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中年男一直罵罵咧咧,看那行牛車駿馬從他們藏身的樹叢經過。他話罵的糙,語氣裡又幾多對上等士族的嚮往,可見得出身本低,實確實不可能是什麼貴族遺留。等陸家車隊走過後,中年男才和少年郎重新上路,繼續充作流民,四處討飯。中年男心中憤憤不平,既傾慕羅令妤那般美人的一顰一笑,又妒恨方纔和那美人說話的郎君身上那與他們這般人完全不同的風流氣度……
風流哇。這世上稱得上“風流”的郎君,又能有幾人?
中年男:“呸!老子遲早睡到那美人兒。”
一旁的少年郎似終於煩了他喋喋不休地討論那位貴族女郎,便說道:“記得我們來建業的任務,主上不是讓你看美人的。”
那中年男暴怒,一巴掌扇到旁邊少年郎的臉上。那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四五歲,陰陰的眉目間神色讓他顯得稍微成熟些。然中年男一掌掄來,一下子就把他打翻在地。少年額頭撞到地上石頭上,頓時頭破血流。待他悶不吭氣地爬起來,又被中年男踹一腳。
中年男仍在念叨:“嘿,你個毛沒長齊的懂個屁!等建業城破了,這樣的美人要多少有多少。到時候老子也效仿那些貴族,左擁右抱,納她個三妻四妾……”
他想的嘿嘿笑,眼睛眯起,臉上神情顯得猥瑣,口水都快滴到地上。旁邊的少年郎又不吭氣了,讓中年男一下子覺得無趣,只好伸了個懶腰,倉促結束這個話題——“老子和你一個小破孩有什麼好說的。等幹完這一票,老子發了,就先到山溝裡躲上幾年,管它南國北國要打什麼仗。”
“他們啊……全是自己作的!”
中年男和少年郎在路上的偶遇,於羅令妤來說只是不痛不癢的插曲。眼下坐在搖晃牛車中,她上下打量的,則是陸昀。她和陸昀已經十來天沒見過面,他突然風塵僕僕來找她……
“妤兒妹妹要去哪裡?”
“去丹陽。你一起麼?”
“嗯,”陸昀坐得隨意,對車中美人勾了下脣,似突然想起一事般,“你的未婚夫君今日離開建業,你不知道吧?”
範清辰?
羅令妤乍喜:“真的麼?他終於走了?太好了!”
雖然婚還是沒退成,但是這個可以慢慢磨。只要範清辰不再每日盯着她,盯得她總怕他突然犯病,那就好。現在看來範郎理智尚在,他在建業時,並沒鬧出什麼大亂子。如今更是說走就走,羅令妤想放鞭炮……
陸昀不冷不熱:“就那般高興?他之所以連見你一面都來不及便要走,是因南陽生了戰亂。南陽還有你羅氏本家在,你也不關心?”
羅令妤:“我關不關心又能如何?改變現狀麼?雪臣哥哥不會是想我如二表哥那般,日夜禱告神明祈福吧?你相信神佛麼?我可不信。我也整日在救濟災民難民,別管我心中如何想,我起碼做的是好事吧?你管我是心善還是圖名呢?”
說到陸二郎陸顯,簡直讓人奇怪。
陸二郎曾經內斂沉穩,整日沉迷讀書、遊山玩水,何等正常的一位士族郎君。然自從上個月陸二郎失蹤又回來後,這位陸二郎變得神神叨叨。陸二郎在自己院子裡擺滿了神龕佛龕,儒釋道三家,什麼神佛他都要拜一拜,不知在想些什麼。
鬧得陸夫人以爲兒子病重,日日憂慮。
不提二哥,陸昀輕輕笑了一下,曼聲:“那是我狹隘了,給妤兒妹妹道歉。只是我怎麼聽說,同是救濟難民,人家陳娘子日日青團、糯米糰、糉子,好吃好喝地供着人,養得難民白白胖胖,說她是‘女菩薩’。其他女郎也都各顯神通。怎麼到你這裡,不是饅頭就是白粥,見不到多少精緻點的吃法?”
羅令妤臉刷地紅了。
她這麼窮!和周郎一起刷個好名聲就罷了,陸昀還要求她和陳繡那樣真做個女菩薩不成?憑什麼對她偏見這麼深?
陸昀始終對她的高要求,讓她心中不忿,卻也惱自己總被他看不起。羅令妤微怒:“你以爲是什麼緣故?”
陸昀:“我以爲是妤兒妹妹曾經落過難,知道流民最需要的不是精緻食物,而是能填飽肚子即可。同時也不該長期慣着人,養人養出禍的道理,妤兒妹妹還是懂的。”
羅令妤怔了一下。
與陸昀輕微撩起的眼睫下的黑眸對上——他這一次,還真不是在嫌棄她不夠善良啊。
他是委婉地要她當心。流民是可憐,救濟是應當的,但是太過也不必,差不多就可以了。誰知道救的人是什麼樣的呢?陸昀自己一個士大夫,現在跟着陳王忙碌戰爭、救援、後備隊這些,他的立場顯而易見。大家表面上都在誇士族女郎救人的善舉,欣慰她們爲大家解決了一個麻煩。陸昀的態度,卻……
與朝廷要表現出來的大度寬容完全不同啊。
羅令妤眸中狡黠色起,偏了下頭,笑盈盈地咬脣:“雪臣哥哥,你真不是個好人。”
偏符合她的觀念。
在此一瞬,二人對視,難得的有些遇上知音的驚喜感。二人本質都有些自私,在大善的同時,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要先保全自己。只是陸昀平時裝得成功一些,羅令妤裝模作樣的功底差他一些罷了。
羅令妤心裡再一動。
陸昀以前都是口口聲聲嫌棄她不夠善良,現在他居然還怕她太善良……這人,不是突然改變觀念,就是開始把她看成自己人照顧了?
女郎明眸流波、含情繾綣,陸昀不禁看得笑了。她這般勾勾搭搭、欲語還休的眼神,每每取悅到他。只要她不對着旁的郎君這樣便好……然自己平時太忙,真不知道羅令妤是否和旁的郎君有過勾搭。陸昀漫不經心般扯了話題:“妹妹在山裡寺廟中,沒遇到什麼有趣的人?”
羅令妤不知道他指什麼,自然搖了搖頭。
陸昀:“那總給佛祖菩薩上過香,拜拜他們吧?”
羅令妤嗔:“入佛堂哪有不拜的道理。我當然拜了。”
陸昀的眼睛看着她,興致勃勃般:“那你求了什麼?”
羅令妤鎮定無比:“自然是國泰民安,北方戰事早日結束這樣的了。”
陸昀脣角笑意加深,眉頭輕微地向上挑了一下。他挑眉的動作分外勾人,往往讓羅令妤盯着他的眉骨,想化身覆上。陸昀不說話,眼神壓力卻在。在他的凝視下,羅令妤撐了一會兒,還是支支吾吾地說了實話:“……順便求嫁個良婿這樣的了。再沒了!”
陸昀:“……你竟還在求神拜佛求嫁好夫君?我不是說了,想嫁良婿,你求佛不如求我麼?”頓一下,他道,“你怎就這般急着嫁人?”
羅令妤心想求你有什麼用!你既不提娶我,又不讓別人娶我。羅令妤反問:“我想嫁人有什麼錯?我本就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齡了,無長輩替我做主,我自己做主不成?有人不想娶,必然多的是旁的人想娶。”
陸昀皺了下眉。
自來父母早逝的過往,哪怕過去了很久,也到底在心裡留下了些痕跡,讓陸昀對情愛一事、婚姻一事抱有懷疑,讓他覺得沒什麼意思。若是情愛至深,失了本身的責任有何意思。若是沒有情愛,只有責任,婚娶又有何意思。
多少年的心理陰影,讓陸昀不喜歡那般早地談婚論嫁。他好像非要證明些什麼,可其實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自己想證明什麼。何況他覺得羅令妤對自己的感情也不深,直取婚嫁未免莽撞。可羅令妤總是話裡話外地暗示他、催促他……陸昀:“有婚無愛,最後也不過鬧得和離,何必?”
羅令妤反脣相譏:“有愛無婚,何來保障?”
二人臉色鐵青,不再說話了。
牛車輕微搖晃,兩個坐得並不遠,車廂稍一顛簸,羅令妤身子便晃了下,差點摔下去。斜對面坐着的陸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扶穩坐好。羅令妤要抽手離開,卻發現手抽不開。
頓了下,對面的陸昀無奈地笑了一下:“好了,我說錯話了,別生氣了。”
羅令妤哼一聲,扭頭卻不理,然忽覺得被他握着的手指尖發麻。她看去,看陸昀握着她的手,垂下眼皮。他瞥她一眼,慢慢地低下頭,脣輕輕地貼上她的手指尖,吻了一下。
羽毛一般。
郎君眼眸擡起,星火跳躍,流光正是徘徊。他脣角含笑,在她指尖又吮了一下:“別生氣了,嗯?”
而從指骨開始,羅令妤覺得自己整條手臂都麻了——她心中羞惱,暗恨自己段數不如陸昀。他都沒有坐過來,就是抓着她的手親了一下,但他擡目看來時,她已覺得魂神顛倒,爲他眉目間的神采迷醉。
骨頭全都酥了。
羅令妤的呼吸微亂,紅着臉狼狽別過頭,又要使勁抽自己的手。他穩穩地握着,她真的抽不動。羅令妤心中暗想改日自己定要練練功底,不能被陸昀這般一直碾壓……兩人拔河時,陸昀輕輕一嘆,將她連人扯過去,抱到了他懷中坐下。
郎君與她呼吸交錯,聲音沙啞而沉迷:“令妤……”
他脣貼着她的臉,酥酥麻麻的觸覺,若遠若近。羅令妤脊骨僵硬,暗自咬牙想着抵抗,可他這般摟抱着她,又不桎梏,又不放她離開。適當的距離,不容置疑的親近……他的面容還就貼着她的臉。
色令智昏。
美人也好色啊。
況且美人通常因爲自己是美人的緣故,對“色”的要求比尋常人要高。上等美色與她相貼而磨,纏綿悱惻地喚她“令妤”,一聲又一聲。羅令妤只用餘光看到他覆在眼上的濃青睫毛,便忍不住癡了,心神動搖了。
陸昀目中促狹。
當他親過來時,她不由自主地就張了口,被他的舌在口中輕輕一攪。
……她和他在婚姻的觀點上有隙。但他們在親吻擁抱這事上,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分歧。
她一直挺享受陸昀吻她的。
陸昀偏頭在她脣上啄了一下,見她反抗得非常敷衍,他的吻才加深。
那種勾着下巴、迫她擡頭,再送到她脣邊的溫溫柔柔的、輕軟深情的吻……有時候也許他並沒有動情,但他親人時的感覺太深情,脣齒纏繞,像是生生世世抵死相隨一般的感覺。羅令妤心中眷戀這般強烈的感覺,手一開始只是放在他衣袖上,到他摟她腰摟得用力時,她的手臂已經藤條一般纏到了他頸上。
呼吸紊亂。
狹小的車廂變得燥熱。
夏日果然讓人出了許多汗。
陸昀的膝蓋向前抵了下,插入她兩腿間。他低頭看一眼,忽將女郎推倒,吻不再只徘徊於脣齒,而是流連到她的耳下、頸間。她頸下的肌膚瓷玉一般,觸手生香,他輕輕拂了一下,看她意亂神迷、胸脯起伏,顯然並沒有反應過來。陸昀的手放到了她胸口,試探地揉了一下……
羅令妤身子一繃,口中聲音溢出:“嗯……”
聲如貓吟一般,被郎君吞入腹中。
他眼神微變,動作一下子變得兇狠。
羅令妤顫聲:“雪臣……哥哥……不、不、不行……”
陸昀抓着她手,女郎手骨纖細,他低頭就親上她的手腕。撩起她的袖口,親到她臂上的銀色臂釧。那是他送她的,他目中笑意起,親得愈發溫柔。地方狹小,私慾卻放大。陸昀額上滲了汗,口乾舌燥時,覺得她就是他手邊那碗清水。陸三郎腦中妄念不斷,漸漸渾濁,親她親得格外動情時……旁邊傳來一個小女孩帶着困頓的打哈欠聲:“姐、三表哥,你們在做什麼啊……”
羅令妤和陸昀:“……!”
陸昀臉一下子僵住了,扭過頭,看到車廂角落裡,從扔在地上的毯子裡爬出來的小娘子,羅雲嫿。羅雲嫿長髮細而亂,有些因汗而溼貼着臉。她睡得小臉粉紅,眼睛惺忪。車廂晃得厲害,她從地上爬起來坐着,疑惑地揉着眼睛看將她姐壓在車壁上的郎君。
那兩個大人捱得那麼近,快要揉入骨頭裡一般……羅雲嫿興致起了:“三表哥,你什麼時候來的啊?你和我姐在玩什麼?”
陸昀冰着臉。
對身下的女郎咬牙切齒:“你怎麼不告訴我嫿兒在?”
羅令妤其實自己被他親得迷亂,已經忘了妹妹,但她纔不承認:“……那麼大一個人縮在毯子下睡覺,你自己沒看到,反而怪我沒提醒你。”
陸昀臉黑如墨。
他一上車就只看到羅令妤一個人。她長得那般明豔,整個車廂就看到她一個人如明珠般在眼前晃呀晃。她卻怪他沒到處看看?但是陸昀也不想承認自己從頭到尾就看到她一個人……免得這個小女子得意。
女郎和郎君分開,各坐一邊。羅令妤尷尬地去哄剛睡醒的妹妹,羅雲嫿還在仰臉委屈問:“你和三表哥到底在玩什麼嗎?爲什麼不告訴我?我不能找三表哥玩麼?”
羅令妤推卸責任:“你想找就找唄……”
陸昀在旁冷眼瞥來,她只好改口:“閉嘴嫿兒!好好睡覺!”
羅雲嫿:“……”
剛睡醒就被姐姐砸過來的毯子蓋住臉,又被逼着繼續睡,她心裡真是覺得奇怪極了。她睡不着,從毯子下伸出小腦袋,看到姐姐和三表哥坐得離得那麼遠……尤其是三表哥還背對着她和姐姐坐。
羅雲嫿心裡滿是疑問,只是看兩個大人好似很尷尬,便只好把疑問壓在心裡,決定自己去研究。
這般窘迫,一直持續到他們到了丹陽郡城,陸昀先她姐妹二人急匆匆下了車,走得頭也不回。
當日,羅令妤在丹陽郡城和又來陸家做客的表小姐們一一見禮,晚上又一道玩耍。晚上陸二郎都過來繞了一圈,家中表小姐們望眼欲穿,卻始終沒見到三表哥來。表小姐們失落地說三表哥現在還不如以前了,以前還會在最開始露下臉,現在臉都不露了……羅令妤心虛地喝着茶,猜陸昀是不想見她的緣故,才冷落了家裡的表小姐們。
但她當然不會說了。
坐在陸家一衆表小姐中,比較異類的,是寧平公主劉棠。也不知道劉棠怎麼也跑來陸家了……羅令妤纔看過去,那小公主就慌得打了茶盞,手忙腳亂漲紅着臉收拾。
完全不知小公主在害羞什麼。
劉棠其實是被陸夫人請過來的,陸夫人知道自己兒子失蹤那幾日是和寧平公主在一起後,家裡表小姐一來做客,陸夫人就請劉棠也過來。劉棠很不自在,不知道自己坐在一衆表小姐中是要做什麼,陸夫人爲何對她笑得那般古怪。
劉棠到第二天清晨,竟被羅令妤早早喊起來。羅令妤無奈:“……表伯母要我領你去參觀二表哥在這裡的院子。”
劉棠懵:“爲什麼呀?”
羅令妤心裡猜到了一點。恐怕陸夫人爲自己的兒子看中了公主這個兒媳,卻又怕自己這個表小姐害她兒子移了心,陸夫人乾脆借劉棠來敲打羅令妤。不過是暗示羅令妤知道自己的身份,好好巴結未來的陸二郎的夫人,別招惹陸二郎。
陸夫人還是這麼警惕羅令妤。
羅令妤不知是該自得於自己的美色,還是失落於陸夫人始終不信她的品性。
丹陽城離建業太初宮有段距離,陸家人跑來丹陽城避暑,陸家郎君們早上要上朝,出門就會早一些。羅令妤算着時間,覺得陸二郎該出門了,才帶劉棠去參加陸二郎的院子。不想陸二郎今日竟然休沐,不用上朝。
羅令妤和劉棠懵懵地一起見識了陸二郎大早上起來,燒香拜佛的壯舉。
陸二郎見到她們兩個,還邀請她們一起去佛堂中燒香。劉棠興致滿滿地照着去做,羅令妤站在門簾外,用古怪眼神打量陸二郎:“不是孔子說不語怪力亂神麼?我記得表伯母孃家好似是儒學家傳,表伯母會允許二表哥你天天這麼焚香拜佛,將屋中鬧得烏煙瘴氣?”
“噓!”陸顯咳嗽,“這可不敢讓我母親知道了。”
陸二郎神神秘秘地將身段窈窕的表小姐拉到一邊咬耳朵,感慨道:“表妹你是不知,世上可敬畏者多了去了。原本我也不信,現在經過一些事,我卻都信了。如果不是我,你和三郎能有現今好結果?”
羅令妤:……她和陸三郎難道有什麼好結果麼?她一直夢想的嫁人都實現不了啊!
羅令妤意興闌珊,敷衍着陸二郎。
陸顯自是千萬話到口邊,偏不適合講,也是愁思滿滿。他要如何告訴表妹,自己曾經做過預言夢?靠着那個夢,自己才能讓表妹和三弟走到一起。自從六月十九日後,陸顯再未做過夢了。他隱隱有種感覺,那一日真的是轉折點,自己真的改變了夢裡的那個故事。
因命運線改變,之後夢中的事再不會發生,是以他也不用再做夢了。
心中滿是成就感,卻無人可炫耀,陸二郎心裡也苦極。
如今一切向着好的一面發展,原本北方戰禍連連,現在的損失少了一半。原本老皇帝這時候開始被用毒,現在衡陽王好似被他撞破後,大概怕他說漏嘴,也沒這個心思了;就連七月份,原來夢裡陸三郎傷心欲絕,要前往邊關躲開即將訂婚的羅令妤和衡陽王,這事也沒有發生……
陸二郎望着羅令妤笑得溫柔。
羅令妤:……表伯母的擔心還是對的。她也覺得二表哥好似真的喜歡自己來着……
陸三郎陸昀站在院門口,眼神微變,看到陸二郎看着羅令妤的眼神,那般……深情?
陸昀咳嗽了一聲,陸顯回頭,纔看到他。羅令妤正陪着公主拜佛呢,陸顯當然過來迎接三弟。兩位郎君就朝事討論一下,陸二郎心裡對自己改變了的命運還在自得時,就聽陸三郎沉吟一下後說:“北方戰事亂,我想去邊關……”
陸二郎一下子:“……?!”
立刻厲聲:“我不許!”
陸昀被二哥突然擡高的聲音嚇了一跳。
楊柳清風下,那邊剛下臺階的羅令妤和劉棠也被陸二郎一聲吼嚇得看過去。
陸昀被他二哥情緒激動地晃肩膀:“三郎,你給我乖乖呆在建業,哪裡也不許去!你要想去邊關,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
陸昀愣住:“……不去就不去,何至於此?”
二哥瘋了吧?