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討厭小孩了。”這是宮時安見到陸以然後, 陸以然說的第一句話。
宮時安比陸以然小兩歲。
宮家和陸家是世交，宮時安和陸以然卻第一次見面，這要歸功於宮時安出生在國外，這是他第一次回國。
宮父出國發展國際貿易期間, 宮時安誕生了, 到他五歲纔回國。
宮時安站得規規矩矩的, 擡眼去看不遠處板着面孔的小男孩, 一時間沒有說話。
他第一次見到長相如此精緻的男孩子, 眉眼完美到無可挑剔, 瓷白的肌膚在陽光下仿若透明, 就算表情不太好看，依舊讓宮時安討厭不起來。
他真好看, 像仙子一樣。
宮時安心中只有這麼一個想法。
大人們怕宮時安被打擊, 趕緊打着圓場：“然然就是嘴巴壞，其實性格挺好的。”
“然然，你要和弟弟好好相處, 你們兩個以後會互相扶持, 是一個依靠。”
“你們兩個人都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姐妹, 有個兄弟多好呀！”
陸以然終於願意看向宮時安，宮時安立即對他微笑。
陸以然的小眉頭皺起，最終也只是說了一句：“煩死了！”
依舊不願意和他相處。
*
陸以然一直在躲着宮時安，可兩家人總是刻意安排他們接近。
陸以然坐在房間裡獨自學習, 宮時安便在同一個房間裡，認認真真地學習漢字。
本以爲陸以然不會理會自己了, 宮時安非常安靜，卻看到陸以然走過來, 盯着他的本子道：“你寫的字怎麼都是圓的？”
“漢字……不好寫。”他小聲回答。
陸以然盯着他的字又看了一會，最後嘆了一口氣。
宮時安覺得，他應該是被嫌棄了。
誰知，陸以然突然伸手扶着他的手說道：“應該有筆鋒，這裡頓一下，然後再挑起來。”
宮時安有一瞬間的受寵若驚，趕緊回答：“哦……”
陸以然很快鬆開了他的手，道：“寫一個給我看看。”
宮時安再次寫了一遍。
陸以然就像一個嚴肅的小老師，一直看着，見他寫得不錯，這才滿意了：“嗯，還不算太笨，你別直接練字，先把部首練會了，一步一步來。”
“嗯，好。”
陸以然很快又到一邊去看書了，明明一副嫌麻煩，不想理小屁孩的樣子，卻還是忍不住走過來看看宮時安的字練得怎麼樣了。
宮時安偷偷看了他好幾次，陸以然才冷哼了一聲：“眼神鬼鬼祟祟的，有什麼事直說。”
“哥哥……你長得好好看啊！”
“……”陸以然瞬間紅了一整張臉，轉而又怒道，“練字都能三心二意的，你以後怎麼好好學習？！”
“哦……我知道了。”
*
宮時安和陸以然小學時是一所小學。
後來宮時安意識到，等到了初中，恐怕就是他上初一的時候，陸以然上初三。
那麼，他初二是時候陸以然就畢業了，他就不能和陸以然一起了。
於是乎，宮時安開始跳級。
初一那年，宮時安和陸以然成了同班同學，在班級裡看到比同班同學都矮的宮時安，陸以然還很意外。
或許是兩家跟學校裡說了，兩個人還成同桌。
那時，宮時安的個頭還很小，跟在陸以然身邊就是一個小孩子的樣子。
陸以然的性格不太好親近，朋友不多，導致那時他的身邊只有宮時安一個人。
兩個人逐漸開始形影不離。
起初宮時安很開心，他終於能和漂亮的小哥哥一直一起了。
可漸漸的，他再也開心不起來了。
陸以然那張完美到無法挑剔的臉，如謫仙般的氣質也格外出衆，這些都是無法遮掩住的，他的樣貌會被所有人看到，他們都會認可陸以然的樣貌。
加上陸以然成績優秀，總會去學校舞蹈室練舞，也會引去許多人圍觀。
陸以然逐漸開始受歡迎，有人會要陸以然的號碼，有女孩子追求陸以然。
甚至，還有男孩子喜歡他。
宮時安逐漸感受到了自己的情緒。
看到有人圍着陸以然，看到有其他人跟陸以然親近，他都會不高興。
似乎從被陸以然驚豔的第一眼開始，他便已經懵懵懂懂地產生了什麼情緒，只是他當時不懂。
後來，他漸漸懂了，他想獨佔那個人。
他希望陸以然的身邊只有他一個人，只有他能靠近陸以然，別人都不能褻瀆。
他開始暗暗着急，可他要比所有人都矮，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所以他得用別的方法。
他看到有人加了陸以然的聯繫方式，只是很八卦地去問：“以然哥哥，這個人是誰啊？”
“初三的一個學姐，她舞跳得很好，可以給我一些藝考的經驗。”
宮時安默默地喝着純牛奶，小聲道：“我覺得這個姐姐喜歡你。”
陸以然並不這麼覺得：“只是朋友。”
宮時安深以爲意地點頭，接着道：“也是，以然哥哥這麼好，不是誰都能配得上的。”
陸以然很快否認了：“哪有那麼誇張？”
“在我看來，以然哥哥就像一個天仙一樣，一直是在天上的，高不可攀。”
陸以然悄悄地紅了耳尖，回答：“浮誇。”
“你看啊，古代的神話故事不都是，仙女被凡人拉入了凡間後，仙女也會沾了凡塵的煙火氣，從此不再仙姿縹緲了。所以，以然哥哥絕對不能輕易談戀愛，不然會被拉下神壇的。”
陸以然一陣迷惑：“這是什麼道理？”
“你看，你家裡那麼認真地培養你的氣質，你的涵養，你也確實很優秀。如果你和一個人談戀愛了，那個人不夠優秀的話，卻一直在你的身邊，影響你的生活習慣和你的素養，說不定你會在潛移默化中被對方影響，從而降了你的格調，讓你變得沒有以前那麼優秀了。”
“這麼嚴重嗎？”
“對啊，找了一個不夠優秀的人，不但不能提高你，還會害得你跟着墮落，所以你千萬不能輕易戀愛。”
陸以然沉默了一會，終於回答：“我確實也沒想過談戀愛，我年紀還小。”
“以後也不能輕易戀愛，反正我覺得，沒人能配得上你，你就是最好的。”
陸以然似乎真的被說動了，整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宮時安則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喝了一杯奶，拿出書來看。
陸以然卻突然湊過來看，問：“爲什麼你跳級了學習成績還挺好的？”
“我要努力做你合格的朋友，不然怎麼在你身邊？”
“哦……”
初中時，很多人都沒在意宮時安這個小屁孩，都當他是陸以然的小跟班。
殊不知，他們對陸以然的追求，都是這個小屁孩斬斷的。
*
陸以然自己都說不清楚，究竟是哪一天開始，宮時安漸漸比他還高了，並且逐漸變得優秀。
他們一起升入高一的那一年，宮時安作爲新生代表講話，站在臺上侃侃而談，從容淡然的模樣，彷彿他天生適合被衆人關注，他就是能夠吸引衆人目光的男生。
陸以然要在宮時安後面演講，站在臺邊，可以最清晰地看到臺下的反應。
他看到衆多向往的目光。
什麼時候開始，宮時安已經不再是小跟班，開始獨自閃耀。
他發現開始有很多人去主動跟宮時安要聯繫方式，宮時安都會圓滑地避開。
就比如此刻，他來找宮時安，就看到宮時安拒絕了一個人。
走到了他的身邊後，宮時安嘆氣道：“然然，都沒給我帶水來嗎？”
“你在軍訓，我也在軍訓，我爲什麼要給你帶水？”陸以然不以爲然地回答，緊接着意識到了什麼，又問，“你最近怎麼都不叫我哥了？”
“這個啊……”宮時安的目光向下垂，這個角度刺激到了陸以然。
陸以然當即一陣惱怒，轉身就走。
宮時安趕緊跟上他：“這不是覺得，我們是朋友嘛！是平等的，以後我都叫你然然，你叫我安安？時安？總不能叫宮宮吧？”
聽到“宮宮”這個稱呼，陸以然當即笑出聲來。
宮時安繼續跟在他身邊，道：“高中就不能同桌了，我爭取申請一個前後桌。”
“無所謂。”
“不行，我得離你近一點。”
宮時安很快說了其他的事情：“我媽說怕學校的宿舍我們住着不習慣，在教工宿舍買了一間房子，早就重新裝修過了，到時候我們兩個去住。”
“學校許了？”
“許了，誰讓……”宮時安指着不遠處正在施工的運動場，“我們出資了呢。”
軍訓結束後，其他人都要回宿舍，衆人排隊等待洗漱。
陸以然和宮時安卻可以回到單獨的家裡，宮時安在廚房裡研究如何做飯吃，陸以然則是洗完了澡，擦着頭髮走出來，看到宮時安偷偷纏創可貼。
他伸手握住了宮時安的手腕看了看：“怎麼這麼笨？”
“第一次嘛，以後我就會了。”
“你去洗澡吧，我來做。”
“挺危險的，等我洗完澡我來做。”
“我纔沒有你那麼笨。”
宮時安走進了浴室裡，感受到浴室裡的潮溼，心中突然一陣悸動。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脫下了上衣，掛衣服的時候注意到了攤開晾曬的浴巾，動作一頓。
他和陸以然有自己的浴巾，這條淡藍色的是陸以然的。
想來，剛纔陸以然用這條浴巾擦身體了吧……
宮時安下意識回頭看向門口，接着拿起浴巾來，摸了摸上面的溼潤，接着捧起來嗅了嗅。
他的喉結一滾，捧起浴巾，將臉埋進略微溼潤的浴巾裡，深深的吸了一口。
是……陸以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