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拍攝之外的混亂和複雜相比,《沉默的樓梯》拍攝片場其實可以用非常順利四個字來形容。
非常順利指的還不僅僅是各個技術部門配合的程度,更是演員們的表演,幾乎都沒有遇到什麼卡殼、讓人齣戲等低級問題,每一場戲,大家都演出了一種遊刃有餘、享受其中的感覺。
陸嚴河也不得不再一次感慨,確實,這一行的好演員太多了,只是出名的太少。
甚至出名的演員裡,很大一部分,演技其實都沒有那麼好,甚至及格線都沒有達到。
哪怕是之前惹得陳煜都黑了臉的周也律,他的表演功底本身也是很紮實的,一個臺詞並不多的小角色,每一場戲都接得很穩,在極其有限的露臉鏡頭裡,抓住了讓觀衆看到他的時刻——
而不是讓鏡頭水過去,觀衆看完,甚至可能都不記得他這個演員演過這部戲。
每一個演員,都將自己的每一句臺詞打磨得透透的。
“真是一幫好演員啊。”陳煜不知道第幾次這麼感慨。
陸嚴河知道,其實他是故意這麼做的。
劇組裡這幫演員,都屬於那種越鼓勵、越誇獎、演得越好的類型。
尤其是張淵和彭玉芬。
只可惜他們兩個人都有經紀公司了,否則陸嚴河都動了想要把他們推薦給陳梓妍,把他們簽到拾火去的想法。
陸嚴河跟陳思琦說:“這幾個演員,其實可以跟他們籤長約,就像《實習生》的言語玲一樣。他們演技很好,雖然演戲之外,脾氣性格都挺難搞的,不過在片場都還是敬業的。”
陳思琦點頭。
“不用你說,我也是這麼想的,你主演這部劇,這部劇受關注的程度必然很高,他們也很有可能一片成名,所以,我早就讓他們去準備合約了。否則,等這部劇播出以後,他們估計就要收到很多片約,檔期不是那麼空閒了。”
陸嚴河點頭。
“對了,跳起來劇場後期的招商情況怎麼樣?後面每一部戲的製作經費是不是可以上來一點了?沒有必要再控制在兩三百萬之間了吧?”陸嚴河說,“現在這樣的製作經費,讓我們都只能製作這種場景比較單一、演員也比較少的劇,調度稍微複雜一下、場景稍微多一點的劇,這個製作經費都承擔不起來。”
陳思琦:“招商情況還不錯,第一個月的收視率以及收看情況,還是讓廣告商們挺滿意的,但是,是不是對後面的項目提高製作預算,我們還在討論中。現在的成本,我們賠得起,但要是後面的製作成本漲上去,萬一播出情況又沒有那麼理想,那就糟了。我自己還是希望能夠維持這樣的小成本模式,各方面的壓力都不大,而且,這樣的小項目也方便磨練我們剛拉起來的製作團隊。”
陸嚴河:“好吧。”
“以後真遇到需要更高的製作經費才能做的戲,我們肯定也會開綠燈的,只是比如《沉默的樓梯》這樣的戲,你沒有必要給更高的預算,你要拍成電影質感?如果真這樣,爲什麼不直接拍成一部電影呢?”陳思琦說,“我理解你對於每一個作品都想要精益求精的心情,可影視劇作品,尤其是我們這個新興模式,不適合把步子邁得這麼快,我們還沒有足夠的底氣和底蘊去優化升級。”
陸嚴河明白地點了點頭。
跳起來劇場的優勢確實也有一點,那就是製作成本低,所以纔可以放飛自我一般地按照他們的想法來拍攝,才能夠用這麼多的不知名演員。
無論是《少女奇遇記》的兩個女生、《實習生》的言語玲,還是《沉默的樓梯》裡的張淵、彭玉芬,他們平時都不是能夠演上主要角色的演員。
一旦一部戲的製作經費提高上去了,同樣作爲出資方的嶽湖臺和北極光視頻,還願意在現在的播出成績基礎上,選擇用他們這些非著名演員擔任主演嗎?
陸嚴河很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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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的拍攝時間真的很短,陸嚴河纔剛跟劇組裡的這些演員熟悉了一點點,就迎來了要分別的日子。
不過,經歷了那麼多次劇組的分別以後,這種離愁別緒基本上也到了稍縱即逝的地步了。
這種感覺,可能就跟正常工作中,被抽調出去,跟人組了一個一兩週的專班,搭當一些天,要說之間沒有感情,那不可能,要說感情多深厚,也沒那麼回事。
相比起來,對一個藝人來說,其實他身邊的團隊成員,纔像是固定的、長期的同事。
他們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們就像一個遊牧民族,在娛樂圈逐草而生。
陸嚴河作爲這部劇的藝術總監和主演,話語權雖然大,卻幾乎沒有用過他的話語權。
他在這一點上非常謹慎。
他始終認爲,既然自己不是導演,不是那個對作品第一負責的人,不是真的涉及到原則問題,他就算有不同意見,也最好閉上嘴、管住手,不要輕易提出自己的意見。
越是有話語權的人,越應該謹慎,要知道自己開口可能會造成什麼影響。
殺青之後,第二天其實是有殺青宴的。
但是,陸嚴河實在是趕着回玉明,因爲還有幾個着急的工作等着他,這些都是必須在去馬來西亞拍《熱帶雨季》之前都要完成的。
所以,陸嚴河殺青當晚,連夜就得趕回去。
陸嚴河趁着汪彪幫他收拾行李的時間,帶着他們一早就準備好的禮物,一一去跟劇組的主創人員告別。
從導演到跟組編劇,各個部門的負責人,以及合作的演員們。
“非常抱歉,因爲還有工作,明天就不能夠跟大家一起參加殺青宴了,期待這部劇播出的時候。”
這是陸嚴河現在養成的一個習慣。
離開之前,好好道別。
因爲下一次見面,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可如果分別的時候記憶是美好的,那重逢的時候,也一定會更熟絡。
陸嚴河要連夜趕回去,但是陳思琦還得留下來,處理安堅導演那件事的尾巴。
所以,陸嚴河最後去找的她。
“你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我會去見安堅一面,看看什麼情況。”陳思琦說,“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會給我一個什麼樣的理由,但是,可以想象到,他肯定會否認的。”
“咱們也沒有證據。”
“是的,沒有證據。”陳思琦說,“除非他親口承認,否則,我們都無法證明他是那個送匿名信的人。”
“其實,咱們也沒有必要追根究底了,發生這麼一件事,無論如何,這個雷沒有解決之前,我們也不會再跟他合作。”
“至少我想要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辛平青父親的自殺,又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陳思琦說,“尤其是辛平青還是我們公司的人。”
陸嚴河:“那你……打算跟他攤牌嗎?”
“不知道,現在都沒有想好。”陳思琦搖頭,“先看他怎麼說吧,既然是他跟劉元說的這個消息,他到底有沒有想要把矛頭引到辛平青頭上,跟他見面就知道了。”
“行,你試試就行了,別勉強,就算是真的,我們也不能以詐騙爲由報警。”
“但我們可以認清一個人。”陳思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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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回了玉明。
深夜纔到的孜園橋。
李治百和顏良都不在,今天都有工作。
到小區門口了,鄒東問了一句:“嚴河,今晚你睡哪個地方?”
他這麼一問,陸嚴河才反應過來,他在孜園橋都有兩個住處呢。
一個是他跟李治百、顏良的,一個是他跟陳思琦的。
結果今天晚上,這兩個屋子都是空的。
陸嚴河說:“去十七棟吧。”
他和陳思琦的房子。
鄒東把車開到了地庫裡十七棟的電梯口,送陸嚴河上去。
“明天我們上午十點來接你。”汪彪說。
陸嚴河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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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他進了門,汪彪和鄒東才一塊兒下樓。
“東哥,你別送我了,我已經叫了一輛車,你等下把我在小區門口放下就行。”
鄒東看向他,眼神裡有些疑惑和不解。
“已經這麼晚了,明天一大早我們還要過來呢,你早點休息。”
鄒東聞言,說:“那行吧。”
汪彪打了個哈欠,“連軸轉啊,還好,明天工作結束以後,後天就可以睡個懶覺了。”
鄒東笑了笑。
“後天沒有別的安排嗎?”
“沒有。”汪彪搖頭,“沒有工作安排,你有事嗎?”
“我想去看看我兒子,好久沒有見他了。”
“行啊。”汪彪點頭,“你去吧,東哥。”
“不知道嚴河後天要不要出門。”
“沒事,要出門我陪他。”汪彪說,“我正好之前也見了幾個做你B崗的候選人,正好從裡面挑一個,試試。”
鄒東:“B崗?”
“小陸哥說了,一直都是你一個人全程做他的貼身保鏢,除了大型活動,也沒有人跟你輪班,太辛苦了,讓我給你找一個B崗,像後天這種沒有什麼工作的時候,你就放假休息,讓別的人來替你就行。”汪彪說。
鄒東一愣,半晌沒回過神來了。
他幾乎天天都跟着陸嚴河,卻不知道,陸嚴河在這件事上還記掛着讓汪彪給他找一個B崗。
汪彪:“你放心啊,小陸哥說了,就算來了B崗,誰也無法取代你在他身邊的位置,所以,不用擔心。”
鄒東點點頭。
“謝謝。”
“咱們倆之間還客氣什麼,其他人就算了,在小陸哥的事情上,整個團隊這麼多人,我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你。”汪彪笑,“只有你對小陸哥也是真正信任愛護的。”
鄒東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他沒想到汪彪會這麼說。
“好了,趕緊回去休息吧。”汪彪又打了一個大哈欠,“我真的快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