面俱到,我們就不用定位成文藝雜誌了。”
琳玉等人帶頭點了點頭。
“沒錯,爲什麼我們的讀者黏性這麼高?能夠從一本粉絲讀物變成一個有着忠實讀者的雜誌,在這個紙媒式微的時代,還能夠異軍突起地熱銷?就是因爲我們能夠不斷地給讀者帶來新的東西,其他那些網絡媒體沒有的東西。”徐子君說,“這個排行榜,是我們的讀者一票一票投出來的,呈現的也是我們讀者的喜好,如果這個排行榜真的能夠產生一定的影響力,那對我們的讀者來說,這種參與感是非常充實的。”
周木愷說:“其實我有一個建議。”
“什麼建議?”
“最受歡迎的劇,男演員,女演員,編劇,導演,等等,我們是不是可以邀請這些人,一起做一個活動,類似於對談也好,或者是小型的頒獎儀式也好,通過這種儀式感,讓我們這個排行榜更正式、更有價值一點。”周木愷說,“又或者簡單一點,比如,專門做一期特刊,做他們的專訪?”
“那這看上去似乎是我們在占人家的便宜。”琳玉說。
周木愷問:“如果是能夠請到石夏老師、羅宇鍾導演這樣的頂級創作者,來作爲特邀採訪人,或者是對談嘉賓呢?要麼就是邀請到大的製片公司的老闆,或者是頂級的影評人,簡而言之,就是這樣一種活動,我們不一定能夠給人家帶去實實在在的利益,但是一定會給人家帶去一種榮譽性質的、有着一種有價值感的認可。”
陳思琦點頭,“我覺得周木愷的這個提議值得去研究一下,這就跟每年美國《名利場》那個雜誌的好萊塢明星刊羣像封面一樣,一年一度,能夠登上這個封面的明星,就是一個認可,你是本年度最被關注、最紅的明星。我們這個排行榜也是,你是我們《跳起來》上百萬讀者最認可的影視劇創作者,我們用一個頂級配置,來給你加冕。沒有獎金,沒有直接的利益,但這是一種榮譽,我們《跳起來》才能給的榮譽。這不僅是給最受歡迎的幾個第一名鍍金,也是給我們雜誌鍍金。”
“可以。”琳玉深吸一口氣,“那這樣一來,又是一個大工程了。”
“我去!”忽然,角落裡,一個女孩驚訝地捧着手機,喊了一聲。
所有人都朝她看去。
她舉起手機,說:“金鼎獎公開向陸嚴河致歉了,準確地說,是黃廉個人名義代表金鼎獎向陸嚴河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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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鼎獎發佈的這個致歉中,落款並不是金鼎獎,而是黃廉兩個字。
在這篇致歉中,黃廉作爲執委會主席,因爲《老友記》作爲近年來最成功的情景喜劇作品,特別希望想要在金鼎獎給予它認可與榮譽,所以,本着好心辦了壞事,反而讓《老友記》劇組、尤其是陸嚴河的聲譽受到了影響,表示衷心的道歉。
可以說,這篇致歉來得突然,莫名其妙。
金鼎獎都頒完了,被嘲諷得最厲害的時候,他們始終裝死,沒有任何動靜,沒有任何迴應,現在輿論都差不多下去了,突然冒出來。
Why?
很多人都想問。
震驚。
疑惑。
不解。
當然,最爲震驚的,是道歉這個行爲本身。
太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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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仙劍》劇組,羅宇鍾都對陸嚴河說:“能讓一個在任的執委會主席跟你道歉,你是頭一份了。”
陸嚴河:“我自己都莫名其妙,不知道爲什麼。”
羅宇鍾:“執委會對他的意見很大,兩個多月的時間,這件事都沒有擺平,反而對金鼎獎造成越來越嚴重的影響。其他人不會眼看着金鼎獎一直陷在輿論的漩渦裡的,好不容易纔把金鼎獎做到現在的行業地位,誰會願意看着他一個人把金鼎獎搞垮。”
“言重了,老師,我一個人也不可能把金鼎獎給搞垮。”
“獎項這種東西,一旦有了負面的標籤,這個標籤就會越來越大,越來越摘不下來。”羅宇鍾說,“他們選擇這種方式,一是把這件事的問題都推到了黃廉一個人身上,二是將這件事歸結到好心辦了壞事上,總而言之,他們要體面,不能真的是在故意打壓你。”
陸嚴河點頭:“唉,他們現在是體面了,我也被他們架起來了,感覺這個時候我要是不接受道歉,就顯得我不體面了。”
“你只需要一個體面的迴應,不意味着要一個體面的接受道歉的姿態。”羅宇鍾說。
“啊?”陸嚴河一愣。
羅宇鍾說:“你之前不是拿過金鼎獎最佳男配角嗎?通過《黃金時代》拿的,你現在又在拍我的戲,演的還是個配角,稍微迴應一下金鼎獎就行了。”
陸嚴河聽明白了羅宇鐘的意思。
“當然,你迴應不迴應都行。”羅宇鍾說,“不迴應也沒人怪你,迴應了,那些老傢伙對你多幾分好感,你自己怎麼舒服怎麼來。”
羅宇鍾既然這麼說,說明陸嚴河是真的回不迴應都沒有關係,在羅宇鍾看來,都不影響他。
陸嚴河喜歡羅宇鍾就是這一點,羅宇鍾從來不玩“拿話點人”那一套,不用琢磨,直給。
陸嚴河認真想了想,說:“還是迴應一下吧,這件事又不是整個金鼎獎搞我,就是黃廉他那邊在報復我,我爲什麼要因爲不待見他,放棄了整個金鼎獎。老師,你不是有學生在金鼎獎的執委會嗎?把黃廉從主席的位子上趕下去了,你的學生有沒有希望當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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