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荒謬
……完全搞不懂。
這就是那位審判長此刻唯一的想法。
這都什麼跟什麼……過家家一樣的庭審，囂張的被告，暴力的法警，軍人客串的公訴人，外面不斷響起的交戰聲。
這本身就很不對勁了。
而庭審進行到一半。
門突然就被推開，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出現在門口，還打起了招呼。
然而他還沒反應過來。
那人就被踹飛了。
一個單單靠肉體就能將整堵混凝土牆踹碎的人，彷彿殺神一般的人……又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那人不僅手裡提着一個瀕死的人，還踩着別人的頭，而被踩的人，脖子扭曲，整個腦袋都嵌入了牆體，看起來極爲可怖，似乎死得不能再死了。
審判長絲毫不懷疑……要不是維持法庭秩序，估計自己背後那堵牆此刻也保不住了。
那位踩着對方頭的男人，肯定會將整堵牆一起踹飛出去。
而對方突然跟自己的搭話，並且道歉，也證明了這一點。
但……
問題是……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真的是現實世界嗎？
那可是混凝土牆啊！！！
而且你跟我道歉，你讓我回什麼？
你滿臉血，手裡提着一個瀕死的男人，腳下踩着一個脖子扭曲的女人，你讓我回什麼？
那位知天命的審判長，呆呆地看着陳鹿思，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他張了張嘴，許久後，才下意識道：“沒關係……”
“謝謝。”
陳鹿思聞言直接轉回頭去，然後看着腳下的赫卡忒，慢慢挪開腳。
脖頸扭曲變形的赫卡忒，慢慢從牆上滑落下來，趴在了地上。
“……你到底幹了什麼！！！”
而同一時間。
一聲尖叫，緊隨其後響了起來：“你怎麼可能那麼快出來！！！赫卡忒女神怎麼可能讓你那麼快出來！！！”
那位審判長聽到聲音，扭頭看過去，然後再次懵在了原地。
陳鹿思慢慢轉過身去，越過依舊呆滯的項怡和唐語，看向法庭門口。
新生的赫卡忒站在法庭門口，姣好的面容有些扭曲，整個人都在戰慄着：“你明明應該身處赫卡忒的岔路口上！明明應該在路上備受折磨！明明應該後悔終生！伱爲什麼出現在這裡！爲什麼這麼快出現在這裡！
你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你到底做了什麼！？”
陳鹿思突然出現。
要說震驚。
沒人比赫卡忒更震驚！
她爲什麼不急，正是因爲親眼目睹陳鹿思被拉入異境，不是他構築的異境，而是真正的赫卡忒女神構築的異境！
那可是赫卡忒女神居於崑崙之上構築出來的異境。
這別說是陳鹿思了。
哪怕是她，置身於其中，都不可能短時間走出來，哪怕是她，也只能一遍遍地去體會命運的隨機性，去直面道路女神締造的殘酷命運。
最終，一步步被推下深淵。
哪怕最後能走出來。
……那人也要瘋了。
對於這點，她十分確定！
因爲她的權柄能力……一級權柄，道路女神，就能做到這一點！
馬臉男人爲了傳國玉璽，被蠱惑將利刃捅向那位女性長者的時候。
她的權柄能力就發動了！
而馬臉男人爲了締造新的黃泉去襲擊天策商貿的時候。
就註定了，他很快就將失去一切。
對於這點，赫卡忒絲毫不懷疑！
因爲赫卡忒女神已經成爲了崑崙的正統神明！所有人的命運之弦都已被撥動！
而源典本身，真正的赫卡忒女神構築出來的異境，只會更誇張，陳鹿思無論選哪條路，最後都會迎來屬於自己的地獄。
幾乎可以預見。
他肯定無法到達自己想要前往的目的地，最後肯定會南轅北轍，被命運徹底蹂躪。
這是赫卡忒女神的惡趣味！
這是不可能更改的現實！
這是新生的崑崙神系給他的饋贈！
但爲什麼！！！
爲什麼才一會！他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赫卡忒女神放水了嗎？
你開什麼玩笑！！！
“……”
陳鹿思看着再次出現的赫卡忒，一點都不奇怪。
命運岔路。
類似於‘神遊‘的逃命技能。
道路女神權柄延伸出來的保命技能。
他剛接觸到赫卡忒，就感應到了。
沒關係。
陳鹿思慢慢提起手中感受到愈發強烈的窒息感，劇烈地掙扎起來，離地的雙腳瘋狂亂蹬，不斷舉起手嘗試釋放術式的吳斌。
然後……直接將其扔到一邊，輕輕一揮右臂。
血肉扭曲。
寒芒乍現。
“……”
剛剛還大吼大叫的赫卡忒看到這一幕，呼吸一滯，猛地舉起手。
陳鹿思驟然前衝。
狂風忽起。
白線一閃而逝。
陳鹿思身影消失不見，瞬間來到了赫卡忒面前。
他緊貼着地面，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伴隨着衣服的獵獵作響，瞬間而至！
汪汪——
同一時間。
伴隨着狗吠聲。
法院瞬間倒退而去。
蒼白月光再度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陳鹿思身上。
他站在三岔路口中央。
而周圍是熟悉的亂葬墳。
赫卡忒抽身急退。
只是，剛退後一步。
緊貼着地面的陳鹿思便驟然起身，從下往上，右臂用力往上一揮。
撕拉——
猶如紙張被劃破的聲音迴盪着。
接着。
狗吠瞬間被打斷。
墳地，三岔路口，蒼白的月光猶如被揉成一團的紙張一般，瞬間坍縮，扭曲變形，最終被抽離，凝聚成了一個點。
一個附着在陳鹿思右臂刀刃上的點。
法庭重新出現。
“！！！！！”
赫卡忒站在門口，保持着退後的姿勢，看着舉起右臂的陳鹿思，張開嘴，瞳孔幾乎縮成了一個點。
陳鹿思輕輕甩了甩手，彷彿抖落灰塵一般，將刀上附着的異境坍縮而成的黑點甩落在地。
接着。
往前一步。
鞋底直接碾過那異境坍縮而成的黑點，站到了赫卡忒面前。
“你指的赫卡忒女神，是不是祂？”
陳鹿思看着赫卡忒，緩緩擡起保持正常形態的左手，往身前虛空猛地一握。
怪異刺耳的尖叫，忽然響徹整個法庭。
現場所有人，全都捂住了耳朵。
赫卡忒沒有，她只是呆滯地看着前方，看着不斷掙扎着，周身如琉璃一般的半透明生物。
祂被陳鹿思掐着脖子，不斷試圖掙扎開來，但無論祂如何努力，除了發出一些噪聲外，全都無濟於事。
而這個周身如琉璃一般的半透明生物……正不斷變化形狀，一會手持繩索，一揮手持火炬，一揮手持利刃的生物。
赫卡忒太熟悉了。
因爲……這正是傳說中的道路女神。
正是本來位於崑崙之上的……道路女神，赫卡忒。
“我問。”
陳鹿思看着她，再次問道：“你指的赫卡忒女神，是不是祂？”
“你……你……你……你……”
赫卡忒張開嘴，身體冰涼，如墜冰窟，血液彷彿凝固在了血管中，思緒一片混亂，腦海中只剩下嗡嗡的噪音。
她努力想要說話，但無論怎樣努力，她的嘴脣都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勉強吐出了一個‘你’字。
這一刻。
她終於明白了。
爲什麼陳鹿思能那麼快離開異境。
因爲那構築異境的神明……已被趕下了人間。
但……爲什麼？
那不是崑崙嗎？
崑崙神系……不是全都被夏鉞錘落凡間了嗎？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這到底是爲什麼？？？？？
無數疑惑在腦中盤旋。 當這個現實，血淋淋擺在面前。
赫卡忒只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絕望，瞬間包圍住了自己。
只是，這個狀態沒持續多久。
刷——
破空聲突兀響起。
陳鹿思舉起右臂，往前一刺。
那驟然響起的破空聲，彷彿正在宣告着她的死亡。
“啊————————”
赫卡忒驟然反應過來，親眼目睹到這一幕，直接大聲尖叫了起來。
撕心裂肺。
她看着面無表情的陳鹿思，第一次感覺自己距離死亡如此近。
死亡。
這個詞竟然如此讓她恐懼。
她不想死！
她不想死！！
自己可是徹底顛覆天策府的聖棺騎士！是成功竊取崑崙神系的聖棺騎士！是能前往天國的聖棺騎士！
怎麼可能會死在這裡！
赫卡忒身後。
三岔路口再次顯現。
命運的抉擇。
撕拉——
只是，三岔路口剛冒出來，就又如同被揉捏的紙張一般，瞬間坍縮，扭曲變形，最終被抽離，再次凝聚成了一個點……附着在了陳鹿思右臂刀刃的頂端上。
而刀刃。
依舊往前，以勢不可擋的姿勢，擊破赫卡忒凝聚的靈，從她的天靈蓋刺入……接着，出現在了她的腦後。
噗嗤！
血液濺射。
幾枚血珠，飛到了陳鹿思的臉上。
咔——
陳鹿思繼續往前，力量瞬間爆發，刀刃帶動着赫卡忒，狠狠釘在了門上……同時將赫卡忒也釘在了法院的門上。
赫卡忒張開嘴，呆滯地看着陳鹿思，額頭上濃稠的血液不斷流下，尖叫立停。
命運的抉擇。
失效了。
在陳鹿思面前……並沒有三條路給她選。
“遊戲、快樂和偶然？”
陳鹿思看着赫卡忒，慢慢拔出刀，接着甩了甩刀上的血，舉起另一隻手，舉起那周身如琉璃一般的半透明生物……正不斷變化形狀，一會手持繩索，一會手持火炬，一會手持利刃的生物。
提起右臂，微微側身。
燈光下。
刀刃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照亮了一張冷酷如鐵的面孔。
咔——
刀刃再次沒入門框。
伴隨着木屑飛舞。
那周身如琉璃一般的半透明生物，赫卡忒的權柄能力源典，她口中的神，被釘死在了她身旁……抽搐了一下後，便徹底停下了動靜。
陳鹿思用大拇指擦了擦臉上的血，接着再次看向嘴巴不斷開合，正貼着門緩緩滑落的赫卡忒：
“命運的隨機性？”
“就這嗎？”
“那命運有沒有告訴你，你會被釘死在法庭門口？”
“……………………”
赫卡忒看着陳鹿思，張了張嘴，眼中滿是悔恨和恐懼。
但她發不出哪怕一絲聲音來。
而隨着周身如琉璃一般的半透明生物徹底失去所有動靜，隨風飄散。
赫卡忒呃呃了幾聲，不等完全滑落在地，心臟處的結石便……怦然碎裂。
權柄源典被殺。
瞬間，她便失去了所有賦能者能力。
她猛地瞪大眼睛，張大嘴，想要再度尖叫。
但不等她出聲，她那雙碧綠色的眼睛，便失去了所有光澤，皮膚也開始變得乾癟，面容迅速蒼老。
最後……等她滑落在地，已經徹底成爲了肉乾一般的事物。
徹底失去了所有動靜。
而她也成爲了第一個。
因爲權柄源典被殺……繼而死亡的賦能者。
“……”
陳鹿思低頭俯瞰着地上的‘肉乾’，接着再次甩了甩刀上的血，轉過身去。
他身後，所有旁觀者們。
一動不動。
項怡和唐語兩人呆滯地看着陳鹿思。
只覺得……荒謬。
……赫卡忒和她的神明，她的權柄能力源典，竟然一起被釘死在了法庭門口。
還有比這更殺人誅心，更黑色幽默的事嗎？
沒有了。
而且。
權柄能力……被殺！
這到底……算什麼？？？
“……”
陳鹿思看了看兩人，然後移開目光，看向了被告席上的伊格利·薩巴以及僅剩一口氣的吳斌，慢慢朝前走去。
而當注意到陳鹿思走過來。
脖子扭成麻花狀的吳斌猛地回過神來。
他只覺得一股強烈的恐懼……瞬間涌了上來，轉瞬間便佈滿了全身。
會死！
會死！！！
這兩個字瞬間佔據了他所有思緒。
本來瀕死的他，再次迸發出了強烈的求生欲，蠕動着往後爬去，彷彿面對什麼可怖的事物一般，臉上帶着深入骨髓的恐懼，想要立刻拉開距離。
但陳鹿思根本沒有搭理他，而是直接來到了被告席前，站在唐語身旁，看向了伊格利·薩巴。
伊格利·薩巴呆若木雞地看着成爲‘肉乾’的赫卡忒。
腦子嗡嗡作響。
從天堂到地獄，需要多久時間？
對於他來說，僅僅需要兩分鐘。
因爲從赫卡忒出現……到被釘死在門上，剛好過去了兩分鐘。
赫卡忒被釘死在了……門上。
不僅赫卡忒被釘死在了門上，連她的權柄能力源典，也被釘死在了……門上。
這兩句話，不斷衝擊着他的認知，衝擊着他的理智。
直到。
頭頂燈光被遮蔽。
眼前忽然變暗。
他才猛地回過神來，緩緩移動目光，呆滯地看向身前。
“雷聲在哪裡？”
陳鹿思看着伊格利·薩巴，平靜問道：“風暴在哪裡？你口中神的怒火又在哪裡？”
“……”
伊格利·薩巴顫慄着，張了張嘴，剛要說話。
陳鹿思左手猛地往旁邊一揮，兩柄由靈構成的短匕瞬間成型，往下突刺而去，直接穿過伊格利·薩巴的手掌，將他的雙手釘死在了被告席上。
“啊————”
伊格利·薩巴怒目圓睜，慘嚎剛出聲。
“還有，很好笑嗎？”
陳鹿思伸手按住他的腦袋，右手手臂血管爆起，猛地往被告席上一砸。
伊格利·薩巴瞬間失去重心，身體失衡，腦袋用力砸在了被告席上。
砰——
實木的被告席瞬間接體。
伊格利·薩巴腮幫擺動，濃稠口水混雜着斷裂的牙齒，飛了出來。
接着狠狠栽倒地。
唐語眼皮一跳，嬌軀顫慄着，強忍着抱頭的衝動，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挪了挪。
“你口中神的怒火，就這嗎？”
“之前那麼多話。”
“現在爲什麼不說？”
“再把牙齒露出來。”
陳鹿思俯瞰着地上的伊格利·薩巴，擡起右腳，一腳踩向他的後腦勺，將要起身的他重新壓下，讓他的臉碾向地面：
“狗屎聖棺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