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決心以後,陸嚴河就去找了胡思維一次。
“胡監製,這部情景喜劇,我願意拍。”他跟胡思維說,“梓妍姐那邊,我也會去跟她說的,不過,我想知道,關於這部劇的其他演員,你們定了嗎?”
胡思維搖頭,“暫時還沒有,你有想法嗎?”
“因爲這是一部講友情的戲,我想要儘量地找跟我合拍的演員來演。”陸嚴河認真地說,“因爲,可能我說得不對啊,但是我看完整個項目的介紹,其實這個戲對於演技什麼的要求並不是很高,對吧?只要能夠在鏡頭前面生活一點、自然一點,重點是我們幾個演員之間能不能夠有那種感覺。”
胡思維點頭,“你說得沒錯,不過,嚴河,我們這部劇的預算不多,知名演員只能夠請得起你一個。”
“我明白。”陸嚴河點頭,“我只是不希望回頭你們找到的演員,跟我太不合拍,只能勉強。”
陸嚴河的話並沒有說透。其實他是在預防京臺找一堆關係戶或者演技完全不達標的自己人過來,塞到這個劇裡,讓他一個人託。預算不夠,只能請陸嚴河一個一線演員,這沒關係,只要每個角色好好選演員,選到的演員是合適的,哪怕是個從來沒有演過戲的新人也可以,就怕哪都不滿意,可非要塞進來。到時候這部戲砸了,砸的也是陸嚴河的名聲。
明擺着這部戲是要陸嚴河來扛收視率的。
胡思維在圈子裡混了這麼多年,哪聽不懂陸嚴河的言外之意。
他說:“你放心,既然你願意演,我們肯定會尊重你的意見。”
“嗯。”陸嚴河點頭,“劇本什麼時候能寫出來呢?”
胡思維笑着說:“還在寫呢,別急。”
陸嚴河咧開嘴一笑,說:“我想學習一下情景喜劇的劇本怎麼寫。”
胡思維有些驚訝和意外:“嚴河,你是想要學習做編劇嗎?”
“嗯。”陸嚴河點頭,這件事他沒瞞着胡思維,如果後面他的想法能夠推動,那還需要胡思維來幫忙,“我其實有一個想法,但需要先學習。”
畢竟,在他穿越過來之前,有一部古裝情景喜劇,那可是長盛不衰,成爲了一代人的記憶。
這也是陸嚴河想要接下胡思維這部情景喜劇的原因。
學習,然後,他的金手指就可以繼續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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飾演連蔡這個角色,找到方法和切入點以後,陸嚴河基本上就沒有再遇到過難題。
在飾演連蔡這個角色的時候,陸嚴河幾乎都不用專門靜下心來進入狀態,可以完全靠着一些舉止和神態的摹擬,就直接開演。
連備也不是一個對演員的演技摳得很細的導演。
這跟羅宇鍾手把手地教導和陳玲玲眼尖又挑剔的風格不同,連備對於演員演技的要求,基本上都是合格就行。
事實上,《十七層》這樣一個題材的戲,對演員演技的要求也不高。
幾乎沒有複雜性,都是一種情境和狀態表演。
在這部戲裡,每一場感情戲的爆發其實就是人性在極致環境下的爆發,因爲處於一種高壓狀態,演員只需要完全沉浸在情境之中,怎麼演都是對的,不用去做更復雜和更深入的處理——像陸嚴河在《黃金時代》裡跟江玉倩兩個人確認心意的那場戲,那一條走在夜幕下的路,兩個人每一根髮絲都浸潤着人物的細節,眼神的含苞待放和欲說還休,腳步的遲疑和變化的節奏,語氣之間的輕微起伏。這一切在《十七層》中都是沒有的。
但這不意味着大家的演技在《十七層》中就沒有差別了,好的演技沒有用武之地了。
陳碧舸的演技就讓陸嚴河歎爲觀止。
每一條狀態表演,陳碧舸都能給得更有質感。
比如一場尖叫之後的落淚,陳碧舸在尖叫時的歇斯底里與落淚時的脆弱易碎,擁有一種攝人心魂的表演張力,那一刻,陸嚴河自己在場上都被陳碧舸給吸引,忘記了自己在表演,其他演員也沒有好到哪去。
也就江軍老師果然演技好,經驗豐富,在這個時候給出了應有的反應,他的眼睛裡竟然出現了一種微弱的憐憫和包容,如一個長輩對小輩的體恤,理解陳碧舸這一刻的崩潰。
這場戲一拍完,連備就笑着打趣他們:“陳碧舸一發威,除了江軍老師,你們所有人都傻眼了,只有陳碧舸和江軍的鏡頭能用,你們其他人的鏡頭都得重新補拍。”
李躍峰的臉馬上紅了。
沈玥搖頭,感慨:“導演,這真的不能怪我們,碧舸姐剛纔那場戲演得太可怕了,我完全被吸引過去了,那一瞬間我出了戲,再進去就沒辦法了。”
陳碧舸正在用紙巾擦自己的眼眶。
她從助理手裡拿過水壺,喝了一口水,問:“我那條要重新拍嗎?”
連備給她比了個拇指,說:“你休息吧,牛,這個鏡頭太牛了,等播出以後,會封神的。”
“碧舸姐已經是神了。”陸嚴河笑着說,“我昨天還看到了一個關於碧舸姐演技封神的鏡頭合集,沒想到今天就在現場看到了。”
陳碧舸:“都是大家說着好玩的,哪有什麼神啊,我昨天晚上還因爲今天這場戲緊張得睡不着覺。”
“天吶,不會吧?”沈玥吃驚地瞪大眼睛,“碧舸姐,你都還會因爲演戲的事情睡不着覺嗎?”
“當然了。”陳碧舸說,“對一個演員來說,沒有任何一個角色是重複的,所以,每一次都是沒有參照的挑戰,在真正站在鏡頭前表演之前,你都拿不準,該怎麼演。”
“這就是我跟影后的差距嗎?我是每一場戲都想好了要怎麼演,纔敢站在鏡頭前面。”沈玥說。
陳碧舸笑着看了她一眼,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習慣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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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一個想要認真演戲的演員來說,如果他需要考慮的事情只是拍戲,那會是最幸福的。
然而,就像任何一個行業裡那些想要安安生生做好自己手頭上的事情的人,也不知道這個世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像總有一些人或者事情看不慣你老老實實地做自己的事,非要給你找點麻煩,給你添堵。
陸嚴河原本以爲之前讓他跟京臺進行更多合作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想到,蔣蘭竟然也爲了這件事親自來找他了。
只不過蔣蘭要比胡思維的手段高明多了,或者說,胡思維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讓陸嚴河答應——他真的只是做了一個傳聲筒而已。
蔣蘭卻不一樣。
“嚴河,京臺難道不值得你長期合作嗎?”她一開口就直接扔王炸了,“京臺是地方電視臺裡最頂級的電視臺之一,每年多少影視劇和節目啊,你又在玉明上學,未來也會在玉明工作,如果你不跟京臺親近,難道還要跟其他地方的臺親近嗎?”
這一開口,陸嚴河很多話就無從說起了。
“當然不是。”
“我就說嘛,你怎麼會不願意跟京臺長期合作。”蔣蘭笑眯眯地說。
真可怕。
陸嚴河心中默默地感慨了一句,然後說:“當然。”
蔣蘭問:“那爲什麼你不願意簽下那份長期的合作協議呢?”
“蔣臺長,因爲我知道簽下那份協議……對我來講是吃虧的。”陸嚴河決定打直球,既然蔣蘭用這種方式來說服她,那他也用這種方式來拒絕她好了。
“吃虧?”蔣蘭微微擡起眉毛,眼神變了,顯然,這不是她預料之中的回答。
她來找陸嚴河之前,應該預設了很多種陸嚴河的回答方式,但應該沒有這一種。
“爲什麼你覺得會吃虧?”
“一年前這個時候,我纔剛進《黃金時代》的劇組,那個時候,我根本不可能去演一部《十七層》這樣級別的電視劇的主角,但是現在,我已經拿了金鼎獎,每個月都有很多主角戲來邀請我。”陸嚴河採取了坦誠以告的方式,並且,毫不避諱對利益的看重——儘管他對這件事的拒絕,並非因爲利益,“我的片酬在漲,我的身價也在漲,所以,我給自己定了一個原則,今天的我,不籤明天的合同,因爲明天的我可以拿到更好的合同條款。”
蔣蘭這一刻莫名覺得棘手。
陸嚴河一個十九歲的年輕人,怎麼會這麼實際地從利益出發?
這完全超出了蔣蘭的預設。
蔣蘭笑了笑,說:“我以爲,比起眼前的利益,一個長期而穩定的合作關係對你事業有着更長遠的幫助。京臺能夠給你提供的資源和舞臺,遠遠不是眼前一點蠅頭小利能比的。”
陸嚴河點頭,“是的,蔣臺長,您說得很對。”
“一份長期合作的協議,我們纔會願意把更多的機會給到你。”蔣蘭說。
“嗯。”陸嚴河點頭。但是他的表情顯然並沒有真的被說服。
蔣蘭:“你應該知道,每一年京臺都有作品進入三大獎。”
“當然。”陸嚴河點頭,“京臺每年都能推出很多優秀的電視劇嘛。”
蔣蘭:“那你不希望自己提名最佳男主角嗎?”
陸嚴河:“誰不想呢,可是,協議裡也沒有寫能夠幫我提名最佳男主角啊。”
他一臉純真無辜的笑容,看着蔣蘭,笑着眨了眨眼睛。
“這種東西,怎麼能寫進合同,都是心照不宣的。”蔣蘭心想,真是個小孩子。
陸嚴河沉吟片刻,說:“那長期合作,也可以心照不宣嘛。”
蔣蘭:“嗯?”
“我纔剛上完大一,可能對很多事情的理解還不能充分到位,不過,如果一份協議,單從條款上來看,僅僅對其中一方有利,這應該不正常吧?”陸嚴河說,“我在學校也選修了一門法學的基礎常識課,講的是法律與生活的關係,它給了我很多的啓發。”
他翹起嘴角,“在振華讀書,經常會有很多老師以及已經畢業的學長學姐鼓勵我,教導我,如果我理解得不到位,請蔣臺長見諒。”
蔣蘭面無表情地盯着陸嚴河看了幾秒,燦爛地笑了起來。
“果然還是要多讀書,你看,你說的話讓我都很有收穫。”
陸嚴河:“讓您見笑了,平時也不敢在大人們面前班門弄斧,不過,梓妍姐跟我說她跟您是好朋友,我在您面前可以輕鬆自在點,所以就想到什麼說什麼了。”
他笑着把蔣蘭給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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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把蔣蘭一送走,就馬上給陳梓妍打電話,將剛纔的情況給陳梓妍說了一遍。
陳梓妍罕見地在陸嚴河面前爆了一句粗口。
“她腦子有毛病吧她!”
陸嚴河沒有接話。
陳梓妍說:“你乾得很好,嚴河,就這麼說,說得沒錯。”
陸嚴河疑惑地問:“梓妍姐,她爲什麼對這件事這麼執拗?你拒絕過她了,她找胡思維來跟我說,我也拒絕了胡思維,她自己還來找一次,這是爲什麼?”
陳梓妍:“蔣蘭就這種風格,從很久之前就是這樣,要做到的事情,說什麼都要做到,不管碰多少釘子,決不肯放棄,所以,有的時候這是一個優點,有的時候也是一個很大的缺點,她用這種風格來對待藝人,很容易把人給搞煩,甚至給人得罪了。”
“她非要讓我們籤這些長期合作的協議,是爲了什麼呢?京臺又不是她家的。”
“算她的業績嘛,本身《十七層》就是她主導的項目,這部劇就是衝着大爆劇去的,一旦爆了,裡面每一個主要演員的身價都會跟着水漲船高,現在就把你們每個人都簽下一些長期合作的內容,到時候她一拿出來,那不就是一項金光閃閃的大業績。”
陸嚴河驚訝不已。
原來還是在打這個算盤嗎?
他覺得匪夷所思。
陳梓妍:“反正,京臺內部整個風氣都不太對,全靠着過去攢下的老本在混着,蔣蘭是那裡面少數幾個實幹派了,但有的地方也被那個環境影響,染上了傲慢的作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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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概是因爲陸嚴河這一次已經拒絕得十分乾脆了,都不是說“我不接受,我不同意”這種拒絕,而是從根本上就否定了這是一場“畫大餅”式的不公平欺騙,蔣蘭再也沒有來找過陸嚴河。
時間轉眼就來到了八月份,《十七層》的拍攝也進程過大半了。
大概是因爲每天都花了大量的精力在拍攝上,連備的狀態肉眼可見地差了下去。
兩個黑眼圈大得不知道每天晚上幾點才睡。
當然,他在現場的精氣神還是很足的,兩隻眼睛永遠在發光。
沈玥跟胡思維說:“胡監製,咱們導演是不是要補一下?本身就瘦,現在更瘦了,比我們這些做演員的還瘦,也太令人髮指了。”
陸嚴河聽到沈玥的話,樂不可支。
陳碧舸讓她的營養師給連備開始做營養餐,接手了連備的一日三餐。
連備還不肯,嫌麻煩。
陳碧舸說:“我可不想戲沒拍完,導演就直接先進了醫院,那我們前面的努力都給白費了。”
連備:“……”
陳碧舸不由分說地開始給連備進補。
然後,這個時候,彭之行來了。
之前陸嚴河就在拿了金鼎獎以後,答應了要給彭之行再做一次專訪。
不過,因爲上一次去年才做過,陸嚴河跟彭之行一溝通,也覺得新鮮的東西不多,於是陸嚴河跟《十七層》的大家一溝通,決定把這次專訪變成對《十七層》的探班。
“之行哥!”陸嚴河高興地去迎接他。
彭之行還帶了一車探班的水果和飲料給全劇組的人。
“哇,你這也太大手筆了吧!”陸嚴河笑着說,“虧本做專訪啊。”
彭之行:“那是,第一次來給你探班,怎麼也得撐起你的面子來。”
陸嚴河:“面子足足的了。”
他帶着彭之行去跟大家打招呼,認識。
都是提前打過了招呼的。
彭之行作爲新生代主持人裡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年輕輕輕就坐擁自己的專訪節目,還頻繁出沒於各檔節目、晚會,其實跟好些人都認識,比如李躍峰和沈玥,那都是見過好多次的。
這兩個人也上過彭之行的《之行》節目。
反倒是陳碧舸,彭之行之前從來沒有機會跟她近距離地接觸過。所以,現在有機會可以見到陳碧舸,彭之行人都激動了。
“你是碧舸姐的粉絲?”
“絕對的粉絲。”彭之行說,“她的每一部電影我都看過。”
“哇哦,這麼厲害。”
彭之行轉頭看了一圈,問:“不會今天她不在吧?”
“在,她……應該是去休息室了,等會兒就會來。”陸嚴河解釋,“你不會這麼積極地過來,是爲了追星吧?”
“工作追星兩不誤。”彭之行嘴角一揚,笑着說。
彭之行是陸嚴河所認識的年輕人裡,相對比較沉穩和成熟的了。
可今天彭之行所展現出來的這一面,就像一個熱血上頭的高中生。
陸嚴河說:“你這麼喜歡碧舸姐,那不如跟她約一個專訪,請她專門上一次你的節目好了。”
彭之行說:“我也想啊,不過她一般除了宣傳期,很少上節目。”
陸嚴河說:“等《十七層》播出的時候,她就要上節目宣傳了。”
“你們這部戲不是打算先在京臺獨播嗎?不上網。”彭之行嘆了口氣,“我估計我們節目的製作人是不會同意做她的專訪的。”
陸嚴河反應了過來,這倒也是。
《之行》在北極光視頻獨播,大部分的節目都是爲了給在北極光視頻上線的影視劇和綜藝節目做配套專訪宣傳的。
彭之行雖然是節目的主持人,但顯然也不能完全由他來決定上節目的人選。
陳碧舸如果平時願意上節目,北極光視頻肯定百分之百歡迎,但如果陳碧舸是在作品宣傳期,帶着一個不在北極光視頻播的電視劇上《之行》,基本上不可能。
正說着,陳碧舸就過來了。
彭之行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那種感覺,真的就跟突然打開了一盞燈似的,毫不誇張。
畫面真的有點搞笑。
彭之行跟陳碧舸做自我介紹的時候,一個主持人,竟然聲音還有些發顫,是真的很興奮、很緊張了。
陸嚴河哭笑不得。
陳碧舸的性格註定了她不會去敷衍彭之行,隨隨便便的應付過去。
“我看過你跟小陸錄的那個節目。”陳碧舸馬上就說,“幸好那個節目有你,要不然我看他們就會像一羣亂飛的蒼蠅,找不到頭。”
彭之行臉頰微紅,說:“您過獎了。”
陸嚴河跟陳碧舸說:“碧舸姐,他是你的大粉絲,你所有作品都看過的那種鐵粉,今天見到你,終於如願了。”
陳碧舸有些驚喜地看着彭之行,“真的嗎?”
“真的。”彭之行立馬點頭。
陳碧舸馬上說:“那小陸你幫我們拍一張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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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認識和寒暄過後,彭之行就開始帶着他自己的團隊,準備進行採訪了。
這一次的專訪是《十七層》探班專訪。
進入到工作模式以後,彭之行還是很專業的。
他幾乎一整天的時間都在片場跟大家聊天,蒐集素材,瞭解信息,然後,一個個地單獨採訪。
直到晚上,所有人都收工以後,大家才坐在一起,分前後高低兩排,做一次正式的專訪。
包括連備在內。
“導演應該很累吧?”等攝影機開機、正式錄製以後,彭之行第一句話就是問這個。
連備笑着擺擺手。
彭之行說:“我今天在劇組轉悠了很久,我發現,雖然大家都很忙碌,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但真正一點休息的工夫都沒有的,就只有導演,好像有操不完的心,每個部門的工作都要盯。”
“那沒有辦法,導演就是做這個的,只要開機了,導演就沒有休息的時間了。”連備苦笑了一聲,說。
彭之行問:“能不能請你分別用一個詞來形容一下你的演員們?”
連備欣然點頭,自然,每個人都給的是很好的詞。他對陸嚴河的形容是好學。
彭之行繼續說:“之前我跟嚴河聊天,聽他提起過,你對這種大逃殺式的題材情有獨鍾,是有什麼作品讓你愛上了這一類題材嗎?”
連備點頭,講述了一段他小時候的電影、電視劇、漫畫、小說的旅程。
“導演是不是已經把這種題材的所有藝術作品都看了一遍了?”彭之行驚訝地問。
連備說:“不說全部,百分之八十都看過吧。”
彭之行露出驚訝之色。
陳碧舸搖頭感慨,說:“等這部劇播出,你就會發現,導演在這部劇裡致敬了很多經典作品,喜歡這一類題材的,一定不要錯過這部劇,我們自己私下對這部劇的定義是,這是一部讓喜歡大逃生這個題材的觀衆的狂歡。”
連備連忙搖搖手,說:“也沒有那麼誇張,不過,我確實把我這麼多年來對於這個題材的想法,都放在這部戲中了。”
彭之行看向陳碧舸,問:“碧舸姐平時喜歡看這個題材的影視劇嗎?”
“看,看得很多,我喜歡驚悚類的。”陳碧舸說。
“驚悚類?哇哦,我想應該很多人都沒有想到吧,女神愛看驚悚的影視劇。”彭之行笑着說。
陳碧舸:“私下我又不是一個女神。”
她眼波流轉,舉手投足之間都是魅力。
彭之行一臉笑,傻乎乎地點了點頭。
“你怎麼說都行。”
陸嚴河作爲彭之行的朋友,都有點看不下去彭之行這個樣子了。
他當然沒有因此而丟掉他的專業水平,始終在帶着這個專訪的節奏,控場能力一流,不過,他這根本掩飾不住自己對陳碧舸的喜歡,也太狗了。
-
專訪結束以後,陳碧舸又張羅着大家一塊兒去吃晚飯,聚餐。
“正好彭之行來了,一塊兒玩一玩,小陸,你今天晚上吃完晚飯可不能走,不準備半途跑路啊,今天晚上我們一個都不能少!”陳碧舸說。
陸嚴河哭笑不得地點頭。 彭之行興奮地問:“碧舸姐這麼熱情嗎?還專門爲了我張羅大家一塊兒去吃飯!”
陸嚴河默默地說:“你誤會了。”
“啊?不是嗎?”
“碧舸姐隔三差五就要張羅一次,她就是個愛熱鬧的人,你來了正好給她一個由頭。”陸嚴河說。
彭之行不僅沒有失望,反而更高興了。
“碧舸姐喜歡熱鬧?太好了,那我要打進她的朋友圈,我要參加她組織的每一個局!”
陸嚴河:“……”
真狗。
-
不過,陸嚴河確實挺喜歡參加陳碧舸組織的局的。
因爲她組織的局,真的就是純玩、純開心,沒有任何功利的東西。
而且,陳碧舸是一個很喜歡呼朋引伴的人,雖然是在劇組,可因爲這個地方是個拍攝基地,周圍有很多劇組都在拍戲,她常常會叫自己認識的朋友一塊兒過來玩。
陸嚴河就在她組織的局上認識了不少人。
除了陸嚴河,幾乎每個人都會一場不落地參加。對他們來說,能夠通過這個局認識很多人,進而接觸到一些機會,是平時想接觸都接觸不到的。畢竟,能夠進入陳碧舸朋友圈的人,基本上都不是無名之輩。就像他們《十七層》這部劇的演員,也沒有什麼無名之輩,除了江軍、言知盟和林嬋名氣小一點,其他人放在外面,都是能演主角的存在。
彭之行這天晚上快樂得不得了,一杯接一杯地喝,都不知道喝了多少。
陸嚴河都忍不住錄了一段,發到《年輕的日子》的羣聊裡:今天我們的之行哥像瘋了一樣,樂瘋了。
吃完飯以後,陳碧舸就拉着大家去跳舞,接着喝酒。
陸嚴河默默地找了個角落待着。
陳碧舸眼尖,一看他偷懶,馬上就抓住了他。
“你又想躲!”
陸嚴河一臉頭疼:“碧舸姐,我不會跳舞。”
陳碧舸說:“不會可不是理由,你怎麼能不融入到這種氛圍中呢?以後你要演一個會跳舞的角色呢?你都沒有真正地感受不同的生活!”
陳碧舸一番話說得陸嚴河不知從何反駁起,無奈,被陳碧舸欽點,跟着其他人一塊兒跳了起來。
現場的氣氛好得不得了,有樂隊,有專業舞者。
陸嚴河都吃驚不已。陳碧舸是專門找了個辦派對的大廳,弄來了專業的團隊和設備,拉着一羣人在跳。她還像一個主持人那樣,時不時地帶着所有人進入節奏,陸嚴河都被陳碧舸拉着唱了一首歌。
這種喧囂的、狂熱的、非常電影式的場景,是陸嚴河平時生活中幾乎沒有出現過的。
漸漸的,陸嚴河自己也被這種氛圍給感染了,心彷彿注入了一些興奮的因子,開始跳動。
到後面,他完全融入了這個氛圍,一會兒跟着正在唱歌的人一起合唱,一會兒跟大家扭動身體,舞動雙手,與大家貼面聊天,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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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氛圍裡,人的防備心和拘束感都降到了最低點。”
第二天早晨,陸嚴河跟陳思琦通電話,他把手機放在防水臺上,拿起牙刷牙膏,看着鏡子裡一頭雞毛的自己,嘆了口氣,說:“現在再讓我像昨天晚上一樣發瘋,我覺得我做不到。”
陳思琦樂笑了,說:“我想象不到你跳舞的樣子。”
陸嚴河說:“下次要介紹你跟碧舸姐認識,我覺得你們兩個人會非常合得來。”
“是嗎?”
“嗯。”陸嚴河點頭。
某種意義上,陳思琦和陳碧舸都是活得非常自我而熱烈的人。
陸嚴河對這樣的人總是有些羨慕。
這種羨慕他隱隱藏在心裡,也不會跟別人說。
因爲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陳思琦說:“對了,跟你說個好消息。”
“嗯?”
“《跳起來》的夏日特刊,實體書和電子書加起來,上市一個月,銷量突破二十萬冊了!”
“哇哦。”陸嚴河聞言,眼睛一亮,“這麼厲害!”
“是的,因爲內容增多了將近兩倍,我們的定價也提高了一倍,本來還以爲銷量可能會下滑,沒想到增長了這麼多。”
“是因爲全明星作者陣容的關係嗎?”陸嚴河問。
“根據我們做的分析,是這樣沒錯。”陳思琦說,“很多讀者都認爲這一期的作者和內容很豐富,有很多是他們願意讀的,再加上我們在宣傳的時候,宣佈了好幾個大作家的新連載,也吸引了他們的讀者購買。”
陸嚴河:“厲害啊,陳主編,《跳起來》在你的手裡越做越好了。”
陳思琦笑着說:“別忘了,你也是主編。”
“我現在頂多算個掛名主編。”
“少來,每一期的稿子都是由你終審的。”陳思琦說,“馬上《跳起來》就要成立一週年了,你說,我們要不要舉辦一個慶祝活動?”
“嗯?”
陳思琦說:“不過我又擔心纔剛剛一週年就舉辦慶祝活動,有點太高調了,現在已經有不少聲音說我們很高調了。”
陸嚴河說:“舉辦慶祝活動,應該要花不少錢吧?”
“看怎麼辦,如果要辦得五光十色、色彩繽紛,那小几十萬肯定是要的。”
“這一年《跳起來》雖然賺了不少錢,但也沒有富裕到不在乎這幾十萬的地步,有這個閒錢,還不如拿去給編輯團隊和作者們發福利呢。”陸嚴河說,“我更傾向於拿來給大家發獎金,或者乾脆組織一次旅行好了,邀請編輯和長期合作的作者們一塊兒去旅行。”
陳思琦:“你這個主意也不錯,那就用旅行來代替慶祝活動好了。”
陸嚴河說:“嗯,比起搞一個賺吆喝的慶祝活動,不如讓大家得到一點實惠。”
“嗯,那你覺得去哪兒?”
“你先看預算吧。”陸嚴河說。
陳思琦:“第一次出行,要不就在國內找個地方,讓大家度個假好了。”
“也可以。”
“行,我去做一下功課,你參加嗎?”
“我……我看時間吧,不一定能夠全程參加。”
“嗯,如果不能全程參加的話,至少也要過來露個面,咱們這次度假雖然是給大家休息的,其實還是因爲一週年才策劃的,你是咱們的主編,可不能完全不露臉。”
“知道了。”陸嚴河笑着說。
-
陸嚴河下樓去餐廳吃早飯,意外碰到了一個人在吃麪的封七月老師。
“七月老師,你一個人呢。”陸嚴河端着自己的煎蛋和牛奶走過去,“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封七月點了點頭,“你坐。”
他一臉神情困頓、萎靡不振的樣子,彷彿靈魂從他的身體裡飛了出去,正在神遊天外。
“七月老師,你這是……”陸嚴河看着他這個樣子,有些驚異,遲疑地看着他。
“昨天一晚上沒睡覺,我吃完就上去補覺去了。”封七月說。
說話都氣若游絲一般。
陸嚴河驚訝不已。
“是在寫劇本嗎?”
“嗯。”封七月點頭,“答應了別人一個劇本要在九月給人家,正在趕工,唉。”
他說着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是進行得不太順利嗎?”陸嚴河疑惑地問。
封七月這一聲重重的的嘆息,聽起來可不像是隨便發出來的。
封七月搖頭,說:“寫不出來,頭疼。”
陸嚴河驚訝地看着他。
封七月是出了名的高產,又會寫,這樣一個編劇,竟然會“寫不出來,頭疼”?
陸嚴河一時都不知道作何反應。
“不會吧?”陸嚴河說,“七月老師,你是不是沒有休息好,壓力大,所以才寫不出來?”
封七月:“老習慣了,只要一趕工,就腦子亂,寫不出來。”
陸嚴河沒想到還真是這樣,他只是隨口一提而已。
封七月擺擺手,“沒事,老問題了,總會熬過去的。”
他吃完麪,筷子一放,“你慢慢吃,我先上去睡覺了。”
陸嚴河點頭。
他看着封七月的背影,明明一個正值壯年的人,竟然有些佝僂的感覺了。
陸嚴河陷入沉思。
到了片場,他猶豫了一下,去找陳碧舸。
“碧舸姐。”
陳碧舸正在她休息室做妝發。
因爲隨着他們劇情的推進,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了傷,每一次拍攝之前,都要做這種特效化妝。
“你一大早就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她問。
陸嚴河笑了笑,問:“碧舸姐,你的營養師這些天是都在爲導演準備營養餐嗎?”
陳碧舸點頭,說:“我看導演他再不好好補一補,身體都要垮了,這些藝術創作者都是一個樣,一旦投入進去了,什麼都可以忘記。”
陸嚴河說:“我可以跟你的營養師約一下嗎?”
“嗯?你自己需要?”陳碧舸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年紀輕輕的,又不用短時間內增肥或者減肥,就需要營養師幫你設計餐食了?”
陸嚴河搖頭,說:“不是,不是我自己需要,是我剛纔在酒店餐廳碰到封七月老師,他最近壓力挺大的,昨天一晚上都沒有睡覺,在趕劇本,他好像是壓力一大就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又無法入睡,陷入惡性循環。我想問問你營養師,看有沒有能夠紓解壓力的菜單。”
陳碧舸:“那你不應該找營養師,你應該去找個催眠師,把他催眠,讓他好好睡上一覺。”
陸嚴河笑了笑。
“封七月那是老毛病了,你還管他。”陳碧舸說,“他這個人就是喜歡逼自己,你別去干預他,要不然他還跟你生氣,他就喜歡把自己逼到絕境去寫劇本。”
“啊?”
“你以爲他爲什麼那麼高產?都是這麼逼出來的。”陳碧舸說,“你沒有聽說過他的故事嗎?他之前有一部劇,臨開機前,男主角去世,女主角出車禍進醫院,製片方都懵了,想要臨時找演員,結果也找不到,最後你知道他幹了件什麼事嗎?他直接在一個星期之內,把劇本的男二號和女二號改成了主角,整個劇本大調整,但又沒有多出一個人物,多要一個景。”陳碧舸說,“據說他那一個星期,除了睡覺,其他時間就把自己關在酒店裡改劇本。”
陸嚴河驚訝地瞪大眼睛。
“這麼牛。”
陳碧舸:“給你一個忠告,對於你在每一部戲碰到的這些創作者,你不要輕易去幹涉他們的創作方式,哪怕他們的創作方式在你看來很不健康,甚至很傷害他們自己,要不然,你自以爲對他們好的舉動,可能會毀了他們的創作狀態,那你就成了罪人了。”
陸嚴河難以置信地點了點頭。
陳碧舸說的這番話,彷彿打開了陸嚴河新世界的大門——他都不禁開始疑惑,原來這個世界是這樣的嗎?-
花了好一會兒,陸嚴河才明白過來,陳碧舸跟他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封七月,就是享受這樣一種把自己逼到絕境的過程,才能寫出劇本來嗎?
陸嚴河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對或者不對,可他想破腦袋,也只能想到這一點了。
然後,在拍攝現場,導演連備瘦得跟個骷髏一樣了,沒有倒下,反倒是江軍老師突然倒下了。
全場所有人嚇了一跳,都懵了。
緊急送醫院。
江軍這突然一暈倒,讓所有人都感到詫異不已。
“江老師這是怎麼了?”沈玥擔心地問。
沒有人能夠給他回答。
江軍是沒有帶助理來劇組的,就他自己一個人。
他被送到醫院,由胡思維陪着。
連備他們則得繼續留在現場,拍攝今天的戲份。
只不過,江軍突然離開,意味着後面拍攝的鏡頭都需要做調整了。
“江老師的個人鏡頭先不拍了。”連備說,“讓七月老師趕緊來一下。”
封七月趕到現場,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以後,一句廢話都沒有多說,直接拿着筆記本就開始敲字了。
他僅僅用了二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就把這場戲的臺詞做了調整,江軍老師的臺詞和戲份,全挪給了其他演員。
陸嚴河第一次見識到封七月的厲害了。
連備跟封七月擁抱了一下,說:“得虧有你在。”
封七月:“我跟組不就是怕有這樣的突發狀況嘛,你們拍,我繼續去找個地方眯會兒,有事再叫我。”
他說完,揮揮手,轉身就找個人,帶他去找個沒人的地方睡覺去了。
幸好這裡是攝影棚,休息室多得很。
大家臨時調整拍攝,各自熟悉新劇本。
收工以後,陸嚴河想着是不是要去醫院看一下江軍。
他也沒有助理在這邊陪着,估計就是劇組安排了一個人陪護。
於是,他跟胡思維打聽了一下江軍所在的醫院,問他江軍老師是什麼情況。
胡思維沒有回覆他。
陸嚴河只好先回酒店,又給江軍發了一條消息:江老師,你怎麼樣?醒了嗎?
江軍也沒有回覆。
這種沒有人回覆他的沉默,讓陸嚴河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到了第二天,陸嚴河拿到通告單,發現通告單上仍然沒有江軍。
這一點也被其他人注意到了。
“江老師還沒有回來嗎?”陸嚴河跟沈玥一碰面,沈玥就問。
“好像還沒有,我發消息,也沒有人回我。”陸嚴河說。
沈玥一隻手握緊成拳頭,放在胸前,嘴也抿了起來。
“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等他們化好特效妝,前往拍攝現場,卻看到陳碧舸正站在連備跟前,兩個人的神色都有些嚴峻。
陸嚴河心裡面馬上咯噔了一下。
他走過去,問:“導演,江老師他……有消息了嗎?”
連備看着他們,輕嘆了口氣,說:“好像在他身體裡面發現了疑似腫瘤的陰影,還在排查確認。”
沈玥沒忍住,驚叫了一聲,錯愕無助。
陸嚴河一時腦子空白,都不知道作何反應。
連備說:“我們昨天晚上已經聯繫了他老婆,他老婆今天上午的飛機,這會兒應該在飛機上。”
“希望最終確認是個假消息吧。”陳碧舸嘆了口氣,一隻手插着腰,一隻手捋了捋自己的頭髮,顯然也被這個消息給衝擊到了,神色有些難以置信和不安。
因爲這樣一個消息,一天下來,拍攝現場都少了平時的說笑。
每個人的心情都有些低沉。
陸嚴河在中午吃飯之後,跟陳梓妍打了個電話,跟她說了這個消息。
陳梓妍跟江軍早就認識,而且,當初還專門拜託江軍在劇組照顧他,陸嚴河覺得,陳梓妍應該會想要儘早知道這個消息。
陳梓妍聽說之後,也沉默了好一會兒,那邊彷彿陷入了沒有信號的區域,一點聲音都沒有了,過了好幾秒,陳梓妍才說,她會盡快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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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要說他跟江軍有多熟,其實也沒有,但是這段時間朝夕相處,江軍真的就像一個長輩那樣關照着陸嚴河。
對陸嚴河來說,如果不是江軍,也許他也沒有那麼快地找到飾演自己這個人物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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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軍是真的記着陳梓妍的囑託,在認真地關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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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第三天,當所有人還沒有從這個消息帶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時候,江軍突然出現在了片場。
每個人都懵了,驚訝地看着他。
他反而是笑得最燦爛的那一個,說:“行了,你們也別這麼看着我了,這不是還沒有確診嘛,在醫院裡待着也沒有意義,先拍戲,戲還沒有拍完呢。”
陸嚴河看着江軍臉上那燦爛的、彷彿沒有陰霾的笑容,心底驀地往下沉,有什麼東西壓在上面似的,沉甸甸的,壓得他難受。
沈玥眼眶瞬間紅了,衝上去抱住了江軍。
“江老師,你一定沒事的!”
“唉喲,怎麼還眼紅了,一點小事。”江軍說,“你們真是夠了,又不是真的生離死別了。”
“呸呸呸!”陳碧舸瞪了江軍一眼,“瞎說什麼呢!明明是我們的長輩,說話還這麼不顧忌,醫生難道沒有讓你好好休息嗎?你還跑過來拍戲!”
江軍說:“我一個人待在醫院也沒意思,還不如來拍戲呢,又不是動彈不得了,難道我就這麼一直耽擱着啊。”
他斬釘截鐵地說:“好了,我說了能拍就能拍,趁着結果還沒有出來,趕緊把能拍的拍了。”
他的眼神裡有一股堅定的意味,落在陸嚴河的心底。
這一刻,陸嚴河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那種彷彿所有東西都擰起來的酸澀和無法言喻的複雜。
他在過去拍戲的時候都經歷了生死、離別的劇情,當時演得時候痛徹心扉,以爲自己入了戲,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面對生死離別真實的擔憂和恐懼是什麼樣子。
那種感覺,不經歷過,演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